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霞是醫科大中醫院的學生,在大學學了不少針灸的理論知識,可實際操作總是和想象中有出入,她每每下手都覺得找不準穴位,就算找到了,不嫻熟的手法也會讓病人覺得不舒服,可這個美女不同,小小一根針在她手裡,簡直變成武俠小說中的武器,她手持銀針,利用手腕的轉動和手指的輕捻,瞬間將針刺入患者的穴位,速度之快以至於周曉霞有種在看武俠小說的錯覺。

這飛針技術簡直了!

當下,病人抽搐的更厲害,蘇檀將針快速扎入她的人中和虎口進行急救,針紮下去後,病人的手指動了動,已有甦醒跡象,蘇檀這才握起她的手腕,為她把脈。

“這……她到底是怎麼了?”周曉霞和同學們在一旁跟著著急。

蘇檀沒做聲,拿起銀針對準病人的肚皮,正要紮下去,卻被人猛地推開。

抬眼看去,一個戴茶色眼鏡的中年女人,正怒瞪著蘇檀,沒好氣道:

“你在幹什麼?急救這種事,你一個中醫湊什麼熱鬧?再說,你會針灸嗎?你保證你能扎準穴位?如果出事情該怎麼辦?你能負責?”

蘇檀眉頭緊蹙,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眼鏡女雙手交疊,按壓著病人的胸口為她做急救。

一番急救後,病人呻-吟幾聲。

“果然還是西醫厲害!”

“急救還是需要西醫啊!中醫果然不行……”

眾人議論紛紛。

眼鏡女對蘇檀哼了一聲:

“人命關天的大事,可不是你隨便逞能的,再說了,你沒看見病人的肚子嗎?”

大家都盯著病人的肚子,哪怕是躺在地上,病人肚子的隆起也很明顯,看樣子是要臨盆了,如果剛才那針扎的稍有差錯,就會一屍兩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再說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中醫這行但凡有些名氣的,哪個不是白髮蒼蒼的?她一個小姑娘能懂什麼針灸?應該也是半吊子吧?這種水平如果紮下去……

大家不禁後怕。

眼鏡女繼續教訓道:“病人明顯是孕婦,你竟然對著她的肚子扎針,你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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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聞言,紛紛點頭,附和女人的說法,想想也是,這小姑娘實在是不知輕重,就算是中醫,也不能對著孕婦的肚子扎針吧?

蘇檀卻不惱,只嘴角微勾,輕笑道:“誰告訴你她是孕婦的?”

“這還用告訴?你沒看到病人的肚子都這麼大了嗎?以我多年的經驗,她至少有38周了。”

圍觀群眾紛紛附和:

“確實月份不小了。”

“我兒媳婦跟她肚子差不多大,39周了。”

“應該是二胎吧?看她大兒子都五六歲了。”

見大家附和自己,女人掃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一看你就是沒生過孩子的!這肚子放在這,還需要告訴?明顯是要臨盆了。”

蘇檀勾唇:“是不是懷孕了,你可以直接問當事人。”

當下,躺在地上的女人艱難地睜開眼,圍觀群眾有的為她撐傘遮陽,有的給她扇扇子,還有拿冰塊給她降溫的。

病人醒來,眼鏡女連忙問:“你還好吧?救護車馬上就到了,要堅強!就算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也得撐下去!”

病人一愣,半晌才道:“懷孕?你在說什麼?我沒懷孕。”

“沒懷孕?”眼鏡女愣了一下,明顯不信。

這病人三十歲出頭的樣子,身材稍顯豐腴,但絕對算不上胖,可她的肚子卻高高隆起,像是要臨盆一樣,任誰看了她都會認為她就要生了,怎麼可能沒懷孕呢?

病人把一旁哭泣的孩子拉到懷裡,捂著胸口說:

“我沒懷孕,就是肚子大,氣短,一動就喘,今天太熱了,我被太陽一曬,不知怎的就兩眼一閉暈倒了。”

這話一出,眼鏡女的臉上閃過一絲紅雲,剛才她信誓旦旦說病人懷孕了,現在倒好,當眾打臉,人家根本沒懷孕,可這沒道理啊,正常人,肚子大如臨盆,怎麼看都不正常。

“你沒去看過醫生?”

“看過。”病人氣若游絲:“做過很多次檢查,都查不出問題。”

眼鏡女又蹙眉:“那就換一家醫院!你這肚子很不正常啊!”

圍觀群眾紛紛點頭,轉而又疑惑地看向蘇檀,剛才這姑娘直言病人沒有懷孕,她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是把脈把出來的?若真是如此,這小姑娘的醫術可不簡單,畢竟就是老中醫,也未必能做到這點。

蘇檀顧不上別人怎麼想,抬起病人的手腕,輕輕搭上去,再次為病人把脈。

她閉上眼,周圍的嘈雜已完全與她無關,腦海裡只有病人的脈搏聲,以及這脈搏告訴她的一切。

再次睜眼,她已有十足的把握。

蘇檀溫聲開口:“除了胸悶氣喘,你是不是四肢冰冷,胸有刺痛?”

病人一聽,艱難地點頭:“對。”

“還會呼吸困難,日常容易恐懼?”

病人愈發驚訝:“是,你怎麼知道的?”

這姑娘說的都對,她這段時間,一直感覺到恐懼,呼吸也很困難,胸口還會有陣陣刺痛,更要命的是,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鄰居看了都問她懷孕幾個月了,可她去醫院查過,她根本沒有懷孕,為求保險,還去了好幾家醫院,結果都一樣。

這就怪了,明明沒懷孕,也沒有生病,可她的肚子卻像是吹皮球一樣,一天比一天大。

病人原本就沒什麼大病,此時涼爽一些之後,漸漸平復過來,勉強能坐起。

“姑娘,你是醫生嗎?你說的都對,你知道我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肚子越來越大?”

蘇檀沒回答,只攤開手對周曉霞說:“有紙筆嗎?”

“有有!”周曉霞忙不迭遞上去。

蘇檀拿起筆,邊寫邊說:“通俗點來說,就是你體內有痰,使得你體內的氣無法流通,大氣下陷,因此,你的肚子才會越來越大。”

病人被說愣了,“你是說我會這樣,僅僅是因為我體內有痰?”

“專業點說,這病叫大氣下陷夾痰夾瘀,不是一時半會能看好的。”說完,蘇檀把紙條遞給病人:“你的脈象細滑無力,呼吸有衰竭之相,再不重視會有生命危險,藥方我已經寫好了,你連服三劑,之後打上面的電話找我。”

病人感激涕零正要接,卻見眼鏡女陡然道:

“荒謬!你可不能聽她的,我看她也是個學生,她有開方權利嗎?這藥要是吃出問題來怎麼辦?再說,西醫都治不好的問題,中醫能治好?”

蘇檀初來乍到,不想惹事端,只掃了她一眼,淡聲說:

“中西醫是互補並非對立,在我這,中醫專治西醫治不好的問題!”

說完,轉身離開。

“真霸氣!”周曉霞一臉迷妹相,她偷偷把方藥拍下來,傳到班級的群裡。

“各位老師,學霸們!大家看看這方子可以用嗎?病人肚大如臨盆,怎麼可能僅僅是因為痰堵住了氣?”

很快,一個電話打過來。

“教授?”

教授很激動:“周曉霞同學,開方的人在哪?我想和他探討一下,為什麼要用知母和砂仁?對方開方水平實在太高,應該是國醫級別的吧?是陳老還是外省來的專家?”

這話讓周曉霞和一干同學愣在了原地,她們盯著蘇檀離去的背影,許久回不過神來。

司機回到車裡,回頭道:“封總,有個女士暈倒,現在已經沒事了。”

“嗯。”封京墨面色無波,闔眼眼神,再無多餘的話。

車穿過市中心的街道,繞過花叢繁茂的花園,最終停在別墅門口。

封家這套別墅歷史悠久,多次修葺,否則這個年代,要想在市中心有一套佔地上千平的別墅,哪怕有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身黑色西裝的封京墨從車上下來。

“京墨,你回來了?”張叔走過來問。

張叔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封京墨語氣尊敬:“張叔,爸呢?”

“老爺子,不!應該說全家人都等你一起開飯呢!快進來吧!你很久沒回來了,這次回來,可要多住些時間。”

封京墨頷首進去。

一家人果然聚齊了,所有人圍著一張長桌端坐。

“爸!大哥!大嫂!”封京墨一一打了招呼。

老爺子應了聲,封啟明笑道:“小弟,快坐下吧!就等你一人了!”

“是啊。”蔣蓉芳附和:“陵遊特地給你找了個米其林廚師來,這孩子就是有心。”

封京墨沒做聲,淡淡地掃了封陵遊一眼。

封陵遊訕笑一聲,把一襲白裙的白薇拉到面前,介紹道:“四叔,這是白薇,我女朋友。”

封京墨挑眉,“你什麼時候離的婚?”

這話說的封陵遊一怔,其他封家人也面色尷尬,蔣蓉芳乾笑道:“四弟,你剛回來可能不知道情況,陵遊那老婆吧,實在上不了檯面,家庭也不行,我們封家是看在她父母的面上才好心收留她,白薇和陵遊感情很好,白薇這孩子也聽話,你以後就知道了。”

封京墨沒搭理,飯桌上又陷入難堪的尷尬。

話音剛落,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穿著黑色緊身針織裙的女生走了進來,她一頭捲髮披散在肩頭,皮膚白皙,薄唇緊抿,眉宇間有種說不出的倔強。

她面無表情走進來,蔣蓉芳當即冷了臉。

“這麼大的人了,竟然夜不歸宿,蘇檀,你長本事了!”

蘇檀沒做聲,這一路她已經把原身的情況琢磨透了,眼前這人叫蔣蓉芳,是她婆婆。

原身蘇檀是蘇家中醫館的後人,蘇家算不上名門世家,卻因為世代中醫,祖上還有人在宮裡做過御醫,手頭有幾張秘方,當初封家對這幾張秘方一直很感興趣,蘇家不願意出手,封家是做藥材和香料起家的,多年來業務雖然發展到其他行業,但這一塊一直沒丟。

封家十分看好蘇家的藥方,有意讓封陵遊和蘇檀結婚,以藥方作為蘇檀結婚的嫁妝,蘇家見封陵遊一表人才,家世顯赫,自然同意了。

倆人結婚後,其中一張中藥牙膏被推上市,受到很大好評,第一年就帶來了三千萬營收,之後更是一年比一年好,蘇檀雖然不知道自家秘方給封家帶來多大的收益,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這幾張藥方,封陵遊絕對無法進公司,也無法做大中藥產品業務。

可自打一年前,她家人車禍意外去世後,封家看她是愈發不順眼,平日裡對她呼來喝去,老公對她也沒有好臉色,=還在外面搞出一個小三,按理說,原身年紀輕輕,萬沒必要受這種罪,可偏偏原身愛封陵遊愛的緊,忍氣吞聲默默付出,想著封陵遊有一天會回心轉意,可隱忍並沒有換來別人的真心,反而更讓人覺得她好欺負。

更過分的是,近期,封陵遊開始公開把白薇帶去各種圈內聚會,所有人都知道,封陵遊有了個無比疼愛的小三,這讓蘇檀一度成為圈內人的笑柄。

丈夫不給好臉色,婆婆自然不會把她放在眼裡,平時呼來喝去不算事,從前原身便只是忍,卻不知,忍並沒有為她帶來好下場。

蘇檀如果沒猜錯,下藥這事肯定是白薇做的,至於封家其他人是否知情,她不敢肯定,可想而知,一旦被抓到出軌,身為孤女,蘇檀根本別想翻身,封家養的數十名律師輕鬆讓她淨身出戶,蘇檀本就一無所有,現在連傍身的藥方都被封家拿去,如果就這樣忍氣吞聲地離婚,只能把委屈往肚子裡咽。

但……

憑什麼?

是,蘇檀就想問憑什麼?她不是原身,不能替原身決定她的人生,可現在她既然來了,就決不能看這具身體受任何委屈,不管原身現在是死了,還是穿越到她的身體裡,在她穿來的這段時間,她都要替原身,好好爭取,奪回原身該有的一切!

那麼首先,先把一干看不順眼的雜碎給收拾了!

蘇檀來到飯桌前,對著罵自己的蔣蓉芳笑了笑:

“媽,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本事再大,也不如您兒子本事大,您看看,這小三都帶回來了,但凡是個人能做出這種事?”

從前蘇檀任打任罵,從來不敢還嘴,這一反駁讓蔣蓉芳氣得渾身顫抖。

“你……”

“我說的對吧?媽也贊成?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媽,您說外人要是知道,您兒子把小三帶回來和原配一桌吃飯,您說大家會怎麼議論封家?”

“你……反了你!”蔣蓉芳嘴唇氣得發紫,指著她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威脅我!”

“不敢不敢!”蘇檀來到白薇面前,笑眯眯地說:“來,三兒,你佔著姐姐的位置了,姐姐這正宮還在這呢,哪輪到你坐在這人模人樣的?”

這話一出,白薇的臉煞白如紙,一旁的封陵遊則蹭的一下站起來,怒道:

“蘇檀,你什麼東西!你敢這樣對白薇說話?”

白薇眼淚打轉了幾圈,終於還是流出來。

蘇檀笑了,掏出長紙,很憐愛地替她擦了眼淚:

“來,可不要把妝哭花了,你要是不美了,還怎麼伺候咱老公?聽姐姐的話,別哭了,咱們封家是有規矩的人家,你說你這跟哭喪似的,怎麼看都不吉利。”

這話一出,老爺子果然冷了臉,原本小輩的事他是不願意插手的,在他看來,正室就是正室,外面的女人再好也不能帶回家,可封陵遊是他疼愛的孫子,從前他不願意說,現在鬧開了,自然不能讓人說三道四,再說年紀大了,就不喜歡小輩哭哭啼啼的,這家裡最老的就是他,難不成這白薇在哭他早死?

老爺子啪的一聲拍了筷子,喝道:“行了!吃個飯,你四叔難得回來,陵遊你太不像話!”

白薇還想辯解,卻被封陵遊拉到一邊。

“行了,今天四叔回來,咱先忍忍。”

白薇委屈地憋著嘴,十分不甘地站起來讓出座位。

蘇檀坐在位置上,笑眯眯地拿起碗筷,誰知頭一抬,正對一雙深不見底的淡漠眼眸。

蘇檀一顫。

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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