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智強盯著蘇甜和商聿兩邊來回打量, 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忍無可忍地衝著商聿道:“我說商少爺, 您怎麼就信這麼個丫頭片子不信我?我可是你親姐夫啊!當年你姐姐和我是一見鍾情, 自由戀愛,夫妻感情也一直很好, 這些都有親朋好友大學同學為證!我也知道這是大事, 我絕不可能騙您, 這個丫頭絕對是假的,我自己的閨女我還能不認識嗎?!”
商聿極俊的臉上始終沒有波瀾, 他的視線從桌上的電腦屏幕上移開,只是冷淡至極地掃了面前這個窮途末路的中年男人一眼。
旋即嘲弄道:“好歹也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缺錢想借錢直說也便罷了,不惜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 果然符合賭徒的身份。”
蘇智強倒是不傻, 立刻就聽出了這商聿是半點不信他。
他剜著不遠處朝著他走來的這丫頭, 心裡是無比的來氣,原以為能威脅她順利搞錢,不成想她是個膽肥的,竟然半點不露怯。
蘇智強也知道這事上她肯定是有把握才敢這樣, 原先還不大摸得著頭腦,眼下看商聿這副樣子, 他頓時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丫頭是把商聿忽悠得魂兒都沒了。
蘇智強擼了擼袖子,氣急敗壞地指著她:“你別得意,商少爺雖然被你騙了, 但那也是因為他生活環境太好,上流社會的少爺哪見過人間疾苦,你這個玩仙人跳的女騙子……我就不信扒不開你這層皮!”
蘇智強眼見著自己要出師不利,心裡已經決定要魚死網破了。
就算今天要不到錢,也沒事,既然閨女蘇甜的名聲如此值錢,只要能把這個假的解決了,想法子把真蘇甜找回來,還愁以後沒錢嗎。
退一萬步說,倘若他女兒真自殺死了,他也能把這個謀財害命的帽子扣在這丫頭頭上,鬧大了完全就是一則驚世駭俗的社會新聞,打幾場官司,撫恤金,賠償金,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他總能找人訛上!
現在最要緊的,是拉著這個假蘇甜去醫院驗dna!
蘇甜笑得前所未有的冷靜,冷靜得連她自己都有幾分吃驚。
她還以為自己會憤怒,會忍不住想把蘇智強這個混蛋打一頓。
然而此時此刻,她心裡反倒有一種輕鬆的快慰。
撕破臉也好,這個貪婪失敗的父親欠了原主的,就由她親手代為討還。
蘇甜不躲不閃,意味深長地問:“我其實很不解,那些有關利益集團斂財洗..錢的故事,究竟是誰告訴你的?以你的腦子,應該開不出這麼大的腦洞,是蘇琬吧?除了蘇琬,還有誰能編出這種自作聰明漏洞百出的故事。”
蘇智強強作鎮定:“洗..錢那些只是推論,沒有切實的證據。但是我能證明你是假的,至於你這個假貨想利用我閨女的名氣幹什麼……這恐怕只有你和你背後的團伙才心知肚明了!”
蘇甜看著蘇智強的態度,心裡猜得出他大概是對此深信不疑了。
他越是深信,就說明他很清楚原主的病情有多重,自殺的機率有多高。
蘇甜扯了扯唇角,“一封遺書,算什麼證據?”
商聿已經將遺書和病例都翻閱了一遍,心臟揪在一起,疼得呼吸不暢。
他多年來一直深陷家族繼承權爭奪的戰役裡,很少有能夠短暫抽身的時候。
甄妤的病發展太快,她的病逝也很突然,養父母隱瞞了他一段時日。
等他得知真相,是想過第一時間把外甥女接回自己身邊照顧的。
但養父母最終還是以強有力的態度勸服了他,這是他努力十八年的結果,不能在最後關頭毀於一旦。
當初他想的是,只差一年,蘇甜和繼母同住一個屋簷下,或許會受一些委屈,但她畢竟也是個大孩子了,應該有自我保護和規避麻煩的能力。
他從來沒有查到過蘇甜得了嚴重的抑鬱症。
看到這些病例,包括醫生鑑定的內容,字字觸目驚心。
如果他再晚來一個月,不敢想甜甜會變成什麼樣……
商聿深吸口氣,從抽屜裡抽出一沓檔案,毫無預兆地摜在蘇智強身上,把他驚了一跳。
蘇智強和蘇甜的爭執被打斷,他狐疑地拾起散落在地的檔案,下一瞬就驚愕地瞪大了眼,這竟然是……這都是他這些年欠債和出入地下賭.場的證據。
蘇智強眼底有些露怯,防備地看著商聿:“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商聿始終陰著臉,起身走到蘇甜邊上,不露聲色地輕捏住她的肩頭,低聲道:“甜甜,去沙發上坐著歇會兒,這些事交給舅舅處理。”
他目光落在蘇智強臉上,甚至都不願意多停留一秒。
在他還年幼的時候,是央求過父母,默默關注過姐姐的生活的。
那時他知道姐姐在大學期間就結了婚,和一個品貌不錯的同校學長,甚至連結婚照,商聿都曾經看過。
照片裡的蘇智強還很年輕,意氣風發,絲毫沒有現在油膩頹廢的低劣痕跡。
商聿以為姐姐會幸福,經濟優渥,丈夫能幹,又生下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兒,這是多麼完美的小日子,世間有哪個人不會豔羨這樣平凡的好生活。
在接回甜甜之後,他也沒想過要把蘇智強逼至絕境。
這個男人嗜賭成性,根本不需要別人逼他,他本就活在人間地獄裡。
只要甜甜今後順順利利地成長,商聿只想對這條牲畜眼不見為淨。
畢竟,他沒有問過姐姐的態度。
以姐姐溫婉和善的性格,大概直至過世,也不會對這條牲畜有絲毫的憎恨。
他只想尊重姐姐的意願,並且始終記得那張結婚照上,姐姐幸福洋溢的笑容。
這個令他厭惡至極的賭徒,至少曾經給過姐姐短暫的幸福。
但是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蘇甜經歷了這麼多難以想象的痛苦。
他並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這一生唯一一次惻隱,竟是用錯了地方。
商聿面色無波,凜冽的聲線像是在宣判一個人的死刑——
“這些證據我會遞交警方,頻繁出入不正規的賭.場,少說也要拘上幾個月。包括你這些年對未成年女兒疏於照顧,違反了撫養法和未成年人保護法,蘇智強,我有全球最專業的律師團,我若是給他們加一筆豐厚的獎金,你說他們會不會有法子把你送進去待個十年八年的,嗯?”
蘇智強腿都軟了,但他強撐著,雙手緊握成拳,厲聲辯解:“我好賭我承認,但是人無完人,蘇甜活著的時候我沒虧欠過她什麼,蘇琬她媽和我結婚沒兩年,要說虧欠,我虧欠蘇琬更多!蘇甜是個好孩子,我也不是不疼她,她得了病,我也不是沒給她治,是她想不開鑽牛角尖……再說了,抑鬱症的自殺傾向本來就高,這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商少爺,你別怨錯了好人成不成?”
蘇智強沒想到局面會是這樣,竟然被周燕那娘們給料中了。
甄妤這弟弟還真把他當仇人了???
蘇智強壓根沒覺得自己做錯過任何事,愈發中氣十足。
“商少爺,就算我做父親的有失職,可你這個做舅舅的也不咋地啊,甄妤和蘇甜都活著的時候,沒見你來看過一次,如今你認了個毛丫頭,我就問你,你跟她驗過dna麼?你被她耍了,你還真別不信!”
蘇智強心裡雖然也亂,但他還是想賭一把,就賭商聿心裡也有疑慮。
否則他就沒必要讓前臺把自己請上樓了。
他八成對這個丫頭也是存疑的,所以才想三方對質正好試探著丫頭的反應!
商聿唇角輕抽,聲線透著極寒之氣:“你應該慶幸甜甜如今健健康康的活著,她若是出了差池,你早就已經下去陪她了。”
蘇智強有點急了,他衝上去想抓住蘇甜理論。
卻被商聿一腳蹬翻——
蘇智強栽倒在地,還在地毯上滾了一圈,哀哀呼痛。
蘇甜都看蒙了……剛才竟然是商舅舅動了腳嗎???
她簡直都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商聿舅舅這麼一個溫文爾雅的紳士,竟然抬腳踹人了???
蘇甜是既解氣,又怕商舅舅被氣得太過傷肝。
她起身走過來,抬高下巴看著地上的男人,一字一句道:“蘇智強,我可以跟你做親子鑑定,徹底打消你的懷疑。不過與此同時,你也必須跟我做斷絕父女關系的公證宣告,我已成年,從今往後都不再是你的女兒,我賺的錢,我名下的資產,也都跟你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蘇智強被商聿蹬了一腳,吃痛的同時反倒生出了新的打算。
無論這個丫頭究竟是真是假,親子鑑定都得做!
如果她是假的,那就皆大歡喜,他能用這個假貨告上法庭索賠,要回她借用蘇甜名義賺取的所有錢還不止,還得加倍賠償!
如果她是真的……蘇智強盯著她,心思莫測。
她確實和甄妤長得越來越像了,可難保不是整出來的。
他和蘇甜好歹也生活在一起十幾年,她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蘇智強爬起來:“好,這可是你說的,商少爺做個公證人,商少爺來安排醫院,你別想著做手腳!”
商聿沒料到蘇甜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微微皺眉,低頭看著她:“甜甜……你何必要配合他,沒這種必要。”
蘇甜心裡已有打算。
她和原主就算從生理上是一個人,或者她們本就是平行世界的同一個人,但是前後性格差別確實太大了,如果沒有血緣鑑定,就等同於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將來或許是明年,或許是後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後,隨時可能被人揪出來大做文章。
她跟蘇智強做一次鑑定,對她是有好處的。
蘇甜主動拉住商聿的手,“舅舅,我們倆也做個鑑定,這不是給我們自己看的,而是給別人看的,免得今後總有人憑空猜測懷疑,乾脆一併做了,堵住這些別有用心之人的嘴。”
……
蘇甜去商氏私家醫院做親子鑑定,把還在拍戲的裴煥都驚動了。
裴煥趕過來,見了蘇智強這貨就恨不得衝上去踹兩腳。
他覺得蘇甜受了太大的委屈,而且還擔心她是怕自己被兩個舅舅懷疑才答應的。
“甜寶,這個渣男汙衊造謠,咱們直接報警處理就可以了,你幹嘛要答應跟他做親子鑑定,這也太給他臉了!”
裴煥趕來的時候,採集血樣已經遞交上去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結果。
蘇甜笑了笑:“閒著沒事,隨便做做,而且我已經決定了,等結果出來,我就要跟他做斷絕父女關系的公證。”
裴煥想了想,這倒也是個用處。
蘇甜要做斷絕關系的宣告,如果蘇智強這裡提出對她身份的質疑,公證恐怕不能順利進行。
裴煥這才勉強接受這件事,“也是,你剛成年,是得早點做了這公證,免得將來他老了還得纏著你要贍養費。”
蘇甜冷嗤:“用不著等他老了,現在就已經纏著我要錢了,如果不是為了錢,他至於折騰這麼大陣仗麼。”
裴煥聽了就特別生氣,走過去指著蘇智強的鼻子道:“我警告你,從今往後離我外甥女遠遠的,再敢糾纏,我找人廢了你!”
蘇智強做完血樣採集,心裡也有點發虛。
這未免也太順利了……這個假貨,怎麼會這麼有底氣?
難道她已經買通了醫院?
還是說……她真的就是蘇甜?
可是蘇智強從她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蘇甜的影子,這個女孩除了和他前妻長得相似,其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雷同點。
蘇琬和周燕也接到電話趕了過來,周燕有點怕事,心虛得不敢吭聲。
這一個商聿,一個裴煥,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她搶了甄妤的男人是事實,這兩個可都是甄妤的親弟弟,她儘量默不作聲。
蘇琬倒是顯得頗有底氣。
那些推論和證據,都是姜寶珠提供給她的,她相信以姜寶珠的社會地位和人脈,查出來的內容不會有假。
何況她對蘇甜是多麼熟悉,她才三歲就天天看著蘇甜在電視上蹦躂,幾乎是把這個姐姐烙印在自己的血骨裡。
現在這個改頭換面的,哪裡像是她姐姐了。
蘇琬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然要上演苦情繼妹的戲份。
她抹了抹眼角,抽噎著道:“爸爸,很快就可以真相大白了,這個女人一定是假冒的,可是姐姐……姐姐她究竟是……她究竟還活著沒有,姐姐的命實在是太苦了……”
蘇智強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就算你姐姐死了,屍首也得讓她給我交出來!”
裴煥忍無可忍,走過去就掄起巴掌抽了蘇智強一耳刮子——
“老不死的,你就是死一千回一萬回,我家甜寶都會好好的,再說屁話我弄死你!”
蘇智強被這麼一個年輕男人打了,哪裡肯服軟,站起來掄著胳膊罵了一聲就想還手。
商聿的保鏢卻適時地站上前,推了蘇智強的肩膀一下,愣是把他摁著坐下了。
為首的那個對裴煥恭敬道:“裴煥少爺,不勞您動手,我們盯著他。”
沒過多久,鑑定科的醫生捧著報告趕來了。
“兩份鑑定結果都出了!各位看看吧!”
商聿和蘇甜的那份,醫生親自交到了商聿手上。
商聿只略掃了一眼,眼中心情複雜地摸了摸蘇甜的發頂。
蘇甜回以他一個微笑,彷彿是寬慰他。
蘇智強一家三個人,輪流把那份鑑定報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蘇智強神色激動,丟開那份報告衝到蘇甜面前,直接進入第二種備選劇情,開始上演父女情深。
“閨女,閨女啊,是爸不好,是爸聽信了琬琬那丫頭的鬼話,她說的跟真的一樣,又拿出了遺書,我哪能不信啊?爸犯糊塗了,爸年紀大了,都是爸的錯,可歸根結底還是你妹她太壞了!我怎麼會生出她這種壞到骨頭裡的賤.種!竟然編出這種嚇唬人的故事來陷害自己的姐姐,閨女,你原諒爸,你一定要原諒爸爸。”
商聿用眼神對保鏢示意,保鏢立刻一左一右摁住蘇智強的肩膀,把他拖到邊上,和蘇甜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商聿的律師也提前趕到了,及時拿出準備好的協議宣告,走到蘇智強面前,公事公辦的口氣:“蘇先生,鑑定結果已出,按照事前約定,以及蘇甜小姐本身的意願,現在請你親筆簽署這份斷絕父女關系的聲明書,並用右手拇指摁手印。”
蘇智強慌慌張張地避開,眼神哀求地望向蘇甜:“閨女!你不會這麼絕情的,我好歹是你的親爹,你小時候我也是很疼你的,閨女……”
蘇甜忽然笑了一下,徑直走過去,開口道:“蘇智強,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你跟我過來。”
商聿和裴煥聞言,都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是身為老舅舅的不放心。
商聿用眼神命令保鏢跟過去看看情況。
蘇甜和蘇智強走到一處僻靜的拐角,保鏢很專業,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
倘若這個男人有任何對蘇甜小姐不利的舉動,都來得及制止。
蘇智強心裡懷著希冀,猜測蘇甜應該是心軟了。
既然醫學都證明這確實就是他閨女,那麼再多的不可能,也是必然了。
興許她就是變化大了點,病突然好了……
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
換了誰天上掉下來商聿這麼年輕英俊的首富舅舅,還不都得開心瘋了啥病都康復了啊。
蘇甜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眨了眨眼:“蘇智強,你是不是心裡還是很迷惑,想不通我為什麼變化這麼大。”
蘇智強連連擺手:“是變化大了點,但是……爸也不是不能接受,你變得這麼漂亮聰明厲害,爸也為你高興,爸……”
蘇甜笑著打斷他:“你畢竟和蘇甜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就算對女兒並不上心,也沒有為人父親基本的父愛本能,但至少也是一起過了那麼長的日子,蘇甜是個多麼溫柔善良的小姑娘,她完全遺傳了甄妤的性格,而我……你仔細看看,我真的像甄妤嗎?”
此刻正好是黃昏,蘇甜和他站在窗邊昏暗處,光線的陰影正好打在女孩嬌俏的臉蛋上。
蘇智強被瘮得一哆嗦,背後冒出陣陣冷汗。
他眼神驚恐地盯著她:“你,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蘇甜綻出一個美得驚人的笑容,用使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刻意放緩,一字一句地說:“其實我確實不算是你的女兒,你的女兒蘇甜已經死了。”
蘇智強後退了半步,眼神愈發恐慌,“你……你別瞎說了,剛剛不是做了親子鑑定麼,百分九十九點九九的機率,你就是蘇甜。”
蘇甜隨意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嗤了一聲:“有些東西,是現代醫學檢測不出來的,超自然的現象,醫學是發現不了的。”
蘇智強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害怕,大抵是因為她的聲音太詭異了,有一種穿透力,讓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那遺書,不是蘇琬偽造的,確實是你女兒寫的,你女兒蘇甜早已死了,我是借了她的身子來託生,為了報答,答應替她復仇,包括……看著那些害死她的人不能好過。”
蘇智強兩腿拼命打顫,真的快尿出來了,他面如土色,嘴唇慘白:“你,別嚇唬人了,怎麼可能……”
蘇甜撩了下自己的頭髮,甚至咬了咬嘴唇,讓自己的唇色更紅一點,在陰影下愈發有“女鬼”的氣質。
“我幹嘛要嚇唬你呢,我不過是看你可憐,告訴你真相罷了。你覺得我很陌生對吧,相信你自己的直覺。”
蘇智強連連後退,“砰”的一聲跌坐在地。
站在不遠處的保鏢都愣住了,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蘇智強腿軟得都爬不起來了,只能拖在地上挪動自己的身體,拼命往後縮著,嘴裡喃喃唸叨:“你……你不是我女兒!我女兒根本不是你這樣!你把我女兒害死了!你……你根本不是人。”
蘇甜笑著往前逼近一步,“錯了,是你把她害死的。”
蘇智強嚇得腦子都癱了,一旁的蘇琬更是不可置信地捧著那份鑑定書,反反覆覆地看。
她連連搖頭:“不可能的,絕不可能……遺書是在姐姐的私人部落格裡找到的,是她自己寫的,我還找到了安眠藥,那麼大一瓶安眠藥……”
蘇智強瘋了一樣拽住周燕。
周燕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連忙把他扶起來:“你怎麼了,阿強,你怎麼了?”
蘇智強從蘇琬手裡一把將鑑定書丟開,拉著蘇琬和妻子便急忙要走。
“走,咱趕緊走,快走!回家!”
蘇琬和周燕都很慌亂,被蘇智強這麼一鬧,更是不知所措了。
蘇智強急急忙忙的想下樓,卻被保鏢攔住,拖了回來。
律師把檔案和簽字筆都準備好了。
“蘇先生,請簽字。”
蘇智強無聲地吞嚥了一下,眼底一點神都沒有了。
他伸手就去抓筆,蘇琬尖叫了一聲:“爸,你瘋了嗎?別籤這個!蘇甜不是你養大的嗎,她對你有贍養的義務,你籤了這個就是自願斷絕關系,你就再也要不到錢了!”
周燕也小聲勸阻:“阿強,你到底怎麼了,這可不能籤啊……簽了這個,對咱們有什麼好處?”
蘇智強看了看這兩個人,眼神中確實流露出一瞬的遲疑。
然而他餘光卻瞥見了站在角落窗邊沒有走動的少女。
那少女美得愈發驚人了,根本不像是他那個乖巧純真的女兒……
蘇甜雙手環抱,似笑非笑地覷著他。
蘇智強打了個寒戰,顫抖著右手,攥著筆,把姓名簽了,手印也摁了。
……
等蘇智強一家從醫院消失,蘇甜才走回兩個舅舅身邊,一邊一個挽住他們的胳膊。
“該吃飯啦,肚子好餓,想吃烤肉。”
商聿低頭看了看她,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笑意溫和,沒有多言。
裴煥則是憋不住疑惑:“甜寶,你剛跟蘇智強說啥了,瞧把他給嚇的,都快尿了。”
蘇甜噗嗤笑出聲來,然後越笑越誇張,最後連連擺手:“不行不行,笑得我肚子都抽筋了……太蠢了,人真的不能沾賭,賭的時間久了,人腦也變成豬腦了。”
蘇甜也是突然冒出來的念頭。
蘇智強既然相信蘇琬腦補出來的故事,那就說明他確實是覺得不對勁。
現在驗了dna,她再把故事改造一下,改得更生動離奇,他未必就不信。
何況,蘇甜記得自己剛穿過來那天,在家裡客廳看到了很多求神拜佛的用品,還點著香,顯然是每天都在拜。
蘇智強一個賭徒,迷信是在所難免,賭這種事,賭的就是氣運和命數,不迷信還賭什麼。
蘇智強骨子裡的迷信,再加上她生動真實的演技……
至少在當下這一刻是把他忽悠得當真了,嚇得都不敢反抗,麻溜就把斷絕關系的宣告書籤了。
……
蘇甜拿到了宣告,對她來說事情就算是翻篇了。
但是對三個舅舅來說,這口氣一時半刻還眼不下去。
商聿的身份和從小所受的教育,使得他幹不出某些規則以外的事情。
他只是把手中的證據遞交給警方,並沒有私下搞什麼動作。
裴煥和陸驍就不同了。
裴煥看了那份遺書,怎麼都忘不掉,氣得半夜都醒來好幾回,想著怎麼也得替外甥女出口惡氣。
陸驍的想法也差不多,當天在醫院驗dna的時候沒人通知他,就算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合適明面上摻和。
如果當時他在場,親眼看到蘇智強這種不配為人父的渣滓,他肯定要親手揍他一頓。
思來想去,陸驍找了幾個兄弟,打算給蘇智強一點教訓。
他帶著人把喝得醉醺醺的蘇智強堵在賭.場附近的巷子裡,剛動上手。
就撞見了裴煥。
裴煥估計是僱來的人,看上去都身手矯健。
裴煥目光複雜地看了陸驍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示意自己帶來的人加入陸驍兄弟的陣營。
他們把蘇智強胖揍了一頓,而且還揍得很專業,避開關鍵臟器,專門往皮肉招呼,又痛又不致命,去驗傷都只能得個二級皮外輕傷的程度。
結束之後,裴煥胳膊搭上陸驍的肩,突然說了一句:“今兒天氣不錯,喝一杯吧。”
陸驍:“好啊,去酒吧?”
裴煥嗯了一聲,摟著他一併走,走到車邊,突然用很低的聲音蹦出一句:“第一次跟弟弟喝酒,哥請客。”
陸驍僵在原地,眸光複雜。
*****
寒假前夕,蘇甜參加了清大的自主招生,得到了免考保送的資格,因為成績過於優異,清大校方甚至聯絡她,讓她任意選擇專業,想學什麼都可以,學費當然也是全免,並且有雙倍獎學金。
蘇甜在認識賀森之前,其實是決定了要專注事業,學導演的。
但是認識賀森之後,開啟了她對科研事業好奇的閘門,她有點想修讀清大的理論物理專業。
蘇甜考慮了挺久的,商聿是很支援她學自己想學的東西,而且對她的智商來說,學點不是誰都能學得了的,也算是發揮長處。
裴煥就不是特別支援了,他肯定是希望蘇甜跟他一起專注事業,而且擔心蘇甜兼顧不了兩邊,過於辛苦。
蘇甜還沒有做出最終選擇,反正電影學院她也已經報考了,到時候高考也會參加,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她打算到時候再做出最終的決定。
陸驍在參加寒假前的省質檢時,考出了不錯的分數,差不多是能上本一的成績。
陸驍自己是很滿意了,蘇甜卻不太滿意。
原先她只想幫陸驍考個大學,不管什麼大學,反正有幾百分就湊合了,能上本二就更好。
但是沒想到陸驍的進步和吸收能力,都超過了她的料想。
陸驍除了語文和英語差一點,理科對他難度不大,進步幾乎是突飛猛進了。
她打算讓陸驍趁寒假抓緊衝刺一把,天天催著他刷題完成任務。
陸驍最近在做幾個大專案,尤其是最近半年剛做起來的一個直播平臺,做到了業內第一的成績,最近年初更是簽了不少大主播,平臺流量越來越大,投資和廣告也越來越多,他自己做得挺帶勁的。
蘇甜卻閒著沒事就逼他做題,他躲著裝死。
蘇甜甚至直接衝到他在陸氏的辦公室,摁頭逼迫他背書。
嘴裡還喋喋不休:“你的理綜和數學已經不錯了,基礎題都過關,剩下一些難度高的,短時間內很難有質的飛躍了,我只要求你理綜和數學答題仔細,不要粗心犯錯就好!但是語文,你語文才考了90多分,這實在是太差了!把背誦篇目的分數搞定,到時候我再給你多寫幾個議論文作文的模板,你背下來往裡套,怎麼也能考個110!”
陸驍都快哭了,手上敲著鍵盤忙於回覆工作郵件,嘴裡還得背誦古文。
早知今日,他就多考幾分了。
他本以為自己這次質檢考到能上本一的排名,蘇甜應該就能饒過他一個寒假了。
沒想到弄巧成拙。
如果他考差一點,蘇甜也就不抱希望,就是因為考得太剛好了,蘇甜希望他能再提升個二三十分,把本一給穩了。
陸驍手上沒這麼多大專案的時候,他是願意陪著外甥女玩兒的。
最近是專案撞在一起了,而且馬上臨近年關,很多高管都加班加點想著趕緊把事情忙完,大家才能一起放春節休假。
陸驍被蘇甜纏怕了,突然表現出跨越性的進步。
比如蘇甜剛給他列印出來的模擬題,數學滿分150,他竟然做出一個148。
蘇甜都懵了:“你……進步有點大啊,我得仔細看看,這張卷子可能是太基礎了。”
她仔細看了一遍,還看了出題分析。
難度係數正常的,跟正常的理科高考卷沒啥區別。
蘇甜心裡存疑,然後又讓他刷了一套理綜題。
正常兩個半小時的答題時間,陸驍一個小時就寫完了。
蘇甜立刻給他批改,竟然也是出奇的高分。
小姑娘茫然地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陸驍:“你……你吃什麼神藥了?”
雖然陸驍這幾個月來進步確實是很大,非常明顯的進步,很多時候蘇甜都覺得他已經不需要輔導了,但是……錯題還是會有的,包括這次質檢,他都有一些不算難度很高的題做錯了。
陸驍聳聳肩,故作無辜:“可能開竅了吧?小姑奶奶,我能忙工作了麼,一會兒還要跟幾個合作商代表開會。”
蘇甜只能揮手讓他去:“行吧,你先去開會,我再給你找點題。”
……
蘇甜很認真地親自給他出題,都是精選題,拼湊出一張難度頗高的重點題卷子,她在電腦裡搗鼓了兩個小時,都困了。
剛列印出來,看陸驍還沒回來,估計是還在開會,她也不催他,就蜷縮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眯會兒。
陸驍散會回來,看到外甥女縮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找秘書要了條毛毯,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
目光掃到她放在茶几上的空白試題。
他嘆了口氣,唇角忍不住溢位笑意。
這傻妞,還真是執著,執著得讓他都捨不得不配合。
他乾脆拿起來,抓緊時間刷刷寫完,然後就放回茶几上,自己則繼續去處理沒處理完的工作。
蘇甜睡了一小時,醒來天都黑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陸驍坐在辦公桌前敲鍵盤。
她坐直起身,“陸驍,剛剛你去開會的時候,我又給你出了張卷子,都是最核心最重點的題目,你有空做一下吧。”
陸驍頭也沒抬:“我剛才看到了,已經做完了,你對對答案吧,對完答案我這邊工作也差不多弄好了,帶你吃飯去。”
蘇甜沒想到他這麼積極,便拿起卷子準備批改。
然而,她看了兩秒,目光就呆滯了。
“陸驍……你怎麼回事?”
陸驍不解:“哈?”
蘇甜看了看他完成的那張卷子,又看了看自己夾在書裡的另一張。
剛才她太困了,隨手一放就睡過去了……
她夾在書裡的才是剛剛自己親手陸驍選的題並且列印出來的那張。
而陸驍寫的那張……是她的。
陸驍見她默不作聲,奇怪地問:“咋了,我又犯白痴錯誤了?”
蘇甜搖搖頭,用一種極其複雜的迷幻眼神望著他:“你做錯了……”
“哪題錯了?”
“題沒錯,卷子錯了,你寫的是我的物理卷子……清大老師給我的。”
陸驍:?????
草,玩兒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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