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還不知道老侯爺打算再練個小號。

也不知道紀老爺已經被目前的情況弄得猝不及防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

搞完了這些瑣碎的事, 他開始處理自己的事業了。

當然了,作為一個十三歲的小少年,還是一個本來應該只上學的小少年, 紀長澤不該有什麼事業的。

但架不住他大哥有錢!

紀長衍本來就很會生財,他這些年雖然病著, 但早就看清了侯府是什麼狀況。

紀老爺, 那就是個糊塗蛋, 你要他人好吧,他又蠢又壞, 你要說他真心壞到了根子上吧, 那也不是。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 才讓週三娘陷入泥沼裡這麼久都難以脫身。

老侯爺就更別提了, 年輕的時候還好,作為臣子來說十分不錯。

但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又溺愛,等著兒子廢了,又開始後悔, 偏偏, 正事那是沒怎麼做過。

就好比紀長澤引老侯爺去救場。

他可是府中的主人, 若是真想知道底下兒孫們的苦楚, 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事情沒到眼前,便懶得管罷了。

老太太那就更是個瞎折騰的。

繼室, 無子, 便一門心思的想著折騰週三娘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 一邊看不上紀老爺,一邊又想要籠絡他的兒子。

結果現在好,仨人一起傻眼了。

宅鬥鬥來鬥去這麼多年, 鬥了個寂寞,直接被紀長衍紀長澤來了個釜底抽薪。

在沒有出現紀長澤這個變數的時候,紀長衍就已經把未來想的差不離了。

他會早死,母親會失去生活的希望。

侯府呢,大廈將傾,撐不住幾年,紀老爺不頂事,老侯爺慣性裝死,老太太沉迷宅鬥無法自拔。

他能留給母親的後路,就是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人脈和外面的那些瞞著侯府打下的基業了。

雖然看上去不多,但湊在一起,也足夠讓週三娘平平安安富貴的生活一輩子。

然後,紀長澤點亮了醫術技能。

那麼現在情況就非常不一樣了。

紀長衍手裡的這些錢不再是最後的底錢,而是一大筆啟動資金。

於是,紀長澤一要,他就麻利的給了弟弟一間不錯的鋪子。

當然了,這樣的待遇其他弟弟們是沒有的。

救他們出水火的代價就是他們要為他這個做大哥的當工具人,既然要做工具人,當然要有做工具的能力。

二十個弟弟,最小的也都五歲了,全都關起來給他學。

說話唯唯諾諾,那就練。

大字不識,那就從頭學起。

甚至儀態,騎射,全都是照著最高標準來教。

一群弟弟們是學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學海無涯這個詞在他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但他們都被灌輸了一個概念。

能這樣學,那還是他們運氣好。

若是不然,只瞧著他們同齡的庶子,誰家能像是他們這樣,有名師教導,還有大哥親自指導功課,規劃時間。

許多庶子一輩子也就認字罷了,就這麼平庸度過一生。

他們能有這樣的機會,那該感恩戴德才對。

一眾弟弟們被這十分真實的話洗腦,一個個看向紀長衍的視線俱都充斥滿了儒慕。

對於紀長澤這個大哥最喜歡也是最自由的弟弟,也是又想親近又膽怯。

據紀長衍觀察,那位五歲的弟弟,瞧著都快要把他大哥當成親爹了。

不過雖然那些話都是紀長澤說出來洗腦他們的,但放在京城人家眼中,紀長衍這個做法可是實打實的大度又有擔當。

親爹都未必能做到像他這樣,為弟弟們請來無數名師,教導他們各中禮儀,培養風範。

更何況這些弟弟還只是庶子。

這大哥當的可實在是太稱職了。

於是大家聊天的時候就又有了新話題。

“當年那位侯府的大公子可是了不得,一路考上了殿試,若不是後來突發疾病,如今怕是早已位極人臣了。”

“可不是嗎?不過可別再說什麼侯府的大公子了,他不是都脫離侯府了嗎?可別往侯府臉上貼金了。”

說起這個,一眾女眷便又笑了起來。

她們大多不是很喜歡紀老爺那樣的浪蕩子,如今知曉他翻車,嘴上不說,心裡也是十分幸災樂禍的。

這個世道都讓女子要孝順公婆相夫教子,卻不去管制男人,如今周家三娘給紀老爺那樣大的一個虧吃,可是讓她們心裡樂翻了天。

“那位紀長衍可是個了不得的,他是嫡子,又是長子,若是不離開侯府,爵位日後必定是他的,他卻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爵位,當真是好男兒。”

“還未成婚吧?也不知曉以後要便宜哪家的女兒。”

“如此疼惜母親,若是成婚,必定也是個性子妥帖的,夫妻和睦。”

“說起來,我聽聞紀長衍去宗祠記名字時,只將一個庶弟記在了他們這一脈嫡系,其餘人還是按照庶子論,不知是什麼緣由?”

有與周家親近的人家便回道:“那是他家的九郎君,從小就是養在週三娘身邊的,聽聞紀長衍很看重他這個弟弟呢,和離後一概事,都是這兄弟倆去跑的。”

“那也是個不錯的孩子,以前也是被他親爹耽誤了,那個紀家的浪蕩子,自己個是個不怎麼樣的,便嫉妒自己的孩子有才華肯上進,竟逼著那孩子不上進,若是在學院裡考得好了,還要捱打。”

紀老爺嫉妒自己孩子這檔子事,京城也是傳過的,只是當時大家也就是隨便一傳,沒怎麼在意那個孩子是誰。

如今聽了,都紛紛露出驚訝神情。

“原來就是那個孩子啊,我就說,他從前名聲也不大好,怎麼週三娘與紀長衍如此疼愛,原來是另有隱情。”

“可不是麼,我瞧著,那紀家的真是個混賬,居然對著孩子出氣,那孩子今年也才十三歲,想來三娘與他和離,也是忍無可忍了。”

旁人俱都十分贊同。

就連男客那邊,說起紀老爺來也是對他一起批判。

以前這中事他們可不是這個態度。

但這不是,實在是太特殊了嗎?

若是紀老爺家裡貧窮,他們說不定還能揪住這一點去批判週三娘嫌貧愛富。

要是週三娘不帶走那些庶子,他們也要批判一下對方這是嫉妒心太重。

要是只帶走那些妾侍,那就是這些女人不安於室。

結果現在的情況是,無論從哪個方向,都找不出批評點。

妾侍還可以說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那庶子們呢。

若不是紀老爺人品太差,他們怎麼可能願意離開侯府,自成一脈。

反正怎麼看,這事紀老爺都沒得洗。

那還能怎麼辦?

只能噴他了唄。

若是不去批判這個惡人,就怕別人以為他們也是這中人品差到妻兒都不想要的。

自然的,也有是如此的眾人獨醉我獨醒。

這中人最常見的特性就是,非要在所有人中表達出自己獨有的觀點。

發言的這位是個文人,功名也就是個舉人,京城本地人,沒入官場,平日裡和官員們沒什麼來往,但在本地的文人墨客中十分有存在感。

這日在大家都嘲諷紀老爺時,他便十分清醒的發言。

“即使男方不對,那周家三娘也不該如此將夫家的臉面往地上踩,如此做,哪裡是什麼大度仁善,我瞧著,她也不過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罷了。”

他還覺得自己很好心的,給出了完美的解決方案。

“既是個大度賢良的,就不該和離,男人哪裡有不愛花的,如此行徑,真是讓人不齒。”

旁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性子。

這位能在京城出名,靠的可不是才華,而是懟天懟地,懟出來的名聲。

人家靠這個寫稿子掙錢呢,還有個筆名,叫清客,意思是他看事情最清晰,絕對不會像是那些汙濁的凡人一樣,隨波逐流。

這位清客也不是真的見到誰都要噴誰,他那是知曉周家是書香門第,做不出套麻袋的事。

而週三娘呢,又脫離了侯府,如今雖然滿京城都誇讚她乃是當世奇女子,但不可否認。

一個和離沒有回孃家的女子,在旁人眼裡就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她雖然帶著妾侍和庶子,但一群女人跟一些孩子加起來也沒什麼能力。

至少清客是這麼想的。

紀長澤知道這件事後,就明白自己的新鋪子要做什麼生意了。

對付那些嘴碎的人很簡單,捏住他們的生死就行了。

他開了一家藥鋪。

當然了,紀長澤雖然醫術不錯,但也沒打算真的一直當個大夫,對外他的人設是做藥丸不錯。

如今也有不少藥丸。

有的是什麼補藥,有的是對症下藥。

紀長澤的就非常不一般了,他的鋪子也沒做宣傳,只做了一塊寫了藥鋪的牌匾。

然後每個櫃子裡都是儲存好的藥丸,上面貼了標籤。

學院放了假後,每天,在他的那群兄弟們□□沉浸學海無法自拔的時候,他就在自己的藥鋪裡慢悠悠的畫畫,練字,一副提前進入養生狀態的樣子。

因為是個新鋪子,而且當家的還是這麼個小年輕,路過的人也沒敢進去實驗,藥鋪的生意就不怎麼樣。

紀長澤的第一筆生意還是同學身上得來的。

他的同窗周饒令同學據說生了病,滿臉疹子,癢得不得了,他忍不住抓撓,結果一抓不得了,疹子生的更多了。

這位周饒令同學七繞八繞的,也算是與周家有那麼一點點的親戚關係,雖然這個親戚關係繞的太厲害,連兩家人都分不清他們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

但一個姓的,又是同在朝為官,兩家偶爾也會走動一下,屬於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型別。

周饒令這病著實讓他母親急得不行,這個兒子是她的小兒子,自生下來就疼的如珠如寶,大夫倒是說這病可以診治,但就是要很長時間。

可週饒令每天晚上都要被癢的死去活來,哭叫著癢,他母親如何忍心,每天也跟著愁雲滿面,在去參加宴會時,便打聽起了在場夫人們是否認識什麼厲害的大夫。

周夫人當時正好在場,聽了便心思一動,但她也怕紀長澤不願意。

畢竟雖說大夫是救人性命的,但到底行醫還是比不上當大少爺風光好聽的。

她回去後跟紀長澤提了一嘴,誰料到這個侄兒一口應下,還將藥鋪的地址給了她,只是也叮囑了她,只告訴對方這家藥鋪可以治,旁的不要提。

周饒令母親也是擔心兒子心切,聽說這個鋪子沒什麼人去,雖然有些憂慮,但到底還是託人去請大夫。

結果藥鋪那邊說,不得行,要看病就讓病人親自來,大夫不上門。

周饒令如今床都下不了,不綁著根本控制不住去抓撓,如何能去藥鋪。

想到周夫人信誓旦旦說絕對有用,周饒令的母親一咬牙,決定親自去藥鋪請人。

紀長澤的藥鋪開的位置十分不錯,但牌匾看著實在是太簡單,附近又有別的藥鋪,還都是百年老字號,它夾雜在其中,可怪不得沒生意。

周母下了馬車看到這副景象本還有些猶豫,但想著周夫人也不是那中信口開河的人,到底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瞧見一小少年正捧著一本書躺在躺椅上看,聽見人進來也不迎接,視線還落在書上,懶洋洋回道:

“是病人就去裡屋,不是病人就把病人喊過來。”

“我們藥鋪不上門,若是想要大夫上門診治的,隔壁左轉走兩步有一家仁濟堂。”

這態度稱得上是十分大爺了。

周母病急亂投醫,為了兒子也沒去計較這十分趕客的態度,只禮貌道:“小童,你家大夫在哪?我想親自與他談談。”

“我兒子實在是出不得門,能不能讓我見大夫一面?只要能治好我兒子,報酬好說,開價多少我們都願意。”

紀長澤直接轉了個身:“又來了又來了,說了不上門看診就是不上門看診,你就算是給我搬來金山銀山,我都不去。”

這態度十分冷硬,但越是如此,周母越是充滿期待。

若不是沒個真本事,送上門來的生意,這小童如何能推掉。

她不死心的走到紀長澤臉那邊:“我兒子真的出不得門,不是不想按照你們的規矩來,只要大夫能治好,他必定親自登門道謝的。”

躺在躺椅上的小少年彷彿十分不耐煩,放下手裡的書,一副要罵人的架勢。

結果書一放下來,與周母的視線對上,他神情一頓,幾乎是立刻起身,對著周母行了個晚輩禮。

“原來是周家伯母,真是對不住,晚輩還以為是旁人。”

周母愣住。

她仔細看了看紀長澤的臉,實在是認不出這是誰:“你是?”

“伯母貴人多忘事,晚輩是饒令同窗,紀長澤,饒令與我關係不錯的,從前伯母來接他時,我也拜見過您。”

周母想起來了。

是,她不久前是去接過小兒子,當時一堆小少年湊在一起,饒令看到她過來時,他的這些同窗們也的確是給她見過禮。

是認識的人,那就好辦了。

周母臉色一喜:“長澤,既然你是饒令同窗,可否幫我說說情?饒令如今病的厲害,根本出不得門,實在是不能上門來診治啊。”

“饒令病了??”

紀長澤臉色一變,眼中頓時充滿了擔憂。

回身走到臺後,拿出一個藥箱出來,快速往裡面放了一堆藥材後,才轉身:“伯母,那我們快些走吧。”

周母:“……大夫,大夫不一起嗎?”

紀長澤指指自己:“伯母您既然找到這裡來,就是有自己的路子,怎麼不知曉,晚輩便是這藥鋪唯一的大夫呢。”

唯一的??

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最多也就十三四歲還在上學的孩子???

周母一下子就懵了。

偏紀長澤還在那說:“知曉這個鋪子的人十分少,也是個清淨,伯母您能找到這,怕是通了不少路子。”

“本來我是不出門看診的,就算是王公貴族,我也不上門,但饒令是我好友,這便為他破一會規矩,您帶路吧。”

周母被他的話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這鋪子本來沒什麼人一副破敗相。

但讓紀長澤這麼一說,就變成了不是沒人來看診,而是知曉這個藥鋪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而且不光少,知道的人還都十分有權勢,要不然怎麼說周母得通路子才能找到這裡呢。

而那句就算是王公貴族都不能請得動他上門,便又是無形的提高了一下他的地位。

周母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她從來沒聽說過京城還有一間這樣的藥鋪。

但看紀長澤這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沒聽過肯定不是因為這個藥鋪太小沒什麼人知道。

而是只在最頂尖的權貴人家之間流傳,就好像是珍貴的破玉也只在世家權貴們手中珍藏,一些二流世家連聽都沒聽說過一樣。

這家藥鋪不是人少。

而是被權貴們藏在了自己的寶庫。

這麼一來,紀長澤本來沒認出她來時,那副拽上天的態度就非常合理了。

只是周母很迷茫。

在她的認知裡,大夫的地位不說低下,但也絕對高不到哪裡去。

怎麼到了紀長澤這裡,他明明只說了幾句話,可莫名的她就覺得,自己應該尊敬對方。

畢竟,那些“權貴人家”可也是捧著這位的。

能在這個階級生存良好的大家夫人,自然不是那等眼皮子淺沒弄清楚情況就得罪人的性子。

即使紀長澤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個能治好病的大夫,在對方的自信言語無形中透露出的“王公貴族也要按照他的規則來”等資訊後,周母還是十分尊重的將紀長澤請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

因為急著回去治自家少爺,車伕硬是把馬車跑出了火車的架勢,一路快馬加鞭,以最快速度到了府中。

紀長澤揹著藥箱下車,有個小廝見狀趕忙想要殷勤的幫他背,被他快速避過去。

“不必,這裡面的東西很重要,不是大夫還是不要碰的好。”

於是乎,現在周家人不光對紀長澤十分尊敬,連帶著對他揹著的藥箱都小心翼翼了。

一路快步走到了周饒令房中,還未進門,就聽到他嘶啞的喊叫。

“癢!!!好癢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一行人推門進去,入目可見,就是滿臉都是抓痕長滿痘痘的周饒令。

“我的兒啊!!!”

周母見兒子慘狀,眼淚一下子就落了滿面,跑上去就要抱住對方。

“別過去。”

紀長澤嚴肅呵住,沉著臉後退到門口,慢慢開啟藥箱。

周饒令癢的神志不清,根本沒注意面前是自己的同窗同學,還在不停地掙扎試圖撓癢。

周母包括所有下人都被紀長澤的嚴肅給鎮住了,誰也不敢動,滿屋子都安靜下來。

只看著紀長澤從藥箱裡拿出一張手帕,系在自己臉上,接著又拿出另外一張手帕和一卷絲線,遞給離自己最近的小廝。

“你去把這個蓋在他手腕上,然後用絲線繫住他手腕,把另一端絲線遞給我。”

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絲診??

太醫可都做不到如此。

那小廝也意識到大夫不肯進去還在臉上蒙著布是這病會傳染,頓時嚇得雙.腿打哆嗦。

偏偏又不敢不聽話,只能這麼戰戰兢兢的上前,先將手帕蓋在上面,再在周饒令手腕上系上絲線。

紀長澤拿到了絲線的另一頭,慢慢閉上眼。

絲診在這個世界是沒有的,是他在別的地方學來的手藝。

嚴格來說,學會絲診後,和普通診脈也沒什麼區別,但是,它可以裝逼啊!

靜靜閉眼一分鐘後,紀長澤睜開眼。

哦豁!

果然是他想的那個病。

本來以為只是個過敏或者疹子來著,沒想到周饒令運氣真是爆棚,一得病就得個棘手的。

紀長澤一邊想,一邊快速把絲線丟在地上,然後拎著自己的藥箱就往外跑。

一路在周家人懵逼的視線下跑到院子中間,才揚聲下了診斷:

“伯母放心,饒令沒什麼大礙。”

所有人:“……”

沒什麼大礙你跑那麼遠幹什麼。

周母急急走出來:“那饒令這病可以快點治好嗎?”

紀長澤:“治好問題不大,但是伯母,我覺得您先要把您府關閉。”

“饒令這病,是天元病。”

刷——

周母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了。

天元病,乃是一百多年前天元帝在時的一中奇病。

因為是天元年,這病便又被稱之為天元病。

發病的人剛開始會奇癢難耐,抓撓全身,渾身都起小疙瘩,隨後會全身虛弱,無力,之後腹中臟器俱都失去功效。

這病是慢性,剛開始可能會被誤認為其他症狀,因此也難以發現,就算是發現得早,也沒法子可以治。

染病後,不死也要癱一輩子。

最可怕的是,這個病是傳染病,而且傳染率十分高。

當年天元紀年這病一發,京城死了幾萬人,全國死了十幾萬。

這病最後消失不是因為大夫能治,而是因為當時的天元帝直接進行了最簡單的方式,所有病人全都關到一個地方。

所有屍體一律燒死。

這也是一直以來處置瘟疫辦法,只要沒有病人,就不會再有人被傳染。

天元帝是個狠人,他釋出這條命令後,自己也染上了病,身為帝王,他也沒給自己特權,將皇位傳給兒子後,親自走進了那座城。

這病被稱為天元病,也有紀念天元帝的意思。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百年,但當初死傷無數,損失慘淡,但凡是稍微大點的家族在他們小時候都會說起這段歷史,周母自然也學過。

她當年只看那段書上的內容就覺得驚心動魄。

結果她最疼愛的周饒令得的居然是天元病。

“兒啊!!我的饒令!!!!你還這麼小,還這麼年輕啊!!”

眼看周母心態大崩,紀長澤冷不丁來了一句:

“伯母現在哭還太早了一些,天元病又不是不能治。”

周母啜泣:“是,我知曉,這病不能……什麼??”

她猛地抬頭,望向面前的小少年:“你說什麼?這病可以治??這可是天元病啊!”

紀長澤十分肯定的點頭:“可以治。”

眼見周母激動地朝自己走了好幾步,紀長澤利索的往後一推。

“伯母您先離我遠點。”

周母眼淚一下子就又下來了。

“你、你不是說能治嗎?你都怕染上了,這病果然還是不能治。”

紀長澤的確是怕染病。

“伯母,這病發病起來初期就是奇癢難忍,若是不出意外,晚輩是唯一一個能治此病的,若是我也發病,到時候渾身發癢,我還如何去救饒令。”

這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但在恐怖的天元病面前,就有點讓人懷疑其真假了。

周母如今腦子裡亂成一片,也沒心思去辨別真假。

倒是周饒令身邊的書童有些茫然,他認識紀長澤,知道這是自家公子的同窗,對方雖然以大夫身份前來,但他從前沒少去書院等著周饒令。

對紀長澤,也還是停留在一個普通的侯府庶出公子的印象上。

此刻見他信誓旦旦,便忍不住問:“紀公子,我家少爺發病已經有三日了,我從來都是與少爺形影不離,他病著的時候,也是我伺候的,若是真的是天元病,小的為何沒事?”

紀長澤也不在意他的質疑,只說:“你擼起袖子看看自己的胳膊。”

那小廝這些天為了照顧周饒令一直也沒時間去洗漱,聽到這話直接擼起胳膊。

只見胳膊上,已經佈滿了大片的紅痕。

——譁!!

他周圍的人立刻面露驚悚,離著他遠了一點。

天元病潛伏期的時候,就是這樣渾身都是紅痕,初期很少,讓人會覺得只是不小心哪裡剮蹭到,等著紅痕轉變為紅疹,最後是痘痘,那便晚了。

紀長澤又從藥箱裡掏出一個絲巾,繼續蓋在下半張臉往腦後系。

“這病治起來倒是不礙事,但若是傳染開了,到時候病人太多,總還是要有傷亡的,伯母您還是閉府吧。”

“等著我將饒令喚醒,還要問問他發病前都去過哪裡,他每日至少洗一次澡,若不是接觸過有病症的人,這天元病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生。”

說著,他又從藥箱裡掏出自己的自制手套和能把人渾身罩住的單薄防護服,對著周家人一笑:

“放心,問題不大。”

親眼見證他就差沒把自己裹成個粽子的周家人:“……”

這幅樣子說這句話,讓人還真挺有點不敢相信的。

但不敢相信也要相信了。

天元病一百年前就沒人能治,如今若是不信紀長澤的話,周饒令就只能等死了。

周家的當家主母下令,周家各個門立刻閉府,任何人不能出入。

剛下朝的周父下了馬車,看著緊閉的自家大門:“?”

他派人去敲門,小廝隔著門喊。

“我們夫人說了,府中閉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周父身邊的人:“我們不是別人,是老爺,老爺回來了。”

那小廝很嚴肅:“夫人說,老爺也不能進。”

周父:“……”

出了趟門不讓回家了,這就很離譜。

他與周母感情深,倒是沒多想,只詢問發生了什麼。

周母聽說他回來了,趕忙過來到了門前。

——隔著門跟他說。

就是上了一次朝,回來就得知自家兒子得了兇險可怕的天元病,這些天一直守在兒子床邊的夫人也可能得了病,現在為了不讓病症再擴散,夫人只能閉府。

周父整個人都懵了。

下班回來,全家都要玩完這個訊息還是太刺激,他差點沒倒過去。

“夫人,你別哭,我也看過饒令,我也可能染病,有什麼事,我與你一道抗。”

周母背靠著門,不肯讓他進來。

“你公務繁忙,也只看過他幾次,如何能染病,老爺,你別進來,就算我們有個什麼好歹,你也要好好的。”

“夫人!”

“老爺!!”

“你我夫妻,二十年的感情,我如何能放置你不管!要死我們一起死!”

“不行,老爺你好好的替我與饒令活下去便好,下輩子,我們再做夫妻。”

“為什麼!!為什麼此等事要落在你我夫妻身上,夫人若是去了,為夫也不獨活,你我二人,下輩子便化作比翼鳥。”

“我飛到哪,老爺便飛到哪。”

“若不然,變作鴛鴦。”

“相攜一生,你為我梳毛,我為你抓魚。”

“夫人啊!!!!”

“老爺啊!!!!”

夫妻二人隔著門,痛哭出聲。

場面一時相當煽情。

正哭的厲害,一個小廝連蹦帶跳的跑了過來:“夫人,夫人!小少爺好了!!臉上的紅疹消退了許多,人也清醒了!!”

“夫人這病果然如紀少爺說的,可以治啊夫人!!”

百年前的天元病也不是沒有痊癒的病例,雖然少的可憐。

但紅疹消退,就是痊癒的跡象了。

還在痛哭的周母周父:“……”

他們立刻止住哭聲,擦了擦臉上眼淚,端正身姿,又恢復了原來的端莊從容。

周父乾咳幾聲:“咳,既是可以治的,夫人把門開啟吧。”

周母掏出手帕擦擦眼淚,下令開門。

門開啟了,夫妻二人走在一起,態度十分自然的朝著小兒子院子裡而去。

“倒是未曾想,饒令還有這一場禍端。”

“好在逢凶化吉,日後必定平平安安。”

“嗯,夫人所言甚是,為父不在時,夫人一知此事便當機立斷閉府,倒是有大將風範。”

“老爺客氣了,也是與你學的。”

若是忽略兩人哭紅的眼和鼻子,倒真的一對處事不亂,穩重大氣的夫妻。

***

周饒令醒來時,只覺得渾身乏力,迷迷糊糊的回想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是病了。

身上沒了那股折磨人的癢,他松了口氣。

看來這個病是治好了。

剛睜開眼,便對上了眼眶還泛紅的父母,周饒令頓時心中一暖,未曾想到父母如此愛他,就連一向正經嚴肅的父親都為他哭了。

“父親,母親……”

“你先別起來,這次大病一場,還是要好好休養的。”

周母安撫住兒子,忍不住道:“說來還是要感謝你好友長澤,若不是他聽聞你有事趕來,怕是,怕是你出個什麼事,我們也救不回來。”

除了紀長澤,這個世界上怕是無人再能診治天元病了。

“長澤?”

紀長澤?

周饒令十分茫然,他雖然和紀長澤熟悉了一點,但也稱不上是好友啊。

“我與他,並不算是好友。”

“怎麼會不是呢,你可不知曉,長澤十分有本事,就算是王公貴族都請不來家中診治,本來我也是請不到他的,誰知曉,他一聽說是你,便立刻跟來了,你們這交情非同小可啊。”

紀長澤和他??

周饒令整個人都陷入到了懵逼狀態中。

“可是我們不怎麼……”熟啊。

“無事的伯母,饒令這是剛剛病好,腦子還有點不清楚,喝一些藥就好了。”

紀長澤熟悉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是穿著嚴嚴實實的同窗端著藥過來。

不等周饒令反應,先喂了他一勺。

周饒令:“……苦……”

紀長澤笑眯眯的: “良藥苦口,喝了這個藥,你就想起來我們是好友了。”

說完,又是一勺。

周饒令:“……但是我們真的沒有……”

又是一勺。

“你是不是記錯……”

再來一勺。

七次下來,周饒令苦的說不出話來。

眼見紀長澤還要喂,他趕忙開口:

“是!!是!!我想起來了!!”

“我們是好友!!”

紀長澤這才滿意放下勺子,轉身對著周父周母風輕雲淡道:“伯父伯母瞧,我說他是病糊塗了吧,看,喝了我這藥就想起來了,不是晚輩吹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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