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深處

弘大的神殿被黑暗所籠罩,在沒有邊際的黑暗裡,有一個地方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周圍並沒有光源,可是因為是神的意願,所以這裡就是亮的。塔爾塔洛斯獨自坐在自己的神殿中,手上握著一顆翠綠色的寶石,緩緩的翻轉撫摸。這顆寶石是他的收藏裡最像他的眼睛的,這段時間他獨自一人的時候,最喜歡把它拿在手中。不過,他總覺得這顆綠寶石的顏色比起他來還是差遠了。

高高在上的神座,端坐其上的神明,半瞌的眼眸遮住了裡面的思緒。神明無數的時間,讓他對於令自己產生這種情感的神,放下了從誕生以來最大的耐心,用最完美的手段去引導捕獲,不容許失敗。無盡的時間中,這麼難得遇到的唯一一個,值得自己用全部的心思去對待。

冥王神殿

裡面的冥王正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快速的批覆著公文,時不時在冥府靈魂太多而人手太少的時候還客竄一下判官。這樣忙碌的日子裡,哈迪斯完全感受不到時光的飛逝。

當有一天,冥府少見工作比較少,哈迪斯也比平時多出了一些空閒的時間。難得有一些時間,哈迪斯就在神殿的花園裡休息著。

哈迪斯坐在花園裡的石凳上,花園裡種的是冥府特有的花朵,大片大片豔紅的曼珠沙華,像血微微凝結時的顏色,紅得悽豔,美得惑人。

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開無葉,有葉無花,花葉永遠不會同時出現。世人都喜歡把自己的意思強加在他人身上。因為彼岸花葉永不同現,世世相錯,就覺它們絕望可憐。卻不知道它們從來沒有見過對方,又怎麼可能有什麼相思不可親的感情。

哈迪斯看著遠處開得最熾烈燦爛的一朵,這朵花的顏色也是最深沉。這花的顏色如果再深一些就和上次偶然見到的塔爾塔洛斯眼睛的顏色有些像了。

想起上次見面,時間也過了差不多百多年了吧。

突然有一陣風吹過,遠處的花隨著風搖擺起來,把哈迪斯是銀灰色長袍的一角吹起。也把哈迪斯的神思拉回來。

他怎麼會忽然注意起兩神分開的時間?神明對時間的感官和人類是不同的,人類的時間以秒計算,而神明以年來算數都是快。現在才百來年不曾見面,竟然就想起他了。

哈迪斯不得不理清自己對塔爾塔洛斯的定義了。左手無意識的摩擦著袖口的精美刺繡。

塔爾塔洛斯和自己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盟友。他們也簽訂了不能違背的契約。

他們互相幫助。在初來冥界的時候,他支援自己在深淵建立冥府,自己幫他管理冥界。

他們是神明。所以即使他們是簽訂了契約的盟友,他們也從不觸及對方身為神明的底線。他不過問深淵的問題,塔爾塔洛斯也從不插手冥府的事務安排。即使曾經向自己推薦過人手,也隨自己的意願,要或不要。

可是,如今他們也是朋友。

或許當初的時候,因為深淵是塔爾塔洛斯的,而自己不得不在這裡建立冥府,需要他允許。所以,他們的關係其實隱隱有一絲不對等的。所以那段時間裡,即使簽訂了平等的契約,自己對帶他還是謹重了些。之間的相處其實有些公式化。

可是後來,哈迪斯得到了冥王的神格,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完全的平等了。即使冥府是在深淵建造,即使深淵是塔爾塔洛斯的,他也不能干預冥府了。擁有冥王神格的哈迪斯是冥府的絕對主宰。縱然日後兩神的契約解除了,哈迪斯也能把冥府直接拉到其他的空間去,從新開闢一個冥界。

或許因為身份,

或許因為性格,

在逐漸的相交中,兩神不知不覺是朋友了。

塔爾塔洛斯會時不時的來找他。

他們有時會一起喝茶欣賞雪景。

有時他們會切磋一下武藝。

他們的相處其實很隨意。

他從來不讓外人隨便進入的後殿也讓他進入。

甚至一起沐浴過。神明這種高高在上的生物,其實或多或少都有些潔癖的。

塔爾塔洛斯已經是自己唯一的摯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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