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府,莊起問兒子莊恆:“宮裡好玩嗎?”

莊恆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太子蠻好玩的。”

莊起對兒子與太子相處融洽感到滿意,開始了每日裡的一問一答:“太子背不出書,太傅罰你的話怎麼辦?”

莊恆坐得端端正正:“讀書於他無用,我有用,我可以把書都搬回家!”

莊起點頭,繼續問:“太子騎射不好,武師們罰你的話怎麼辦?”

莊恆舉著一團白麵似的小拳頭:“回東宮,關門,揍太子。”

在一邊看繡花圖樣的孟知微提醒不知何為君臣之別的一大一小:“宮裡到處都是耳目,你教他這些,日後還不是你們父子吃虧?”

莊起不以為意的道:“既然敢提出讓我兒子入宮做侍讀,那就要接受他做侍讀帶來的後果。太子是嫡子,身品貴重沒錯,可那只是他的身份,他自身沒有能夠拿得出手的本事就別想讓我兒子對他俯首稱臣。同理,我兒子是嫡子,在莊家那也是第三位主人。作為主人,首先就要自身過硬,讓手下人心服口服,日後才能如揮臂使的為自己所用。靠著父母給予的身份地位耀武揚威之人,即沒有容人之量,又沒有過人的膽識,長成以後能有什麼出息?與其對他唯唯諾諾,不如暗中收服了他,將對方的命拽在自己手中,總比將自己的命交給別人的好。”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換了別的女人聽了定然駭然得花容失色,偏生到了孟知微的耳中後,她反而覺得頗有道理。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確是該這樣。”

莊起的大道理莊恆暫時還不懂,不過,他歷來奉父母的話為聖旨,他們怎麼說他就怎麼做,過去無數次證實他們不會出錯。

於是,太子的悲慘日子就如歷史的車輪一樣,無人阻攔的滾動了起來。

原本想要讓莊恆領教宮裡殘酷的符泰,第一次發覺宮人們似乎並不是那麼懼怕皇權。身為太子,在平日裡他的話絕對無人敢不聽從,可一旦遇上莊恆,只要對方一句甜蜜蜜的‘姐姐’,宮女們就捂著臉瞬間被迷得神魂顛倒,恨不得將東宮最好的東西奉送到對方的面前。太監們更是步步緊跟,生怕他被不長眼的人給欺負了,被有心人給利用了。路過一片水窪,他們都爭先恐後的要揹著小莊恆淌過去。這份細心,這份趨炎附勢的狗腿子形象,幾乎顛覆了太子往日裡對他們的所有看法。

難道堂堂太子殿下還比不過一個將軍的兒子?

“當然不是,這裡面定然有你所不知曉的事情發生。”老得一頭白髮的太上皇給自己的孫兒出謀劃策。太上皇的兒子即位,兒子的兒子在這位老太上皇的眼中與當年的太子沒有多大區別,一樣的蠢笨不堪,需要他這位老皇帝時不時的在旁提點教導。

聽說孫兒被莊起的兒子欺負了,太上皇首先想到的就是宮裡的人都被莊起收買了!那位忠義公,可不是好相處的人,他可以為了錢財拼命,也可以為了性命撒去所有的錢財。為了自己兒子的性命安全,收買整個東宮的人,絕對是莊起幹得出來的事情,可惜的是,自己那個傻兒子居然還被蒙在了鼓裡,單純的以為莊起是忠臣,是能臣。

一想到兒子和孫子都如此的蠢笨,太上皇就為東離的未來擔憂不已。

太上皇是個殺性很重的人,特別是中風後下半身不能動彈的幾年,心裡積壓了不少的鬱氣,當下就給小太子拿了主意,發誓要讓自己的孫兒成為東宮掌握生殺大權的名副其實的主人。

符泰回去後,按照太上皇的法子藉著很小的事兒發作了兩個宮女,一個太監。其中,一個宮女被打了五十大板,板子沒到一半,宮女就嚥氣了,嚇得太子立馬阻止了另一邊的慘案,可活著的那位宮女連腿骨都打折了,這輩子是沒法再在宮裡呆下去了。太監被誣陷偷盜,十個指頭上的指甲被拔得乾乾淨淨血湖血海,昏迷又被澆醒,醒了又被痛得昏迷,咬舌自盡都沒成。動靜鬧得太大,不單東宮的人都被太子突如其來的殘暴嚇得慘無人色,連皇後中宮的人再見太子去請安,都倍加小心翼翼起來,別說如以往那般露出和善的笑容了,就是太子多瞧了她們一眼,那群宮人都可以立馬跪伏在地磕頭求饒命。

符泰做太子沒幾年,早些年一直是皇長孫,因為父親並不得皇爺爺的喜愛,他們一家的日子過得如履薄冰,甚少有仗勢欺人胡亂弄出人命的時候。母妃更是時時教導符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與人為善就是與自己為善。不得不說,當今的皇帝之所以能夠等上帝位,並且得到老睿王的支援,與他知恩圖報,凡事留餘地的性子有很大的關係。誰也不想自己的頂頭上峰是個暴君不是?像太上皇那樣動不動抄家滅人九族,太過了;新皇罪不出三族,雖然有點面,可對多年戰事後東離來說卻是剛剛好,大臣與百姓都需要休養生息。

可太子突然來了這麼一出,所有大臣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有人甚至隱隱的覺得太子有太上皇的強硬之風,不是好事。

且不說帝后為如何教導太子弄得焦頭爛額,當問及罪魁禍首的行蹤後,更是恨鐵不成鋼。因為太子殿下自知闖了大禍,居然躲在了東宮不敢出門了。

誰也不知道的是,夜深人靜的東宮的寢殿內,太子符泰正被人五花大綁的匍在大床上,上半身還穿著褻衣,下半身露出光溜溜的圓·潤·肖屁·股,面紅耳赤的被人教訓著。

小莊恆手中拿著一條鮮紅色,只有成人手臂長短的珊瑚鞭子,輕輕的,如同情人的柔荑撫摸著太子殿下那柔·嫩的屁·股肉,奶聲奶氣的問:“我爹說,宮裡的板子分九等。第一等不痛不癢,第二等開一點皮,第五等傷筋不動骨,第七等皮開肉綻,第九等直接粉身碎骨。太子殿下想要試試哪一種?”

太子哭道:“你放我下來!”

小莊恆:“都不知道啊,那就每一等都試試吧。”說著,就一鞭子抽到了太子的屁·股上。

符泰身子一抖,覺得自己要嚇尿了。不是因為被鞭子抽的緣故,而是被莊恆的膽大包天給刺激了。

莊恆摸了一把對方屁·股上的鞭痕,問:“疼嗎?”

符泰想說疼,可太子的威儀又讓他輕易說不出疼,僵持了一會兒,還是搖頭維持了面子。

莊恆道:“那我們再試試第二等。”又一鞭子抽下去,再問:“疼嗎?”

太子真的沒什麼感覺。

莊恆第三鞭,第四鞭,到了第五鞭子下去,太子終於開始悶哼,到了第九鞭,他的屁股上已經沒有了一塊好肉,人更是哭得涕淚齊流,心中開始懊悔為什麼不喊叫,為什麼要顧及皇族面子,為什麼會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潛入東宮,威脅身為太子的他的尊嚴!

莊恆摸了一把對方的淚水,嫌棄的甩了甩手,道:“你才挨了九下就哭了,想想那被冤死的宮女姐姐吧,她可是被你活活打死的。命令侍衛們狠狠打的時候,你就怎麼沒有想過她是否承受得住呢?要是那五十板子挨在了太子哥哥你的身上,你還會有命在嗎?”

太子哭得稀里嘩啦,他原本早就懊悔自己當日的輕率,只是他是太子,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指責他的錯誤,所有的宮人只能避著他,懼怕他,這種被人孤立的滋味讓小太子相當難受,覺得自己成為了一個壞人。

莊恆畢竟年紀小,又是習武之人,下手很有輕重,看太子哭了一會兒,又拿出一本本子來:“你看,我將每一等板子的分量都記下了,日後你還想懲罰人的時候就可以翻一翻。第一等的板子,打多少都死不了人;第五等板子,二十之後就會骨折了;第九等板子,一般宮女是受不住的,太監們也不行。爹爹說如果是揍賣國賊或者是朝廷奸細的話,等對方招供後,你就可以儘管放心的揍到對方斷氣了。”

太子眼淚巴巴的抬起頭問:“是護國大將軍讓你來打我板子的?”

莊恆老氣橫秋的道:“爹爹說了,玉不琢不成器,太子不捱揍的話也成不了明君。”

太子:“你爹希望我成為明君嗎?”那太傅的猜測不就是杞人憂天了?

莊恆舉著小拳頭:“那是當然啊!你不是明君的話,以後我的日子就很辛苦。我太辛苦了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就喜歡揍人。”

太子嘟著嘴:“那你現在一定心情不好。”

莊恆抱著雙臂:“對,很不好。爹爹說太子你犯錯有我的緣故,讓我替你去給餘下的兩位宮人道歉,還要給那位冤死姐姐的家人送撫恤金。你看,我入宮就是專門替你收拾爛攤子,你說我怎麼會心情好?”

揍了太子,替不得不入宮‘伺候人’的自己出了惡氣,回頭又去安撫宮人,在宮人之間建立良好的人脈和名聲,好事都歸莊恆他一個人做了,黑鍋卻是太子背。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小太子是一時半會不會明白的,不過,莊恆也一知半解,好在他有個奸詐的爹,和縱容他‘寧願我欺人,不許人欺我’的娘。

凡事,聽父母的準沒錯。

太子挨了揍,莊恆給他塗了藥後又躺了兩天,也許是藥效出眾,也許是莊恆的確手下留情了,反正兩天後太子才活蹦亂跳的跑去見太上皇。

哪裡知道,皇爺爺沒見著,倒是見到了皇奶奶。

太子期期艾艾的問太上皇的去處,皇奶奶笑眯眯的道:“你爺爺犯了錯,正在挨罰呢。”

太子瞪大了眼睛:“皇爺爺這麼大了也會犯錯啊?”

太后:“那是當然。年紀越大,犯的錯誤也往往越來越大。”

太子很想問:“皇爺爺也挨板子了嗎?”可看著皇奶奶的那副表情,他決定識時務的閉嘴。

過了幾日,莊起又問兒子:“宮裡好玩嗎?”

莊恆回憶了一遍已經吃膩了的麒麟蜜丸,原本還想說好玩,可又想起自己替太子散出去的撫恤金,又覺得肉疼,斟酌了半響,才道:“爹啊,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掌管太子的錢袋子?”

莊起道:“太子年歲還小,哪裡有什麼私庫。”

莊恆:“可替太子收買宮人很費銀錢。”

莊起暗道,太子需要收買宮人嗎,明明是你老爹替你收買的好麼!不過,教導兒子不能這麼直白,莊起決定曲線救國,道:“你不是很投皇后的眼緣嗎?多在她面前說說太子的好話,皇后就會給你很多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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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恆:“真的假的?”

莊起道:“真的。”

因為皇后瞭解自己的兒子,你誇得太過,皇后肯定會找宮人驗證,這樣就會知曉你替太子做了多少好事,覺得你小小年紀事事以太子為重很是難得,為了給太子日後的登位增加籌碼,為了拉攏你爹我,皇后絕對不會吝嗇手中的金銀。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爹最不缺的是銀子,最缺的也是銀子。作為我的兒子,金銀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此時的太子殿下還在做著自己的明君夢,渾然不知自己的小侍讀已經惦記上了自己的小金庫,甚至是未來君王的國庫。

現在,你要問太子:“莊恆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太子一定回答:“好人。”

啊,天真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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