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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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總視野所及似乎在會議室內畫了個圈, 把跟這事兒相關的人都圈進來了, 獨獨隔掉一個劉宣棋。

劉宣棋注意到了, 也感覺到了,他鼓足膽氣卻仍畏怯,只敢鬼祟地用最小幅度的動作含腰、側首,眼目幾乎低進到了磚縫裡面, 一釐一寸微微了了地向上窺視。

然而曹晟由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半眼。

不屑一顧。

他無比深刻的感受到, 這就叫不屑一顧。

他都入不了曹晟的眼,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在初出茅廬卻與他處處作對資格資歷都差他一大截的蘇裳希面前,弄了個顏面掃地滿場的狼藉……

不是他技不如人,他不會認這個短的,儘管往日得意逞兇張牙舞爪的人是他而不是別人,可是自負不意味他對他的工作就從沒認真賣力的付出過!

他的事業穩固地處在上升期, 得金主們寵嬖,一路行來過關斬將傾軋之處無不以他一人的得志而勝出告終, 這麼多年, 他早就習慣在他的界域裡狂妄豪恣,並且在傑藝那一干上級無作為的默許下導致他為人行事一天跋扈過一天。

傑藝的合約模版曾為他一人修改, 他也曾憑著逾八位數的贊助方案不參加任何一場選角直接內定進了當年廣受好評矚目一時的兩部熒幕大作。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與他的經紀公司相輔相成, 達成一種無需言明但始終是在不斷互惠互利著的隱形關系網,他仰仗這層不透明的網路得以棲息,糜爛的私人交際變成了他現實中的最大最切實的一把保|護|傘。

有些東西,某些東西, 他一直是牢牢的抓在自己手裡,生怕有人來與他橫刀搶奪。

他並未試想過有一天,這些他曾處心積慮才拿到手的護符,會在這麼短的幾個月間就不聲不響地崩折掉了,在他驚恐初醒的那一瞬間只留下了有如強震席捲後混亂不堪的一盤亂局。

其連鎖效應引起的繁多後果,乃至已經危及到了他事業的存亡!

而這一切事態的導|火|索,招致他遭遇滑鐵盧的元兇——不外是這個無爭無害清白如白紙一樣的……

——蘇、裳、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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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勢只有諛媚,副總經理一臉堆笑地解釋。“您可是誤會了啊我的曹總,誤會了誤會了!小娃娃不懂事鬧了點矛盾,怎麼還驚動您了!宣棋,宣棋?!還不過來給曹總賠不是!”

“欸,你等會兒,我誤會了,我誤會什麼了?”

“這……”副總窘迫,只能暗暗地向蘇裳希瞄了一下。

曹晟不依不饒的勁兒上來了,且揪著傑藝今兒這倒黴當班的副總不放。“你倒說說看我誤會什麼了,我的人,擱在你這兒是受氣來了是嗎?什麼叫不是他想的那樣,什麼叫還有別的洩露途徑,你字眼兒裡摻合的意思,是不是想說我們無中生有啊?”

副總當即色變,抬起手一呼扇把適才他拉扯近來給曹晟賠不是的劉宣棋給搡出去老遠,自己巴巴地湊到曹晟跟前,哭喪臉說。“是我們沒有管好底下人害小蘇蒙損失了!這件事錯在我們!在我們!我剛剛那也是按流程問小蘇那麼一嘴而已,曹總您知道的啊我怎麼敢推卸責任呢!”

“曲子洩了事情還發生在公司裡,我們的資源部門難辭其咎!我一定會如實上報,如實上報!一定會給小蘇一個說法!”

副總慌的焦頭爛額,曹晟摟著人也不急也不躁,頭稍麼偏了偏,眼睛直往蘇裳希上衣領口裡鑽。

沒人關心這屋裡還站著一個劉宣棋。

傑藝用解約的方式放逐了這位愛惹事的年輕人,把和他的關係一筆勾的一乾二淨,他的事情,自解約那天起他的老東家便預備好了袖手旁觀。

曹晟淺嘗眼福,草草地嗯了一聲,慢道。“行吧,等你們的說法,但是有句話我說在先,事兒已然是出了,那該冒頭兒的就都該出來冒冒頭兒了,別到時候推個付不了責任的人出來就想完事兒,浪費我時間。”

“不會不會,”副總頻頻擺頭。“哪有那樣辦事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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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晟貼近蘇裳希左耳,很曖昧的向裡吹了口氣,語調輕飄。“你的損失一定會有人賠的,別擔心,今天就先回了吧,我送你。”

蘇裳希如同未聞,目線徐緩而上,瞳光越過眼前的兩具人形影壁,直抵向劉宣棋。

他看到劉宣棋也一樣在戰視於他。

個中怨憤已是難解難化。

蘇裳希掃開曹晟的手,端正站起來,目不別視。

“讓我和他單獨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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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當他是一回事他就不是個事,曹晟的眼裡瞅不著他沒把他當個人看,那他就連個人也算不上。

王智請走曹晟,似有公務要和他陳說,餘下二位領導陪襯著一道離開,出屋前曹晟跨過門檻,轉身隨便向窗戶外指了一指,說,車上等著你。

有名有號的都走了,會議室門扇不閉,兩個理應不相伯仲的戲子間能有什麼秘密。

蘇裳希闔了眼簾,再慢慢睜開,像片刻定格一般冷望著劉宣棋,他告訴他。“你仇視錯人了。”

錯,劉宣棋狠嚼這個字眼,他認!他當然錯了!一個是從今日起即將平步青雲的冉冉新星,一個是飛都沒飛起來就被人拽著翅膀一腳踩進了泥坑裡的廢棄品,今時一過,這是怎樣的一種身份、地位的差別……錯了?他當然要認這個錯!

劉宣棋恨意難平的說。“不用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蘇裳希,你和我又有哪點區別。”

“無非是你攀上的這座山高過了我的,所以能壓我一頭!這不是你有本事,是你運氣好!可憑著這點關係你能走出去多遠……?你不要忘了,盯著這條捷徑向上爬的人遠不止你和我!

你能接近的人別人一樣能接近,你能爬上的床別人一樣也爬的上去!新人笑舊人哭這種話不是白說的!”

“——我沒你那樣蠢。”

寥寥數字,蘇老師不耐以極。

他已不欲再聽這些歪理,只想快些擺脫面前的人。

太焦灼,太偏激了,面對這樣一個人,他連啟齒言談都變得無語詞窮。

“你好自為之。”旋身即要走開。

“你等等蘇裳希……!”劉宣棋喊住他,幾步並上前。

蘇裳希側首,遲疑地頓住腳。

劉宣棋在他身後笑的自棄,有意壓低了嗓音,面目猙獰地對蘇裳希附上了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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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副總經理的辦公室坐了一刻,兩盞茶飲下去,曹晟看表要走,傑藝的三位高管便齊齊站起表示要一塊兒送一送曹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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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晟跟他們談公事,談風花雪月,唯獨沒有談及剛才發生在會議室裡有關蘇裳希的事情。

等電梯的時候曹晟客氣了一下,收了收高不可攀地曹家大爺氣概,點了頭道,回去吧,王智一個人送就行了。

傑藝的兩個在職高層,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就連姓甚名誰都不用提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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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智陪著曹晟下了樓,送到大樓的正門口,在廊臺上替他開擋車門,候他上車。

他一方面意在試探曹晟的心意,一方面又真挺不苟言笑的。

“曹總今天大人大量,給足了傑藝的面子了,我向您保證一定催上頭趕緊為小蘇籌備發大碟的事,讓公司請業內最好的團隊給他,他這次的損失,傑藝會全盤負責到底。”

薄暮的日頭不再毒眼睛,曹晟半迎著夕照,眼光突然朝王智的背後挑了一下。王智隨即扭頭,看見蘇裳希自玻璃門內走出,看著他向他點了點頭,然後繞到車的另外一側自己打開門坐了進去。

曹晟一隻腳邁進車中,伸出手輕然拍了拍王智肩膀。

他說。“成啊,交給你辦吧,辦成什麼樣——”曹總笑著往車裡一指。“裳希滿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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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家的一路蘇裳希都顯得抑鬱且悶悶不樂,曹晟許是沒注意到,他公事繁忙,上車便接了兩三通電話,最後一通打完結束通話時車子已經拐進了蘇老師家的小區。

蘇老師開門,下車,向家樓門裡走。

曹晟非常自然地尾隨其後,像進自己家的大門似的,門洞前路遇見過的那名保安小哥兒,還主動招招手跟人打招呼。

十足一副把自個兒當成男主人的德性。

直到進了家門他才覺察出不對,蘇裳希不言不語一字不發,甚而眼看著他跟著進了屋也沒有半句話更沒轟他。

人還是那個又冷又冰不肯輕易就化開的人,態度也還是那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一貫態度,什麼也沒變,他對他並沒改觀。

曹晟心明眼明,猜到他可能還在為今天發生的一幹事心裡不暢快。想了想乾脆皮鞋落地,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幾步越過去由身後兜住人的腰,左右手一盤旋將人按到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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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入v第一更,感謝大大們的收藏灌溉和雷雷,今後訂閱請多多關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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