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裡面就有王妃貼身丫鬟快步走了出來,一雙杏眼微微一掃,落在她身上,顯出十二分的狠厲來。

“怎麼回事?居然在客人面前犯了這樣的錯?”聲音極低,語氣中的憤怒卻一點都不見少。

那丫鬟腿腳一軟,立刻就跪在了地上,顫抖著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忽地就生出悔意。自己為什麼要對三姑娘擺臉色呢?明明,自己比起三姑娘,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三姑娘不管怎麼說都是王府的女兒,自己不過是一個奴婢,大人們動動手指頭就可以碾死的人物。

但是這個時候,卻由不得她後悔了,迅速地有人過來,拖了她下去,又有了新的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上前來,站在了門前,等著打簾子。

林嬌娘進了門,第一眼就見到王妃,正起身來迎靖王爺與周向榮。

王妃今年已有三十多快要四十,但一張臉卻保養得宜,乍一看去,好似只有三十出頭。她體態略豐,容易端莊,穿著正紅色常服,見了周向榮,臉上也不顯驚訝,反而笑盈盈的,很是和氣的相互見了禮。

等她的視線轉向林嬌娘,卻露出驚容來,快步上前拉了嬌娘的手,顫聲道:“三丫頭,你這是怎麼了?這般衣衫不整,可是出了什麼事?”

林嬌娘被靖王妃握著手,只覺得這人手很暖,心卻很黑。方才這句話,粗聽是關心,細細一想,卻沒見過做母親的當著別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的,竟是在別人面前懷疑起女兒的清白來。

她當即低了頭,一雙眸子在暗中一片冷凝,手指微微縮在靖王妃手心,顫抖道:“女兒……女兒向母親問好。”

林嬌娘的聲音本就細柔,如今刻意造作,更是顯出嬌柔來。靖王爺聽得心底一片綿軟,連忙道:“先坐下,三丫頭身上可是有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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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聽了略顯詫異,手上動作卻不慢,自己親手扶了林嬌娘在椅子上坐下,手指一勾,就抬了林嬌娘的下巴上來,見得上面那道紅痕,倒退一步,驚駭莫名:“什麼人敢如此大膽,居然敢對著嬌娘你做下這種事來?”

這句話又是說得曖昧,林嬌娘聽得心中冷笑,心道,難怪這麼多年靖王爺對她是深信不疑,這說話的本事,也是不一般。

只是看一眼邊上冷著臉看戲的周向榮,她故意做出囁嚅之色,眼神閃躲,似乎是不自覺地就咬住紅唇,顯出一副遊移模樣來。

靖王爺心中一凝,趕緊道:“這些事,且先放到一邊,今日周兄前來,卻是另有大事的。”

靖王妃關切地看著林嬌娘,上前一步捧了她的臉,修長手指帶著溫度在那紅痕上拂過,彷彿很是心疼的模樣。聽靖王爺這樣說,甚至還略微露出了一點不耐之色來,那看過去的一眼,似乎在說能有什麼大事比得上林嬌娘的事。

片刻之後,她才輕嘆一聲,用力一握林嬌娘的手,道:“嬌娘且稍等,等回頭自家人在了,母親再來細細問你。”

林嬌娘低頭細細地應一聲,在邊上坐了,坐下來才覺得,腳上細密的疼痛遲鈍地傳了過來,手指不由緊縮。銀紅在旁看得越發心疼,卻不敢多做什麼,關切地站在林嬌娘身後,直直地盯著她,就怕她出了什麼事。

這廂靖王爺,靖王妃與周向榮三人坐了,周向榮說了來意,靖王妃臉上居然立刻就顯出薄怒來:“周將軍這是何意?周家將王府的女兒當做什麼了?”

她盯著周向榮,目光咄咄逼人:“向來定親之禮,最少要半年以上,如今上月才定親,兩月之後就要迎娶,這哪裡是娶結髮夫妻的架勢,分明是將王府的女兒當做了妾室對待。這訊息若是傳出去,外人要怎麼看靖王府,王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周向榮聽她說著,視線嘲弄地從靖王爺身上一掃而過。若說名聲,最初靖王爺答應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如今還來擺什麼架子。

若不是如今弟弟的近況是在不妙,他也不會出這樣的主意,也丟了周家的臉面。

靖王妃說完,他周身氣息越冷,一雙眸子冰寒之氣迸發,落到靖王爺身上。那視線讓靖王爺也忍不住打了個顫,連忙道:“王妃休怒。此事,我已經答應了。”

靖王妃一怔,臉上的笑容立刻沒了。她的手指放在桌案上,用力握緊,用力太過以至於之間泛白。

抬頭看向靖王爺,靖王妃卻只看到他臉上的堅定,與她對視,眼底滑過一絲無奈。靖王妃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都說不出來了。

她不是早就看清楚這人是什麼樣的人了嗎,如今又何必期望太多。

片刻之後,她臉上的笑重新出現,卻沒了溫度:“既然王爺已經答應了,那周將軍前來,又是為何?”

林嬌娘在邊上垂頭聽著,就聽周向榮說:“聘禮,婚期。”

周向榮見了之前靖王妃的表現,倒是對靖王妃高看一眼。心道這個王妃雖然對庶出的不太好,可是卻是比靖王爺守規矩的。對一個守規矩的人,周向榮是再喜歡不過了。

因為他們通常都就算有再多的不願意,也會按照規矩來。

靖王妃冷聲道:“聘禮嫁妝,一應照著規矩來就是了,如今又有什麼可商量的。至於婚期,王爺已經答應了,又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應著氣憤,靖王妃臉頰上到顯出幾分紅潤,一雙眼睛晶亮,看來熠熠生輝。

周向榮連忙低了頭去,口中道:“規矩無非人情。如今婚事定得急,本就是愧對王府,若是在聘禮還只顧著守規矩,就是當真不將王府放在眼裡了。”

靖王妃聽了也不激動,只是輕笑道:“這些本該是內宅婦人來商談的,如今周將軍說起來,倒是頭頭是道。”言下之意,很有幾分看不起周向榮的意思,赫然是將他比做了婦人。

周向榮聽得心頭火起,心中更添幾分說不出的煩悶。若不是自家那個對自己為侄子操心的舉動很是不滿,自己也不必上門來受這靖王妃的奚落。念及此,對自家夫人又增添了幾分不快,成日裡只顧著拈酸吃醋,卻連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替自己納的妾也都是不下蛋的。若不是當年自己還有一股血脈,豈不是生生斷了自己周家這一房的香火。

他只顧著將問題往周夫人身上推,卻渾然不去想,周夫人也不是沒有替他納妾,甚至於私下裡連那生過孩子的典妾都暗地裡納了來,哪裡是不盡心。這有問題的人是誰,還未可知。

想了許多,臉上卻分毫不動容,道:“王妃說笑了,末將這侄子,是周家兩房唯一的血脈,日後兩房就等著他上香,末將自然是關心了些。”

林嬌娘在邊上聽得心中一動,偷偷將周向榮打量兩眼,心中想,這周家兩房都只有一個兒子,日後莫不是還要鬧出什麼兼祧的事情來吧?

若是這般,那就當真讓人噁心了。

正想著,就聽靖王妃冷聲道:“周大人關心侄子的心意,當真讓人感動不已,若是旁人不知曉的,說不得還以為是周大人的親子。”

靖王妃一語,讓周向榮與靖王爺兩個人同時變了臉色,唯有林嬌娘在旁邊聽了,暗地裡覺得有幾分道理。這時候周向榮與靖王爺已經同時站了起來,她也連忙站起來,手擺在身前,做出手足無措的模樣來,間或偷偷地看這邊一眼,一副茫然模樣。

靖王爺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拉了周向榮,口中道:“周兄息怒,周兄息怒。嬌娘的婚事,由我做主,我答應周兄就是。王妃也不過是關心嬌娘,方才失了分寸。”說著,瞪了靖王妃一眼,轉頭對著周向榮,又是一臉討好。

靖王妃被他瞪得那一眼,只覺得一顆心往下掉。堂堂一個王爺,對著一個武將屈膝,不僅丟了王爺的面子,還不給自己留一點身為王妃的臉面。心中的委屈難以言表。

周向榮被靖王爺拉了一拉,看著靖王妃依舊是那副高傲模樣,甚至於不給靖王爺臉面,倒是生出一點兒敬意,只是轉瞬這敬意也就都消散了,怒氣湧上心頭。奈何他也知道自己明面上還是該敬著這靖王爺與靖王妃,若是時時將靖王爺壓一頭,說不得就會讓他覺得失了臉面,乾脆與自己翻了臉。

畢竟那件事于靖王爺來說是把柄,於自己來說,也算得上是破綻。若是當真鬧到陛下面前,靖王爺固然討不了好去,自己只怕也要丟官沒命。

心念急轉之下,他硬生生將那怒氣壓了下來,居然對著靖王妃行了一禮:“想必王妃對末將多有誤解,倒是末將的不是了。日後成了親戚,兩家多往來幾次,大約也就不會有這般誤會了。”

靖王妃聽得面上一怒,周向榮居然是威脅起自己來了,說什麼成了親戚,若不是王爺……她胸口氣得生疼,當著人前卻不好有什麼動作,只想著快些將周向榮打發了走。

“周大人寬厚。”她勉強說了一句,懶懶地揮了揮手,對靖王爺道:“如今王爺既然接過了此事,就勞煩王爺與周大人商量了。如今,我與三丫頭要好好親香親香,說些女人間的私房話。”她一雙美眸落在靖王爺身上,似笑非笑暗中甚至有幾分咬牙切齒:“還請王爺移駕他處,休要擾了我們母女清淨才是。”

周向榮心中暗罵一聲潑婦,不動聲色行了一禮,順勢就被靖王爺拉出去了。

這個時侯,他倒是將方才心中想著要給林嬌娘討公道的念頭完全丟到了腦後,只想著將婚事完全定下來,趕緊將人娶過門了事。畢竟只有人到了周家,他才能放下心來。

林嬌娘見靖王爺與周向榮一同出去了,靖王妃轉頭來看自己,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秋水明眸卻漸漸變得狠厲,上下打量的舉動也漸漸越發放肆了起來。

好一會兒,靖王妃忽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三丫頭,你可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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