陳氏母女三個對望一眼,皆是無奈。熊孩子煩人之處便是如此,認真計較好似小肚雞腸,不計較又頻繁遭殃,竟不知如何是好。

庭芳頓了頓,轉到正事上來:“百合乃家生子,恐不願去外頭。總歸算受了我的連累,娘與我些銀子,給她做嫁妝吧,能讓她安心些。如今外頭的日子不好過,放良雖是好事,我卻不能‘何不食肉糜’。”

陳氏點頭:“很是,叫胡媽媽稱二十兩,再預備四塊大紅布料。你別太憂心,說句不好聽的,那些個姬妾,該發嫁的照樣發嫁。”

胡媽媽插嘴道:“有些話姑娘們不會說,還是我去同她說吧。主要是百合性子軟,換個剛硬衝段阿寶來兩巴掌,早消停了。我們只防著她想不開。說起來又賞銀子又脫籍的,她再有不知足,就該打死了。”

庭芳垂了垂眼瞼,百合只腿上露了一小塊,連走.光都算不上,在古代一個不好就要人命了。不禁想起強.奸犯判死刑的法律,心中苦笑不止。貞潔等於生命的時代,強.奸確實等於殺人。其實百合被扯裙子,在她看來並不算事。可形勢不由人,百合回去便哭的半死,花在開解她的功夫,比替她找出路還費神。

確實沒有比遠嫁更好的方式了!陳氏見庭芳明白,正想誇她,又生出無數尷尬。

庭芳見陳氏滿面倦容,早心軟了,又不是陳氏的錯,她夾在中間真不好做人。低聲道:“總要陳家出面陪個不是才好做定論。不然愚鈍之人還要生出許多怪話來。也不看看兩個都是孩子。”

這是給陳氏一個臺階下,陳氏心中輕鬆了點兒,深深嘆了口氣:“你舅母真是……不知怎麼養了那樣的兒子。”

庭芳還不至於遷怒楊安琴,只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盼表弟以後懂事吧。說來說去,都是小孩兒胡鬧罷了。”

庭瑤忍不住笑道:“你越發老氣橫秋了。你比她大不到一歲。”

庭芳翻了個白眼:“他腦子還比不過三歲。”

庭瑤見庭芳不是很在意,出主意道:“娘還是去老太太處回了此事,並把百合的許出去的事告訴老太太一聲兒。”

陳氏忙站起來:“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們兩個在家裡,我去同老太太說。只盼老太太彆氣著。”

事情解決了大半,庭芳放鬆了下來,笑道:“多大的事兒,那日沒幾個人淘氣,老太太不至於氣著。”

陳氏苦笑,轉身去了老太太院裡。老太太管家的人,自有人報她前因後果。見陳氏進來,開門見山的道:“那丫頭如何了?”

陳氏也不邀功,把庭芳的主意如此這般說了一回。老太太聽的嘴角直抽抽,心道:莫非真是巧婦養拙女?她自問是個明白人,管家理事一把好手,結果養出三個孩子皆不中用。也就老二勉強能守住家業。她家大兒媳倒好,百事不管萬般不過心,養出的閨女倒是一個比一個強。人比人得死!

既是解決了,老太太懶怠多說,只道:“雖是奴才,但別鬧出事端來是最好的。家和萬事興。”

陳氏忙應了,又道:“還得去大嫂家裡一趟,親戚們別生分了。”

站在老太太的立場上,親戚家的熊孩子根本就不算事,她就只考慮自家孫女有沒有受委屈。聽陳氏一番述說,便知庭芳不在意,她也丟開了。一大家子幾十號人,哪日沒有三五件糟心事就怪了。件件都憂心,嫌命長吶!

眼看著就到了下午請安的時候,孩子們漸漸聚攏。楊安琴也來了,依然笑盈盈的,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見面先含三分笑乃貴婦的基本功。越氏與秦氏看看陳氏,又看看庭芳,皆是有說有笑,便知事了,復又說起笑話來。

庭琇對庭芳道:“你那表弟,再沒消停的,舅母怎底不管管?”

庭芳道:“可別冤枉了舅母,我娘臨出門前舅母還在使家法呢。只是表弟不記吃也不記打,什麼法子都用了,還那麼著。你不知道,前日丟蚯蚓,大表哥送的四塊料子還沒捂熱,又因毛蟲的事兒送了六塊。方才竟索性抬了個箱子進來,全是杭綢,我跟大姐姐笑的肚子都疼了。”

庭珊大笑:“大表哥是個妙人!”

庭琇也捂嘴笑:“你都要開綢緞鋪子了。”

庭芳笑道:“哪裡用的了那麼多,原想退給他,他卻死活不要。都是自家兄妹,推來推去顯的生分,還是我問他要了幾本書才糊弄過去。”

庭珊道:“大表哥也愁。我聽娘說,誰家沒幾個不省心的?只別鬧到外頭。大表哥既是長子,家裡好東西都與他,他是該照應弟妹。只是他弟弟總不知輕重,將來不定怎麼辦呢。”

庭芳點點頭,宗法社會的規則如此。陳謙享受到了陳家最大的資源傾斜,就承擔了家族最大的責任。按陳謙的性格,不怕白養個廢物。好比葉家三老爺,哪怕好色了點花錢多了點,在老太太和大老爺眼裡都是浮雲。但陳恭不同,小小年紀撩貓逗狗的本事滿級,在親戚家都不收斂,更沒有基本的是非觀。要知道在男權社會裡,欺負女孩子是非常沒品的事兒,但陳恭就幹了,還天天幹……庭芳覺得如果她是陳謙,也是想死的心都有。庭樹再糟心,都連個窩裡橫還沒混上,跟陳恭一比,庭芳就覺得她家親.親大哥真可愛啊真可愛。

晨昏定省慣例是孩子們先撤,太太們伺候老太太吃了飯再回家的。姐妹幾個說了一回閒話,各自家去。庭瑤先在家裡做好晚餐的準備,又使人去請陳家兄弟。哪知只請來了陳謙,便笑問:“恭哥兒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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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謙沒好氣的道:“賭氣不吃飯,說我們都不信他。我看餓兩頓去去火正好。才吩咐了丫頭婆子,誰也不許給他點心吃,要餓就餓個夠,明天都別吃!”

庭瑤忙道:“可別餓壞了,我叫小廚房裡煲碗粥,與他晚上吃。”

庭蘭撇嘴,庭蕪哼哼道:“他該!女孩子名節最重,那回四姐姐的首飾拿出去,都被人說嘴呢。何況百合被人瞧見了。”

庭樹:“……”

庭芳:“……”庭蕪你也是個熊孩子!忙岔開話道,“餓兩頓不妨事,咱們還是留鍋粥,餓過了吃粥不傷胃。”

陳謙的臉又紅了,對庭芳道:“難為你不計較。我.日後必好好管他。”

正說著,陳氏與楊安琴攜手而來。到了家裡,楊安琴便不裝了,拉著庭芳的手就開始數落陳恭:“越大越不安生,三番五次的撩事,得虧你是個大度的,不然我真沒臉住這兒了。”

陳氏勸道:“他還小呢。”

“規矩上的事兒,不論大小都該記著。”楊安琴摟著庭芳坐下,又道,“從今往後,舅母託你們,凡是見他淘氣的,能打得過他的便先打了。打不過他的就告訴我,算是幫舅母的大忙了。再不管管,長大了非得連累一家子不可。往日我多少有些心軟,從今日起只當我是後孃。恭哥兒是老么兒,平日寵太過,必要把他掰過來。”

眾人哪好答應,都含笑不語。

楊安琴直接對庭芳道:“我看你還能管住他三分,他再淘氣,你只管抽。今晚我就送個藤條過來,照臉抽!”

庭芳忍不住噗的笑出聲:“舅母別太生氣,誰小時候不淘氣兒啊。”說著指著庭蕪道,“就上月,她還甩我簾子呢。”

庭瑤也笑:“你好意思說別人,也是上月,你還和樹哥兒關在屋裡吵架,當我們不知道呢。”

庭樹不好意思,低聲笑道:“都是我的不是,四妹妹別惱。”

庭芳:呵呵。早幹嘛去了!?不行,對這傻x還是不能忍。掛了一張假臉笑道:“早忘了,誰記那個。”

庭樹扯了扯嘴角,最近他過的很不好。往日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落寞。家裡人並沒有剋扣他,卻少了往日的殷勤。被奉承時沒感覺,被冷落時方才知道滋味。眼見庭芳越混越開,連楊安琴都收服了,庭蕪也幾乎跟她形影不離,又想跟庭芳交好。只還沒拉下臉來。心裡盼著庭芳來尋他,偏盼不著。更鬱悶了。

飯畢洗手,楊安琴還趕著回去繼續上思想品德課,便都散了。庭芳是跟著陳氏睡的,並不回房。帶著陳氏庭瑤做了一回神仙操,忽又想起要回房拿本書,擦乾了汗便往自己屋裡走。

到門口時,模模糊糊聽到哭聲,黑燈瞎火的,兩個丫頭嚇的毛都炸了,差點尖叫出來。庭芳眯著眼睛一看,只見她房門口縮著個糰子。走近糰子蹲下,發現是熊孩子陳恭。頓時無語:“你一天照三頓折騰還帶宵夜,不累麼?”

陳恭用力醒了下鼻子,抽噎著說:“我是冤枉的,嗝,葉.庭芳,嗝,你信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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