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蘇芩為一鼓作氣將陳家和沈家一網打盡做準備的時候, 卻突然傳來了陳太後身染惡疾的訊息。

雨過風歇,槅扇下的芭蕉嬌翠欲滴。

蘇芩單手撐著下顎坐在槅扇前, 看著外頭那株長勢繁茂的桂花樹,整個人蔫蔫的, 沒點子精神氣。

這人,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姑娘,爺回來了。”

已是掌燈時分, 房廊處挑高了燈籠, 氤氳紅漾一片,能看到那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迎風而來, 身後是漫天飛舞的桂花枝, 張牙舞爪的枝椏倒影,戳插在暗影裡,襯在男人身後,有些陰森可怖。

一陣涼風吹過,桂花香甜肆意。男人走近, 整張臉暴露在燈色下, 俊美無儔, 英挺如松, 眉梢眼角的清冷倨傲,退散了那股子瘮人感。

蘇芩提裙, 疾奔上去。

“我聽說……”

“跟我走。”斐濟伸手,一把拉住小姑娘的小手,帶著人就往外去。

垂花門處停著一輛青帷馬車, 青山和綠水坐在馬車前頭,一人持馬鞭,一人腰間挎刀,滿臉嚴整肅穆。

蘇芩不自禁的有些顫顫。這是怎麼了?

“我們去哪?”

“進宮。”

馬車趕的有些急,但依舊很穩。於亥時到達宮門口,暢通無阻的進了大明宮。

宮內很安靜,安靜的不尋常,是一種風雨欲來的安靜。

“斐濟。”蘇芩伸手,攥住男人的寬袖,小碎步跑到他身邊。

斐濟順勢撫了撫蘇芩的小腦袋,壓著聲音道:“別怕。”

男人的聲音穩定而熟悉,帶著清冷如甘泉的澄澈。蘇芩的心,不自覺的漸漸沉靜下來。

他們去的地方,是陳太後的慈寧宮。

慈寧宮內外,守著許多宮娥、太監。斐濟帶蘇芩走的,不是殿門,而是窗戶。他攬著她的腰,推開槅扇,翻身而入。

殿內有很濃厚的藥味,四處彌散,幾乎堵塞呼吸。

看來陳太後突染惡疾這事倒是不假。

蘇芩用帕子捂著嘴,被斐濟推到一扇大理石插屏後。殿內只點一盞琉璃燈,燈色不亮,陳太後的咳嗽聲充斥在空蕩蕩的殿內,透過錦帳帷幔,清晰異常。

“真的病了?”蘇芩與斐濟貼的很近,她被男人攬在懷裡,男人的手搭著她的腰,細細掐著,指尖觸到滑膩衣料,卻比不上蘇芩身上的奶白肌膚。

“嗯。”兩人說話聲音很輕,但陳太後卻沙啞著嗓音道:“誰?”

蘇芩身子一僵,睜著一雙驚惶眼眸看向斐濟。

男人輕勾唇,壓在蘇芩細腰上的手穩穩的。

“啪嗒啪嗒……”有腳步聲從殿門口傳來,蘇芩透過屏風縫隙,看到那身穿太監服的馮寶親自端著一彎腰,慢吞吞的挪進殿內。

“太后,該用藥了。”

“咳咳咳……你,你滾……你給哀家滾……”原本囂張不可一世的陳太後此刻卻面色慘白的躺在榻上,她吃力的撐起半個身子,卻因為動作太大,咳嗽的越發厲害起來。

“太后您病的很重,得吃藥,這吃了藥呀,才能好。”馮寶的聲音有些怪,尖銳中透著興奮。他肥壯的身子這時候卻尤其靈活,上前一把按住陳太後病的枯瘦如柴的身子,就掐著人的下顎往她嘴巴裡灌藥。

“嘔……咳咳咳……”

外頭鬧的厲害,蘇芩躲在裡頭,卻是滿臉驚詫。

這是怎麼了?狗咬狗了?

這馮寶怎麼跟陳太後槓上了?

看樣子馮寶給陳太後吃的那碗藥應當是有問題的,不然陳太後也不會如此抗拒。

蘇芩正思忖間,突然感覺男人將臉埋到了她的脖頸處。

蘇芩奇怪的偏頭,聳了聳小肩膀。

男人壓著蘇芩的肩,聲音沉啞道:“外頭味道太臭,我借姀姀的身子香香鼻。”

味道確實是有些重……蘇芩捂住口鼻,卻突然感覺到了那正頂著自己的玩意。她瞬時瞪大一雙眼,一臉驚懼的使勁擰了一把男人的後腰。

什麼玩意!我們在偷窺呢!能不能認真點啊!

蘇芩被氣得七竅生煙,但男人依舊伏在那裡,他聽到小姑娘細細的嬌嗔,因為不敢太大聲,所以便顯得奶貓兒似得可愛細膩,直聽得他又激動了幾分。

“怪姀姀太香。”斐濟蹭著蘇芩的肌膚,更加將重量壓到了她的身上。

蘇芩使勁一掙扎,卻不防手肘撞到身後的大理石插屏。

這樣大的動靜,除非是聾子,不然不會不注意。

馮寶扔下藥碗,厲聲道:“誰?”

蘇芩伸手扯了一把還在企圖咬她唇的斐濟。

這廝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

斐濟賴在蘇芩身上,捧著她的小臉狠狠親了一嘴,這才心滿意足的挪開。不過依舊緊緊的將人摟在懷裡,擋在身前。

蘇芩兩眼無神的被斐濟摟著從屏風後出來。她纖細的身子擋在男人面前,後腰處依舊抵著那東西。

真是精神……

蘇芩被氣得咬牙切齒。

什麼玩意!

“陸霽斐?”馮寶一瞪眼,原本被肥肉擠壓的只剩下一點細縫的眼睛瞬時瞪大,但片刻後卻又怪笑道:“是世子爺呀。”

都怪這項城郡王世子和陸霽斐長的太像,這冷不丁的瞧見,還真要以為那只瘋狗還陽了呢。

男人往前蹭一步,蘇芩被一頂,被迫往前走了兩步。

“咳咳咳……世子,世子爺……”陳太後的眼中迸發出熱切的希冀,她瞪著一雙眼,死死盯住斐濟,幹如枯枝的手用力的朝前伸展。

馮寶笑道:“世子爺來的真不是時候。”

蘇芩看一眼陳太後,雙眸凹陷,眼底泛青,唇色泛紫,馮寶剛才強餵給陳太後的東西是□□。

“馮寶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太后。”蘇芩仰著小下巴,聲音嬌嬌道:“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馮寶笑的更怪異。他上下打量蘇芩,那視線噁心的令人嫌惡,就像黏在身上的爛蠅活蟲。

“世子妃言重了,太后病的厲害,奴才只是給太后喂藥罷了。”馮寶沒有想到會出現蘇芩和斐濟這兩個異數,不過沒關係,整個大明宮已經被他圍的鐵桶一般,這兩個人是逃不出去的。

“不過既然今日有幸得見世子和世子妃,兩位不若一道陪著太后去下頭瞧瞧吧。”

馮寶話罷,他身後猛然湧進來大批東西兩廠的人。

馮志站到馮寶身後,看到蘇芩,雙眸一亮,“叔,這蘇三能不能……”

“嗯。”馮寶慢吞吞的點了點肥壯的腦袋,顯然知道馮志的未盡之言是什麼意思。

這樣明顯的目光,蘇芩也不是個木的。

她一把攥住斐濟的寬袖,使勁拉扯了一把,恨不能將面前兩個人的眼珠子挖了去餵狗。

斐濟伸手,捏了捏蘇芩的臉。

陳太後毒發,倒在榻上,摔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她吃力的朝斐濟的方向爬過去。衣料蹭在地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斐濟攬著蘇芩,看著艱難挪到自己面前的陳太後,他笑道:“太后別來無恙。”

陳太後的神智已經不清醒,她努力瞪大一雙眼,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喘息聲。

“真是可惜,太后輸了呢。”斐濟的臉上顯出笑來,他微微俯身,搭在肩頭的青絲往下滑落,觸到蘇芩的面頰,癢癢的帶著些酥麻。

陳太後抖著手,艱難開口,“陸,陸……”喉嚨裡湧出一口血,陳太後歪頭倒了下去,再說不出話。

斐濟慢條斯理的抬眸,看向站在對面的馮寶。

蘇芩看著腳邊陳太後的屍體,一陣唏噓。

不可一世,機關算盡的陳太後,最後竟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斐濟,就算你是項城郡王世子,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今日是走不得了。”馮寶揮手,其身後的人包攏過來,將蘇芩和斐濟團團圍住。

“蹭蹭蹭……”的拔刀聲絡繹不絕,蘇芩面色微白的對上那一把把鋒利白刀,暗自抿了抿唇。

小姑娘的手有些冷的發涼,斐濟伸手,握住她的手暖在掌心。

不遠處傳來挎刀的聲音,由遠至近。馮寶和馮志面露疑惑,往外看去,就見縐良領著錦衣衛,飛奔而入。他雖只帶進來了寥寥幾個錦衣衛,但這些錦衣衛都是先前陸霽斐訓練出來的手下,以一敵百,不在話下。

“爺。”縐良領著錦衣衛衝進包圍圈,將蘇芩和斐濟圍到圈心保護起來。

馮寶面色煞變。

這縐良剛才竟認斐濟為主?

斐濟勾了勾蘇芩的小耳朵,看著殿門口急奔進來的兩個人,除了滿朝文武大臣,走在最前頭的分明是夏達和李太妃。

馮寶的面色變的更加難看。

“叔,這……”馮志面色慘白的躲到馮寶身後。

馮寶眯眼看向斐濟。

“世子這是什麼意思?”

“馮寶謀害太后、郴王殿下,當立斬。”男人站在那裡,單手負於身後,風姿獵獵,俊美如神袛,但那雙眸子卻隱暗如刃。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氣勢,這樣的容貌。

再加上其身旁的錦衣衛,聰明人都猜到了斐濟的身份。

李太妃扶著額角,踉蹌著往後退一步。

夏達攥著拳頭,面色慘白,身形清瘦,整個人搖搖欲墜,但看向斐濟的目光卻恨不能將人扒皮抽骨。

果然,這個人,就是陸霽斐。

……

陳太後已死,馮寶被壓入天牢,秋後待斬。

陳家亡了,沈家廢了,馮家的人一個沒留。

朝廷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離中秋越發近了,府內的丫鬟、婆子忙碌起來,準備啟程回項城。

蘇芩懶在榻上,神色蔫蔫的整個人就似被掏空了一樣,連半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她就說那日在慈寧宮這廝不對勁,竟是,竟是被李太妃給下藥了!

李太妃自知鬥不過陳太後和馮寶,兵行險招,想利用斐濟來威脅項城郡王,收服其人。卻哪裡想的到,這個她千方百計想招攬的男人,就是當年她親手推出去的陸霽斐。

自李太妃知道了這訊息,噩夢連連,臥病纏榻,身子越發不好。皇帝年幼,夏達一人撐起偌大朝堂,心有餘而力不足,原本就敗壞的身子更加惡化起來。

香閨錦帳,甜香如霧。女子渾身泛著粉紅,身上只著一件小衣,露出晶瑩剔透的白皙藕臂,搭在榻旁,細膩如剛出殼的珍珠。

“你怎麼會中招的?”蘇芩趴在男人胸口,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一條縫,懶怠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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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男人低笑一聲,修長手掌壓在小姑娘的腦袋上沒說話。

他這算中招了,卻也算沒中招。

那藥力淺的很,先前他故意吸了一口迷惑李太妃,自其宮內逃脫,安排縐良進宮,然後再出宮來接蘇芩。

在馮寶進慈寧宮後,那藥力幾乎消散,可一對上蘇芩那雙溼漉漉、水霧霧的大眼睛,斐濟就忍不住的起了心思。只怪美色惑人,讓他起了那些不該在那時候起的心思。

不過斐濟從來就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

因此索性就藉著這名頭,好好的將人吃了個遍。

而蘇芩因為斐濟中了藥,也沒多推拒,想著解了藥性就好了……但是這廝是吃了幾天幾夜的藥啊!還要不要人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會儘快完結,番外準備寫瘋狗和姀姀小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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