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氣候炎熱,京城之中更甚。許多富足人家有那冰庫的,都已經開始開庫取冰,留作消暑之用。只是時林兩家因去歲進京匆忙,又是頭一年,冬日的時候難免疏忽,時夫人久不住京城,竟忘了京中酷暑。

“熱死了熱死了,這也忒熱了。”萱萱坐在屋裡,手持擅自一個勁兒的猛扇,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那風不散熱氣,總之,呼呼的熱浪是滾滾而來。

黛玉靠在竹椅上,微閉雙眼,輕輕說,“心靜自然涼。姐姐別急躁,心平氣和自然就涼爽了。”

萱萱扔掉扇子,張開雙臂往桌子上一趴,貪婪的吸取桌子上那點點涼意,等捂熱乎了,趕緊挪動一下,鬱卒,“這才剛開始,要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以前在邊陲,冬日冷人恨不能不出被窩,萱萱總是窩在炕上不挪地兒。可邊陲冷雖冷,到了夏日卻不酷熱,一般減些衣衫也就是了。不曾想,這京中冷冷的要命,這熱依舊不讓人安生。

雪鳶捧著一小碗兒冰塊,飛也似的奔來進來,到了屋裡直接送到萱萱眼前,氣喘吁吁道,“這,這東西也太易化了,姑娘快嚐嚐,別吃多,否則嬤嬤要罵我的。”

萱萱做起來,端著碗就往口裡送,小碗兒裡的冰塊到了嘴巴裡,暑氣立減,萱萱鼓著嘴巴,生龍活虎的站起來,咬著冰塊嘎嘣嘎嘣脆。得意的說,“這熱天兒還是吃冰塊有意思。對了,我命小廚房備了解暑的綠豆湯,日日管飽,你們抓緊著輪換著去喝,天兒熱,可不能因為這兒再中暑什麼的。”

萱萱對待身邊這幾個照顧她和黛玉起居的小丫頭很是厚愛。

青哥也從外進來,挎著個籃子,籃子裡頭有一大壺的綠豆湯,笑說,“不止我們的,連小姐的那份兒我也給拿來了。姑娘,你悠著點兒吃那東西,太生冷了,回頭夫人知道了又要說您不聽話。”

萱萱接過籃子,順手摸了幾個杯子,一人倒了一杯,送到幾個小丫頭眼前。因最近常做,小丫頭們也都習慣自家小姐沒事兒就給她們“端茶送水”。

“對呀,都這會兒了,娘怎麼沒派人過來問問?是不是前頭會客還沒結束?”萱萱大為不解,自這天兒開始熱起來後,時夫人每日都專門派人過來問問萱萱黛玉,特別是黛玉,生怕因熱再激個什麼症狀出來。今兒這午睡的點兒都過了,怎麼還沒見人來。

小桃紅在一旁給萱萱裁製新衣,聞言抬頭道,“我今兒來前聽杜家人上午來了。不過最近杜家來的勤,卻未有像這樣到現在沒走的情況。”

萱萱想了下,問雪鳶,“你拿冰塊的時候可見著牧歌?”

雪鳶搖頭不知。萱萱無法,正準備著人過去看看,可是時夫人哪兒怎麼樣了,不想,牧歌親自來了。

牧歌現在是時夫人身邊第一得力人,時夫人日常幾乎所有事情全歸她管。可以這麼說,牧歌儼然成了時夫人的內宅小管家。作用大了地位自然也上去了,牧歌這大丫鬟現在在時府可是風生水起,像是來萱萱這兒傳個話的小事兒,早就不是她做的活。

“兩位姑娘都休息呢。”牧歌進來,上前行禮問安。

萱萱笑著拉過牧歌,“你怎麼過來了,娘那兒還能離得開你?”

牧歌笑道,“我不來誰來?那頭堵著夫人好久了,我就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丫頭,不過是進宮幾日,怎麼就以為誰都地聽到,為她是從?”

萱萱措愣,“這是從何說起?”黛玉也從竹椅上起來,“莫不是賈家來人了,來的還是那個史湘雲?”

牧歌拍手,“到底是表姑娘,什麼都猜得到。可不就是她!”

萱萱下意識的看了眼黛玉,黛玉和史湘雲不對付的話要早了,總之就是一點點滋生不滿以至於前一陣子,就是萱萱黛玉跟著時夫人上香回來後,史湘雲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這個事兒,顛顛兒的跑來跟黛玉說了一大通話,黛玉當時沒翻臉,可事後也是扔下了狠話。萱萱不知道二人說了什麼,她只知道,小姑娘被氣得不輕。

小桃紅起身,給牧歌倒了杯綠豆湯,“坐下說吧,大熱天兒的,你毒太陽地下走過來,也夠受得。怎麼不叫個小丫頭過來通傳?”

牧歌坐下,喝了綠豆湯,搖著手道,“別提了,那史大姑娘來了有一小會兒了。是跟著賈家送冰塊的車一起來的,我估摸著夫人是尋思著用了賈家那麼多冰,總不好直接將人攆了,於是就陪著聊了會兒。那史大姑娘說了,她來就是想找二位小姐,說什麼一道去看給媳婦兒。額……好似是寶二爺的侄子媳婦。嗯,就是寧國府少爺的媳婦兒。沒錯。”

林黛玉也過來坐下,“邀我們去看侄子媳婦?這都什麼跟什麼?”

萱萱有些明白了,只是不確定,難道,現在是到了這個時候?寧國府的少爺媳婦,秦可卿?看她做什麼,一個嫁了人女人,又註定被家族拋棄,成為賈家的墊腳石。同她多接觸,會不會徒增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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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聽後立即表明態度,“我不去。”說完又躺回到竹椅上,“她自己整日沒個正形,這邊兒拋頭那邊兒露面的,還以為多了不起似的。我就不愛看她那種唯我獨尊,誰都要圍著她轉的樣兒。什麼嘛,誰不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誰就該著聽誰的話啊,我不去。我就不待見她。”

萱萱笑了,她還是頭一次見黛玉這麼排斥一個人。不由好奇,過去挨著黛玉問道,“你和她怎麼了,跟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黛玉一臉的不快,“可不就是。”萱萱還要詳問,外頭又有人來回話,說時夫人請二位小姐快點兒,準備一下這就要走了。

萱萱回頭看牧歌,“牧歌姐姐來不是跟我們商量,而是直接來下命令的?”時夫人不是最不喜歡和賈家有牽扯麼?為了冰塊的事情,時夫人沒少自責,怎麼這會兒那麼爽快就放人,還真就跟著史湘雲去看什麼秦可卿?是看人還是看猴啊!沒道理呀。

時夫人既然派人來催促,萱萱黛玉不敢怠慢,趕忙收拾了一下,起身往外走。萱萱還好,黛玉一肚子埋怨,又沒法說,小嘴撅著,一臉的不高興。萱萱見了拉過黛玉的手,悄聲說,“人後隨你什麼表情,可這都要見著人了,你再不高興不還是要去?快收起這表情,沒得給自己找不痛快。”

黛玉勉強收住,依舊悶悶不樂。

很快,到了時夫人哪兒。果真,史湘雲一身翠綠色的綢緞衣衫,穿在身上也不顯透,看著葉兩雙,比黛玉萱萱純棉布的衣衫好似清涼多了。

“呀,姐姐怎麼還穿這樣的,多熱啊。看我,這樣就涼爽了。”史湘雲完全沒接收到黛玉的不滿,見二人進來,興沖沖的起身跑過去,還美滋滋的轉了一圈兒,給兩人展示了她的長裙。

時夫人道,“你身上那料子可了不得,是宮裡的吧,那種好布料尋常人家得不到。就你身上那種紗,宮裡也是有定數的,不多,又怎會誰都有衣衫可做?”時夫人適時的感嘆了下史湘雲的衣衫料子好,把史湘雲吹暈乎了,才又說,“本來這大熱天,我也不想你林姐姐出門的。可既然你都誠心來了,也說了就去半日。我也不好攔著。這樣,我派人跟著,早去早回,玉兒身子較弱,那頭不是也說有了病症?萬一……總要計較一些。就是你賈家老太太聽了,也會擔心不是?”

史湘雲豪爽的應下,拍著胸脯保證,“夫人放心,有我跟著林姐姐,絕對不會發生意外。”

就是有你才更擔心。時夫人沒法當著孩子的面兒說這話,只得選著得力放心的跟著,末了,時夫人還是讓牧歌跟著走一趟。足見其重視程度。

史湘雲來時坐得馬車,萱萱黛玉自不會跟著擠上去。時夫人專門讓人牽了自己的大車,看著萱萱黛玉上了車,才轉身回去。

王嬤嬤跟在時夫人身後,不滿的說,“這都什麼天兒,正午大太陽的,誰家姑娘沒事兒去別家找人看病人。您說說,這都是誰家的家教?害的二小姐和表小姐也要在這大太陽底下出門。”

時夫人冷哼,“不就是仗著宮裡有人,我看她能囂張幾何?”

王嬤嬤詫異,“按理說,賈家囂張囂張也就罷了,這史家小姐無父無母的孤女,怎就能滿京城的橫著走?也太奇怪了。”

時夫人笑得更冷了,“不過是仗著有張靈巧的嘴,說不準還扒上了上頭,否則,京城又豈是她橫行的地方?還京中明珠,我看是魚目死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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