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吵鬧聲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雲姨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見了弟妹站在門前臉色蒼白,急急地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了?”心中尚且想著,難道是與外邊的街坊吵起來了?

此時她還想著要勸一勸弟弟弟妹,與街坊鄰居不要相處得太過鬧騰了。

等見到周瑾站在樓梯上,似笑非笑地注視樓下的雲李氏,心中頓時咯噔一笑。自家兒子自己知道,這大半年一來,兒子向來溫和,若是露出了這樣的笑臉……

只怕是有事。

身邊丫鬟扶著她上前,抓了雲李氏的手問道:“弟妹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

周瑾道:“做了虧心事,臉色自然是難看的。”他輕輕挑眉,扶著扶手從樓上下來,逼仄的樓梯在這一刻似乎也多了幾分光彩。

雲姨娘低聲問:“瑾哥兒為何這樣說?”

“姨娘明明猜到了,何必還要我說出來。只是可惜了雲家姑娘,攤上這樣的父母了。”

雲李氏忽地尖叫起來:“你壞……”只說出兩個字,周瑾身後的小廝就上前一步,一手掐脖子一手捂嘴,讓她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瑾哥兒?”雲姨娘不安地叫一聲,問:“雲柔那丫頭出了什麼事?”

“她無事,”周瑾冷聲道,“姨娘要擔心的,是我有沒有事。姨娘可曾想過,若是今日順了他們的意,事情成了,我可就是背上了孝期逼奸的罪名。姨娘,這可是要置我於死地。”

雲李氏拼命掙扎,她想說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卻說不出來,雲姨娘已經是豁然變色。

雲峰算好了時間從外邊回來,事情卻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看到的場景讓他手中提著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放開我家娘子!”他說出這一一句話來,卻畏縮著不敢上前,那副縮頭縮腦的模樣看了就讓人生厭。

雲姨娘只是不願意相信自家弟弟會做這樣的事,但是事情卻又是明擺在眼前的,她也爭辯不得。刷第一下,她的眼淚就下來了,最後搖著頭道:“這雲家的事,我不再管了。”

雲峰大驚失色,跪著去抱她的腿:“大姐,大姐,你要是不管了,我可怎麼活啊!”

周瑾示意那小廝放開了雲李氏,平靜地對雲姨娘道:“雲家姑娘,我送出去了,日後我出一份嫁妝好生嫁出去。除此之外,雲家的事,我不會再插手半點。你手上的銀錢,你若願意給,也是你的事,我不會管。”

說罷,帶著小廝飛快離開。明智跟在身後,對著春淺使個眼色,春淺連忙扶了雲姨娘,道:“姨娘,這出來的時辰也不早了,也該走了。”

說著也不等雲家的人說什麼,扶了雲姨娘就走。

雲李氏在那邊就要尖叫,春淺冷淡地一眼看過去,那般氣度無雙,讓雲李氏下意識地畏縮了一下,沒能尖叫出來。

“這邊城雖說如今已經不是戰亂之地,但也是戰區,平日裡出點什麼事的人為數可不少呢。”

雲李氏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她明白春淺話語中的威脅,如果今日的事情說出去了,那麼就要了她的命。可是,她是在是不甘心。

雲峰已經拉了躲在邊上的丫鬟問了個清楚,聽到周瑾說那一句“置我於死地”頓時明白自己做錯了事,見雲李氏依舊是滿面不甘,一個巴掌就過去,趕緊地拉了她到屋內去了。

將事情細細地掰開說了清楚,兩人格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認了命。

回神之後才想到周瑾說帶走了雲柔,卻不見有人出沒,雲峰忽然道:“莫不是……他早就知道了?”

想到這裡,頓時渾身都發麻起來。

雲柔只覺得今日之事,彷彿是在做夢。

一開始是抱著不管是名聲還是日後的前途都毀了的心思跟著雲李氏走的,但是現在忽然被人從窗臺上拉下來,又被人送下來,下面居然有人接了自己轉頭就去了別的地方……

長久以來脫離父母的願望忽然間實現,雲柔覺得事情居然顯得如此荒謬。

她怔愣地坐在屋裡許久,一直都回不過神來。

此時她坐著的地方是一個偏廳,邊上放著兩盆花木,養得極好,葉子蒼翠。桌上擺著水果與茶水,都是平日裡捨不得用的好東西。

她聞著茶水的香氣,一時出神,這個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

那時候孤注一擲地答應周家少爺的請求,憑的全是心頭一口氣,如今冷靜下來,才開始想更多的東西。

門口光線一暗,就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雲柔連忙站起來,只是一瞥就見到是一個男人,於是連忙低下頭去。

“你就是少爺送過來的人?”那人的聲音很年輕,但語調卻很沉穩,聽著不由自主就覺得是個可信之人。

雲柔連忙應一聲事,心中卻想,周家少爺為何要將自己送到一個男人這裡。心中正在狐疑,就聽那人道:“也好,我這裡正卻一個可用的女子,少爺既然說你可用,那就不妨試一試。”

說著,自己親自帶了她往別的房間去了,去了之後就見一個匠人,急急地過來了,道:“林管事,這東西出來了,可那手藝……”

林管事道:“我帶了人過來,你們讓她先試一試,若是可行,就送過去學一學。”

匠人抬眼看了雲柔一眼,連忙低下頭來應一聲是,帶著她去了房間。

雲柔就見得裡面許多瓶瓶罐罐,個個都精緻小巧,上面繪著繁花美人,並不露正臉,但只是一個側面,也可見容色精緻。

那匠人小心取出一個瓷盒,只有嬰兒巴掌大小,上面繪著雍容牡丹,開啟來,裡面卻是一盒子水粉。難得得是這水粉卻不止一種顏色,從濃到淡,平滑地過度。加上粉質極為細膩,刷子輕輕掃出來的粉末顆顆都顏色均勻。

雲柔平日裡對這般胭脂水粉也是豔慕過的,只是往日裡都沒有機會去買什麼好的,如今見了這一盒子,也是見獵心喜,悄聲問:“這是誰家產的胭脂?居然能有這般豔麗色調?”

林管事一笑,道:“你可會用這些?”

“用是會用,只是……”雲柔猶豫起來,若是以往那般的胭脂水粉,她自然是會的,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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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事道:“若是有人教,你可會?”

雲柔連忙點頭不止,若是有人教導還學不會,那就是愚笨了。

見她點頭,林管事也是心中一鬆,連忙拍板,就讓雲柔去了。雲柔稀裡糊塗地被他安排到宅子裡住著了,邊上與她一起的也還有六個姑娘,但是個個都不認識,她旁敲側擊一下,方才知道,這些個姑娘都是外頭買過來,將來要做店員用的。

雲柔心中迷惑不解,但心中對周瑾卻是信任,不肯輕易懷疑他,只能在心中暗自想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邊住了兩日,就有人過來給幾個人都量體裁衣,雖說不是什麼好料子,但也比平日裡穿著的粗布體面許多。雲柔捧著手中四套新衣裳,只眼淚上湧。

在雲家這麼多年,她一直穿著前面兩個姐姐的舊衣,後來也是拿著雲李氏的衣裳胡亂地改。如今,總算是有了新衣了。因著這兩件新衣,她對周瑾越發是感激起來,心中想著不管是那林管事要自己去學什麼,都一定要好好地學了過來。

又過幾日,方才有人過來,將她們一車送到了另一處地方。

下車就見一個含笑的小丫鬟等在那裡,見了她們過來,與那送人的林管事打一聲招呼,笑眯眯地帶她們往裡面走。

入目但見花木繁華,每一個拐角或者門口,都有小廝或者丫鬟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見了幾人過來,臉上也是笑微微的。

半路上,幾人卻分開了,雲柔自跟了新出來的丫鬟走,那六人卻跟著之前的小丫鬟向前。

見雲柔有些猶疑不定,替她帶路的丫鬟笑道:“她們要學的,跟你要學的卻是不同的本事。你要學的,可好似銀紅姐姐親自教你呢。”

雲柔心中驚疑,見了那銀紅,忙不迭地行了一禮,方才敢抬頭去看。

那銀紅容貌只是清秀,但不知為何,卻看上去格外妥帖,五官都恰到好處。見了雲柔,她也是訝然片刻,問:“你可是雲家姑娘?”

雲柔心中一跳,生怕因為自己這個身份而讓自己學不成,卻不得不答一聲是。

銀紅方才笑起來:“你也不必驚惶,只是因為一些緣故,知道你罷了。”

說罷,也與她多說什麼,讓她坐了,細細地說起她要學的東西來。雲柔也連忙收斂了那些胡思亂想的心思,專注地跟著銀紅學起來。

銀紅教了一個半時辰,就讓人回去了。這些東西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回去見了林嬌娘,銀紅就笑著說了那雲柔過來學化妝手藝的事,道:“周少爺畢竟心善,那雲家女兒,也還是給她找了一條出路。”

林嬌娘道:“雲柔倒也沒做錯什麼,若是說錯,也只有雲家夫妻了。”

銀紅儘管心中不怎麼認為,但林嬌娘說了,她也就這樣答應下來,笑道:“姑娘今日心情很好。莫不是周家少爺有送了什麼東西來討姑娘歡心?”

林嬌娘指一指桌上一個盤子,嗔道:“快些吃兩口糕點堵一堵,如今你是越發放肆了,連我的事也編排起來。”

銀紅一看,卻是外頭來的糕點,頓時瞭然,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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