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劃了多久, 眾雛鳥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

沒辦法, 雛鳥是一天到晚都在吃, 非常容易餓的弱小生物嘛。

白樂遊看了一會兒幽幽的水面, 水下游過數條黑黢黢扁扁長長的影子。剛才划槳的時候就發現了, 這條地下暗河裡是有魚的。

但這裡畢竟是不知底細的水域, 饒是白樂遊水性好也不敢輕易下水了。

可惜鳥巢和網兜隨著雪橇車一起沉沒了,不然藤網還能拆下來,裝在船後做個拖網, 說不定能撈起一兩條魚來。

看得到吃不到呢。

樂天趴到他身邊,一起對著水裡的魚流口水,“哥哥, 好餓哦。”

哎呀,這個充滿信任的眼神。

雪牙雖然沒有說話, 但也跑過來趴在了他另一邊。這一側的船體被三隻擠成一團探頭探腦的胖啾壓得沉了下去。

白樂遊在腦袋中盤算著那些原始的捕魚方法。

金屬絲加魚鉤嗎?沒有餌的話效率太低了。

魚叉?用鳥喙來投擲的話幾乎沒有準頭呢。抱著魚叉往水裡戳?看起來也不太行。

正想著,船尾傳來噗呲的打水聲。

烏喆淡定地收起長篙。

“失敗了。”

他把篙頭拉成了尖刺形,瞄準著一條移動最慢的黑影戳下去的。

沒想到還沒碰到,對方就滑開了。

試了幾次都是這樣。烏喆有點懷疑自己對金屬的控制力。

圍觀的樂天和雪牙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動作, 每次看到空空如也的篙頭都發出好失望的嘆息。

“水是有折射的呢。”理論派的白樂遊興致勃勃地在旁指點, “在水上的人看起來, 水會比實際淺一點。水裡的東西也會比實際高一點。”

烏喆瞄準著稍低的位置, 又是一篙戳下去。

這次碰到了, 可是速度和力道都不夠,只是把遊得好好的魚打了個踉蹌。

人家朝水裡一沉,什麼事都沒有地溜走了。

烏喆沉默地看著水面。白樂遊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身上名為“自我懷疑”、“有點沮喪”的小情緒。

“嗯, 要麼這樣……”如果不是翅膀太酸,白樂遊真想揉揉他的腦袋,“你做一個中間凹下去的金屬薄板,要大一點的。對,就是這樣。”

烏喆做出了一個彷彿中間被重重打了一拳而凹陷的板子。

“像這樣橫放到水下。”金屬凹板晃晃悠悠地沉入了水中。水中的黑影受到驚擾一時四下游散。“稍微再深一點。好啦,我們等一會兒。”

五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昏暗的水面。

“嗯,垂直向上提起來。儘量快一點。”白樂遊說。他的解說基本是說給餓著肚子旁觀的小夥伴聽的。

烏喆從他提出做板子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了要幹什麼,不用他吩咐,用力踩住船底,背向上拱起,就像在拔什麼重物一樣。

金屬板嘩啦出水的瞬間,被不幸抬起的魚才意識到危急,瘋狂扭動彈跳。

“快快快,倒到這裡!”

三四條大魚倒到船上,樂天第一個撲上去踩住。

“哥哥最棒啦!”小天鵝歡呼著給倒黴的魚補刀。

雪牙也用力按住一條魚單腳跳著拖到一邊,努力張大嘴。

白樂遊在實驗室的時候就知道小雪鴞食癖特殊,吃東西經常是囫圇大吞,過一段時間再努力把不能消化的部分變成唾餘吐出來。但據他所知,藍星人工飼養的雪鴞如果吃的是切分好的食物,是不用這麼費力吐唾餘的。

他上前幫雪牙把大魚撕開,分成好多小塊,方便他吞嚥和消化。

雪牙怔了一下,有些扭捏地縮著脖子。

以前他的食物都是由紅眼頭領單獨準備和投喂的,連“父親”都沒有這麼細緻地幫他處理過食材呢。

不、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收買我啊!

雪牙埋頭啄著白樂遊給他分好的魚塊,頭一次沒有叼起食物走到一邊去單獨用餐。

烏喆看看白樂遊推到他腳邊的魚塊,又看看白樂遊,眼睛亮亮的。

他還記得在保溫箱接受餵食的時候,最喜歡吃白樂遊捧在手心裡遞過來的食物了。

可惜小白隼現在沒有手。

不過有翅膀也是很好看的。

嗯……自己現在已經長大了,怎麼能還想著讓對方喂呢!

小烏鴉正義地唾棄自己。

白樂遊看他只顧盯著自己不吃魚,以為是他抱著船櫓和船篙不方便取食。於是低頭叼起了一塊魚,湊了過去。

小烏鴉飛快從他鳥喙邊把魚取走。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下次一定不能這樣!

一邊唾棄著自己,一邊一塊一塊把喂來的魚吃光了的小烏鴉恍恍惚惚地想。

“哥哥,我也要喂!”樂天見狀也跑過來,把扁嘴張到最大,“啊~~~~”

“沒有了。”白樂遊抱歉地看著他。

“啊……”這次是失望的聲音。

烏喆迅速又撈起幾條魚胡亂塞進小天鵝的嘴裡。

“飽了嗎?”他瞪著對方。

“飽、飽了……”樂天在他注視下打了個嗝兒。

“我再多撈幾條。”他轉過身迅速轉身,帶著某種微妙的小得意,幹勁滿滿地投入了撈魚大業中。

撈著撈著,舉一反三地又把那塊板子改造了一下,變成了一個圓底勺子。

半天下來,幾隻小鳥使用“鍋裡撈湯圓”的方法,撈起了好幾條大魚,飽餐了大人不在身邊的第一頓生鮮飯。

——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吃飽肚子的雛鳥們滿是魚味的船上昏昏欲睡,雪牙砸吧著嘴說。

雪鴞雖然都是天生的色盲,但夜視能力和聽覺是非常敏銳的。

移動速度在加快。白慄也在腦海中提醒道。

白樂遊警覺地睜開眼,撐著圓滾滾的肚子爬起來。

小烏鴉已經從船尾來到了船頭,正在反向搖櫓,試圖減慢船移動的速度。

“小心!”眼尖的白樂遊看到了前面莫名變矮的巖頂。

烏喆也發現了險情,迅速將長篙打橫卡在兩面巖壁之間,攔在方盒子船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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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被水流推著撞到橫杆上,晃了晃,停住了。

前面的甬道道朝斜下方彎折下去,形成了一個微微帶有弧度的滑坡,不知通往何方。

水流沿著坡道嘩嘩下洩,白樂遊看到水裡裹夾著不少魚。如果不是烏喆反應快,他們的船也已經順水滑下去了。

但停歸停住了,由於水的慣性,往回劃的阻力很大。

“要下去嗎?”烏喆和他商量。

放任船順水而下的話,就越來越深入地層,同時也離爸爸們越來越遠了。

爸爸發現他們丟了,肯定很著急了。

不下去的話,停在這裡撈撈魚,等爸爸挖穿冰層來接?

白樂遊心裡盤算著。

總覺得有什麼被忽略了。

——

白禹已經用鐳射小刀把冰層切出了三層樓深的垂直方坑。除了一開始被他挖出來的那條章魚觸手,和一些不知何時凍在冰層中的貝殼和魚類,一無所獲。

大雪紛紛揚揚,幾乎把他埋在了冰坑裡。

結束戰鬥的桀來到坑邊,沒有多餘的廢話,下去把他拖了上來。

“那東西呢?”白禹赤紅著眼睛說。“要他償命!碎屍——唔……”

桀傾身上前吻他,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感覺手下慢慢沁出了溼痕。

追著這樁案子一個多月,頂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白禹終於瀕臨崩潰了。

如果註定要失去,為什麼給他這麼多回憶和僥倖,讓他經歷了整個孵化期的期待,在群敵環伺中親眼見證了雛鳥的破殼,賜予了名字,成為寶寶的第一個教育者,在他以為一起苦難即將結束,在他一家團圓規劃起未來一切的時候,把一切中止?

就算葬身在了冰隙之下,連屍體都不讓他帶走?

不甘心!

他不!甘!心!

桀把白禹拉進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手並沒有從他眼睛挪走,水痕已經越過了的掌心淌了下來,又急又快又燙。

桀向旁邊的屬下使了個眼色,把一陣鎮定劑輕柔地推進了愛人脖後。

抱起暫時失去知覺的愛人,他邊走邊冷冷吩咐,“一隊二隊兩側排查山谷線,調查冰川走向,這裡肯定不止一個暗冰隙。四隊清點可用裝備,做好冰隙探險準備。三隊往高地突進,上山去架設通訊,通知後勤支隊情況有變,提前想辦法進來。醫療隊帶雛鳥臨時紮營。六隊一會兒跟著我,20萬伏電壓只是暫時手段,那個怪物應該快醒了,跟著它看看到哪兒去。”

他抱著白禹走進醫療隊的雪橇車,避著眾人的視線如同懷揣著隱秘的珍寶。

他把白禹輕輕放下,低頭吻了吻愛人臉上結冰的淚痕。

心如刀絞。

我會找回來的。

他握著白禹的手在心底許諾。

無論是好的或是壞的結果。

唯願我的羽翼足夠強大,使你從今往後的任何一次流淚,都是喜極而泣。

他放開白禹的手,推門走進了風雪。

——

冰川之下距出事地點斜線距離約1500米處。

白樂遊想通了一些事,鄭重地做了一個決定。

“撤掉篙吧。”他盯著斜坡深處,“我們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蜂蜜柚子茶、夫大x5、暖融融、小小子曰x6、luckx10、斑、相伴而行、無邊落木x5的營養液!

——

昨天有不少小夥伴問什麼是簡諧震動。

摘錄定義:“簡諧運動是最基本也最簡單的機械振動。當某物體進行簡諧運動時,物體所受的力跟位移成正比,並且總是指向平衡位置。它是一種由自身系統性質決定的週期性運動。(如單擺運動和彈簧振子運動)實際上簡諧振動就是正弦振動。故此在無線電學中簡諧訊號實際上就是正弦訊號。”

……

……

以上,不看也是沒有關係噠。

高中學經典力學會學到。是一種簡潔美的振動形式。

當你掏出一隻老式懷錶開始給蠢作者催眠(咳咳),假如沒有空氣阻力以及其它損耗,這只懷錶會從你拎起它拉到一側鬆手開始,不斷來回擺動,永不停止。這是一種簡諧運動。(蠢作者就這樣被催眠,哈欠,好睏)

再假設你萬聖節的時候收到了一個搞怪禮物,一個開啟盒子會彈出的連著彈簧的拳頭。假如也是純理想情況下,你按下一個彈簧後鬆手,它會永不止歇地上下彈動。這也是一種簡諧運動。

——

被白禹用拳頭打飛。

你為什麼要在這樣悲傷的時候做這些饒舌搞笑的解說!

還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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