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死了,有些賣到別家後院,奴才也沒見他們與尚家有甚麼聯絡,更不曾和李四兒來往,奴才又怕引得李四兒疑心,故此不敢再查探下去。直到兩年後崔家莊被淹沒,奴才聽說李四兒派人到崔家莊想要買蕩風山的地,方又令人小心打聽訊息。沒過多久,就聽說在那場山洪中活下來的幾個崔家族老帶著兒孫們告狀,順天府將人重責三十大板後攆走了。過了幾日,這些人又去,還想到都察院遞狀紙。第五次後,一名姓查的經歷收了狀紙,這些人回去的路上便被山崖上落下的亂石砸死了。”

山頂平湖決口以致山洪暴發,回村小道亂石崩碎,以致人亡案銷。

好狠的手段,好大的膽子!

蘇景原本並不是此時就非要與尚家過不去,可尚家如此膽大,讓蘇景徹底憤怒了。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蘇景今生既然姓愛新覺羅,已決議奪這天下一展抱負,尚家如此胡作非為,亂的便是他自己的根基,毀的便是他自己的利益!

蘇景,如何還能容他!

閉目凝神三息後,再睜眼,蘇景目中已滿是昂然鬥志,“嶽興阿,你且先回府,三日之後,便是你生母重見天日之時!”

嶽興阿聞言大喜過望,正要給蘇景磕頭,卻聽蘇景又道:“你回去後,要替爺做一件事。”

“但憑主子驅策!”

“三日之內,無論你用甚麼辦法,不許李四兒及其身邊的人踏出府門一步!”

嶽興阿愣住了。不是他不肯答應,而是他若能做到限制李四兒的行動,又何苦到處求人呢?但當他對上蘇景漠然的臉時,心一橫,道:“主子放心。”

“好。”蘇景也沒問他到底打算如何看住李四兒,轉而問道:“你與納喇家有舊?”

嶽興阿原還以為蘇景都將這事兒忘掉了,此時被追問,不由臉上發熱道:“奴才舅母本是納喇氏出身,之前常去給明相福晉磕頭的,明相福晉早年十分偏愛揆敘之妾,奴才舅母因此與那吳姨娘也有幾分熟識。去年吳姨娘所出庶子病重,缺了一味藥,是奴才舅母給的。所以奴才聽聞您府裡的人送禮到揆敘府之事後,便動了些心思。”

見蘇景不說話,嶽興阿有些提心吊膽,他情知自己才投靠過去,自然比不上早已被蘇景看重的吳?f臣,忙解釋道:“主子,奴才並非不懷好意,奴才只是讓舅母告訴吳姨娘,去年的藥,是我額娘所贈。故而吳姨娘今日就讓奴才那表侄女帶著女兒上門還禮,奴才哀求之下,奴才那表侄女也就答應讓奴才冒做他的車伕。”

原來是這樣。

蘇景不是完全信任嶽興阿的話,不過也放下一半的心。他早知京中各家關係糾葛甚深,只是有些疑心吳?f臣此時已不安分罷了。說起來不過是上位者本能作祟。

他聽完後沒有再吩咐嶽興阿甚麼,只道:“爺會差人把你送回去。”喚人進來吩咐一番送走嶽興阿後,他又讓人把吳熙慕叫進來。

“貝勒爺……”正在另一間房吃茶餅的吳熙慕被帶進來時嘴邊還沾著幾粒黑芝麻。

蘇景招手讓他過來,用帕子給他擦擦嘴角,問他,“你今日是和你表姐去見哪個老太太?”

吳熙慕眨眨眼,歪頭想了想道:“何姐姐家的老太太。”他還小,分辨不清輩分,說完又覺得不是,道:“不在何姐姐家,姑母說讓何姐姐帶著表姐去給老太太磕頭,給太太磕頭。我想跟著表姐,何姐姐就帶我一道去。”

“都見著誰了?”蘇景摸摸吳熙慕的頭,笑著問。

溫熱的手指讓吳熙慕很放鬆,他眯著眼笑,掰了手指頭數給蘇景聽,“見了好幾個老太太,還有幾個太太,還有老叔公。”

三四歲的小孩,話說的混亂,蘇景也分辨不清他說的老太太和太太甚而老叔公都是誰,不過確定的確是吳姨娘讓何妙蘭帶兒女去佟家後,他對嶽興阿也沒再多疑了。

“既然今日碰上,你就先隨我回府罷。”原本吳熙慕是放了幾日假,讓他去納喇家見見吳姨娘。眼下在外面碰到,又有嶽興阿牽扯進來,蘇景便打算把人帶走。吳?f臣若在盛京幹得好,吳熙慕將來自然更有大用,他可不想讓的吳熙慕再牽扯進來。

吳熙慕很乖巧的點頭,跨門檻的時候想起來要告訴納喇絳雪,就搖了搖蘇景的手。誰知才抬眼,他就看到自己的表姐了。

“表姐,表姐……”

吳熙慕掙開蘇景的手,噔噔噔跑過去。看到何妙蘭跟納喇絳雪跪在院邊廊下,他忙去拉人,“表姐,何姐姐,快起來,快起來,多冷啊。”

他哪裡拽的動兩人,況這會兒何妙蘭與納喇絳雪心裡都忐忑不安的,都執意不敢起身。

“起來罷。”蘇景知道這兩個小姑娘在畏懼甚麼。

“是。”何妙蘭怕的渾身哆嗦,還是納喇絳雪鎮定一些,把人拽了起來。

何妙蘭甫一起身,餘光見著蘇景眼風掃過來,身上一軟差點又跪了下去。

“何姐姐。”納喇絳雪架住她,飛快的抬頭看看蘇景,立即愣了愣神,很快又低頭,小聲道:“還請貝勒爺恕罪,今日的事情,臣女與何姐姐原本也不知道的。”

蘇景有點詫異納喇絳雪的膽大,“你是說今日無論發生何事,皆與你二人無關?”

“不。”納喇絳雪並沒有如同蘇景以為的那樣點頭,反而道:“貝勒爺,今日之事自然是臣女與何姐姐不曾小心謹慎,並因此連累靈寶,倘若佟家叔叔另有心思,臣女與何姐姐萬死難以贖罪。只是臣女自認有罪,卻並非有意,還望貝勒爺開恩饒過臣女與何姐姐的年幼無知與不查之罪。”

自承有罪,又要一再強調並非有意,再說自己年幼無知,添上一個不查。真是讓人想要怪罪都不好開口,是因為身上有一半吳家的血?

“你今年多大了?”

“回貝勒爺的話,臣女前日滿了十週歲。”

“虛歲十一了啊。”蘇景目光緩緩滑過納喇絳雪,立即察覺到這小姑娘鎮定如常的神色下隱藏的慌亂,心下一哂,道:“回家去罷。”儘管這小姑娘砌詞狡辯,話中多有不盡不詳之處,無傷大雅,他也不至於要追究。

等蘇景帶著吳熙慕一道走了,何妙蘭往後面一倒,徹底成了一灘爛泥。幸好此時她已經重新上馬車。見她是倒在背後馬車廂上,納喇絳雪也沒有管她。

何妙蘭將臉埋在坐蓐裡,深吸幾口氣才嚶嚶道:“這才怎麼辦啊,我真是豬腦子,我真是豬腦子,怎就答應把人給帶出來!”

若問她此時心情,只有兩個字:後悔!

數日前,吳姨娘讓人來詢問額娘與佟家可有來往。何家原本每年都要去給佟老太太磕頭的,額娘就多問幾句的,得知是要去拜謝那位表叔婆,額娘心裡也有點猶豫。

與佟家相交的人家,誰不知道那麼點內情?就是不知道,那三表叔公讓個妾室掌管內院,正室說是養病,卻連探病都不讓,誰又還猜不到點底細呢?只是人家親兒子與孃家都不吭聲,佟家又如日中天,誰肯出面去討嫌。

額娘原本不願攙和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又不好跟吳姨娘說。難道告訴吳姨娘,赫舍里氏早就被關起來了,你弄錯了恩人?

後來還是自己說服額娘,因為自己前世在宮裡的時候聽說過那三表叔婆的事兒,不過事情鬧出來時還要幾年後,雍親王那時都被立為太子了。也不知怎的一個御史彈劾佟家,就牽扯出這事兒來,她在宮裡聽人私下議論,道宮裡佟貴妃哭求萬歲,萬歲念著母族情誼遲遲都沒下決斷,人們正道不管怎樣都是的孝康章皇后的孃家,必然也是無事的呢。那時已是郡王的弘昊阿哥突然上書要求嚴懲隆科多。之後就是佟貴妃得知隆科多一家下獄,今日哭求寧壽宮,明日哭求萬歲,後日又跑去永寧宮做坐了坐。

那段日子流言紛紛,佟貴妃又是掌管後宮的人,所有宮女太監都提心吊膽的,直到李四兒被論死,隆科多流放山東,佟貴妃重病一場又康復後,事情才慢慢平息下來。可惜的是,那時那位可憐的三表叔婆已經被李四兒折磨死了,從惠妃娘娘宮裡傳出來的話說人死的時候身上已經一塊好皮肉都尋不出來了。

她是真同情那位三表叔婆,因為聽額娘也說過,那是個溫順的好人,否則也不會一步步縱容妾室做大。所以她力勸額娘,就帶著納喇家的東西和絳雪妹妹甚至是吳熙慕去了佟家。原本她想的也簡單,見是肯定見不到人,但好歹能讓佟家知道,外面人還沒忘了佟家有三表叔婆這麼一個兒媳婦。

誰知道出門的時候被三表叔婆的兒子攔住,看人一身車伕的打扮,三十來歲的人差點給她們兩個小姑娘跪下,她還以為他是想要出門去外家找人幫忙呢,心軟就答應了,誰知道人家盯著的竟然是端貝勒!

兩次了,兩次了,自己得罪了未來的萬歲爺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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