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人命案, 負責維持京城秩序安全的禁衛迅速趕來。

屍體已從湖中打撈出來送往到衙門。

許老頭是京城有名的杵作, 曾經幫助衙門破了不少重大案件。

今日進士們打馬遊街, 他也跟著湊熱鬧, 因為身手靈活地好似猴子轉世,皆戰鬥力高強,穩穩佔據前排, 有幸近距離目睹龍章鳳姿, 風流高雅的三鼎甲。對比容貌勝過女人, 身姿比女人還妖嬈纖細的狀元郎, 以及高冷的不近人情的榜眼, 許老頭看上了風流肆意的探花郎,可惜自己沒有閨女, 不然……就算有, 前程似錦的探花郎估計也看不上杵作的女兒。

許老頭心中梗了下。

他是個耿直固執, 並且自尊心特別強烈的老頭, 尤其是年輕那會兒心高氣傲,寧折不彎。如果他的自尊心沒有那麼高的話,當初也不會因為對某位官員的作風瞧不上眼, 不肯向惡勢力低頭, 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從此斷了官場路。

即便人生受挫, 這麼多年過去,許老頭依舊是那個死脾氣。

一想到自己庸庸碌碌大半輩子,在人有意阻撓下, 只能當杵作混口飯吃,所有的才華就此埋沒,情緒轉瞬低落不已,再也沒了圍觀的興致。

回到家,許老頭借酒消愁,最終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豈料半夜大門被撞開,闖入屋子的兩名捕快將他從榻上拽了起來。

想他五十好幾的老人家,被人架著兩條胳膊,跑了一路喲,老胳膊老腿遭了好一番罪!酒氣還沒過,許老頭腦子不大清醒,哈欠連天的,壓根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經風一吹,再這麼一折騰,沒到衙門便清醒萬分。

“許老。”趙捕頭見了許老頭,禮貌地問了聲好。

許老頭臭著臉,不過對方那麼客氣,而且事出有因,他也不好說什麼,待看到死者的死狀,頓時來了精神。細細觀察死者血肉模糊的心窩,嘖嘖有聲,豎起了大拇指,道:“一擊斃命,兇手的手法當真乾脆利落。”

趙捕頭眉峰一擰,道:“請您來是為了檢視線索,至於兇手的殺人手法,您不需要多做讚美。”

許老頭摸了摸山羊鬍子,嘿嘿一笑,道:“職業毛病,見諒見諒。”

語畢,笑容一斂,開始認真工作。從工具箱中取出剪刀,把死者衣服一點點剪開。

不算寬敞的房間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

不久後,許老頭瞪大眼睛盯著死者的心口,張口結舌道:“這,這是……”

驗屍的場面不甚美好,趙捕頭站在門外吹風,驟然聽見許老頭的驚叫聲,立馬回到屋中,問道:“他怎麼了?”

許老頭道:“他沒有心。”

趙捕頭眼皮一跳,湊近看了眼死者血淋淋的心口,那裡什麼都沒有,心臟已不翼而飛!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禁頭皮發麻,似有寒氣侵襲而來,渾身止不住發冷。

死者的死因實在叫人毛骨悚然!

調查死者身份的捕快很快回來,將調查到的情況稟於趙捕頭。

“死去的青年叫吳繼榮,京城本地人士,今年剛考中進士,參加完專門招待進士的宴會後,與兩名同窗上了花船遊玩,而後各自點了一位花娘……”

聽完手下調查到的情報,趙捕頭面色凝重,道:“花娘人呢?”

“失蹤了。”

失蹤?難不成兇手是花娘?

趙捕頭忍不住做出猜想。

許老頭哈欠連天,餘光瞥見趙捕頭若有所思,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樂呵道:“你該不會懷疑那個花娘是兇手?”

趙捕頭道:“她有這個嫌疑。”

被派出去檢視死者身份的捕快插嘴道:“那個花娘屬下一併查了。她自小在醉煙樓長大,身份上似乎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趙捕頭道:“吳繼榮可與別人結過怨?”

捕快道:“這個吳繼榮性格比較隨和,為人又大方豪爽,很會做人,沒聽過與誰結過怨。”

趙捕頭還是懷疑花娘。

許老頭突然道:“徒手挖心,不僅手法凌厲狠毒,還是個力氣活。不說一般男人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就是江湖上,能夠使出這門狠毒功夫的人也屈指可數。”

趙捕頭道:“您的意思是……”

許老頭道:“那個花娘多半是遇害了。”

趙捕頭神色越發沉重。

許老頭捶著泛著痠痛的肩膀,看著外面黑沉的天色,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晦澀深沉的光芒,“也許還有一種可能性。”

趙捕頭道:“哪種?”

許老頭道:“那花娘是妖怪變的。”

趙捕頭忍俊不禁道:“許老真會說笑。”

許老頭指著死者的心口,道:“你仔細瞧他傷口,平整的像是切豆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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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捕頭道:“或許是被尖銳的利器所傷?”

許老頭抬眼瞅了趙捕頭一眼,知道他不信他的話,混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也許你說的對。”

許老頭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覺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樁往事。

那時,他中了進士,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與同塾的兩位好友準備大肆慶祝了一番。半道上,遇到了欺男霸女調戲美貌小娘子的地痞。和他關係最好的好友最是見不得這種事,當即見義勇為,英雄救美。那個美貌可人的小娘子自然對英俊高大的救命恩人芳心暗許,不求回報地跟在他身邊。

當時,他好一陣羨慕嫉妒,直到發生那件事。

月光幽冷,黑暗似乎要將人吞噬。

許老頭腦海中浮現了好友倒在血泊中的畫面。

——似是看到什麼可怕的畫面,滿臉驚恐,死不瞑目。

而他的心口同樣破了一個血洞,裡面的心臟不翼而飛。

據說世上有一種專門吃人心的妖怪,青面獠牙,由厲鬼所變。若在人/皮上作畫,披於身,便能化成美貌女子,受其引誘的男人必會被殘忍地挖出心臟。

翌日,進士被挖心的訊息不脛而走。

京城最大的酒樓,二樓雅間。

緋衣少年把玩著摺扇,似若桃花的眼眸望向窗外,而後像是看到什麼有趣的事,眼睛微彎。喚來店小二低聲吩咐了幾句,隨手賞了塊碎銀,大方的很。

店小二收好賞銀,千恩萬謝地走了。

不出片刻,領來一個身材瘦削,俊秀斯文的少年。那少年唇角彷彿天生微微翹起,帶著溫和慵懶的笑意,整個人有種說不上來的奇異魅力。當那雙平和的眼睛映出緋衣少年時,仿若平靜的海面遭遇龍捲風的席捲,暗藏著激烈的令人心驚的複雜情緒。

王憐花第一眼便發現對方的異樣,被那種猶如實質的目光專注地凝視,渾身不大對勁。

“你這是什麼眼神?”王憐花笑容僵了下,捏著紙扇的力道不由得重了些,嘴中卻道:“再這樣看我,我會以為你對我抱有想法。”

沈浪收回目光,道:“是有些想法。”

王憐花心裡咯噔了下,莫名的覺得這個話題不適合繼續下去,於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方式來,道:“沒想到你也會發惱騷。”

沈浪道:“是人都會發惱騷。”

沈浪的反應太正常了,王憐花心道,也許是他疑神疑鬼想岔了。心下一鬆,開始熱情好客地招待遠方而來的朋友,替他斟滿美酒後,調侃了一句,道:“你不是去了五臺山,怎麼來到了京城?莫非特意過來恭喜我中了探花?”

沈浪淡笑道:“你這麼理解也可以。”

王憐花:“……”

沈浪怎麼怪怪的?

沒等他想明白,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沈浪,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給我出來!”

“姑娘,你這樣大呼小叫會影響其他客人用餐。”店小二急得滿頭大汗。

一身紅衣冷若冰霜的少女小手一揮,霸氣道:“本姑奶奶包場行了吧?你快給我把門開啟。”

店小二死死攔著不讓進,其專業性不容置疑!

他覺得自己還能撐個半盞茶的時間。

……

雅間,聽著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王憐花笑意盎然地打量著沈浪,“沈大俠本事真不小,引得‘活財神’的掌上明珠千里追夫。”

沈浪苦笑道:“你別打趣我了。”

王憐花道:“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上輩子,沈浪和朱七七第一次相遇應該沒有這麼早才對。

沈浪言簡意賅道:“朱姑娘被鬼纏身,‘活財神’請了不少高僧、道士做法。”

王憐花瞭然道:“所以,你救了她?”

沈浪頭疼道:“我卻沒想到她會纏著我。”

王憐花笑道:“當一個女人在最無助的時候,被男人所救,這個男人還很英俊瀟灑,那麼她對那個男人產生好感也不足為奇。”

沈浪定定看著他,道:“你倒是瞭解女人。”

對此,王憐花應當得意,唰地開啟摺扇搖了搖,道:“論瞭解女人,沒有男人比得上我。”

沈浪但笑不語。

門外。

紅衣少女的戰鬥力太高,店小二拗不過她,只能甘拜下風,哭喪著臉把門開啟。

門一開啟,紅衣少女便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而後與王憐花四目相對。

朱七七:“……”

朱七七一雙美目瞪得圓圓的,跳腳道:“好你個沈浪,為了一個狐媚子居然騙我走!”

王憐花:“……”狐?狐媚子?

沈浪:“……”唉,被誤會一點也不意外。

店小二:“……”貴圈真亂。

作者有話要說:  那部劇情很迷的電影是《天使的x》,西班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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