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坐在一塊石頭上,衣襬撩在一邊,手肘放在岔開的膝蓋上,一隻手拿著一根木棍挑了挑火堆。

年修齊在秦王身邊坐下。跳動的火光在秦王的臉上投下片片陰影,更襯出線條分明的容顏。隨意垂著的手也有著修長好看的形狀,連指尖都透著養尊處優的貴氣。

秦王看了他一眼:“你那是什麼眼神?看著本王做什麼?”

年修齊猛地回神,才發覺自己的孟浪。他竟然對秦王的容貌品頭論足,實在是大不敬。

“呃……殿下有沒有什麼事吩咐,我亦可盡綿薄之力。”年修齊四處看了看,秦王就只升起了這一堆火,別的什麼也沒有,這要怎麼過夜?

秦王道:“逃離在外一切從簡。好在現在不算冷,對付一夜尚不算困難。”

那就這麼枯坐待天明?想到剛才秦王捲起袖子四處撿柴的時候他還驚魂未定,就在一旁看著,什麼都沒有幫忙,反而讓秦王照顧他,年修齊不禁有些赧然。

秦王向他伸出手:“到本王身邊來。如今春夏之交夜間雖然不會太冷,但更深露重。你身子弱,別招了病氣。”

秦王平日裡對他不是動手動腳就是輕蔑指責,像這樣平心靜氣說話的機會甚少。年修齊看著這樣的秦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跳快了兩下,猶如小鹿亂撞。

若在平時,他肯定要懷疑秦王居心不軌,可是現在,他卻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

秦王在他的心裡是強勢的,殺伐果斷的,他遠在家鄉讀書的時候就瞭解了這樣的秦王元顥。年修齊雖是一介布衣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卻對於這樣的君王極其嚮往。他堅信於當下之亂世,非秦王這樣的國主不足以守國。及至到了京城,因緣際會之下與秦王來往親密,更是加深了這種印象。

越是這樣的男人,露出這般溫柔似水的模樣,便越是令人心折。

秦王展臂將他攬住,年修齊不由得有些緊張。這一次秦王卻難得地規規矩矩,只是大手撫了撫他的肩膀。

“看你最近吃得不少,怎得還是如此單薄。”秦王道,手臂一揮將自己的外衫脫下,罩在年修齊身上。

年修齊被那帶著陌生氣息的溫暖包裹住,不由得大駭。

“這……這怎麼使得?!我沒那麼弱的。殿下千金貴體,怎可如此輕忽。”他說著就要將衣衫還回去。

“折騰什麼,好好穿著。”秦王按住他:“以前你不是總怨本王不懂得憐香惜玉。只要你一直這麼乖乖的,本王豈會不憐你惜你。”

年修齊一頓,也不再推辭,兩手扯著衣衫裹住自己,慢慢地坐了回去。

是了,秀棋質子天姿國色,他自然是香是玉,值得憐惜,不像那一文不名的小書生,對於秦王就只有遠遠仰慕的份。秀棋質子有資格向身份尊貴的親王抱怨,小書生就只能奉君臣之禮。

思及此,年修齊不禁有些黯然。他是心裡藏不住事的人,臉上也馬上顯出失落來。

秦王起身在兩人四周散了些什麼粉末,年修齊不懂其中門道,只是坐在火堆旁看著秦王忙活。秦王拍了拍手走回來坐下,將年修齊的腦袋壓到自己肩膀上:“小東西嚇傻了麼,只會看著本王。以前的機靈勁兒呢?你乖乖睡會,明早護衛就到了。”

秦王的聲音透過相貼的肢體傳來,聽著有些悶悶的,顯得格外的親近。

秦王向來愛對他動手動腳,現在卻是異常規矩呢。也許即便他不知道這個軀殼裡的靈魂換了人,對著索然無味的自己,他也會漸漸失去興趣吧?只有秀棋質子那樣的風情萬種,才能契合這具美麗的身體。自己這樣的書生,就只會令美貌失色。

年修齊不無心酸地想著,卻不知道自己在心酸些什麼。他本以為自己心事重重會很難入睡,但他終究是個心底淺淺裝不下事的單純書生,鬱悶了沒一會兒就漸漸睡過去了。

睡夢裡同鄉秀才們走到他的面前,笑吟吟地問道:“修齊兄啊,你此去京城見到秦王,可有什麼新的見解?”

年修齊吶吶道:“秦王?……好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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