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響完,平兒打起火摺子,點了蠟燭後,點了一大把紙錢。而後跪下,分別朝父母的墓碑磕頭。劉達通不懂這些規矩,一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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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洗的墓碑上還泛著水光,平兒含著淚,默默的道:“爹,娘,我過的很好,你們放心吧。以後每年清明都能來看你們,替你們燒好多好多紙錢,蓋石頭的大房子。”

劉達也默默道:“我會照顧好她的,將來帶外孫來給你們磕頭,看著高興高興。”

平兒抹了抹眼睛,又拿起一把紙錢,一張一張的燒著。劉達對父母全無印象,不知怎地,有些羨慕。便也拿了紙錢,跟著燒。心中遺憾:唉,兩個人,哪怕活著一個也好。都不記得有叫過誰爹孃了。能聽句絮叨都好。

一聲呼喚,打破了沉寂。只見一個老婦人喊:“月姐兒,是你麼?”

舊年的稱呼,勾起了回憶。平兒扭頭看去,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

那婦人笑道:“真個是你?哎喲,你竟回來了?看你小臉蛋兒嫩白水靈的,過的還好?”

平兒點頭,半日才不確定的問:“荷花姨!”

“噯!是我!”荷花姨眼中泛著淚光,“好,好,看你過的好,就好。來給爹孃磕頭?那是你夫婿?”

劉達躬身行禮:“荷花姨好。”

荷花姨上下打量劉達:“好,你也好。是個壯漢,有把子好力氣吧?種田中用!”

劉達但笑不語。

平兒卻有些難以置信:“荷花姨,你……”怎麼老成這樣?

荷花姨摸摸自己的臉,苦笑道:“差點認不出來了是吧?”

“家裡出事了麼?”

荷花姨吸了吸鼻子,籲了口氣道:“我如今,做佃農了。”

“啊?”平兒驚訝的道,“叔呢?”

荷花姨抹了把淚:“沒了,地也沒了。”

“哥兒呢?”

“跟著種地呢。”

平兒不確定的問:“是叔病了麼?”荷花姨家是地主啊!

荷花姨道:“你叔,被打死了。皇莊的人,先是強徵徭役,男人們都活活累死。你叔沒死,回來了。他們就來搶地。誰能跟皇家的人計較呢?你叔不就是傻,說那是祖上留的地,與人理論,被打死了。幾日都不敢收屍。”說著,頓了頓,“我跪求了好幾日,才收了我做佃農。你認識的人家,差不多都做佃農了吧。橫豎,皇莊總也要人耕種的。”

劉達皺眉問:“哪個皇子的莊子?”

荷花姨搖頭:“我們哪裡懂?”

平兒忙問:“租子多少?”

“八二。”

平兒驚呼:“怎會?不是五五麼?”

荷花姨愣了下:“哪裡五五?快告訴我!!”

平兒喃喃的道:“葉家……”

劉達卻是問:“你們原先有地,是自己種,還是佃給人?”

荷花姨道:“有長工。”

“長工呢?”

荷花姨搖頭:“有些走了,有些留下種地。我也不知道。”

劉達的心寸寸下沉,這樣下去,連京畿都會出現流民!他久居邊疆,最為敏銳,又問:“左近,可有什麼神仙?”

荷花姨點頭:“有,有!有個白娘子,最是靈驗,會給人治病,也不怕髒,替死了的人超度。姑爺有意,我可以引薦。”

劉達嗓子發乾,糟了!京畿要亂!

荷花姨還在說:“白娘子最是和氣,月姐兒要見見麼?我現在就帶你去。”

劉達忙拒絕道:“我們要去她家走一遭,過兩日還要來修墓碑,到時再見吧。我們這個生模樣兒,又空著手,見神仙不敬。”

荷花姨笑道:“白娘子哪裡會計較那麼許多。不過姑爺想的周到,有禮總是好的。只你們回去作甚?你們二叔……”

平兒壓根就不想回去,她做了許久丫頭,最會看人眼色,知道劉達是託詞,便只笑不說話。

荷花姨道:“你們家的地也沒了,好賴有個鋪子,日子還過的吧,比我們家強。皇莊的人慣會欺男霸女,你去了京城倒好。你們要回就早回,我還要種地,得閒了你回來尋我說話兒。”

平兒點頭,聽安兒說過佃農之艱辛,忙道過謝,就拉著劉達往回走,省的打攪人家幹活,耽誤了功夫。劉達道:“去村裡看看。”

“我不去。”

劉達抬手阻止了平兒將要出口的理由,道:“京畿有異,趁機去瞧瞧。”

平兒道:“我叔嬸就是無賴,仔細他纏上你。”

劉達嗤笑:“你男人流氓出身,只怕他們不夠我耍的,走。”

二人又騎馬往村中走。雖說是村,卻有城鎮的規模。一條筆直的馬路,兩邊散落著店鋪,卻是關了八成。平兒的心碰碰直跳,如此荒涼,到底怎麼了?

劉達側身問平兒:“你走的時候,這裡如何?”

平兒臉色有些僵:“比不得京裡,卻是有許多人。我常在那頭吃餛飩,啊,六婆的攤子還在!”

劉達遠遠瞧見一個餛飩攤子,道:“再去吃一回。”

走到跟前,下馬,劉達喊:“兩碗餛飩。”

六婆見是一個魁梧漢子,瑟縮了一下,抖著說:“爺,要、要、餛飩?”

平兒喚道:“六婆,是我,月姐兒。”

六婆才看清來人,立刻轉了笑顏:“竟是你!你回來了?”瞥了瞥邊上的壯漢,壓低聲音問,“姑爺?”

平兒點頭。

六婆高興了:“那就好。六婆請你吃餛飩。別同我客氣。”

平兒欲要推辭,六婆卻笑道:“六婆只有餛飩,別嫌棄。”

平兒只得坐下,等六婆生火煮餛飩。半日,端上來兩碗,卻是個個都扁的看不見肉。平兒又怔了。

六婆道:“不敢放肉,放了,他們來吃不給錢。沒肉的就街坊來混個水飽。姐兒莫怪,六婆沒本事。”

平兒差點哭出來,六婆是個寡婦,沒兒子,便在街頭擺攤賣餛飩。她最愛小孩兒,平兒幼時,總有乳母帶著來吃餛飩。她每每見了孩子來,總要多放兩個,慈祥的說:“多吃點,好長高”。圓滾滾的飽含著肉餡的餛飩,在高湯裡似一個個的小元寶。如今湯水清澈見底,餛飩扁平如紙,甚至,連鹹味都幾乎沒有。街頭的蕭瑟的風吹著葉子打著旋兒吹過,平兒覺得,她似乎尋錯了家門。

艱難的咀嚼著嘴裡的餛飩,平兒看著往日微胖的六婆已是瘦骨嶙峋,再想起方才見到的荷花姨,真不明白她離家幾年,家鄉怎麼變的那樣陌生。

忽然,遠處一隊人走來,在劉達面前停下。為首的那人流裡流氣的道:“喂,你哪來的?你家好標緻的小娘子,舍我吧!”

劉達把佩刀往桌上一放:“你試試?”

那人臉色一變:“找死?”

劉達道:“是又如何?”

六婆看清來人,臉頓時變的煞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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