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行已經在初白他們的面前現身。

而有一個人卻因為蘇青行的生死不明而匆匆下樓,回到了最初的避難所裡, 那個人就是帶著對蘇青行的傾慕而出生, 身為沈思映象的司青。

映象的形成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們最先誕生的是和本尊一模一樣的軀殼, 那個時候他們是空白的,甚至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確定。

他們在自己所屬的樓層遊走,覺得自己應該和他們所遇到的“東西”是同類。

於是初白他們遇到了醫院的倖存者, 覺得自己也應該是個人。

而司青看到的都是鬼,下意識地將他們當成了同類。

兩者不同的是, 初白他們這幾個映象在不久之後就開始融合本尊的記憶,而司青從出生的那一刻起, 腦海裡就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東西,以及蘇青行這三個字。

硃砂就算本事再大, 也不可能窺伺死神的記憶, 更不可能複製死神的力量。

所以, 司青並不能算是死神的複製品,而更像是一個新的生命,順著自己的意識在成長, 在學習, 最終形成一個和沈思完全不同的存在。

即使如此, 司青仍然對蘇青行有一種模糊而強烈的情感,甚至在聽說那個少年生死不明的時候,拋開一切回到醫院一樓。

在那裡,司青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個傷心欲絕的沈思, 畢竟他對蘇青行的情感來自沈思,所以覺得自己是最清楚本尊心情的人。

但讓司青有些難以置信的是……沈思竟然在打電話?!

沒錯,打電話!

“人手不夠?”沈思和手下聯絡的時候,正好瞥見衝進門來的司青,“一共十個新人,八個奸細,冥界人雜亂,難以找到背景清白的人也是尋常。”

“嗯?”想到這裡,沈思突然看了司青一眼,雙眼若有所思地眯了會兒,繼續對電話那頭說,“我這有個背景清白的人。”

“有多清白?”沈思頓了頓,“剛出生吧。”

“喂,混蛋,你不是對蘇青行感情很深嗎?為什麼現在他出事了你卻無動於衷?”司青很激動地衝了過來。

“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沈思直接掛掉電話,重新藏回口袋裡,“如果你還想見到青行,不如跟我走。”

“去……去哪裡?”司青疑惑不解。

“去一個有機會見到你母親大人的地方。”剛忙完公務,又忙著抓壯丁的死神大人一伸手就拍在了司青的肩膀上,表情顯得嚴肅而認真,“抓緊時間,不然就要被發現了。”

“喂喂喂!你是不是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啊!蘇青行到底去哪裡了?你不想被誰發現?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裡去?怎麼聽起來像是準備拐賣人口一樣?難道你其實喜歡的不是蘇青行?難道你本質上其實是一個自戀狂魔,所以在看到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的我之後,就瘋狂地愛上了……啊!!!!”

司青還沒把話說完,就感覺自己的全身骨頭都被掰碎了重組一樣,全身的劇痛感讓司青幾乎要暈過去。

但還沒等他暈過去,身上的疼痛感卻又瞬間消失,隨之傳來的反而是一種被深度按摩之後的舒爽感覺。

當然,司青也不知道深度按摩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是覺得突然全身上下都很爽。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司青害怕地雙手環胸,帶著驚恐而羞澀地表情看向沈思。

死神大人:“……”

“你是映象,不是人,不是鬼,如果不動點手腳,甚至無法離開這裡。”沈思難得“耐心”解釋了一下,然後直接拽住司青的白大褂外套,向著避難所的牆壁徑直走了過去。

“走,趁著沒人發現。”

“喂喂!會撞牆的!”眼看著本尊就要拎著自己去“捶牆”,司青恨不得在死神大人的手臂上咬一口。

不過死神已經帶著自己可憐的小映象,直接衝進牆裡,如同闖入某個隱藏的通道一樣,消失在了這鏡中世界,只留下司青的聲音最後大喊了一句——

“你別騙我,見不到蘇青行的話我就造反!”

“呵。”

仍在五樓的初白他們,自然不知道一樓避難所裡發生的這個小插曲,他們只是詫異地看著憑空在房間裡現身的蘇青行。

而初白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如今站在他們面前的少年究竟是本尊還是映象?

但在回憶了一下蘇青行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之後,初白至少可以確定,眼前的這個少年正是他們所熟悉的蘇青行。

可剛才少年所說的某一句話,如今想來卻有些奇怪——

[我說過的話也可以這麼理解……只要有奇蹟發生,本尊和映象就可以同時離開這裡。]

這句話似曾相識,但真的是眼前這位少年所說的嗎?

看到初白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蘇青行也知道整件事情解釋起來有些複雜,所以只能按住喉嚨輕咳了兩聲,再次用那個蒼老的聲音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就說過,除非奇蹟發生,映象和本尊只有一個人立刻到達五樓。”

“那個人是你?!”初白想過許多種可能性,卻從來沒有想過蘇青行竟然和這件事情有聯絡。

對於蘇青行,初白一直都是愧疚的。

雖然天花板掉下來的那一刻,誰都無法阻止。一直到他們所有人離開,初白都無法完全確定蘇青行是不是真的沒有獲救希望了。

但當時從二樓縫隙飄出來的鬼物,使得初白不得不做出取捨。這也成了整個求生過程中初白的第一層壓力。

隨著他們一層一層地向上走,隨著隊伍裡的夥伴一個個離開,初白不得不將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朵朵和小熊的身上。

只要這兩個孩子還活著,初白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那兩個孩子就像是這家醫院裡唯一的光,唯一能夠讓初白覺得溫暖的光。

於是當蘇青行出現的那一刻,初白突然有一種自己恢復呼吸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世界還沒有完全迎來黑暗,一切的悲傷和取捨中總算出現了一件好事。

初白的手顫抖著扶額,低頭露出僵硬的笑容,似笑似哭,卻並沒有聲音。從他握著刀刺入白初身體的那一刻起,初白手上的顫抖就沒有停止過,也許在很長的時間裡,這種顫抖都會繼續下去……

“真是沒有想到啊。”初白平靜了一會兒之後,才放下手,抬起頭看向抱著小熊的蘇青行,“你不僅沒有出事,而且變成這麼多關卡的創建者。蘇青行,你是個不簡單的人。”

“不,應該說你真的是人類嗎?”初白不禁質疑。

沒等蘇青行說些什麼,被他一直抱在懷裡的小熊就好像剛剛才回過神來一樣,眼淚還沒幹就抱著蘇青行的脖子大聲喊了起來——

“青行哥哥!青行哥哥!青行哥哥!青行哥哥!”

“真的是青行哥哥,青行哥哥回來了!”站在初白身邊的朵朵這會兒也已經回過神,“青行哥哥,你能救小熊嗎?”

“沒有人需要救小熊。”蘇青行將懷裡黏著不放手的小熊小心地放到地上,然後用兩隻手分別拍了拍兩個孩子的小腦袋,笑著說——

“因為小熊沒有做錯什麼,所以乖孩子不應該接受任何處罰。”

蘇青行很少接觸孩子,但一直相信大部分的孩子身上,都有一個小孩子才擁有的優點,那就是無限的可能性!

無論這一刻你所看到的是怎樣一個孩子,你都無法確定下一秒或幾年後這個孩子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比如小熊,這個來自於朵朵的映象,雖然一開始看起來是個熊孩子,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成長著。

所以現在的小熊不需要任何人來“救”!

如果第三個關卡真的是為了考驗小熊的本性而存在,那個小熊現在已經交出了一份滿分的答卷。

“小熊很棒!”蘇青行再次笑著誇了一句,“現在我有點相信小熊是姐姐了!”

“小熊一直都是姐姐!”也許是因為房間的門已經開啟,也許是因為蘇青行的迴歸,小熊總算開始笑著抹去眼淚。

“這兩個孩子真的可以……”雖然如今的氣氛非常和諧,但初白的心裡還是有一個疑惑,那就是身為映象的小熊,真的可以和朵朵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嗎?

初白很想問這個問題,但是當他看見小熊和朵朵好好地手牽手抱在一起時,卻又將這個問題吞回肚子裡,有些不忍心打斷這來之不易的平和。

不過蘇青行卻知道初白正在想什麼,當他看見這位映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後,就若有所指地說:“初白先生,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超乎人想象的事情,初白先生的血也是其中之一。而我甚至見過有人能夠賦予一張白紙生命,這樣的事情在初白先生看來應該也是難以想象的吧?”

如果白紙能夠擁有生命,身為映象的小熊是不是也能獲得自由?

聽完蘇青行的話之後,初白若有所思,最終放下心中的疑惑,看著眼前的少年再次問道:“雖然不知道您究竟是什麼人,但透過三個關卡的我們,是否真的能夠離開這個世界?”

“恐怕還不可以。”蘇青行搖了搖頭,“這三個關卡只是為了提前篩選一些人而已。而且這個醫院裡還存在著一位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的人,也就是屬於我的那個映象,不是嗎?”

“沒有見到我的映象之前,這場試煉恐怕還不能這麼快結束。”

確實,參與本次試煉的三位試煉者——白初、牛勇和沈思都已經與他們的映象一一碰面,就連不小心誤入冥界試煉的小女孩鄭朵朵,也和自己的映象小熊成為了朋友。

但蘇青行的映象,卻一直都沒有現身。想到這裡,初白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據我所知,我的映象從頭到尾都躲在六樓的病房裡,我們說不定還可以在那兒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

其實蘇青行也很好奇自己的映象究竟在哪些方面與自己截然不同,也想知道身在六樓的映象為什麼沒有獨自尋找出口,而是一直在那裡等待他們的到來呢?

難道離開這個世界,還需要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條件嗎?蘇青行不禁有了這樣一個猜測。

蘇青行是冥界引路者,而他的搭檔硃砂則是試煉的構建者。至始至終,蘇青行都可以從硃砂那裡獲知各個試煉的出口。

但每一次參加試煉的時候,蘇青行都會和其他的試煉者們一起尋找出口……如此一來,日復一日的工作才不會顯得那樣無趣。

蘇青行帶領著剩下的人離開第三個觀察的房間,然後五樓真正的走廊才出現在初白他們的面前。

隨之出現的,還有那些原本就徘徊在五樓的鬼物們。

“青行!沈思和司青現在還在一樓!”此刻初白的注意力卻好像完全不在五樓的走廊上,反而想起了至今沒有趕上大部隊的那對本尊和映象。

之前初白一直沒有提起這件事情,是覺得他們那時的處境非常危險,沈思和司青都在一樓說不定也是一個保命的方法。

但眼看著他們剩下的人即將前往六樓,初白又開始擔心起沈思和司青的情況。

“請放心,他們待在一樓不會遇到危險的事情,等我們找到出口之後再通知他們也不遲。”蘇青行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面露笑容,但其實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見到那對本尊和映象。

不想這麼快面對司青,是因為這個映象實在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而蘇青行之所以有些躲著沈思,則是因為如今想來……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青年似乎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那種眼神雖然不討厭,卻讓蘇青行有些無措。不知道對方在得知自己並沒有被壓在樓板下之後,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由於這樣那樣的理由,雖然蘇青行想要將他們帶回鬼城,但也覺得不必急於一時,等他們解決完六樓的大/麻煩之後,再去一樓尋找他們也不遲。

“我知道初白先生心中肯定有許多疑惑。”蘇青行的左手牽著朵朵,右手牽著小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在到達六樓之前,初白先生可以隨意問我幾個問題,如果我能夠回答的話就一定不會隱瞞。”

初白和那個最後的倖存者李護士走在隊伍的最後面,還聽到蘇青行所說的話後,初白毫不猶豫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很想知道,蘇青行你究竟是什麼人?我有一種直覺,如果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那麼這裡的大部分問題都能夠得到解釋。”

“確實是一個好問題。”蘇青行一邊牽著兩個孩子向前走,一邊回頭笑著說,“初白先生聽說過‘冥界引路者’嗎?”

當蘇青行為初白解釋自己身份的時候,他們正一起慢慢走過五樓的長廊。

在這個血色的世界裡,五樓的長廊看起來和其它樓層沒有什麼不同,甚至燈光問題比其它樓層還要好一些,並沒有那種閃爍不止的問題。

不過在初白他們看來,五樓要比其它樓層更加擁擠……一共十幾個病房,每一個病房裡都擠滿了穿著病號服的鬼物。

它們似乎都經歷過那場燒燬了整個醫院的大火,身體各處都保留著被火燒過的痕跡,身上的病號服也都已經殘破不堪,有的甚至無法遮蔽身體。

那些鬼物的嗓子已經完全被火災和濃煙破壞,所以此刻只能發出各種恐怖的嘶聲,充斥整個走廊,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當這些鬼物注意到初白他們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它們身上有的發出濃煙,有的甚至冒出火光,一點點向初白他們包圍了過來。

看到這樣的情況,初白也再次緊張了起來,畢竟他曾經聽司青說起過五樓的鬼物,那似乎是連司青那樣不靠譜的人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而蘇青行卻好像完全沒有看見那些鬼物一樣,繼續不緩不慢地為初白解釋冥界引路者的工作。

“冥界引路者不止需要為已經死去的亡魂引路,還是這些鬼物的兩位管理者之一。”

蘇青行的話音剛落,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鬼物竟然停在了走廊的兩側,如同列隊的士兵一般一動不動,以一種異常整齊的姿態恭恭敬敬地低下頭。

這是鬼物們見到冥界引路者時最基本的禮儀。而且早在他們發現引路者大人帶著剩下的倖存者來到五樓的時候,鬼物們就知道這一次的工作即將告一段落,馬上就可以收工回城休息一段時間了。

初白帶著詫異的表情和蘇青行一起走完了整條長廊,他一邊看著兩旁的鬼物,一邊還需要消化蘇青行告訴他的那些事情。

“也就是說,除了朵朵之外,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本尊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初白仍然在顫抖著的右手突然恢復了一些,“早在我殺死白初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初白先生也只是讓他受了重傷而已,最後將他推入地獄的人仍然是我,這也算是冥界引路者的工作之一。”蘇青行說著,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們現在已經站在了通往六樓的樓梯口。

“請等一下。”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默默走在最後面的倖存者李護士突然開口,“蘇……引路者大人,等我們走到六樓之後,我會不會和其他人一樣突然消失?”

在此之前,初白他們的隊伍每上一層,就會有一個倖存者悄無聲息地消失,如今隊伍裡的倖存者已經只剩下李護士一個人。

但蘇青行卻並沒有回答李護士的問題,這個世界主要還是跟隨著硃砂的劇本前行,所以有些事情蘇青行並沒有改變。

面對蘇青行的沉默,李護士最終卻坦然地笑了笑,然後對初白他們說:“我們走吧,我一直想重新看看六樓的風景,即使只是一眼也好。”

“你可以留在這裡。”初白試圖說服眼前的年輕女性,“如果不上樓的話,也許你就能夠擺脫危險。”

“但如果大家因此而無法走入六樓呢?”李護士和往常一樣,將雙手收在護士服的口袋中,用一種輕快的步伐走到隊伍的最前方,一步步向六樓走去。

“放心吧,李護士並非真的消失不見。”蘇青行只能這樣安慰初白,畢竟這些醫院本身的倖存者只是劇本中的人物,就算在試煉的過程中死去,也會在下一次試煉開始的時候復活。

到了那時候,就又是一次新的生命。

當所有人到達六樓的時候,就連蘇青行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因為六樓的風景真的與其它樓層完全不同。

雖然大家眼前還是有著淡淡一層血色,但是當落日的餘暉從走廊的窗戶進入六樓,連那抹‘’紅色似乎都變成了晚霞的顏色。

走廊很安靜,沒有任何鬼物的跡象,這也使得夕陽西下的風景格外令人感到靜逸。

明明在三樓的時候,蘇青行他們都注意到窗外什麼都沒有,連星光和月光都無法看見。

可是當他們現在身處六樓,就好像是一起回到了鏡子那邊的世界,只不過時間從午後變成了傍晚而已。

“好美啊。”李護士第一時間走到窗邊,用一種貪心的目光看向天空,又看向下方那個帶著傍晚色彩的後花園。

六樓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當有些寒意的晚風吹拂過所有人的時候,他們看見窗邊李護士的身影開始變淡,最終和其他的倖存者一樣變成淡淡的飛灰,飄入開著的窗戶縫隙中,就像是出發去追求她一直想要的自由。

“啪啪啪!”

大家還沒有從最後一個倖存者的離去中回過神,前方就非常突兀地傳來一陣鼓掌的聲音。

所有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後就看見一個……一個穿著護士服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走廊裡!!

護士帽,護士服,甚至護士鞋……對方將一整套護士的服飾都穿在了身上,衣服倒是剛好合身,身體線條也並不奇怪,反而看上去有種挺順眼的感覺。

當然,如果對方不是頂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也許蘇青行會更加欣賞對方的這一身裝扮。

“終於等到你了,蘇青行。”映象梳理了一下自己耳側的頭髮,“原本很期待與你見面的這一刻,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還是我這個映象看起來更漂亮一些。”

映象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面小鏡子,直接在眾人的面前整理起了妝容和髮型,時不時用眼角瞥了一眼正前方的蘇青行本尊,還不忘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過你們也挺不容易的,我聽說樓下的鬼物一個比一個兇殘,你們卻能夠毫髮無損地到達這裡。”映象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唇部,使得原本顏色淺淡的雙唇在沒有口紅的情況下,能夠顯得有神一些,“不過各位可能就要止步於此了。”

“從人數來說,似乎是我們這裡比較佔優勢。”聽到眼前映象所說的話之後,初白和蘇青行一起向前走了一步,將兩個孩子保護在身後。

“是嗎?”蘇青行的映象笑著揚起下巴,幾乎只用眼角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映象和初白他們,“兩個大人兩個小孩?這難道是各位所說的戰鬥力嗎?”

“也許我該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戰鬥力。”映象頂著一張和蘇青行一樣的臉,卻眉眼輕佻,護士裝下的長腿邁步時也如同貓類的閒庭漫步。

“咳咳。”蘇青行有些忍不住地輕咳了兩聲,努力以正經的表情說,“抱歉,實在沒有想到我的映象會以這樣的穿著出現。”

“青行哥哥……那個阿姨是誰?是青行哥哥的媽媽嗎?”小熊從蘇青行的背後探出頭來,有些古靈精怪地看著眼前蘇青行的映象。

小熊畢竟是孩子,對於周圍發生的事情一直都似懂非懂,所以這會兒只看見一個看著護士姐姐衣服的人站在那裡,長得好像和蘇青行很像,但感覺有些怪怪的。

“並不是。”蘇青行有些不敢去看自己的映象,實在難以想象自己穿著護士服到處走的模樣,“小熊叫他阿姨就可以了。”

“你們覺得很可笑嗎?”蘇青行的映象似乎並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反而叉腰站在走廊的中間,“難道我就必須穿著你身上那件醜死了的睡衣不成?怎麼說我也算是這裡的老大,穿的好看一點又有什麼錯?”

“老大?”蘇青行有些困惑,眼前的映象看起來並沒有繼承他的記憶,但又為何稱自己為這裡的老大呢?

“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好了。”身穿護士服的映象向前走了幾步,與身穿睡衣的蘇青行面對面而立,“你們這些普通人從一樓來到六樓,一路上應該非常狼狽吧?但是我和你們不同,我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擁有特殊的力量和特殊的身份,這是上天賜予我的能力,所以註定我會比身為本尊的你更厲害!”

蘇青行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當他這麼看著映象的時候,竟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重新見到了白樺!

“……”難道之前白初覺得蘇青行與他的弟弟有相似之處,是未卜先知看見了這個映象嗎?

“難道你不相信嗎?”映象與白樺當然還是有區別的,他穿起女裝要比對方熟練多了,而且臉上表現出來的是單純的自信,而不是白樺那種囂張的表情。

“那麼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所擁有的至高無上的權力!”蘇青行的映象說著,直接將手中的梳妝鏡砸在地上,撩了下頭髮,“我的手下們,可以登場了!”

映象的話音剛落,原本顯得極為平靜的六樓走廊突然起了變化,兩邊的牆壁上竟然冒出了火焰,使得原本站在牆壁旁邊的蘇青行和初白不得不向中間靠攏。

在燃燒的牆壁中,有許許多多的身影鑽了出來。如果說五樓是那些燒死病人的大本營,那麼六樓而是死去的醫生和護士所佔據的大本營,那些面目被燒燬,手中拿著手術刀或者其它刀具的鬼物從各個方向出現。

有的甚至從地面鑽出來,以一種扭曲的爬行姿勢一點點向蘇青行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

當這只鬼物大軍開始聚攏的時候,蘇青行聽見自己的映象在說:“是不是很可怕?但奇怪的是,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這些鬼物就不會攻擊我,甚至像是非常懼怕我一樣,甘願聽從我的命令!”

蘇青行站在最前面,而後面的初白則負責捂住兩個孩子的眼睛,讓他們不要看到太多可怕的畫面。

“我的本尊,在看見我的軍隊之後,你難道還不想認輸投降嗎?”映象一身潔白的護士服,站在那些全身燒灼痕跡的鬼物之中,確實顯眼得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咳咳。”對於這樣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形容詞,蘇青行本人又是尷尬地輕咳了兩聲。

因為種族的關係,其實蘇青行對於女裝並不陌生,甚至在某些場合必須為了種族禮儀而……適應某些性別界限不那麼明顯的傳統服飾。

但這並不意味著蘇青行喜歡在日常的工作中夢見自己身穿女裝,甚至是特殊制服play!

越是看著自己的映象,蘇青行越是覺得有必要讓硃砂重新修改這一個試煉世界。

必須修改的地方其實不多,只需要將“映象”這一設定取消就可以了。

雖然整個世界會變成較為無趣的逃亡遊戲,但既節省了構建的資源又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很抱歉,雖然對於剛剛出生的你而言有些殘忍,我還是想說你可能誤會了一些什麼。”蘇青行嘆了口氣,一盞藍色的紙燈憑空浮現在他的身周。

不過在血色的濾鏡當中,有些分辨不清這盞燈的顏色。蘇青行手指微動,藍色的紙燈在天空中悠悠哉哉地轉了一圈,而那些原本站在映象身後的鬼物,也像是被紙燈吸引了一樣,目光隨之移動。

“你想幹什麼?”映象戒備地看著半空中的紙燈,“那是什麼?氫氣球嗎?”

“我只是想說,這些鬼物並不是在懼怕你。”蘇青行微微一笑,“他們怕的是我。”

他們怕的是我……

他們怕的是我……

是我……

蘇青行的話一直在映象耳邊迴盪,映象在理解那句話的意思之後,慌忙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大軍。

但此時此刻,這支由鬼物所組成的大軍看起來一點都不兇惡,反而一個個低眉垂目,非常溫順地站在原地。

“畢竟你是我的映象,我們兩個人的容貌一致,所以這些鬼物在認出我的情況下不敢輕舉妄動。”蘇青行邁步走到映象的面前,“如今發現你不是正主,他們自然就沒有了繼續聽命於你的必要。”

蘇青行以為你的映象和白樺很像,所以當他的自信被自己瓦解的時候,也許會和白樺一樣崩潰發狂。

但蘇青行卻猜錯了。

與他面對面站著,距離不足十釐米的映象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後,竟然如同孩子一樣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後歪了歪頭,問本尊:“所以,還是你比較強一點嗎?”

“也許是因為我活得更久一些。”看著對方的表情,蘇青行竟然有些不敢加重語氣,“年紀大一點的人總會更厲害一些,不是嗎?”

“其實這倒無所謂。”穿著護士服的映象聳了聳肩,“反正我長得要比你更好看一些,穿女裝也比你更合適一些,只是你如果比我強的話,我可能就離不開這個世界了……”

“怎麼說?”蘇青行突然覺得,眼前這樣半成品的映象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幼稚一些,就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

“因為映象和本尊只有一個可以離開這裡啊!”蘇青行的映象一臉理所當然,“所以如果能幹掉你的話,我就可以離開了。”

“我們作為映象誕生的時候,確實都包含了這樣的記憶。”初白在後面附和了一句,“不過最初的時候,我們都覺得來到六樓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不用說離開這個醫院了。”

“如果你想離開的話,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蘇青行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映象,也同樣認真地在考慮這個問題,“不過離開這裡之後,就不能再穿著這身衣服了。”

“我現在又不想離開了。”蘇青行的映象這會兒卻又變了主意,“你比我厲害,還喜歡管人,跟你出去之後連女裝都不讓穿,肯定也不會送給我漂亮的小裙子,所以想想還是算了。”

他這些記憶都是從哪裡來的?!

映象再次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向蘇青行確認道:“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裡的話,他們是不是還能聽我的話?”

映象說著,指了指周圍的鬼物大軍。

蘇青行不得不佩服自家映象的邏輯,到了這個時候他最關心的竟然不是自由,而是女裝和後面那些鬼物大軍會不會聽話?

特別是當映象眼神裡出現警戒目光時,似乎是在擔心蘇青行會將他的玩具一起搶走。

這傢伙是一種很矛盾的存在,既表現出了一種古怪的成熟,又表現出了一種古怪的幼稚。蘇青行覺得這主要還是因為對方是一個不完整的半成品。

考慮片刻後,蘇青行突然換上嚴肅認真地表情,對映象說:“如果你真的想繼續待在這裡,那麼不只是六樓的鬼物,整個醫院的鬼物都可以聽你的話。”

在感覺到自家映象的想法後,蘇青行突然也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既然他已經決定在這個試煉世界裡取消“映象”,那麼為試煉最後一關增加一位boss,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真的嗎?”映象的雙眼發亮,原本的信心又回到了他的臉上,“我就說我是一個魅力無法擋的人,竟然連本尊都無法抵擋我的魅力。”

“說不定是我身上的女裝增加了我的魅力值!”蘇青行的映象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臉恍然大悟地驚歎出聲。

蘇青行突然覺得這孩子可能和司青挺配的……但如果真的將映象轉變為這個世界的常駐人員,就有必要為他換一張與自己不同的臉。

不過,他應該會更開心吧?

“對了,你們要離開對吧?”蘇青行的映象突然眉開眼笑起來,“我送你們過去,其實出口就在606病房裡,很好找的!”

說完,穿著潔白護士服的映象直接鞋跟一轉,一邊向606走去,一邊像是小孩子要玩具一樣對蘇青行說:“我們說定了,不過下次能不能給我帶點小裙子進來?護士服尺寸不對勁,好像有點緊。”

蘇青行:“……”也不知道讓這個傢伙繼續留在醫院裡,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606的大門就在蘇青行他們的面前,他們甚至可以看到一個漩渦一樣的大門出現在606病房的大門上。

而蘇青行卻在這個時候彎下腰,看著兩個手牽手在一起的孩子說:“朵朵,如果走進這個漩渦的話,你可能就無法見到爸爸媽媽了,所以你需要和小熊暫時分開一下,從另一條路離開,好不好?”

“青行哥哥說過,會讓朵朵和小熊一起離開。”兩個小女孩仍然固執地牽著手,眼淚汪汪地看著眼前的蘇青行,“青行哥哥不能說謊!”

“只是暫時離開而已,青行哥哥一定會想辦法讓朵朵和小熊再見面,好不好?”蘇青行能夠將小熊當成亡魂帶出這個世界,卻無法讓還活著的朵朵透過漩渦前往鬼城。

“真的嗎?”朵朵還是不願意放手,小哭包的眼淚又快要掉下來了,“可是朵朵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小熊?”

“朵朵是小傻瓜!”小熊這個時候卻表現得特別懂事,她從朵朵那裡抽出手,拍了拍朵朵的小肩膀,笑著說,“朵朵離開這裡之後,每次照鏡子就可以見到小熊了啊!因為小熊一直都在朵朵的鏡子裡。”

“真的嗎?”聽到小熊的話之後,朵朵慢慢止住了眼淚,“小熊一直都在嗎?”

“一直都在。”兩個小小的女孩,就這麼抱在了一起。

蘇青行還是用原來的方法,讓朵朵一個人跟著飄在面前的紙燈向前走。為了讓朵朵的小腳步不至於跟不上,蘇青行讓飄著的紙燈垂下一條線,如同小氣球一樣被朵朵牽在手中。

這條路只能讓朵朵一個人來走。

朵朵小心地被紙燈牽著向前走,時不時卻又回過頭來看看小熊他們,剛剛憋住的眼淚這會兒卻似乎又止不住了,譁啦啦地向下流個不停。

眼淚一邊流,朵朵一邊擦,一點點向遠處走去。

而站在青行身邊的小熊一開始都笑著目送朵朵離開,等朵朵的身影真的在走廊裡消失不見的時候,小熊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怎麼都止不下來。

蘇青行只能重新將小家夥抱起,讓小熊趴在他的肩膀上哇哇大哭。

“我們先去找另外兩個人。”既然已經確定出口所在的地方,蘇青行也不急著帶小熊和初白離開,而是準備抱著小熊轉身回一樓去找留在那裡的沈思和司青……

可是,沒等蘇青行他們邁步離開……

這個醫院大樓如同遭遇地震了一樣開始劇烈振動起來!

“轟!”

就連蘇青行他們腳下的地板也開始傾斜!

“怎麼回事?我的裙子!露光了!”蘇青行的映象就這麼扒拉著門框,但是被迫劈叉的大腿將原本就不寬鬆的護士裙直接崩開了!

而抱著小熊的蘇青行,以及一旁的初白卻沒來得及扒住門框,直接一路跟滑梯一樣,滑進了後方的漩渦中!

直到這個時候,蘇青行才想起來硃砂是不是曾經說過,最近試煉世界波動特別厲害來著?

好像……真的挺厲害的!

“別忘了我的裙子啊!!!!”當看到蘇青行他們下滑時,映象連忙扒著門框又大喊了一聲。

“……”

蘇青行一行人滑入漩渦,眼看著即將在鬼城街道落地的時候,蘇青行急忙將身體一轉,緊緊將小熊抱在懷裡,然後背部落地。

原本試煉的出口應該很平穩安全才對,這一次會突然從半空中落下,恐怕也和那地震以及所謂的波動有關。

承受著背後的一陣生疼,蘇青行和一起落地的初白適應了一會兒才從地上起身。

“蘇青行?”

蘇青行起身之後,就聽見正前方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一抬頭果然看見444號鬼城的引路者皮薩有些吃驚地站在正前方,還是那一身殺馬特的裝束,不過頭髮的顏色似乎變了幾種。

雖然不知道這位同行為什麼又跑來串門,但蘇青行可以看得出對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

不過下一秒,皮薩的雙眼開始發光,臉上帶著狂喜的表情衝到了初白的面前,就好像看到期待已久的生日禮物一樣笑著說:“天啊,蘇青行你竟然這麼快就把這個寶貝疙瘩替我帶回來了。”

初白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然後又一臉茫然地看了看蘇青行。

“……”

“愣什麼愣啊!”皮薩激動地拽住初白的手,“白初先生,自從聽說了你的事蹟之後,我就一直想要把你佔為己有,畢竟你是那麼出色的玄學者、黑魔法研究學者、面不改色的殺人者,在我們444號鬼城一定能夠大放光芒!”

“原本聽說你被分配到這裡時,我還有點擔心。不過現在看到你沒有缺胳膊少腿我也就放心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讓你殺幾個‘人’看看,請問白初先生什麼時候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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