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韓素急得臉色蒼白,連同臉上也帶了受傷之色。若是平時,別人敢這麼誣陷她,她早動手了。

可是在無數懷疑的目光下,她看著額頭磕青的明香,唇角猶帶血跡似乎迷迷糊糊的江陵,卻是有火沒處發。

麗妃神色尖利:“我瞧著三皇妃平日裡爽朗大方,沒什麼心計,沒想到通通都是裝的,你告訴我。”吐著嫣紅的唇一字一句,“誰會把自己的救命之藥送人?”

“不管你信不信,這香囊的確是阿菱送給我的。”

“事到臨頭,你還想狡辯不成?”麗妃惱怒。

“我韓素指天發誓,絕對不幹偷雞摸狗之事。”韓素三指併攏,一手指天,信誓旦旦。

“麗妃娘娘,三皇妃敢指天發誓,不懼天打雷劈,我覺得她說的話還是可信的。”一道聲音慢悠悠插入,此人生的溫和,整個人也是和和氣氣的模樣,正是端王梅軒。

梅軒又道:“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韓素神色微動,流露出感激之色。

麗妃同樣被她誠懇的姿態怔了一瞬,隨後想到什麼嗤笑:“這可不一定,畢竟缺德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麗妃就差指名道姓說韓素搶了江陵的人,然而,一個是當今陛下,一個是三皇子,都是不可說之人,還關乎江菱韓素的名聲,便隱了姓名。

然而,聰明之人還是變了臉色。

韓素往後退了一步,身子發抖。

剛剛替韓素說話的端王把玩著一把摺扇,同時禁聲。

這件事誰沾誰倒黴。

剛剛最多說句偷竊或者害命,拉扯的也無非是曦妃幾人的糾葛罷了。麗妃一句話,卻是把昭陽帝拉扯進去了,分量自然不同了,端王想張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會不會因此被昭陽帝厭棄。

“夠了!”梅少恆呵斥,“阿素,把香囊還回去。”

昭陽帝臉色發黑,在他發怒之前,德貴妃將麗妃拉了回來,教訓一通。

“你不信我?”韓素咬著唇。

韓素急於想要一個人相信她,可是她的性子本便與帝都貴女格格不入,到了此時,居然無一人為她說話。

於是,她又將目光落在了梅少恆身上,期盼而祈求。

可是梅少恆卻側開了臉。

韓素握緊了拳頭,突然呵斥一聲:“讓開!”

不同於柔柔弱弱的姑娘,將軍之女掃開了面前之人,一把揪住了明香的衣領,唇瓣顫抖:“香囊是你親手交給我的,是你告訴我,這香囊是阿菱給我的。”

“三皇妃……”明香直視她的目光,“奴婢給你的,明明是五色線和九孔針。”

“胡說八道!”

明香垂下眼睫毛,回答:“在乞巧樓時,三皇妃無論如何也穿不過針線,娘娘怕您傷心,便將自己的針線包了起來,要奴婢送給您。”

韓素啞然,隨後不信,目光帶上了懷疑之色:“等阿菱醒了,自然知道是誰搞鬼。”

到時候,她就能知道是這丫頭陷害自己,還是江陵陷害自己……

麗妃卻是不甘寂寞的諷刺一句:“曦妃心軟,到時候看你可憐,說不準就把過錯包攬到自己身上了,也說不定。”

這話一出,別人尚且沒說什麼,后妃中卻大半人不可思議的瞧了麗妃一眼。

顯然是對麗妃的信口胡說有了新的認識。

連麗妃自己說完都心虛的撇過了臉,企圖製造這句話不是自己說的假象。

在短暫的靜默中,梅少恆一把扯過了韓素手中的香囊,拉開上面的緞帶,從中取出了一個小巧的玉瓶。

――裡面裝著的,正是付太醫送過來的流丹玉露。許是為了香囊能夠裝下,換了一個更加小巧的玉瓶。

系統完全是看好戲的心態:“男主挺看重江菱這個初戀嘛,大家都被這麼一鬧走了題,就他還記得你的安危。”

梅少恆才踏前一步,便被攔住,面前是一截玄色衣袖,衣袖之下是秀氣纖長的手指,梅少恆看著面前這個矮了他半個頭的少年,遲疑:“皇叔……”

梅九不知道何時站在了梅少恆面前,明明梅少恆才是年長的那一位,這個少年卻顯得沉靜又柔軟。

“我來吧。”梅九靦腆的笑了笑。

梅少恆一愣,這才想起,憑他和江菱的關係,此時此刻,不還有任何交集才對。

而梅九不同,他是國師,又未成年……

“多謝。”梅少恆遞出香囊和玉瓶。

梅九接過,認真的點了點頭。

然而,他卻並未靠近江陵,反而將香囊放到了明香手上,少年的聲音軟綿綿的:“先喂曦妃喝下吧,餘下的,等曦妃醒了再說。”

系統陰謀論:“天啦!這藥經了負一百的手,會不會變成毒.藥啊!”

不怪系統這麼說,這位少年國師看著再無害,聲音再柔軟,也改變不了頭頂“-100”的事情。

並且,這個數值非常堅挺,沒有任何浮動。

靠的近了,加粗版的數字,更是血淋淋的。

明香貼心的給江陵喂了幾口玉露,太醫又施了幾針後,江陵才扶著額頭,晃了晃頭。

才一睜開眼,便看到了這般混亂的景象。

不等江陵詢問,明香第一個跪地請罪。

江陵:臉上一片迷茫,心裡清清楚楚。

但是還是要有職業素養,江陵開口:“這是怎麼了?”

做事做全套,一出口這聲音,沙啞的聽不出原來的音色。

韓素性子急,當即上前幾步,又怕驚到江陵似得頓住:“阿……曦妃娘娘,乞巧樓前,你讓明香給我送了一個香囊對不對?”

她死死抿著唇,手心也握得緊緊的,似乎在剋制自己的脾氣,又似乎在給自己依靠。

江陵抬頭,目光同當初相見並無差別,看上去清澈又淡漠,偏偏又將一切情緒掩藏在媚骨之下。

“沒錯,我送了。”江陵輕輕開口。

韓素一怔,直勾勾的盯著江陵,彷彿要哭了。

梅少恆開口:“是這丫頭手中這一個嗎?”

江陵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難受,又強忍住痛苦垂首瞧去,隨後點了點頭:“沒錯,是這個。”

他笑了笑:“我看三皇妃笨手笨腳的,便將自己的五色線九孔針送給了她。”

“這便奇怪了。”端王梅軒這時出現梳理情況,“既然香囊沒錯的話,就是說裡頭的東西變了,曦妃是說送的五色線九孔針,三皇妃收到的卻是一瓶玉露,那麼……”

所有人視線集中到了明香身上,端王意味深長:“小小宮娥,挑撥曦妃和三皇妃是何居心?”

明香磕頭:“奴婢冤枉。”

這一次,韓素低著頭,什麼話沒說,麗妃也被德貴妃一眼神瞪住了,別人沒必要引火上身,安靜看戲。

梅少恆聲線冷漠,這一次卻是選擇護住韓素,他朝著昭陽帝行禮:“請父皇定奪。”

明香一哆嗦,昭陽帝卻把目光放在了江陵身上。

“愛妃,你有什麼要說?”

江陵揉了揉明香的頭髮,以示安慰,隨後從懷裡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香囊出來,隨著手指一勾,五色線和九孔針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江陵踉踉蹌蹌的起身,做狀要跪扶而下,卻被拉住了。

“臣妾有罪。”江陵開口,“是臣妾弄錯了香囊,才導致今日的鬧劇。此事和三皇妃無關,和明香同樣無關,都是臣妾的錯,臣妾甘願領罪。”

梅少恆一臉不可置信。

這是他和江菱的定情信物,這世上本不該有第三個人知道。

端王慢悠悠開口:“沒想到曦妃有兩個同樣的香囊。”

“當然不止兩個。”江陵一笑,“我有一堆。”

言罷,江陵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來。這一次裡面裝的是玉珠子。

江陵笑盈盈的說:“這是我在觀音廟求的祈福香囊,本是想……求子,便多求了幾個。”

準確的說,是姻緣廟,但是姻緣廟也可以兼職一下生子的。

端王欲再要開口,江陵捂住嘴,低低咳嗽,在旁人看不到的方向,江陵眼中寫滿了惡趣味。

好像再說:再亂瘓洌彝履鬩簧硌丁

“……”

最後,鬧劇收場,江陵被罰了兩個月禁閉,但是同時昭陽帝又吩咐付太醫為他治療。

離開之時,沒有人出聲,江陵卻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韓素好感度 10]

[梅少恆好感度-10]

也就是說,韓素好感度超越了梅少恆。

七夕宴會依舊,曦妃,三皇子三皇妃卻已經退場。臺下為了不拂了帝王臉面,氣氛不減,臺上卻是一片冷凝,只因為昭陽帝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看。

當初江菱和梅少恆之事,實際上是眾所周知,大半人以為他們會結成一對璧人,沒想到昭陽帝見色起意,將人納入後宮。

這件事昭陽帝做的不地道,可是,卻無人敢提。

月上中天。

燈火通明的皇宮卻有幾處黑暗之地,比如如今江陵所踏之地――位於湖畔的心海居。

心海居地處偏僻,荒廢已久,不是冷宮卻勝似冷宮。

江陵沒有提燈籠,就披著一件斗篷,慢悠悠的過來,此處太過昏黑,但是江陵有系統作弊,自然無懼黑暗。

蛙鳴陣陣,空氣中暗香流動。

江陵來到時,一個人正背對著他,望著月色凌凌的湖面。

“梅少恆?”江陵歪了歪頭。

那人回頭,眉目俊郎深刻,正是梅少恆。

“說吧。”江陵笑道,“你找我做什麼?我可不能離開太久,不然我會有麻煩,我有麻煩的話,肯定把你給供出來。”

“阿菱,你便這麼無情?”梅少恆聲音中壓制著怒火。

“我可不如你無情。”江陵緩步上前,“你今天可沒信過韓素一句話,也沒有維護過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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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誣陷她的?”

“就是我!”

“你才入宮幾個月,我都快認不出你了。”梅少恆聲音壓抑怒火。

“最後為她說話的可是我。”

“假惺惺!”梅少恆冷笑。

黑暗之中,一個物體襲來,梅少恆下意識接住,掌心柔軟,藉著月色,他清楚的看到了熟悉的香囊。

“我是來還香囊的。”

梅少恆臉色一白,眉眼間閃過痛楚。

“順帶來看看你個窩囊廢。”江陵的聲音清凌凌的,“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你不就是個窩囊廢?”

“畢竟,這件事,從一開始便與韓素無關,她一開始並不知道你我之事。”

梅少恆呼吸一滯。

在他恍惚時,這張明豔精緻的臉近在眼前,江陵彎了彎眉眼,下一刻,重擊襲來,梅少恆猝不及防下,向後跌去。

“譁――”

落水的巨響中,江陵愉悅:“奉勸一句,別吃著碗裡的看的鍋裡的,小心兩邊都打翻。”

“好姑娘可是用來寵的。”

[梅少恆好感度-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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