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住腦袋裡這一抽一抽的疼, 喬晚立刻問:“方凌青呢?”

侍女臉上露出個茫然的神色。

喬晚耐著性子描述:“和我一塊兒來的另一個青年, 臉上有鱗片紋。”

侍女更加茫然:“我並未見到有這麼個青年……”

喬晚的心終於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二話不說,一把拿起了桌上的劍, 轉身衝出了營地。

結果剛衝出營地突然就被外面蕭家護衛給攔住了。

“喬道友見諒, ”門口守著的蕭家護衛彬彬有禮地微笑:“蕭煥少主下令, 叫我們看好道友。道友重傷未愈, 還是別出去亂跑了。”

喬晚站定了腳步:“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臉上有鱗片紋的青年。”

“青年?”蕭家護衛想了想,“這青年剛被帶回來就已經死了。”

死……死了?!

喬晚睜大了眼, 心裡咯噔一聲, 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劍刃死死地抵住了面前這蕭家護衛的脖頸。

“人呢?!人在哪兒?!”

那蕭家護衛被她壓在身下,剛想說話,目光觸及喬晚這冷厲到近乎瘋狂的神色, 突然打了個哆嗦,嗓音也有點兒結巴:“我……我也不知道,這青年帶回來就沒氣兒了, 興許是被丟回了秘境也說不定……”

那……那青年帶回來的時候的確是已經沒氣了啊。就算方凌青還活著,他對少主來說毫無用處, 少主更不可能留他一條性命, 倒不如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秘境裡……

再三確定這護衛的確不知道什麼事之後, 喬晚沉默地收回了劍, 牙關幾乎快咬出了血。

死了……?

方凌青死了?那一直被齊非道, 崇德古苑的師兄師姐們調戲的腦坑青年死了?

身上的桎梏一鬆,那護衛立刻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勸說,生怕激怒了面前的少女:“喬道友,請你回去躺著吧,這兒都是我們蕭家弟子,就算你想出去也出不去的。”

聽到這話喬晚猛然回頭,握著劍,一字一頓,冷冽地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全部。”

對面的蕭家護衛動了動嘴唇。

少女臉上血漬已經糊成了幹褐色的血塊兒,黑黝黝的眼裡漫著肅肅的冷光。

就這一眼,看得這蕭家護衛心口一滯,無可奈何地做了個請的動作,卻被喬晚面無表情地直接打斷威脅。

“就在這兒說。”

“好好說。”

“但凡多瞞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他可能快死了。

方凌青睜開了眼,嘴唇渴得要命,全身上下就像被剃了鱗的魚,就連一點兒微風吹過,都疼得他抽搐。更何況如今他身上還疊著不少斷肢殘臂,有男人有女人。

這些屍體摞得像小山一樣高,他就被塞在這屍山最下面那層,透過人體的縫隙,隱約瞥見了一座寬敞明亮的宮殿。

白玉砌的地磚上血水橫流,在這血泊中清晰地倒映出在這宮殿裡來來往往的人影。

說是人也不準確,他們身披鎧甲,面無表情,看著更像是之前在鬼市看到過的行屍,除此之外,還有些人獸蛇身,豹頭的,象頭的,各種各樣奇怪的“人”。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

隨之從殿門外走出來了個白袍的青年。

“都運來了?”

他只能聽到這青年鬱沉的嗓音,和白色的袍角。

方凌青咽了口唾沫,滋潤了點兒乾渴的喉嚨,悄悄地推開了最前面那具屍身,想努力看個仔細。

“這批‘人牲’都在這兒了。”回答的是這些奇形怪狀的“人”。

“有活著的沒?”青年問,不等屬下回答,袖口突然伸出了一根如冰雪般熠熠生輝的靈絲,“算了,讓我自己再檢查一下。”

靈絲捲起了方凌青身上其中一具“屍體”,這緊閉著眼的屍體微不可察地輕輕哆嗦了一下。

青年漫不經心地曲起手指,手腕上纏繞著的靈絲,立時緊緊裹住了“屍體”的脖頸。

“是活著,還是死了呢。”白袍青年嗓音裡含了點兒笑意,往回輕輕一收,靈絲深深地勒入了肌理,切開一條鮮紅的口子。

“唔……呃……啊啊啊!!”

劇痛襲來,“屍體”終於忍受不住了,爆發出一聲悽惶的慘叫!

青年突然冷下了臉,手上收緊:“吵死了。”

利索地切下了“屍體”的腦袋。

隨意地踢了踢腳下的腦袋,又轉頭看向了屍山的方向:“還有誰活著?站出來。”

方凌青明顯能感覺到身上有幾具“屍體”哆嗦了一下,但每一個人敢動。就連方凌青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往下躲了躲。

青年又捲起另一具男修的屍體,攬入懷中,摸了摸對方的臉,露出個輕佻的笑意:“是你?”

對上青年的臉之後,男修忍不住驚恐地睜大了眼,“是……是你!!”

“你……!!”

青年倏然變了臉色,腕上條條靈絲正中對方胸口,在這男修驚恐的目光中,捏爆了他體內還在跳動的心臟。

目睹這青年一連殺了兩個人,鼻間又是屍體**後傳來的腥臭味兒,方凌青胃裡一陣翻湧,努力憋住了,才沒吐出來。

“心跳變急了。”青年面無表情地抬起眼,目光在這屍山中掃了一圈,腕上這幾道靈絲又拖出了幾具“屍體”丟在了地上。

無一例外的,方凌青都聽見了這些修士驚恐到牙齒打顫的動靜。

這回青年沒再拖延,腕上的靈絲幹淨利落地解決了這地上十多具的屍體。

最後將目光放下了方凌青所在的方向。

“還有一個。”

沒有刀,沒有劍,靈力耗盡,重傷在身,比之前面對那人頭風滾草時更刻骨的絕望躥上了心頭,方凌青咬緊了牙,心裡明白,他可能是挺不過這一關了。

就算有法器在手,他也不一定對付得了這青年,他又不是孟滄浪。方凌青苦笑。

靈絲一卷——

就在方凌青閉著眼,準備等死的時候,這靈絲竟然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卷走了他身上壓著的另一具“屍體”,對方連掙扎都沒能掙扎一下,就被割開了氣管,死不瞑目地被丟在了一邊。

至此,青年這才將靈絲收回了腕間。

又一陣腳步聲響起,青年走了殿門,其他“人”陸續擁了上來,沉默地清理著地上這一地的狼藉。

方凌青只感覺自己一顆心瘋狂而激烈地跳動了起來。

他……他還有機會!!

悄悄將身上壓著的屍身再度推開了點兒,趁著面前這些“人”目光沒看向他的那一瞬間,方凌青心幾乎快跳出了喉嚨裡,一把推開面前的屍身,鑽出了屍山,跌跌撞撞地朝大殿裡的白玉柱子後面一躲!

手腳僵硬,喉口乾澀地一點一點藉著柱子為遮蔽,往殿門外面挪。

終於半隻腳也踏出了殿門,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溫和的嗓音。

“竟然還忘了一個。”

於此同時,數條靈絲深深地貫入了胸口,牢牢地鎖定住了心臟的位置。

看著胸口驀然出現的一個大洞,方凌青茫然地扭頭,看向了身後的來人。

“你……”

這青年竟然是!!

話還沒說完,心臟突然一陣劇痛,方凌青沉默地低下了眼,透過那個黑黝黝的洞口,看到了青年的靈絲乾脆地捏爆了他還在跳動著的心臟。

青年露出個溫和有禮的微笑,沾了血的靈絲鑽出了胸口,轉而攀上了脖頸,切下了青年的頭。

將少年俊秀的頭顱抄在手心,青年饒有興致地把玩了一陣,唇間溢位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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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

而在蕭家營帳內。

喬晚頓了一頓,“你是說,蕭煥要大師兄用誅邪劍譜作為交換,救我出去?”

蕭家護衛愁眉苦臉:“所以喬道友你就別亂跑了,安心等著吧,等劍譜一到,到時候這事兒也就揭過了。”

不可能。

喬晚抿緊了唇,心裡十分清楚。

蕭煥不可能就會這麼放過她,或許現在放了她,轉頭直接殺了她也未可知。神識就算被篡改,留個隱患在,蕭煥這人終歸不可能放心。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又傳來了點兒動靜,是蕭煥身邊的親衛。

“喬道友,少主有請。”

那蕭家護衛一臉“看吧果然來了”的表情。

喬晚看了對方一眼,沒有反抗,沉默地拿起劍和這幾人走了。

等到了營帳前,腳步略微一頓,這才掀開了帳簾。

一走進營帳,一眼就看到了帳子裡形銷骨立的男人。

陸闢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領著她走出了帳子。

一陣沉默之後,陸闢寒終於開口,沒有問蕭景洲,也沒有問蕭煥。

“我帶你先回玉清峰。”

喬晚攥緊了劍:“我想回秘境。”

陸闢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幾乎以不容置喙又冷漠傲慢的語氣冷冷道:“現在和我回去。”

“鬧出這事兒,你現在還想著參加同修會嗎?”

喬晚站定了腳步,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大師兄,多謝你救我出來。”

但方凌青下落不明,她必須要回去一趟。

說完也不再看陸闢寒的反應,轉身就走。

走到一半,卻突然被蕭家親衛給攔住了路。

對方面露愧疚之色:“得罪了,喬道友。”

話音剛落,殺招頓現!!

一杆□□照著胸口刺下!

早有準備,喬晚往後急退幾步,化骨為盾,舉起手臂,硬生生抗住了這一槍,妙微步法一步踏出,奪命狂奔!!

蕭煥果然不可能放過她!

方凌青被丟進秘境這訊息果然只是誘她回秘境的餌!

身後的蕭家親衛緊追不捨,越往前跑,不遠處瑩瑩的傳送陣越加醒目。

知道這一步踏進去之後,將會是重重殺機,想都沒想,喬晚還是直接跳進了傳送陣裡,再回到了仙宮秘境!

“跑了?”追來的蕭家親衛面面相覷了一眼,剎住了腳步,而後沉默地拿出了箭:“如此一來,獵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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