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女兒還是不明白,為何舅舅到最後還是要讓人將黛玉帶走,他自己照顧不是更放心”萱萱不是對林黛玉跟來有什麼不滿,相反,她是非常滿意,只是不明白林如海的想法而已。白天在船上不好問,這會兒趁著林黛玉睡了,萱萱跑過來找時夫人問個明白。

時夫人正卸妝,聞聽後笑了,揮揮手叫王嬤嬤牧歌都出去,轉回身對萱萱道,“你舅母剛走,你舅舅任期又快到了,接下來的一年最是忙碌繁瑣。況你舅母生前也不是積善的主兒,後院兒那麼多人,家裡下人也有,保不齊在你舅舅看不著的地方對玉兒下毒手。如此,不若將玉兒送走一年半載,等你舅舅抽出時間把家裡理順了,再接回去,豈不兩全?”

萱萱瞪大眼睛,這是時夫人第二次說賈敏不善,具體怎麼不善,她不敢問,也知道即便問了時夫人也不會說,便又道,“即便理順了,娘又怎知黛玉不會受委屈,受迫害?這世上,人心是最難揣測的東西,究竟如何變化誰也說不清,黛玉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娘,您總要為她想一個周全的法子才好。”

時夫人看著萱萱,難掩眼中吃驚之色,她沒料到,自己這沒心沒肺的丫頭也能說出這種話。轉念一想,心中又是淒涼,到底是受過不公待遇,自然能體會到不公的痛苦。隨而點頭道,“是啊,所以我尋摸著,等進了京,咱們安排妥當,我就拿出時間專門為你舅舅條一門親事,續絃,一來讓你舅舅後半生好過,二來,到底有娘和沒娘就是不一樣,咱們挑個心地好些的,日後玉兒出嫁生子,都大有益處。”

萱萱緩緩點頭,心中知道這已是時夫人所能為林如海和林黛玉做的最好打算,林如海不說,可後母對黛玉而言,究竟能不能好,萱萱心中的鼓是打得直響。

時夫人看了看外頭,已是深夜,便趕忙叫牧歌進來,送萱萱去隔壁休息,自己也早早安歇。還有一日,她們就到京中了。

從林如海主動請時夫人幫著照看林黛玉一年到今,已過去許久,賈璉大失所望,但人家是正經的親姑姑,林如海的親姐姐,人家願意,又是長輩,他也不好多言語。便對了時夫人進京的時間,發現時日差不多,於是結伴而行,一同上京。

這日,到了京都,棄舟登岸時,早有車馬等候。賈家的,時家的,來了許多。賈家的嬤嬤連忙搶上去給時夫人請安問好,一疊聲的說了一大車的好話,賠笑道,“夫人不知,老祖宗為了我們家思慮過重,極想姑娘,這不,聞聽姑娘來了,老祖宗一宿未眠,盼著望著就等著姑娘來了。住的用的什麼都準備齊全了,您看,要不夫人也跟著一道去看看?”

賈家這是明目張膽的搶人!萱萱氣憤的站在人堆兒裡,忽然感到手被個滿是手汗的手握住,回頭,是林黛玉。

林黛玉緊張的握住萱萱,不敢鬆手,好似一鬆手萱萱就會跑了,自己也就只能去面對慘淡人生,蛇鼠一窩的賈家。

萱萱安撫性的反手握住,用了用力,悄聲說,“你安心,娘是斷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果然,時夫人笑得雲淡風輕,先說自己最近身子也不是太舒爽,又道林黛玉自幼氣弱,繞了一圈兒,看了看四周,“呀,都這早晚兒了,可不能在外頭再耽擱了,嬤嬤先回去吧,回頭我家裡收拾好後,再帶上玉兒親去親家一趟,今兒天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時夫人也不給賈家人說話的機會,帶著時家林家的下人上了時家的馬車,揚長而去。被留下的賈家人措愣不已,他們就不明白了,這時家也不是高門大戶,怎麼就這麼“不識抬舉”?

回去的路上,萱萱同林黛玉乘一馬車,因林黛玉還沒緩過神兒,仍舊心神不寧,萱萱也不好去偷偷觀賞這京都城內風光,只得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

小桃紅雪鳶陪在裡頭,雪鳶年紀小,初次出門,心情激動,但見小姐們都鬱鬱寡歡,也不好太喜形於色。小桃紅伺候萱萱出來慣了,知道什麼時候給送杯水,什麼時候說上兩三句讓小姐們不太無聊。

等到了時家在京中暫住的地方,萱萱林黛玉從馬車上下來後,萱萱面上驚訝之色盡顯。一個三進出的小院子,時家人硬是全擠了進去。門口幾位姨娘帶著小姐少爺都候著,德楦見萱萱下車,飛也似的跑了過去,一把摟住萱萱,親熱的不得了。

萱萱蹲下身子親了親德楦的臉蛋兒,德楦也溼乎乎的親了萱萱兩口,姐弟倆膩歪了一陣,萱萱才左手牽著德楦,右手挽著林黛玉進門。

翠姨娘一改往日怯弱的形象,穿著一身翠綠色的衣衫,十分幹練的過來迎接時夫人。“夫人,快請進,家裡頭可都張望著等您回來呢。灶上已經做好了飯菜,就等著為您接風了。”翠姨娘便陪著時夫人往回走,便像時夫人報告這些時日家裡的情況,全都是些她做的如何如何好,時老爺近來是如何如何器重她,甚至還說等時夫人回來後,幫襯著時夫人一起管家。

“老爺也真愛說笑,姐姐多能幹,妹妹不過是學著描葫蘆畫瓢,幸而沒出大錯,這往後,還真要多跟姐姐學學才是。”翠姨娘笑盈盈的看著時夫人,那樣子,要多神氣有多神氣。

萱萱從未見過這樣健康,活潑的翠姨娘,在她的印象中,翠姨娘是一向走病西子路線的,也正是因為那病西子的三分情時老爺多寵了她些。沒想到,這麼快病西子就好了,要學賈府那位王熙鳳了。

時夫人晃悠悠的往裡走,一邊看著暫住的地方,時而問兩句諸人的安排,得知翠姨娘將自己安排在最靠近正房旁邊的屋子時,眉頭皺了一下,也沒說,只是繼續聽著。等翠姨娘說完了,時夫人不急不慢的道,“我這次回來後,想叫萱萱幾個學學理家的學問,既然翠姨娘這麼有心得,那你就多教教她們。讓孩子們也放手去做做無妨,後頭有我。”

一句話將翠姨娘頂得無話辯解,張口結舌就是接不下去。

倒了正屋,時夫人坐到塌上,早有那丫鬟持了美人錘過來輕輕捶腿,時夫人閉眼養神半響,才緩緩睜眼,對一屋子的人道,“都坐下吧。”

諸位姨娘這才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時夫人叫了王嬤嬤到近前,當著諸人的面問了時大人的去處,王嬤嬤回說時大人今日正好有約,一早就出去了,早上走時還說了,請夫人午膳時務必等他回來,他要為時夫人接風。時夫人點點頭,又讓人把管家叫來,問的第一個便是她離開這些時日,家中用度。

時管家時忠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翼翼的報上個數目,時夫人聞聽後勃然大怒,拍著桌子站起來,怒斥時忠,“這麼個破地方,用金子堆起來的?這些時日的用度,怎佔了一路上開銷的四分之三?說,這些花銷都是怎麼弄的?莫不是你們這些奴才見我走了,坑了主家?”

時忠跪下不住叩頭,大叫冤枉,“夫人,奴才,奴才,奴才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那等事情。只是,只是……”時忠始終低著頭,大叫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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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姨娘面子上掛不住,訕笑著起身道,“夫人這話說得,我等也沒用太多,只是京中不比邊陲,到底花銷大些,但也沒時忠說得這般大,是不是他老糊塗沒算清楚賬,我看,讓我派個人過去協助幫著一道算賬。您看如何?”

時夫人抬起眼皮,冷冷的盯著翠姨娘,“賬面上的事情是隨便一個人說協助就協助的?你倒回說,時忠,將賬簿拿來,我親自看。天兒也不早了,你們都各自回去安歇把。”

諸位姨娘小姐少爺起身再次問好後,離開了。

翠姨娘咬了咬嘴唇,一跺腳,也走了。

時夫人揉揉額角,長嘆口氣,看著時忠送來的賬簿笑了。還真是群沒用的,給個機會都能弄成這副模樣,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難為她難為她特意做了那麼多,結果,居然輕而易舉就將這群人的心思給摸出來,果然,邊城小鎮的無知村婦確實不適應在大家族生活,太過安逸的日子讓人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該如何生存。

萱萱拉著林黛玉從外頭再次回來,仔細觀察時夫人的表情,見時夫人面色如常後,兩人相視一笑,手拉手樂呵呵的進來。

“娘,您今日唱的是哪一出?”萱萱問道。

林黛玉甜甜一笑,跑到時夫人身邊,樂呵呵的倚著時夫人,對萱萱道,“姐姐真笨,姑姑這是欲擒故縱。”

萱萱不以為然,“那哪裡是欲擒故縱,根本就是挖坑兒讓傻子跳。”

“嘻嘻,那誰是傻子?”林黛玉笑問。

萱萱伸出兩隻爪子,十指亂顫,“誰跳誰傻子。”說完撲上去撓林黛玉的癢癢。林黛玉氣弱,笑得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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