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牙睡醒時, 口水流了小半個枕頭, 肖夜淼正拿著個溼巾給他擦臉。

他顯然沒幹過給寶寶擦臉這種活, 手上力氣就和撓癢癢似的, 把雪牙擦得皺眉打了個噴嚏。

雪牙坐起來, 看到地上的褥子毯子都已經收起來了。他推開溼巾, 狐疑地摸了摸身邊的床鋪。

唔,是涼的。

他昨天太困了,早就不記得床鋪睡下去前是什麼樣子。

姑且當做沒別人睡過好了。

他滿意地挪到床邊, 栽下床,扶著牆往外走。

“哥哥!”

腰上一勒,他被人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他低頭猛捶。

“啊呀!”阿笑誇張地叫了一聲, 倒把雪牙嚇了一跳。“寶寶好厲害,被你打倒啦。”

說著晃著走了幾步, 仰面往客廳圓沙發上倒下。

雪牙坐在他身上,正要發飆。忽然皺了皺鼻子,從他袖子裡摸出一塊糖。

哼,看在糖的份上, 就讓你墊一小會兒。

肖夜淼把床上被子依葫蘆畫瓢卷卷好, 出來看到這一幕, 眼紅得不行。

“糖呢?還有的糖藏哪兒了?”

他上去摸阿笑的袖子領子, 連裙子的內襯都沒放過, 摸出三四塊糖,全部塞在自己兜裡。

“雪牙爸爸,就差你們家啦!”

小鴿子從門外探出身來。

“來了!”肖夜淼大喊, 順勢就把雪牙從阿笑身上抱走。“不許你們玩了!都要遲到了!”

阿笑足上腰上用力,用後彎腰起身的姿勢從沙發上拔了起來,就好像沒有骨頭似的。

他慢吞吞跟在肖夜淼身後,把護士帽和口罩一一帶好,含含糊糊地說。“你託好他脖子和屁股。”

“我會抱小孩謝謝!”

跟著小鴿子都了一段。

阿笑忽然出聲問,“滷哥小朋友啊,你家大人呢?”

“就在前面呢!大家都等你呢!”

小鴿子頭也不回地往前猛走。

肖夜淼最近遇到的事特別多,聽到阿笑的問話,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停住腳步,下意識把自己往阿笑身後藏。

阿笑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就如同電影斷片似的,小鴿子一下子從他們眼前消失了。

——

樂天坐在露天水池邊,不安地四處張望。

剛才他坐在媽媽的背上,在水池裡遊了好幾個來回。紅掌劃開清澈的水面,寬大的翅膀護住他身體的兩端,感覺挺安全的。

他還是有點怕水,但想學游泳的願望也日益強烈。

哥哥可是誇過他勇敢呢!

如果、如果上次在冰隙下他會游泳的話,肯定能幫上哥哥不少忙!

那時候他能忘記怕水,是不是說明,水其實並不那麼可怕呢?

他抓著媽媽的翅膀彎腰撩了一點水,涼涼的水珠從他的手掌心裡掠過,除了比體表冷一些的溫度,即不會刺他也不會咬他,看起來好像真的不太危險的樣子。

水池雖然挺大,媽媽遊幾個來回卻只用了一點點時間,非常輕鬆優雅。

他放下了一點警惕,開心地享受這種少有的乘風破浪的感覺。

直到媽媽把他重新帶回岸上,把一根繩子和一個小鑰匙放在他的小拳頭裡。

“樂天啊。”媽媽彎下脖子蹭了蹭他的臉,“媽媽在水底放了個小寶箱,拴在你手裡的這根繩子上。媽媽要離開一小會兒,你能幫媽媽看著寶箱嗎?”

“媽媽要去哪兒呀?”

“媽媽去食堂看看,一會兒來接你去吃飯好不好?”

“哦。”樂天乖乖地坐在水池邊,“那媽媽快點回來呀。”

“好的。寶貝中午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想吃……嗯……我什麼都吃的!”只要哥哥喂的食物,樂天可是從來都不挑食噠!現在也要這樣對待新媽媽!

“好吧。”媽媽貼了貼他的臉,再次囑咐道,“樂天啊,小寶箱裡藏的是一件媽媽給你準備的禮物。你要看好哦。任何壞人來都不要讓他把寶藏搶走哦。”

“嗯!”

現在媽媽已經走了有……唔……夠他吃三條魚的時間了。

樂天開始有點不安,握著手裡的繩子眼神四下亂飄。

他從剛才起就把扁鑰匙坐在了屁股底下,但手裡這根繩子不知道藏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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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人來怎麼辦呀?會有壞人來搶寶藏嗎?

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呢?

他的餘光瞥到平靜無波的池面。整個游泳池看起來非常大,大得從他這個坐著的角度看過去,池子的另一頭變成了一條隱約的藍線。水也看起來很深,水下有隱隱綽綽黑色的影子,大概是媽媽說的寶箱吧。

他打了個寒顫,之前還安全的水,忽然感覺又變得莫測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一滴水滴飄到了樂天的眼瞼上。

他抹了抹眼睛,更多的水滴滴在他的手臂上,臉上。

開始下小雨了。

樂天跪了起來,伸長脖子往媽媽離去的方向看。

門口空蕩蕩的,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人影。

樂天又看了看水面。

唔,待在這裡的話,就要淋溼了。

他猶豫再三,用力拽了一下手裡的繩子——拽不動。

他學著記憶中哥哥的樣子,把繩子纏在自己腰上,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後拔。

繩子紋絲不動。

就好像,水下有一隻巨大的怪物正在和他角力似的。

雨越下越大了。

他猶豫地捏著自己的繩子,想到水下可能藏著一隻怪物,忽然松了勁,不敢用力了。

他抓起鑰匙,慢慢後退遠離池邊,直到原本長長的繩子在他的手裡只剩一個末端。

怎麼辦?

“媽媽!”他對著門口無助地叫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他。

“哥哥!”他又喊。

哥哥也不在這裡。

——

紅掌站在觀察室裡,困惑又心疼地將手按在單向透明的舷窗上。

“媽媽!”

小天鵝的呼喚透過揚聲器傳到她耳中,讓她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要不先停一停吧?”

她回頭望向身邊正在對著多個監控螢幕分析資料的心理小組組長。

這原本是個非常普通的耐性和獨立性測試。全套題目都為水棲類的雁形目獨立設計。這只是第一題。

她所有的孩子都經歷過這樣的測試。

把一個“寶藏”藏在水下,給孩子找到寶箱的線索和鑰匙。囑咐他們在家長回來前看好寶箱,保護寶箱免於壞人的破壞。

幾乎無例外的,她家那群活潑搗蛋的小魔王們個個都會在她出門沒幾分鐘後試圖把寶藏從水底下起出來。

發現箱子太過沉重後,他們一般直接叼起鑰匙下水,順著繩子順利摸到箱子的位置,想辦法把鑰匙插進箱子一側的空槽中。

這時候扮演壞人的機器人角色就會出現,想要搶他們手中的寶藏。

雛鳥們開啟寶箱,會發現裡面是一塊金牌和一支水槍。

他們能做的就是利用水槍和水池地形,和不防水的壞人周旋,直到媽媽適時“趕”回來。

幾乎每一次測試,根本等不到媽媽出手,她的孩子們就已經對機器人壞蛋都造成了毀滅性打擊。

他們揮舞小翅膀,溼淋淋地踩過機器人,帶著金牌驕傲地來到媽媽身邊。

哪怕是和樂天同胎出生的性格最最溫順的小女兒,前幾天也透過了這樣的測試。

她先下水看了看箱子裡有什麼,隨後把前來搶奪的壞蛋誘進了水池裡。

從來沒有一個孩子像這個孩子表現得這樣。

說讓他看著,真的老老實實在水池邊看著。

紅掌相信哪怕把測試題目改成“媽媽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下水開箱”,那群小調皮依舊會爭先恐後地往水裡跳下去,滿足他們內心的好奇。

樂天從一開始就把鑰匙坐在了屁股底下,完全不靠近那個水池。

這讓蟄伏在一旁待命的機器人沒有執行下一步指令的餘地。

監控室裡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理組在“耐性”一欄上給小天鵝打了個高分,在“執行力”上打了中規中矩的分數。紅掌已經準備出去接孩子吃飯,中止這個有史以來最為規矩的測試了。

心理組長忽然叫停。

“等一下。”他走到小天鵝的監控螢幕前,放大螢幕仔細看了看,“變更區域內的天氣。模擬降雨。”

紅掌驚訝地抬起頭。看到組長把測試表格翻過了一頁。

那一頁是“特殊”頁,上面會記錄一些標準得分以外的評語。

比如她的有一個孩子在上面留下了“注意力缺陷伴多動”的評語,幸而發現得很早,經過多療程針對性治療後,已經恢復正常了。

這個孩子也有什麼“特殊”嗎?

螢幕上,樂天在下雨後表現出了加重的不安。

和他的眾多兄弟姐妹不同,他沒有進入最安全的水域尋求庇護,而是後退到了離水池最遠的位置。

這種情況下壞蛋機器人出手的話,可以輕易地把沒有反抗能力的雛鳥捉在手中。

組長示意壞蛋機器人出手了。

小天鵝明顯被嚇了一跳,擦乾眼淚爬起來就跑。

但與所有人預想不同的是,他沒有直線逃進水池,而是繞著水池和機器人兜起了圈子。

一圈、兩圈……

組長加快了機器人的速度,在機器人即將追上小天鵝時,小天鵝敏捷地用手裡的繩子把他絆進了水池。

觀察室裡的圍觀者都沉默了。

這算是透過呢?還是沒過呢?

首先在“應變力”上給小天鵝打了個高分。

組長再次翻回“特殊”頁,沉思著寫下兩個字。“繼續,開啟水底噴水口。”

四道不同方向旋轉的高壓水束頓時從池中噴出,由於重力的作用,噴射到一定高度後散開落下,形成了雨中的噴泉奇觀。

小天鵝沒有防備被澆了個透。他抹掉臉上和防水服上的水,退得離水池更遠了些。

“不怕嗎?”組長輕喃。“不是恐水。”

他把判語又從頁面上刪除。

恐水症?那不是被黑暗蝙蝠咬了才會得的病麼?

紅掌連忙說,“他應該不恐水的,剛在我背上還有掬水玩啊。”

在家長的陪伴下不恐懼與深水接觸。

心理組長敲了敲電磁筆,“那可能是出生的時候遇到了什麼與溺水有關的危險,導致了水下應激障礙。”

“水下應激障礙?”

“就是一切需要將身體完全沒入水中的行為,都會導致他的恐懼。”

“你是說,他以後都不敢下水了嗎?”紅掌難以置信。

“在家長和朋友的耐心引導和陪伴下,可以慢慢戒除。”心理組長解釋道,“但是如果今後再次遇到類似的刺激,可能會再度誘發心理障礙。”

“這……沒有別的方法嗎?”

“還有一個方法,有一點風險。需要大人在旁邊看護。”

“我可以!”紅掌連忙說。

“如果是獲得多個冠軍頭銜的您的話,那再好不過了。”心理組長看向另一個螢幕,“不過,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等他測試完,這邊就可以開始了。”

——

茫茫多的螢幕上,展現著各個雛鳥如今的位置和情況。

比如小鴿子正穿梭於迷宮一樣的走廊內送信。虛擬走廊每5分鐘更換一次連線方向,但無論怎樣複雜的地形,轉多少次面向,他都能輕鬆找到正確的路線,用他獨特的大嗓門把信交到指定物件手中。

就好像腦海中自帶指南針和路線圖似的。

鑑於難度提升後磁場方向也在隨迷宮生成而改變,可以確定他有辨識磁場以外的特殊認路能力。可能是某種視覺輔助和計算能力。

他送信送得很開心,把這一切當成一個好玩的遊戲,每次送到信或把相關人物帶到指定地點後,他都能得到一點系統獎勵。並沒有什麼大用,只是能讓他的虛擬形象顯得羽翼豐滿,還能改換羽毛顏色~

簡單來說,就是鳥毛換裝獎勵啦。

滷哥並不知道有人正在觀察自己。

他歡快地送完一個信,正在試裝狀態下挑選尾羽的顏色。

他把一根孔雀翎在尾巴上比來比去,絲毫不介意那條尾翎超過了三個他的身長,裝上後直接拖在了地上。

他拖著尾巴裝了個圈,樂呵呵地選擇接受下一個送信任務。

家長在不在身邊,對已經玩嗨了的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觀察室裡的工作人員友好地對小鴿子的媽媽說,“梅老師,這孩子未來估計是個換裝遊戲迷。您可要管理好他的線上時長。”

紅裙的女記者用手指卷了捲髮尾,她丈夫在旁邊貌似陳懇地點點頭。

夫妻倆心裡想的卻是,家裡前幾年囤積的幾大箱羽毛有著落了!

本以為寶寶是個男孩子,會少一些裝扮上的樂趣。沒想到寶寶這麼上道,爸爸(媽媽)一定會好好滿足你對於美誠摯的追求的!

因為送信任務完成得過於順利,這孩子的測試也追加了一個分支測試項。

新一任的送信物件是一個疤臉警衛,和前幾位送信物件不同,他目光閃爍,行跡鬼祟,手裡拿著一隻汙跡斑斑的大黑口袋。

“大叔你的信!”

滷哥從迷宮走廊裡走出來後,將腿上綁著的紙條規規矩矩放在了他手中。

警衛粗大的手抓住了信,同時包住了小鴿子抬起的爪子。

滷哥抽了抽,發現對方抓得很緊。

“大叔,請放開!我還要去下一個地方送信呢!”

他有些緊張地說。

“我不想放開你呢,小鴿子。”疤臉警衛手上用力,“你看起來很好吃。唔,看看這條脆脆的腿骨,看看這兩根多肉的翅膀!看看這——漂亮的長尾巴!我最愛吃長尾巴的雛鳥了。”

小鴿子用力啄他的手,警衛卻不痛不癢地撫開了他的嘴,連皮都沒有破。

觀察員在“警惕心”上打了個叉,重新輸入了一條指令。

疤臉警衛猛然提起手裡的袋子將小鴿子罩了進去。袋子裡有一股黴味,全黑的陌生環境會讓很多初生的雛鳥產生恐懼。

“喂,胖子大叔!放我出去!”小鴿子在袋子裡撲騰,“我不是長尾巴,長尾巴是我剛才撿的!”

膽子倒是挺大的。

警衛將他從袋子裡抓了出來。“你不是長尾巴?你這個小騙子!”

他一扯,將滷哥尾羽上長長的孔雀翎扯了下來。

因為是虛擬的,並不感到疼。但小鴿子感到了羞辱!

“拔光你尾巴上的羽毛,做成枕頭,這個主意怎麼樣?”疤臉警衛作勢去扯小鴿子插滿彩色羽毛的尾巴。

剛才對袋子套頭帶來的黑暗威脅表現得寵辱不驚的小鴿子立刻炸了!

“不行!你不能拔!壞蛋!壞蛋!拔了我也拔你的!你會變成禿子!”

工作人員對著他這個另類的威脅一時頓了頓。

黑鷹星系最忌諱的事情之一就是變成禿子。換羽季就是社交淡季,很多愛美的鳥民都寧可宅在自己的家裡不出門。

有時連最親密的伴侶都要相互避諱呢!

觀察員哭笑不得地按著耳機繼續下指令。

疤臉警衛把小鴿子放下。

小鴿子轉身就跑,但過於繁複華麗的尾巴一下就叫人給踩住了!

這個時候他其實可以學蜥蜴斷尾求生,但他可捨不得這些漂亮的羽毛了!這可是送了好幾封信的獎勵呢!

疤臉警衛把他可怕的大臉湊上前。

小鴿子還在猶豫。

鏡頭裡他的小爪子抬起又僵住,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他感到光線一暗,抬頭看到警衛湊到近前的大臉,嚇得大叫一聲,把漂亮羽毛都掙斷了幾根。

疤臉警衛用它可怕的大嗓門一本正經地說,“你以毀諾就成為禿子起誓,把你遇到的第一個長尾巴的小鳥帶過來給我吃,我就放你走。”

小鴿子震驚地看著他。

小小的眼神裡滿是對這個世界的懷疑!

我的哥!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吃小鳥的壞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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