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升級為太上皇,皇后成了太后,太子成了新皇。

先不說後宮中如何的哀號,前朝的大臣們開始領教新皇帝上任的三把火。

第一把火,朝臣們發現新皇不愛抄家,愛哭窮。要打戰了,沒銀子啊;要賑災了,沒銀子啊;要充實後宮,還是沒銀子啊!搞得新上任的戶部尚書也深得其味,但凡有大臣提出新政,丫的第一個反映就先爆出國庫的庫存數目,跟皇帝哭訴沒錢。皇帝就眼淚汪汪的看著大臣們,然後開始口吐狂言。比如:朕聽說某某大臣蠻有錢的哈,為啥捏,因為丫的最近新娶了第五房小妾,辦酒關禮金就收了二十多萬。這位新娶了妾室的大臣噗通就跪下了,大喊:“臣願意捐出禮金為我東離的百姓造福,為新政的順利實行添磚加瓦。”

新皇大贊:“愛卿愛國愛民勝於愛己,是朝廷之楷模。”然後大手一揮,寫了一副字聊表謝意,上面就四個字‘愛民如妾’!

大臣歌功頌德,磕頭領賞。等展開字後,內心到底如何就無人可知無人可曉了。坑的是,皇帝的賞賜你還必須掛在祖宗祠堂或者是自己的啊書房裡,高高在上的裱起來,供族人和同僚們膜拜,每當這時,此大臣的苦楚就更沒有人可以體會了。

為了新政的實施,新皇在大朝的時候‘稱讚’了一位臣子的小妾,在小朝的時候‘問候’了另外一位老臣的壽誕,在私下召見的時候,‘慰問’了某位權臣兒子的病情,三次一共籌款五十萬兩,可比抄家省事省時多了。

這讓原本準備‘大展拳腳’的臣子們開始掂量一下手中的聖旨,衡量為了這些可能改變不了百姓生活的‘新政’而去得罪滿朝文武值不值得?答案自然不必說,朝野一時安分了不少。

新皇第二把火燒起來得莫名其妙,因為他微服出訪了,這也罷了,可他堂堂皇帝居然在自己的皇城底下被人嘲笑了。為啥?很簡單,做太子之前和之後,他經常聽父皇說‘午門斬首’四個字,這個午門到底是哪裡,為啥都要在那裡砍人腦袋,新皇很有好奇心,決定去看看。結果發現,那就是個沒什麼稀奇的菜市場,然後他秉著瞭解民生的想法逛了逛,自然而然的走到一個賣雞蛋的小丫頭面前,問對方雞蛋多少銀子一個,答案:“三文錢一個!”

新皇大驚:“不是十兩嗎?”

就這麼一句話,他被整個菜市場的平民們給嘲笑了,灰頭土臉的回到了宮裡,招來了負責採買吃食的總管問宮裡雞蛋多少銀子一個,答案還好,八兩。可這也把新皇給氣得夠嗆,指著對方鼻子讓對方說明白這八兩銀子到底是怎麼算的,是被總管貪汙了餘下七兩多,還是被宮裡其他人給隱瞞瓜分了。太上皇曾經為了一件衣服,折騰得整個皇宮雞飛狗跳,人頭像似韭菜一樣隔了好大一片,到現在宮裡的人想起那幾個月發生的事情還心有餘悸,生怕新啊皇也來那麼一遭,頓時總管就把一個雞蛋從三文錢怎麼變成八兩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新皇很有耐心的聽了,然後召集了宮中所有的管事太監們,不管是負責採買吃的,還是採買用的,還是穿的,哦,穿的已經被太上皇砍了一批,這一批新人也發展了好幾年了,有點忘事,新皇一視同仁,全部……沒砍腦袋,就說了一句話:“你們覺得自己的腦袋值多少銀子,就拿多少銀子來買吧!”

宮裡炸開了鍋,有人出了一萬兩銀子,新皇拿了本冊子讓人翻了翻,然後對其道:“你在宮裡當差二十多年了,難道你的命就只值一萬兩?朕記得前些日子某位嬪妃求藥,讓你出了宮一趟,你一顆藥丸就賣了五千兩……”話還沒說完,這位總管就跪倒了,乖乖的奉上了十萬兩,新皇還是搖頭,輕描淡寫的說道,“這只夠買你一個腦袋,兩條手臂和腿是保不住了,砍了吧。”

宮裡人,別說是兩條手臂了,哪怕是少了一根手指都會被趕出宮門啊!這個太監是個老人,膽子也很大,覺得保住了腦袋也是不錯,何況宮外他還有義子義女和好幾個莊子店鋪,還有積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無數財富,不怕過不了好日子,遂要求出宮,皇帝準了。走出宮門還沒半里路呢,就被人砍了腦袋丟棄在了午門給人當了球踢,至於他的財產,呵呵,一把大火,莊子燒了,義子義女不見了,店鋪和其他莊子充入國庫,順便嚇哭了宮裡餘下的富豪太監們。

單單在宮裡做下的這一番事兒,新皇就攢下了快千萬兩的家當,可喜可賀。

大臣們手眼通天,宮裡這麼大的變動哪裡會不知道,一邊幸慶新皇比太上皇厚道,對大臣們比對太監總管們好,沒有動不動就讓大臣們用銀子買自家腦袋。當然,大臣們沒有對皇帝的仁慈抱有不該有的奢望,也是很大一個原因。

第三把火其實跟後宮有關,太上皇再次有了中風的危險,太后為了太上皇的身子計,遣散了所有的嬪妃,讓她們隨著自己的兒女出宮。後宮裡一下子空空蕩蕩起來,有善於來事的官員就上奏,要皇帝充實後宮。皇帝覺得這事兒不錯,準了!

往年這事吧,要層層篩選,從地方開始,經手這事的官員的門檻就要被人踩爛了,裡面的貓膩不知道有多少。

新皇還年輕,不足三十歲,又只有一位皇后,後宮需要填充的人不知多少,故而,這一次的選秀折騰得滿盛大。全東離上下似乎要藉著這次機會洗去宮內宮外對新皇的認知,有一個愛好哭窮的皇帝,實在不是什麼說得出口的雅事。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的順利,秀女們層層篩選有人歡喜有人哭,個個經手的官員可謂賺得盆滿缽滿,等到秀女們都入了宮,等待太后皇帝皇后最後篩選的時候,事情突然急轉直下,有人敲響了衙門的大鼓,哭訴選秀的不公。

選秀又不是選朝廷大臣,靠得是虛無縹緲的才氣,有什麼不公?

那位被刷下來的秀女哭道:“為皇上選嬪妃不止需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要容貌出眾家世清白。小女自認自身容貌不輸某位大臣之女,在百花會上更是技壓群美,那為何大臣之女可以入宮當皇上的女人,而小女卻因為沒有銀錢打通上下,而被慘無人道的遮蔽在了宮門之外!”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是在別的州城敲鼓說不定就被地方官員糊弄過去了,可對方卻是跑到皇城的底下吏部大臣的衙門去告狀。

吏部那地方,所有的官員都唯恐天下不亂。抓一個貪官他們的政績上就添了紅燦燦的一筆,宰一個壞臣,他們在皇帝心中就多了一份份量。在全天下都覺得新皇仁慈,比老皇帝通情達理時,吏部絕對是個個唉聲嘆氣,覺得沒有了他們的用武之地。

現在,有人送上門的事兒,他們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選秀這事大部分經手的官員都是地方官,不涉及當朝的老臣權臣,就算有老臣們的女兒入宮參選了,她們也都是不需要經過層層篩選,直送宮廷聽封做嬪妃,輪不到被地方官員品頭論足。

所以,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被捅到了新皇的桌案上。

新皇一看,嘴巴張了張·,問了符東疏一句話:“古來就有買官一說,難道秀女的名額也可以買?”

符東疏道:“這事我哪裡知道,反正我府裡的妻妾都不是買來的,你得去問莊起。”

莊起還在戰場上呢,收到新皇的密信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展開一看,幾乎要被這兩個傻子給氣得七竅生煙,回信直接大罵符東疏:“你敢不敢少給我找點事?你覺得我在戰場上很清閒嗎?以後除了糧草出了問題外,這種閒事別問我!”

符東疏被罵了一頓,跑去跟自己的正妃姜氏哭訴:“這還是兄弟嗎?我堂堂世子殿下,新皇的寵臣都拉下臉皮來不恥下問了,他居然還給我耍臉子。”

姜氏也覺得自家世子殿下沒事找事。莊起是什麼人啊,眼裡除了銀子,就剩下他府裡那兩位心肝寶貝母子了,哪裡有閒心去管皇帝的後院。不過,自家夫君挨了罵她還是要安撫的,就給他出主意道:“你與莊大將軍說,陛下最近連番與北雍開戰,軍資耗費過巨,很怕國庫空虛耽誤了軍情,故而想著法子要替邊疆的軍士們謀劃呢,這選秀陛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符東疏道:“選秀就是選秀,我怎麼不知道聖上有什麼貓膩?”

姜氏早就聽孟知微分析過這位新皇帝的性格,當即笑道:“你只管這麼與莊大將軍說,他會明白。”

果然,莊大將軍是個明白人,這次直接回信給了皇帝,上面列了一份名單,從無品級的宮女到六品嬪妃的各種官方買價都標得一清二楚,看得符東疏與皇帝瞠目結舌。

新皇問:“最後選哪位秀女為嬪妃,這不是朕和太后皇后說的算麼,看這單子,怎麼變成了他們大臣的事兒了?”

符東疏道:“根據臣多年的觀察,這宮裡的事情啊皇上你基本就是個擺設,被人利用的存在。”

“怎麼說?”

符東疏以選秀事情為例:“皇上你不同於太上皇,你聽得進周遭人的意見,不管這周遭的人是大臣還是皇后還是宮女太監,你都廣納良言,是個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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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不高興的道:“朕是明君,可明君也被人利用了。”

符東疏理所當然的道:“誰讓你耳根子軟?官員們只要收買了你身邊的太監宮女,和負責此事的朝臣,就可以瞬間改變你的主意,原本樣貌平凡之女被某位宮女酸溜溜的嫉妒一下,你就以為對方貌若天仙了,當即收入了後宮;原本傾國傾城的人,除了空有一張臉外,琴棋書畫樣樣都不精通,可身邊的太監誇讚對方一句刺繡不錯,還奉上對方在選秀期間給皇上你繡的香包,你就覺得對方無所不能,堪稱宮妃的典範。你說,他們的標價錯了嗎?”

新皇一聽,拍案而起:“豈有此理,居然連九五之尊都敢糊弄!”

符東疏假惺惺的嘆氣:“唉,國之蛀蟲無孔不入啊!”

轉頭皇帝就去了後宮,參加了最後的選秀大會,結果……無一人入宮當選為妃。

等到所有的秀女哭哭啼啼回家,家人一問,她們就道:“太后通達,皇后賢惠,唯獨皇上……嗚嗚,他居然德行不如皇后者,不得入宮為妃;容貌不如長公主者,更是連宮女也不要肖想了。”

父母們聽了倒吸一口冷氣。皇帝絕啊,他們的女兒如果真的入宮了,不用一天,絕對命喪黃泉。

為啥,皇后德行不好能做皇后嗎?她可是為了皇帝誕下一子一女的女人,跟新皇同甘共苦,連太後都稱讚連連。你一個大臣之女,說白了什麼品級都沒有,就敢大放厥詞說自己比皇后出色,要不要命?真入了宮,皇后就能夠像掐死螞蟻一樣的掐死你,連她們的父母們也會被朝中的對手嘲笑,說想做國丈想瘋了。

至於長公主,所有人都要捂臉。長公主是皇后的長女,品性不說,容貌那真是一言難盡,說是珠圓玉潤,臉如玉盤,身如葫蘆都算是口下留德。可就算這樣,也沒有誰敢明目張膽的諷刺堂堂公主的樣貌如散財童女,這不是間接的說對方胖得天怒人怨嗎?你是找死呢還是找死呢還是找死?

想要入宮當宮女,首先就要比長公主還要胖,這一點,恕所有的秀女們都會大呼:“小女做不到啊!”

秀女一個都沒被選入皇宮,沒有出銀子打點的還好,出了銀子又沒撈到好處的那簡直是比吞了蒼蠅還要噁心。心胸狹小的當下就開始找某些官員麻煩了,明裡開始橫眉冷對,暗裡蒐羅對方幹的壞事,然後再送到言官手中,嚯,之後的一個月大朝上那個熱鬧。

皇帝恰巧又公佈了一份名單,上面就寫了各位嬪妃的標價,開誠佈公的對大臣們道:“望女成鳳朕很理解,可是她們是要做朕的女人,你們也知曉朕很窮,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把銀子交給朕呢?朕收了你們的孝敬,定然會讓你們得償所願,你好我好大家好。”

眾位家有好女的大臣們淚流滿面了,選秀還可以這樣?直接交給皇帝銀子買個嬪妃的缺,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是玩笑話還是肺腑之言。

反正,沒了多久,那些收了賄賂的官員們皆官降三級,按照他們收的賄賂的大小,分別以十倍償還於公。

當日下朝,皇帝和符東疏抱著戶部最新統計的國庫數目,笑得賊眉鼠眼。

符東疏當即道:“這法子不錯,日後我們每隔三年選秀一次吧?”

皇帝立馬反駁:“不行,皇后會大發雷霆。”

符東疏擺了擺手:“一個女人,有什麼要緊的。”

皇帝苦著臉:“不行啊,如今後宮就一位皇后,她回了孃家,或者找太后告狀,朕就只能獨守空房了。”

符東疏:“…………皇上,給你一個建議,你還是別這麼摳門了,摳到最後還是自己受罪,多不划算啊!”

皇帝聳了聳肩膀,不以為意,只說:“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以為這個天下每日裡要耗費朕多少銀子?”

符東疏不知道,所以他依然在自己的後院逍遙自在坐享齊人之福,而皇帝,要麼舉案齊眉,要麼在獨守空房的日子裡就翻出戶部的帳薄來聊以慰籍,也算是安撫一下自己受傷的小心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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