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砰——”

人皇捂住胸口, 口鼻溢位鮮血, 向後踉踉蹌蹌退了兩步後,瞪大眼睛,轟然倒地。

戰場上到處都是血汙和泥土,光鮮的人皇倒地之後也不過是具普通的屍體,同這戰場上千千萬萬的戰士一般, 滾上汙泥,一動不動,再無半分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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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 離得近的,被梅疏遠抽出長刀時飛出的血液濺到, 鮮血順著額頭滑下, 驚駭欲絕的尖叫溢位唇角。

“啊——”

“陛下?陛下!!!”

有人倉皇去扶地下的屍體,更有人想要將功補過, 誅殺罪人。

一把把長刀、長.槍對準了梅疏遠,這個在戰場上格格不入之人。

那人衣袂不曾染上鮮血,唯有雪白劍刃上留下了一抹嫣紅,血珠子便順著長劍弧度, 緩緩滑落。

身後則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臉色蒼白的似鬼, 咬著唇, 目光閃動,彷彿看到了莫大的恐懼。

空氣凝聚,唯有血腥味越來越濃。

“怕了?”梅疏遠詢問, 眉眼細長柔和。

清晨第一縷光線升起,侵蝕黑暗,慢吞吞的照亮整片戰場,也落在了梅疏遠面容上。

蕭青風向後退了一步,卻掙不脫的梅疏遠的手,握住他手腕的手如同冷玉,看起來盈潤,卻透著絕對的力道。

“既然不怕,那就繼續。”

守衛身上覆蓋厚重氣體,一擁而上,氣勢磅礴,不將罪人亂刀砍死,絕不罷休。

然而他們面對的,不僅僅是深居樹海、不問世事、形象寡淡又可憐的精靈族祭司,更是弒師上位,將桀驁不馴不擇手段的魔修管理的服服帖帖的魔君。

自少年時期起,他的雙手便染滿鮮血,從不似表面看起來那般無害。

黎明破曉,帶來的卻絕對不是戰爭的落幕,而是新一輪廝殺。

巍峨莊嚴的城牆下,硬生生被梅疏遠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提著蕭青風稍稍停頓,看到了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老人手握柺杖,頭髮花白,卻面容紅潤,神采奕奕。

此時咬著牙,柺杖在地面敲得砰砰響,老人憤恨不已:“當日你跟陛下交易時,老朽便覺得你必有所圖,可惜陛下信了你的花言巧語。”

“錯了。”梅疏遠細心解釋,“我並未跟他交易,而是人皇想奪我手中的世界卷軸罷了。他覺得精靈族勢弱,我定然會同意他的意見,才居高臨下跟我交易。”

“狡辯!”

梅疏遠停頓。

“你今日別想走了!”

梅疏遠勾了勾唇角,不再浪費時間,提劍而上。

雙方靈力直白相撞,掀起一陣乾燥的風。

老人修煉多年,一杆柺杖可御水火,練得爐火純青,在這個世界他算是宗師級別的人物,看著人皇慢慢長大的。

對上梅疏遠之前,他心中早有定論,精靈族雖然很少接觸人類,但是老人這個實力身份對精靈族還算熟悉。那些精靈們擅長“風”和“生”,風會讓精靈的箭齒穿透一切,“生”能使腳下所踏的每寸土地和地面的每粒種子成為可怕的武器。

倒是梅疏遠手中那把長劍,反而遭到了老人的輕視。

然而真正動手後,老人卻明白了,為什麼人皇沒有絲毫反抗便直接被殺——因為不是一個力量層次。這種可怕的感覺,老人只在魔皇身上感受到過。

從來沒有人想過,精靈祭司和魔皇會是一個層面的強者,甚至更甚一籌。

抬劍之間,便是天地奧妙。

匆匆過了幾招,老人滿頭冷汗,感覺自己在刀尖上跳了一回舞,隨時可能命喪當場。

梅疏遠拉著蕭青風繼續上前,老人這次顧不得其他,抬手拿出了一塊令牌,令牌上花紋繁複,在光線勾略下,格外的貴重精緻。

“聽我號令,收兵,誅殺精靈祭司!”

老人渾厚的聲音,在整個戰場傳蕩。

通天關外的戰場太大了,人皇和魔皇即使是兩族的中心,但是征戰一天一夜的戰士只顧的誅殺敵人,生死相搏,哪裡能兼顧後方?

何況人皇自己有實力,又有人保護,怎麼可能輕易被殺?

然而,就是有人做到了,一下子打亂了人族所有的步伐和計謀。

老人那個命令,既是號令軍隊退兵,又是為了給人皇報仇。老人看的很清楚,人皇之所以不顧一切的站在這裡,之所以不顧一切的和魔族死磕,就是為了世界卷軸,既然世界卷軸沒了,人皇也沒了,那麼保留人族實力才是正經。

沒必要再讓戰士白白去死了。

而這個令牌,一般是人皇使用,能夠瞬間通知整個軍隊。

得到命令的將領們滿頭霧水,卻並不慌亂,氣沉丹田,一聲聲口號,命令士兵漸漸收攏,撤退。

他們想要撤退,並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成功的,何況如今這個戰場亂糟糟的可以,八族齊聚的結果就是有人並不聽話。而魔族也不可能輕易讓他們退去,會趁著這個機會反咬一口。

命令通知下去後,老人面色沉肅,喚了一聲“上”,再次出手,守衛結隊,緊隨其後。

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後,一條黃金巨龍調轉身軀,向著城牆飛去,一列天人騎兵奔騰而來,手臂青黑手指乾枯的巫師唯恐天下不亂,抬手一指,化為傀儡的死屍向著精靈祭司撲去……

若說剛剛只是小打小鬧的話,現在便是真正的決戰。

巨龍展翼,絢麗至極的羽翼遮蔽清晨的霞光,長尾重重甩向地面。天人騎兵手持精鐵長.槍,排列整齊的槍尖指向他們認定的“敵人”,屍體破開泥土,從地面爬起來,伸出白骨手爪。

梅疏遠所站的那一小塊地被陰影覆蓋,他微微抬頭,龍尾落下,煙塵四起。

天空之中,一把飛劍在雲層中穿梭。

飛劍上有兩個人,一人身段挺拔,披著玄色斗篷,一頭月華似得銀髮在空中飛舞,而他的懷中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跟自己“孃親”有幾分相似,此時乖巧的摟著江陵的脖子,一雙碧色眼珠子卻左瞧右瞧,充滿了好奇。

花皮蛋雖然有自己的翅膀,但是由於她沒有成年,翅膀太過柔脆,只能飛兩三米高,到了人族的地盤後,就再也沒有展現過羽翼了。

後來坐過一次飛馬車架,但是悶在車廂裡哪裡有踏在飛劍上痛快和自由啊?

尋常小孩子可能會恐高,被風寵愛的精靈卻不會,這樣的自由只會讓她們更加舒服。

花皮蛋閉上了眼睛,張開了手臂,感受涼風吹在臉上,將頭髮和衣服吹起來的清涼,咯咯的笑了起來。

“孃親,飛的好高啊。”

“風精靈在跟我說話,還在唱歌啊,唱的好好聽。”

花皮蛋滿臉笑容的嗯哼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合成了一首溫柔的小調,似風、似雲,似水、似雨。

江陵聽了一會兒,捂住嘴笑了。

五音不全的人就是五音不全,再怎麼練還是五音不全,花皮蛋又唱走調了。

“孃親,好聽嗎?”花皮蛋唱完之後,雙手捧著江陵的臉,開始撒嬌。

梅疏遠撒嬌,江陵沒轍,花皮蛋撒嬌,江陵同樣招架不住。

於是江陵趕忙道:“好聽好聽。”

花皮蛋眉開眼笑。

江陵忍了忍,補上一句:“多唱唱,等你熟練了,估計唱的更好聽了。”

多唱唱,熟了之後,至少走調的地方會少點兒。

花皮蛋聽話的點了點頭,決心多練練,深吸了口氣,正打算展開喉嚨時,飛劍顫了顫,在雲層中滾了一圈,花皮蛋差點兒從江陵懷裡飛出去。

這般變故,令花皮蛋瞪大了眼睛,懵了好一會兒。

江陵拍了拍花皮蛋的後背,又揉了揉她的額頭,用溫柔到不能更溫柔的聲音安慰:“好了,沒事了,剛剛只是意外,以後不會這樣了。”

花皮蛋如小倉鼠似得望著江陵,眨了眨眼。

一大一小對視一番。

許久,花皮蛋拍了拍小胸口,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嗯嗯,花皮蛋知道了,花皮蛋不怕。”

然後捧著江陵的臉,親了一口,手指握成拳頭,嘀咕:“就算是孃親,也會有失誤的時候嘛~”

笑了兩聲,花皮蛋又歡快的吟唱去了,風的歌謠在她口中雖然時不時走調,卻充滿了歡樂。

江陵安撫完花皮蛋,目光瞥向罪魁禍首,冷冷開口:“小紅,你皮癢了是不是?”

沒錯,江陵剛剛失誤,完全是他的系統、粗漢子音、取名小紅的傢伙搞得鬼,若不是江陵反應及時,估計還要在空中轉兩圈,才能穩定下來。

經書從江陵臉上挪到江陵頭頂,又挪到了江陵肩膀。

面對江陵的怒火,他調整了一下心態,下一刻猛的大哭,粗獷的聲音在江陵腦海中轉來轉去,不得消停,震得江陵頭皮發麻,耳邊盡是迴音。

“停……”

“哇哇哇啊啊啊——”

江陵淡淡開口:“再哀嚎一聲,我就遮蔽你了。”

系統痛哭流涕:“宿主,我終於見到你了。”

江陵冷眼以對。

面對一張冷臉,系統哭唧唧一會兒,終於慢慢冷靜下來,第一句話就是:“宿主,大事不好了,劇情線徹底崩了!”

“哦。”江陵非常平淡的應了一聲,回答,“劇情線崩了不是常態嗎?哪次沒崩?不說別的,這個世界的劇情線早就崩了。原著之中,魔族聖女贏了精靈族,囚禁了祭司,現在贏得可是精靈族。”

江陵說了一句大實話:“如果真的要有一個人被囚禁的話,我覺得最後可能是我被囚禁。”

“我打不過疏遠啊。”江陵語重心長。

系統無語凝噎。

江陵對自己的定位太過精準,徹底把系統堵死了。

“不是啊宿主,聖女輸給了精靈祭司的話,劇情照樣繼續,可以補救,但是現在劇情快徹底玩壞了,這個世界都要玩壞了。”

系統表現得太過焦躁,話語中的擔憂也不似作假,江陵暫且信了一點兒,因為“花皮蛋差點兒被嚇到”而生硬的掉冰渣子的話語稍稍轉柔:“到底怎麼了?”

“這得問你家大魔頭幹了什麼啊!”

“疏遠……?”

系統急得哭唧唧:“宿主,我就說我的危險程度檢測系統不會出錯,梅疏遠,負一百,小國師他就是大魔頭,真真正正的大魔頭。”

“……他到底幹了什麼?”江陵心頭一跳,壓低聲音詢問。

“我不清楚啊。”

要你何用?

江陵覺得自己太陽穴漲的痛,雖然心底泛起擔憂的情緒,卻被自己小心翼翼的壓制起來,只餘下過於冷靜的聲音:“你自己理清一下邏輯,然後在告訴我。”

大概是江陵太過鎮定,跟江陵“久別重逢”的系統也漸漸鎮定起來。

“宿主,其實從來到這個世界起,就一直不太對勁。”系統細數,“第一點:宿主你甦醒的時間晚了三天。”

“第二點:大魔頭成為了精靈族大祭司,他不該是祭司的。”

“第三點:精靈族戰勝魔族,劇情崩盤。”

“……”

系統深吸一口氣:“最後一點,我根本無法掃描大魔頭的任何資料。”

總結來說,前幾個世界中,系統可以探查梅疏遠的危險等級,可以探查梅疏遠的具體實力,可以給他安排身份,但是到了這個世界後,關於梅疏遠的一切都失控了,“梅疏遠”這三個字,就相當於世界的“bug”。

“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哪裡出錯了,看到大魔頭成為祭司之後,也只是隱隱覺得不太對。”系統吸了吸鼻子,“但是他一直和宿主你窩在小竹屋裡帶孩子,我就以為自己多心了……”

說到這裡,系統有點兒委屈。要是梅疏遠和江陵沒那層關係在,系統發現這樣得“危險人物”,早就通知上頭請求解決了,哪裡還會好心的給梅疏遠安排身份啊。

“直到大魔頭見人皇那裡,我警報系統就響了……”

“我為什麼不知道?”江陵此時終於出聲,抓住了重點。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國師的時候,系統的警報聲擾的他耳膜生疼。

“那是因為,我們之間被隔離開了,被絕對的實力隔離開了!”系統告狀。

江陵微微一愣。

“大魔頭身上的氣息太可怕了,越來越可怕,越來越恐怖,只要他在宿主身邊,我根本無法靠近宿主啊。”

梅疏遠從人皇那裡出來時,系統便發覺了不對,系統本來想聯絡江陵,跟江陵提一提,或者商量商量。

那個時候,江陵給花皮蛋蓋了蓋被子,系統正打算露面時,門吱呀一聲開了,梅疏遠站在夜色中,朝屋子裡頭看了一眼。

那一眼落在了系統身上,系統可以肯定,對方肯定看到自己了。系統抖了抖,默默退到一邊,梅疏遠關上房門的那刻,他順著細縫擠了出去。

那天起,系統便徹底無法靠近江陵了。

直到兩人分開,系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蹭到江陵面前。

系統指責:“我這麼久不出現,宿主你都不在意,你都不在乎我。”

“……”

江陵沉默,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之所以造成這樣的原因,並不是不在乎系統,而是一種潛移默化。

一是他跟系統緊密相連,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有什麼東西將他們隔離。

二是他跟梅疏遠在一起後,難免會想碰觸對方,這個時候,系統都會自覺避開。特別是上個世界的時候,系統經常不見人影。

因此,江陵慣性的以為,系統又藏在哪個疙瘩裡了。

江陵思索間,經書整個蹦噠一下,拍著江陵肩膀:“宿主,現在趕緊去通天關,不然真要完了!”

“……等等。”

江陵已經趕了半夜路了,想要去通天關也不可能立刻到,而離樹海不遠了,還不如先送花皮蛋回去。

江陵考慮的很清楚,然而手臂卻不自覺收攏,不小心勒到了懷裡的花皮蛋。

花皮蛋停止了唱歌,抬手輕輕拍了拍江陵的臉,疑惑:“孃親,你在幹嘛?”

“花皮蛋,孃親現在有急事。”

“嗯嗯。”

江陵停在了樹海邊緣,收了飛劍,將花皮蛋放了下來,花皮蛋蹬著雙腳,踏上了草地。

“你先待在這裡,我讓小黑陪你。”江陵揉了揉小姑娘的額頭,“等一會兒便會有精靈姐姐或者魔女姐姐來接你,孃親先離開一會兒,好不好?”

“好的。”花皮蛋回答的很乾脆,“孃親你早點兒回來。”

“我會帶著你爹爹一起回來。”江陵承諾。

花皮蛋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江陵轉身,踏出一兩步,回頭,見花皮蛋坐在古樹裸.露泥土外的樹根上。

江陵揮了揮手,花皮蛋便學著江陵的模樣揮了揮手。

化為傀儡的屍體斷成幾截,手腳堆在一起,原本的骷髏軍團如今成了一地的碎骨頭。

天人騎兵被打暈,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剛剛圍攻梅疏遠的侍衛如今沒幾個能站著了,連那位手持柺杖的老人都身受重傷,不住的喘息。

而那條黃金巨龍被劍風直接掃到,身上鱗片破碎,血液滲出,匯聚在一塊,形成一個小水窪。

“嗚唔……”

巨龍晃動身軀,卻爬不起來,連驚天動地的龍吟,如今也變成了小貓似得叫聲,似乎沒有任何殺傷力。

而梅疏遠跟蕭青風站在巨龍身軀上,毫髮無損。

這個結果驚駭了在場所有人,無論是魔族還是人族。

他們還有更加龐大的軍隊,他們經歷了大規模的血腥廝殺,更加可怕和殘忍,可是那些都是基於龐大的人數造成的後果。

而梅疏遠卻是一人,便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這種超出認知範圍外的力量,令人不得不膽寒。

梅疏遠帶著蕭青風一躍而下,踏上了被血浸泡的地面,向著冒險團的成員走去,而隔在中間的則是重傷的老人。

如今老人眼底佈滿了驚恐,可是沒人敢上前,連侍衛都因為梅疏遠的抬步,而像一邊退去。

“我輸了。”老人喉嚨裡發出吞嚥口水的聲音,“我不會跟你做對了,饒了我,饒了我……”

“放心。”梅疏遠睫毛顫了顫,頗為溫和的開口,“我只殺活人,不滅魂魄,不會讓你們魂飛魄散的。”

手起,長劍劃破虛空,老人轟然倒地,結束了一生,屍體就倒在了冒險團面前。

當年意氣風發的風狼冒險團如今就剩下十來個人,臉上都佈滿了絕望和疲憊,彷彿生死不在重要。

他們挑起了魔皇和人皇一戰,自身卻更慘,一個個被綁了起來,或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或斷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連抬一下手的力氣也沒有了。

若不是走投無路,他們又怎麼會選擇死路?

屍體滾在面前,稍稍驚醒了團長的神智,視線聚焦,他看清楚了那具屍體,身體微微打鬥。

“團長,似乎是他殺死了賀桐,砍了你一臂吧?”

“……”

團長未語,唇瓣扯了扯。

“做個交易如何?我保風狼冒險團成員一命,你將世界卷軸給我?”

那聲音熟悉又溫軟,團長臉上染了泥土和汙血,緩緩抬頭。

那位本該溫軟清雅的祭司拉著一個少年,踏著血液和屍骨緩步走來,朝著他伸出了手。

手指白淨修長,指甲修的圓潤整齊。

——這是一雙不沾血腥的手。

卻有無數亡魂隕於劍下。

“考慮好了嗎?”梅疏遠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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