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我的第一個師父, 也就是魔尊姬不遇, 這一輩子的所作所為於大半人來說,是個冷酷無情,陰險狡詐,無惡不作的小人,但是他也是個傳奇。”

“他先是弒師, 隨後為了逃過崑崙宗的追殺,重傷進入魔域……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一舉成為魔域魔尊。”

“可是他呀, 心裡頭一直壓著一個陰影。”

鎏金燈中燭火點燃,隨著窗欞處吹來涼風, 火心瑤瑤拽拽, 忽明忽暗。

梅疏遠半靠床榻,柔聲說道。

長髮披散在身後, 幾縷頭發絲落在白淨的額頭上,在火光下留下淺淡陰影,清碧色的眸子中透出幾分回憶之色。

他的衣袍被江陵扯開,露出胸膛上的新傷舊傷。江陵則坐在床榻上, 正在擺弄一盒盒膏藥。

他挖出了一點兒透明膏藥, 放在鼻尖嗅了嗅, 聞言, 頭也不抬,肯定回答:“崑崙宗主,你跟我說過。”

“嗯。”梅疏遠眨了眨眼, 唇角勾出柔和的笑意,“這一輩子,他敗得太不甘心了,無論如何都想讓他那個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師兄失敗一次。”

“可是他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失落……便開始隱藏身份,遊蕩人間……”

“然後他找到了你?”江陵神色微動,抬眸望去。

梅疏遠歪了歪頭,輕輕答了一個嗯字:“我跟你說過的。”

的確,梅疏遠說過,孩童時期,他最灰暗的時候遇到了他第一個師父。那個師父給了他一切,解決了他的紅塵俗事,之後將他帶到了崑崙宗山腳,跟他斷絕了師徒關系。

可是將梅疏遠那個魔修師傅,帶入魔尊姬不遇的形象,依舊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後來,他想奪舍我時,為了擾亂我的心志,跟我說了許許多多的話。”

“他說……”梅疏遠聲音輕輕柔柔傳來,“他第一次見到我時,探出我的資質足以和他的師兄媲美,便動了奪舍的念頭,因為他想超過他的師兄,他一直覺得自己失敗的原因是資質比不上他師兄。”

“可是我那個時候,柔弱不堪,被所有人欺壓,什麼都沒有,他又瞧不上,便暫時養著。”

江陵將梅疏遠的衣袍拉開一些,靜靜聽著。

“後來我大些了,他就把我送到了崑崙宗,成為崑崙宗主的關門弟子。”梅疏遠一字一句,“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江陵挖開一點兒膏藥,先從較淺的傷口開始塗抹。

“為的就是奪舍後,接近崑崙宗主,好打敗他,殺了他……就算殺不了,被自己“徒兒”背叛的感覺也並不好受。不管如何,似乎只要能坑到他的師兄,他就覺得很滿意。”

“可是,他奪舍失敗了。”

梅疏遠話音一落,江陵便自然介面:“這是好事。”

“嗯,是好事。”梅疏遠柔和的眉眼間盈著甜軟的笑意。“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

江陵手指一頓,在心裡感嘆:這傢伙可真會說話,真會討人喜歡。

“我回崑崙宗後,一開始想如實交代,可是我一見到師父……現在該說崑崙宗主了……嗯,他就拿著寒霜劍對準了我。”梅疏遠垂下眼簾,遮住眸中的神色,“我恍然,突然明白了,我是被魔尊養大的孩子,我是魔尊的徒兒,我如今還成了這個樣子……不管我有沒有做錯事,在別人眼中那就是罪,任何一條,都足以要我的命。所以,我什麼都不能說。”

“你這個身份,的確很難讓人相信。”江陵不得不贊同。

“我在風雷崖關了三年,藉著這三年鞏固了修為,便宣佈閉關……其實,我沒一直閉關,我有好幾年都待在了魔域。”

梅疏遠眯了眯眼,眸子中透出幾分冷漠:“我是姬不遇的徒兒,是他準備奪舍的身體,那麼我同樣可以拿走他的東西,所以我成了魔域的新主人……”

江陵疑惑:“可是姬玉他們看上去並不知曉。”

“我身份特殊,知道的也就那幾個老家夥。別人都以為我是什麼神秘人物,姬玉則完全不知情。”梅疏遠搖了搖頭。

“那你在九天仙境時,給我使了一出苦肉計?”江陵說到這裡,塗藥的手微微加重力道。

梅疏遠眉毛微蹙,臉上浮現痛楚之色。

江陵趕忙鬆手:“痛不會喊嗎?”

“喊了你會心疼?”

江陵隨口回答:“也許。”

話音一落,手指頭便被勾住,兩人小手指勾在一處,梅疏遠彎眸淺笑,話語歡快:“好疼。”

“……”

真沒誠意。

然而江陵依舊放輕了力道,便在這時,梅疏遠另一只手撐著床榻,直起身子。怕真的戳進傷口,江陵趕忙鬆手,抬眸望去:“你幹什麼?”

“那天真的不是苦肉計。”

“不是?”江陵挑眉。

“好吧。”梅疏遠側了側頭,“我只是將錯就錯罷了。”

他跟江陵解釋:“我本來一直裝的好好的,沒想到被那個橋打回了原型。”

江陵忍不住笑了一聲。

“力量洶湧而出,的確很痛苦。”梅疏遠堅持不懈的解釋,“姬玉他們幾個的確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對我們動手。”

“話說,你既然管了魔域,怎麼不好好管管姬玉那丫頭?瞧她成了什麼樣子。”江陵忍不住嘖了一聲。

梅疏遠遲疑一瞬間,隨後搖了搖頭:“姬玉有些古怪,她似乎能夠未卜先知,她甚至跟姬不遇說過,他會死。”

“所以……”

“我覺得蠻有趣的,便沒有動她,以及她身邊的人。”梅疏遠緊緊盯著江陵,“所以,那天跌進深淵,真的不是我安排的。”

江陵就著這個動作,繼續為梅疏遠塗抹傷口。

舊傷是在深淵中,梅疏遠為了保護他而留下的。新傷是他今日跟崑崙宗主一戰,留下來的。

江陵便有些心軟了。

“行吧,我相信你。”

梅疏遠臉上立刻浮現笑意。

江陵卻皺了皺眉頭:“崑崙宗主下手可真狠。”

梅疏遠聞言,一個字回應:“疼~”

江陵收了膏藥,一邊包紮傷口一邊道:“你下手同樣狠,崑崙宗主所受的傷可並不比你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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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是真的想要斬殺我,若是我留手,下場估計不太好。”

江陵手指一頓,從知道梅疏遠第一個師父便是魔尊後,心中便纏繞的幾分難受。梅疏遠說,那次奪舍九死一生,他差點兒死了,又活了過來。

江陵無法體會梅疏遠的痛苦,但是他能夠想象,當時那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是多麼無助和絕望。

魔尊姬不遇太過強大,而他當時不過是個少年……

江陵抬頭,對準了梅疏遠的臉頰便蹭了一口。

這一下來的太猝不及防了,梅疏遠微微一愣,臉頰紅暈升騰。

江陵神色凝了凝,又湊去過,在他唇上啜了口。

梅疏遠睜著一雙清碧色的眸子,眸子中波光粼粼,他勾住江陵的手指搖了搖,神色無比認真:“不夠。”

江陵壓上去,手臂撐在梅疏遠身側,狠狠在他唇上咬了口。

“不夠……”梅疏遠輕聲回答。

江陵乾脆爬上了床,額頭抵著梅疏遠,傾身一吻。

“不夠……”

“……”

“不夠……”

“……”

江陵喘息,從梅疏遠唇上離開時,嘴巴格外水潤,他舔了舔唇,笑問:“喂,怎麼樣你才覺得夠啊?”

“……”

梅疏遠沒有回答,目光帶著幾分灼熱落在江陵身上。

江陵輕笑出聲,拍了拍梅疏遠的肩膀:“別鬧了,抬腿,讓我把藥塗完。”

雙方對視了好一會兒,許久,梅疏遠抬起大腿,被江陵擼上了腿根,開始給腿上的傷塗抹。

“哎~”江陵調侃,“這腿真直。”

紅暈自臉頰蔓延到了耳根,梅疏遠吶吶問道:“好了沒。”

“等著!”

待江陵將梅疏遠的衣服弄的一團糟後,終於上好了膏藥。

他瞧了眼外邊的天色,見到昏沉一片的天空時,笑道:“不早了,我該走了。”

言罷,拾起膏藥盒子,爬下床,還沒穿好靴子,江陵的袖子就被拉住一角,隨後梅疏遠軟軟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你要不要留下來……”

江陵回頭,便見梅疏遠手指輕輕拂過唇瓣,清碧色的眸子中透著久違的靦腆之色。

隨後,他又重複:“今晚,你要不要留下來?”

燭火忽明忽暗,梅疏遠的面容卻格外清楚。

而這句話的暗示意味又太重……

江陵呼吸一滯,差點兒因為美色而答應了下來。話語到了唇瓣,又硬生生止住,隨後搖了搖頭:“現在就算了……”

梅疏遠微愣,抬眸時,依舊露出了安撫似得笑容:“好。”

推門離開,將門闔上之後,江陵背靠著門板,依舊聽到了自己凌亂的心跳聲。

深吸一口氣後,江陵穩定了心緒,朝著角落招了招手,一卷經書便從黑不溜秋的角落裡滾了出來,停在了江陵腳邊。

江陵一手撿起了經書,踏下臺階,向著白日裡安排的房間走去。

“宿主,你剛剛幹了什麼?”經書在江陵手裡嘿嘿嘿笑了起來,“神色怎麼這麼盪漾~啊~”

“呵呵,要你多管?”江陵冷酷回應。

系統一路嘰嘰喳喳,江陵則踩著小道不理它。

魔域的天色有些暗沉,但是明月則格外明亮。

霜雪一般的月色覆蓋恢宏的宮殿,將蜿蜒的廊道照的格外亮堂。

樹影婆娑,樹葉沙沙作響,江陵的影子被拉的格外長。

神色散漫的江陵腳步一頓,他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經書湊到了他的耳根:“宿主,有人闖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單身狗太多,失誤失誤(手動d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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