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眾人的視線, 濟慈咧嘴露出個友善的笑容。

可惜他滿臉橫肉,這友善的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兒像在開嘲諷。

在場的弟子都是崑山派年輕一輩, 大多年輕氣盛,一看這和尚這麼猖狂,面色都有點兒難看。

“濟慈小師父也忒看輕我等了。”

“我看不必這麼麻煩, ”人群中傳來一個男聲, 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 冷笑道,“由我一個來就夠了。”

翁回看向青陽書院的, “那諸位仙友?”

為首的段成化謙遜地擺擺手, 笑了笑, “我們師兄弟就不參與了。”

翁回:“事先說好了,這次切磋,你們不能動用任何法器。”

不能用法器?

此言一出,在場弟子都有點兒猶豫。

他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一兩件法器,平常對戰也多靠這些。

現在不讓他們動用法器, 未免有點兒苛刻了。

“不用法器就不用法器。”

那開口的男弟子,走上前來, 也不囉嗦,拱了拱手,行了一禮。

濟慈也合掌回了一禮。

那男弟子生得本來就高大,濟慈竟比他還高出一截, 低下頭微笑時,怎麼看都怎麼有點兒瘮得慌。

片刻之後,男弟子慘叫一聲,飛出去了丈二遠。

在場眾人:……大悲崖兇僧誠不欺我。

英勇上前打頭陣的已經做了炮灰,反倒是激出了崑山弟子的血性來。

這第一個男弟子的慘叫聲還沒散去,第二個小炮灰,就勇敢地站了出來,禮貌地躬身行禮道,“敢請一戰!”

有了第一個炮灰的前車之鑑,第二個男弟子也不客氣,暴喝一聲,砸出了第一拳。

只見那濟慈伸出粗大的手掌,輕輕一抵。

這一拳就像是砸在了鐵板上,竟然不能撼動這莽僧半分。

男弟子震驚地抬起頭。

幾招之後,濟慈笑眯眯地伸手一攫,像拎只雞崽一樣,趁勢拽住男弟子胳膊,掄圓了甩了出去。

第二聲參叫,響徹了長虹崖。

這第三個出戰的,是個樣貌清秀的女修,擅術法。

只見濟慈周身浮現出一圈淡金色的光壁,那正是大悲崖的達摩金鐘罩,將女弟子的術法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風雷水火,沒一樣就能近他的身的。

這時候,在場的弟子才終於察覺出來了一點兒不對勁。

這濟慈說得原來都是真的啊!

他真的能一打十啊!

這還能打個幾把啊!翁回師兄你是認真的嗎?這大悲崖兇僧是開了掛吧?!

眼見自己師弟師妹們被一個個丟了出去,翁回面帶微笑,臉上沒露出任何不虞之色來。

這也是為什麼他今日請濟慈過來的原因了。

這修真界裡,大家一向都不太看得起這煉體的修士。

畢竟都修仙了,打架也是你丟個火球我劈道雷下來的,一路火花帶閃電,多炫酷。

相比之下,這拳腳上的功夫就顯得有點兒不夠看了,人的肉體再怎麼淬鍊,怎麼可能比得上那法術變化之妙。

他這些師弟師妹們,平日裡仗著有法器護身,自身戰技一塌糊塗,一旦碰上了那靈力耗盡,法器破裂的局面,也唯有一個死字。

看著這一個個炮灰前赴後繼地上趕著找虐,蕭博揚扯著嘴角,冷哼了一聲。

他們看不出來這其中門道,他是看得出來的。這濟慈修為比在場所有人都高,他們能打得過他那就有鬼了。

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人走上了前。

看吧,又來一個不知好歹的。

等等……

看清濟慈身前的人影後。

蕭博揚眼睛睜大了些。

穆笑笑?!

只見穆笑笑站在濟慈身前。

濟慈身形高大,被他這麼一襯,就顯得穆笑笑愈發嬌小可人了起來。

小姑娘臉上沒有任何畏懼之色,乖巧地行了一禮,嗓音輕輕柔柔的,“請道友賜教。”

在場眾人都被不小地震撼了一下。

穆笑笑怎麼上來了?

濟慈低下眼,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笑了一下。

比起剛才那些弟子,這小姑娘修為更高,倒還能讓他期待期待。

翁回見狀,忙皺眉道,“穆師妹,你身上的傷……”

過來之前,他是得了周衍的囑託的,玉清真人平日裡不喜和人接觸,這位的囑咐,翁回哪裡敢不聽。

穆笑笑搖頭笑道,“師兄都說是點到即止啦,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叫師兄為難的。”

從剛才起到現在,一直保持沉默觀戰的喬晚,木著臉嘆了口氣。

有師父他老人家發話,穆笑笑上場前,她真的盡力去拉了,但穆笑笑鐵了心要上前,她總不能打暈了她把她扛回來。

說實話,剛剛喬晚確實琢磨著,想偷偷伸出手打暈了她。

她認真看了,這位大悲崖的和尚,過招的時候明顯是心裡有數,都留了情面。

穆笑笑要上,她攔不住。

喬晚皺眉想,那就只能注意著穆笑笑的身體狀況,在出事前及時拉一把。

眼看穆笑笑態度堅決,沒辦法,翁回也只能讓她上場。

“師妹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千萬別撐著。”

穆笑笑綻開一抹笑容,“我不會讓師兄擔心的。”

在眾人或擔心或好奇的目光中,少女站到了場中央。

畢竟是玉清真人周衍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又是《登仙路》的女主角,穆笑笑的修為比前面幾個弟子,都要高出來不少,對付起濟慈來,也沒顯得太過吃力。

少女身形靈巧,如同崖下一尾乳燕,乍起乍落,忽前忽後。

濟慈伸手想抓,少女腳尖一蹬,借勢輕輕鬆鬆躍上了他頭頂。

濟慈忙轉身去,少女已落在了他身後,捏了個火系的法術丟了出去。

濟慈忙偏了偏身,躲過了這條火龍。

沒想到這條火龍只是虛招,劍光緊隨其後,劈開火焰直直地衝他飛了過來。

濟慈眯起了眼。

眼看著穆笑笑使出巧勁,借力打力,人群中不免有人輕輕叫了聲好。

緊跟著,又冒出許多叫好聲來。

不愧是玉清真人的弟子,看佳人打架也是一種享受。

少女挽出朵劍花,纖腰細細,袖擺輕揚,如凌波仙子,一個旋身,一個飛躍,風姿俏麗。

和這些忙著叫好的弟子們相比,蕭博揚的神情就沒那麼輕鬆了。

蕭博揚緊緊皺著眉頭,越看,心下越沉。

穆笑笑這些動作看起來雖然漂亮,但都不能真正傷到濟慈,說白了,還是沒多大實際性用處。

看上去遊刃有餘,實則還是濟慈留情了。

而在場中,穆笑笑也確實有些吃力,面頰薄紅,香汗涔涔。

這也不能怪穆笑笑,她不是煉體的修士,不祭出法器,光以術法和體術相搏,還是太難了。

這濟慈簡直就像一個鐵鎖,牢牢地鎖住了她身形,守得滴水不漏。

少女咬了咬下唇,烏黑的眼中掠過一抹不甘之色。

想到這在場眾人還在看著,更覺得丟人極了。還是她看輕了這濟慈,以為他不過是個莽僧,行動定然沒她靈敏。

擦身而過的間隙,濟慈笑眯眯說了句,“這位仙友還要硬撐著嗎?”

穆笑笑扭頭看了他一眼。

莽僧扣住她手腕,輕輕一帶,直接丟出了場外。

穆笑笑腳尖一晃,勉強站穩了,低下頭,臉蛋紅得能滴血,“是……是我輸了。”

“抱……抱歉,讓大家失望了。”

見到她這幅模樣,這其他弟子們,哪裡還有怪她的意思?其中幾個揣了點兒別的心思的男弟子,更是趕緊過去安慰。

“這哪裡能怪你?”

“師姐你這剛從碎骨淵回來,傷還沒養好,能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對對對,更何況,翁回師兄還不準我們用法器。這濟慈本來就是個煉體的修士,不能用法器,這不是欺負人嗎?”

蕭博揚收回視線,看向站在場中央的濟慈。

和尚五大三粗的身材,笑眯眯的,滿臉的橫肉都堆到了一起。

蕭博揚揚起下巴,“這位仙友,我們來比劃比劃試試?”

濟慈笑眯眯的道,“仙友,請。”

秉承著不能在心上人面前丟臉的信念,蕭博揚一上場,腳下踏出一招踏星步法,上手丟出了個火系的法術,“金龍破”,算是先立了個下馬威。

看得出蕭博揚和前面小炮灰們都不太一樣,濟慈饒有興趣地哈哈笑了笑,提起精神來應戰。

蕭博揚他沒啥特別的,唯一比較特別的地方在於,靈力多,多得像不要錢一樣,和喬晚這種靈力扣扣搜搜用的,幾乎是走了兩個極端。

這莽僧周身的達摩金鐘罩有點兒麻煩。

蕭博揚一邊打,一邊找機會。要是能破了他這達摩金鐘罩,這和尚也就不足為懼了。

這幾個法術不要錢的丟出去,真被他轟出了道兒破綻出來。

找到了!

眼看著濟慈胸前金罩漾出了抹水樣的波紋。

蕭博揚一邊側身啪啪啪丟出幾個金龍破,一邊噔噔蹬地飛上前,右手一揚。

“砰”!

艹。

感受到這堅實的觸感,蕭博揚臉綠了。

你他媽玩我!

青年氣憤地睜大了眼。

濟慈笑容可掬地看著面前天真的小年輕,“兵不厭詐,兵不厭詐。”

蕭博揚: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呢?

濟慈說罷一伸手,將蕭博揚也直接掄了起來。

他這手活脫脫像一雙鐵掌,蕭博揚努力掙脫了一下,沒掙開,綠著一張臉,化為了天際第n道璀璨的流星。

喬晚:……

眼看著蕭博揚也被丟了出去,剩下的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兒遲疑,一時間也不太敢上前了。

濟慈一雙牛眼轉了一轉,目光從崖下掠過,正好落在了喬晚身上。

喬晚有點兒猶豫。

說實話,她挺想上前試試的。

她之前好像還沒怎麼跟大悲崖的佛修打過架,這也算一次難得的機會。

秉承著不放過任何一次修煉機會的信念,喬晚也就不再猶豫,上前踏出了一步。

一看她走出來,眾人都有點兒懵。

瘋了嗎?

連穆笑笑和蕭博揚都打不過這和尚,喬晚上前這不是上趕著找打嗎?

喬晚確實是上去找打的。

人生嘛,就是在一次次捱打中崛起的。擦乾鼻血,努力奮鬥,被打多了也就習慣了。

這麼想著,喬晚行了一禮,“請仙友賜教。”

濟慈看了她一眼。

剛剛見識過那小姑娘的能為,他還有點兒好奇,面前這姑娘能打出個什麼花出來。

“你?”蕭博揚皺眉“你能行嗎?”

雖然他討厭喬晚,但討厭歸討厭,也不願看她湊過去找打。

別看這濟慈是佛修,但打起架來,招式凌厲,招招不留情。

蕭博揚扯了扯嘴角。

嘶——真疼

他臉到現在都疼。

喬晚謙虛地回答,“應該不會像師兄你那樣吧。”

蕭博揚氣結:“喬晚!你就等著被打死吧你!”

他剛剛是被打糊塗了,才替她操這份閒心!

穆笑笑愣了一愣,唇角又漾開了抹溫馴的笑意,“我相信師妹定然是有把握的。”

蕭博揚看了一眼穆笑笑,頓時就沒聲兒了。

穆笑笑站到蕭博揚身側,看了他一樣,“蕭師兄?”

蕭博揚臉一紅,“嗯嗯啊啊”,言語不詳,扭扭捏捏。

穆笑笑看他這模樣,又彎著眉眼輕輕地笑了。

這一笑,笑得蕭博揚心裡噗通噗通直跳,趕緊別過頭,去看喬晚轉移轉移注意力。

甘南看向場中,也有些發愣,眼裡隨即浮現出一抹擔憂之色。

場中,已經開始打起來了。

就算眾人覺得喬晚肯定是瘋了,個個還是口嫌體正直地圍了上來,打算看看她到底能打出個什麼名堂出來。

結果一看場上這戰況頓時傻了眼。

只見少女擼起袖子,露出緊實緊繃的小臂,衝了上去。

開場,沒有用劍,也沒有用法術。

這……這他媽是肉搏!

蕭博揚瞪圓了眼。

艹!

喬晚你個憨批!!

你個憨批!敢和大悲崖的和尚們肉搏!!

眾人目瞪口呆。

和大悲崖的和尚們肉搏,你這是瘋了呢?還是瘋了呢?還是瘋了呢?

就連翁回也不由得愣了一愣,沒想到這姑娘這麼莽。

大悲崖的和尚們,個個那都是龍精虎猛,威武雄壯的漢子,煉體這條道雖然在其他門派不是很受歡迎,但大悲崖的和尚們倒特別看重這個。

翁回正色。

其實這幫師弟師妹中,他最好奇的是喬晚。

修煉刻苦,無奈困於資質,修為一直不得寸進,戰技方面,倒是勝出旁人不少。

濟慈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腦袋上別著粉玉蝴蝶扣的姑娘,竟然一上來,就凶神惡煞地擼起袖子要跟自己肉搏。

僧人單單是站在那兒,就高大得像口需要仰視的大鐘,倒襯得喬晚身形瘦弱,腦袋上蝴蝶結搖搖欲墜。

這一開場,喬晚就兇猛地衝了上去,目光冷厲,沒露出一點兒俱意來。

僧人也不相讓,瞬發一掌!

那一掌正衝喬晚胸口而來,就在此時,喬晚周身忽然泛起一陣耀目白光!!

龍吟乍起!

少女周身猛地竄出一條五爪白龍,怒目圓睜,以守衛之姿,盤踞在身前。

這……這是龍鱗之契!

在場眾人齊齊抬頭看去,一瞬間,都失去了言語。

喬晚真和這敖氏結了婚契……

只看到那五爪白龍,怒吼一聲,猝然躍起!

濟慈掌風也隨即襲來!

砰!!

在眾人呆愣愣的目光中。

那護體龍氣碎了……

碎了……

長虹崖弟子:= =+這薄得像一層紙一樣的護體龍氣是認真的嗎?

甘南面色通紅,默默捂臉。

都……都是因為他修為太弱。

段成化體貼地拍了拍自家小師弟的肩膀。

喬晚一驚:臭男人果然靠不住!

護體龍氣一碎,喬晚及時往後縱出丈二遠,和尚和前幾次一樣,伸出手想去抓喬晚的手腕,沒想到喬晚跟個泥鰍一樣,鑽來鑽去,只要有空隙,都能刨個洞鑽過去。

從腋下一直鑽到□□。

再從□□一直鑽到腋下。

蕭博揚:……

眾人紛紛不忍直視。

太猥瑣了。

這真是玉清真人教出來的徒弟嗎?

不過,就算不願意承認,其他長虹崖弟子也不得不承認,在戰技體術這方面,喬晚確實有點兒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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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了一會兒,就有人察覺出不對勁來。

眼看少女跟個猴兒一樣,縱高跳遠,時不時這兒搗一拳,那兒戳一下,捏出個風雷火電之類的法訣丟出去。

光在躲,也沒打出個實質性的傷害。

“喬晚這有什麼用?打算耗死這大悲崖的?”

“既然打不過還不如直接認輸,這樣耗著有什麼意義?”

喬晚在繞著濟慈找破綻。

觀戰了這麼長時間,她心裡要不是已經有了點兒數,也不會就這麼貿貿然上前。

捱揍和被虐那完全不一樣。

喬晚隱隱感覺濟慈身前的金剛罩有點兒問題,一邊扭身鑽來鑽去,一邊抽空騷擾一下,捏個小法術砸上去,或者乾脆自己掄起拳頭砸上一拳。

幾次三番下來,終於摸出了點兒門道。

這金剛罩確實有點兒問題,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功法,法術丟上去,就被奇異地給吞噬溶解,化為對方所用。

看來,這倒像是專克法修的。

像蕭博揚剛剛那一通亂砸,簡直就是個移動的經驗條,專門給濟慈送經驗。要像蕭博揚剛剛那麼打下去,靈力早晚都會被耗空。

鍛體的修士,先天能力畢竟比不上法修,有那種專門克法修的功法倒也不奇怪。

濟慈也沒想到,面前的姑娘竟然是個鍛體的修士。

這倆姑娘聽翁回所言,都是玉清真人的徒弟,玉清真人濟慈還是知道的,是當世劍道巔峰上的人物。

之前那個嬌嬌軟軟的,穆姓的小弟子,天資和修為雖然高,但好像沒學到什麼劍術之類的戰技。

他一抓她手腕,就摸清楚了,那位女施主平日裡應該是靠法器和法訣取勝的。

而面前這位女施主,竟然是連劍都不用了?!

濟慈有點兒懷疑人生。

出家人不說惡語,但這他媽真的是劍修嗎?

濟慈畢竟沒喬晚靈巧,倒也不慌亂,乾脆轟隆一跺腳,扎在原地,以靜制動,就伸著兩隻大手到處抓。

面前男人足足有兩米多高,但身形不露任何笨重之感,兩隻腳像紮根在了地上,整個人猶如一尊鐵鼎一樣,穩如泰山。

但這個時候,想再以靜制動已經晚了。

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喬晚就跟頭牛一樣衝到他身前,對著金剛罩,高高地掄起了拳頭!

既然是克法修的,那她就不用法訣,光用拳頭砸砸看!

濟慈眼皮一掀。

不好。

少女頭皮擦著他鐵掌,一路猛衝到金剛罩面前,哐哐哐砸出了數拳,胳膊在半空中揮舞成了一道道殘影。

濟慈伸手一抓,喬晚又從他胳膊底下鑽了出去,沉了一口氣,大喝一聲,“天馬流星拳”!

緊跟著,繼續埋頭哐哐哐!

少女瞪著黑黝黝的大眼。

在她這一通猛砸之下,“咔嚓”一聲,極為輕微的細響響起,金剛罩裂出了一條縫。

金剛罩也裂了。

和護體龍氣一樣裂了。

長虹崖下的弟子有點兒懷疑人生:……

蕭博揚臉有點兒黑。

回想剛剛穆笑笑那輕雲蔽月,流風迴雪的身姿,再一看喬晚哐哐捶大牆的兇殘模樣。

眾人不禁一個哆嗦。

金剛罩雖然破了,喬晚還是不敢輕忽。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硬碰硬。

好啊,濟慈也忍不住贊了一聲,眼睛一眯,臉上終於浮現出了點兒認真的神情出來。

眾人,這個時候才驚恐的發現原來剛才他根本沒認真。

幾招之下,總算讓濟慈逮住了破綻,一雙鐵手攫住了少女的腰身。

一抬頭,卻又對上了喬晚一張面癱臉。

喬晚:……

少女探出頭,梗著脖子,“砰”和濟慈額頭來了個對撞!

這一下,用足了力氣,喬晚頭有點兒發昏,但趁著濟慈還沒反應過來,迅速蹬起腿,狠狠地踹上了莽僧的胸膛。

被喬晚這麼來一下,濟慈也有點兒眼冒金星,手上不自覺一鬆,少女已經掙脫了出去,

濟慈晃了晃腦袋,猛地又就勢扯住了少女的腳踝,故技重施,掄起喬晚腳踝,往半空中甩。

“砰——”

喬晚像一尾魚被摜在案板上一樣,被重重地摜在了地上。

大悲崖的兇僧們,向來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意思的,曾經獲得“妖族女妖們最討厭的臭男人評定”中,第一名的驕人成績。

而眼前的暴力和尚,也十分不客氣,掄起喬晚就往地上砸。

砰砰砰!

長虹崖下的地板硬生生被砸出一個坑。

喬晚被砸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嘴巴裡瀰漫著一股腥甜。

不行。

雖然她把他金鐘罩給打破了,但是還不夠,她鍛體也是因為資質太差,只能另闢蹊徑,點點閃避之類的技能。

真和那些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的大悲崖的和尚們,比拼煉體,根本沒有優勢。

哐哐哐!

喬晚頭一次次重重砸在地上,還不忘眼冒金星地盤算著。

這大悲崖的和尚們個個都是吃金坷垃長大的嗎?

哐哐哐!

她肺裡跟拉風箱一樣,血沫嗆進氣管,嗬嗬地響。

哐哐哐!

眼看著喬晚被砸在地裡的模樣,在場弟子忽然覺得喉口有點兒堵,什麼話都說不上來了。

沒了眼花繚亂的法術和法器,這是靠著戰技,純粹地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相搏。

明明……明明就是場比鬥……根本沒必要這麼認真……

翁回看了一眼,沒多說話。

這批弟子年紀輕,歷練少,甚至連往屆同修大會上的比鬥都還沒見過,還是一茬茬嫩秧秧的小白菜,連看到眼前這場景都說不上話。

翁回見多了比這更兇殘的畫面,倒沒什麼多餘的想法,但看到這一幕,還是有些驚訝於喬晚的堅韌。

像現在這種局面,眼前這姑娘恐怕已經不是第一回經歷。

喬晚費力地喘了口氣,一喘氣,血沫混著沙礫嗆得她直咳嗽。

頭暈,想吐。

眼前好像浮現出那前輩的模樣。

喬晚頭昏眼花的想,要是用大悲崖的招式對付大悲崖的暴力和尚,不知道有沒有有用。

喬晚她一向都不是個瞻前顧後喜歡猶豫的人。

打定主意之後,喬晚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暗暗調動起全身那點靈力。

在場的弟子看到眼前這一幕,也都有點兒於心不忍。

甘南往前踏出了一步,結果被段成化抬手攔住了。

“師兄?”

段成化看向場上這一臉血的姑娘,搖搖頭,“這是喬仙子和濟慈小師父的比鬥,旁人不該插手,。”

甘南抿緊了唇,正要再說什麼,一抬眼,忽然看見一抹粉色身影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在場眾人,誰都沒有想到喬晚竟然還能反抗。

少女逮住了空隙,像是拼盡了最後一口力氣,一扭身,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饒是再討厭喬晚的,這個時候,連冷嘲熱諷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本來就沒深仇大恨。

誰想到喬晚能做到這地步?

本來以為,她之前和裴春爭下山除妖,靠的全是裴春爭的本領。如今一看,倒不是這樣。

一場比鬥都能拼到這地步,傍著裴春爭,傍鬼呢?

穆笑笑和其他人一起抬頭看去。

少女凌空而起,髮絲狂舞,血灑如雨,目光堅定,全身上下如同熱血澆築而出的銅筋鐵骨,死死咬著牙,又衝了上去。

“喬……喬晚她還沒暈過去……?”其中一個男弟子眼神複雜。

“不過困獸之鬥罷了。”另一個低聲道,“想要翻盤恐怕難。”

這樣死撐著,根本毫無意義。

躍上半空,喬晚抹了把嘴角的血。

她一定還有辦法。

她還特地留了點兒靈力,更何況她還有神識。

對,喬晚費力地想。

佛者說她神識已經快突破元嬰了。

這場比鬥只說了不能用法器,卻沒說不能用神識。

她只試過在夢中入侵對方的識海,還沒試過在人清醒的時候這麼幹。

心念一轉,喬晚睜大了眼,黑漆漆的眼中精光暴漲,將神識瞬間凝聚成一箭,猛地扎入了濟慈的神識中!

僧人神情一呆,一雙牛眼霎時陷入了一片茫然!

成了!!!

轉瞬之間,她神識又被硬生生地彈了出去!

但就這麼一瞬間就夠了!喬晚猛提一口氣,一聲怒喝!

“喝!”

光照無間!!

調動全身靈力,將靈氣壓縮到了極致,沛然一掌轟然而出!竟硬生生把鐵鼎一樣的濟慈,打飛了出去,撞在了石壁上。

喬晚迅速飛身而上。

濟慈震驚地抬起頭。

面前的姑娘,歪著腦袋,咧開嘴,冷笑了兩聲,怒喝一聲,再次掄起了巴掌。

俗話說輸出全靠吼,雖然沒啥實質性用,但給人感覺傷害都能打高一點。

啪!

啪!

左右開弓!

兩巴掌挾裹著石壁上滾落的碎石,結結實實打在了僧人臉上。

這兩巴掌打下來,重若千鈞,饒是濟慈也抗不下來。

他……他怎麼好像聽見了師尊的聲音?

耳畔似乎傳來一聲清正而威壓的“孽障!”

濟慈嘔出一口血,被喬晚硬生生闖入的神識隨之一蕩,竟然硬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頭破了,臉也破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血,喬晚喘著氣,伸手擦了把血,結果喘氣兒喘得太猛,鼻血又飈了出來。

鮮血順著指縫往下落。

喬晚使勁晃了晃腦袋,抬頭看了眼長虹崖下的天。

天際正好掠過一點飛鶴影。

雲淡天青。

喬晚“呼”地舒出一口氣,咧嘴又笑了一下。

真爽。

而長虹崖下的弟子神情一呆,半晌之後,都沸騰了起來。

他們沒看錯吧?喬晚?喬晚她把濟慈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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