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春爭是不是不太對勁？
蕭博揚蹙眉。
就在這時, 穆笑笑終於姍姍來遲。
“抱歉。”少女眉眼彎彎, 露出抹歉疚的笑意，輕聲道“我來遲啦, 讓大家久等。”
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畢竟是玉清真人的弟子, 同行的其他崑山的弟子也並無展露出多少不滿了。
少女身形纖弱單薄，面若桃李, 唇含笑意, 猶如雨後空濛湖面上的新荷，婷婷嫋嫋，裙襬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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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這崑山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蕭家小少爺的俏臉微微一紅，瞬間就把裴春爭和喬晚這事兒拋到了九霄雲外。
笑笑……
看了眼喬晚, 穆笑笑目光有點兒不安。
她來晚也不是沒有原因，臨行前, 師父特地將她叫到了面前，囑咐她好生看管喬晚。但她始終摸不清楚喬晚在想些什麼。
想了想, 友善地笑了笑，忐忑地問“喬師妹，你昨天去了哪兒？師父很擔心你。”
喬晚禮貌地回答“穆姑娘，我回了趟洞府。”
這是她和周衍的事，最好還是不要遷怒於無辜的人啦, 事到如今, 喬晚也是這麼想著的。
而且, 從流墟沙漠和水鳳城這兩段劇情來看，原著劇情並沒有因為她這只蝴蝶的存在，而改變多少。雖說她做不出來抱大腿這種事，但儘量遠離主角，不和主角作對這種事還是能做到的。
人一到齊之後，領隊宣佈出發，這次領隊的有點兒出乎喬晚的意料，是梁義慶。
不過根據之前在遊仙鎮上為數不多的接觸來看，梁義慶修為雖然不高，但行為處事穩重謹慎，確實比較適合領隊這個位置。
水鳳城距離崑山不遠，乘坐飛行法器，沒多時就降落在了城門口。
水鳳城不大，地處偏僻。
城內熙熙攘攘，看上去倒不像是有什麼異樣的表現。
喬晚記得，水鳳城顧名思義，全城的人都信奉一隻叫水鳳的神獸。
“水鳳啊。”面前的老人笑眯眯道“諸位道友這就不知道了。早在幾百年前，這兒還不叫水鳳城，叫望雲城，當初天降大旱，地裡的糧食顆粒無收，餓死了不少人。當時，全城的老百姓用盡了一切辦法求雨，也沒下個一滴水。就在大家夥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城外的山崖上面，卻有一隻藍色的鳳凰騰空而起。”
“這鳳凰升到天空，就變成了一道瀑布，從天而降。”
彼時，喬晚一行人剛剛入城。
“卷軸上什麼也沒有。”梁義慶提議，“先找個人打聽一下吧。”
城裡的人都還算友善，幾乎沒費什麼周折，就找到了個老人，順利打聽到了水鳳城的歷史。
餘三娘謹慎地看著面前老人“所以，望雲城就改名叫水鳳城了？”
穆笑笑“如今看來，這水鳳城倒像是一座和平的城池，倒不像會有什麼怪事發生。”
這卷軸上，可是明明白白寫的，前段時間失蹤了不少人，生死不明。
喬晚思索了片刻“不一定。”
天降大旱，求雨，水鳳教這個宗教……這總讓喬晚忍不住想起西門豹，比如說，喬晚眉眼冷肅，宗教發展成邪教，拿活人祭祀。
《登仙路》裡這段劇情，主要講的是，女主穆笑笑進了水鳳城之後，不小心摔落了山崖，就是當初水鳳出現的山崖。正好被河流下游的水鳳教祭祀撿到。
水鳳教一直有個聖典，聖典預言，幾百年後，水鳳城會再遇上一次大旱，到時候會有聖女降臨，帶來風雨。剛好這段時間水鳳城一直沒下雨，水鳳教內人心惶惶，無奈之下，只好物色了幾個人送到了山崖上祭祀。
而穆笑笑墜落的這片水域正好就是水鳳教的聖地。
撿到穆笑笑之後，教眾大怒，覺得這人玷汙了教派聖地，會引來鳳凰的不滿，決定殺了穆笑笑，以告慰水鳳。
危機之時，穆笑笑想到了儲物袋裡周衍給她的法器“幻浪鏡”，這東西屬於高階的水系法器。
水鳳城的人驚疑交加，和教內聖典一對比，當即拍板，認定了穆笑笑就是聖女，是特地來解水鳳教之困的。
於是，穆笑笑就被帶了回去。
後來穆笑笑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解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問題，得到了金手指，解決了人口失蹤問題，成功脫困，收穫了水鳳教大祭司後宮x1，完成了水鳳城副本，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故事。
蕭博揚抄胸，有點兒不耐煩，“不是說那座山崖上冒出了個鳳凰嗎？不如先去那山崖上看一眼。”
山崖就在水鳳城外面兒，不算遠。
等喬晚爬上去之後，看了一圈，這山崖和其他山崖沒什麼不同，枝繁葉茂。
上山的方向被人為踩出了一條道兒，四周的雜草明顯都被人拾掇過。
再往前走，隱隱就能聽見水流的轟鳴聲，山崖巍峨陡峭，山壁上倒掛著一匹白練，水流湍急。
為了方便行動，梁義慶特地把一行人分成了兩兩一組，先四處轉轉，看看有什麼發現沒有。
“三娘和我。”梁義慶看了眼餘三娘，“蕭師兄與裴師兄一起。”
“至於穆姑娘。”說到這兒，梁義慶頓了頓。
來崑山也有一年半載了，他只見過穆笑笑，卻沒見過穆笑笑身邊這粉衣服的喬晚。
喬晚這名字，他也聽說過。
按理他說之前沒接觸過喬晚，但怎麼現在看著這粉衣服的姑娘這麼熟悉呢，就好像曾經在哪裡見到過一樣，梁義慶心下生疑。
不過任務要緊，摁住了好奇心，梁義慶繼續分組“穆姑娘與喬姑娘是同門，就一起走罷，也好彼此照應。”
喬晚一愣。
《登仙路》原著中，似乎沒有分組來著，也正因為如此穆笑笑才會失足跌落懸崖。
劇情改變了？
不過，這段劇情裡面本來就沒喬晚這個角色，仔細想想，劇情會發生改變也是正常的。
反正，從開始到現在，小劇情已經改變不少了，再稍微改變一點兒，也沒什麼問題吧。喬晚內心默默死魚眼吐槽，反正也不會有個系統逼著她拿著惡毒女配的劇本，去維護劇情，不維護劇情就要抹殺便當啦。
不過要怎麼拒絕這個提議，倒是一個問題。
雖然有點兒躊躇，但迎向穆笑笑笑靨。
“師妹，我們一起罷。”
“喬道友？”
話音剛落，四周崑山弟子臉色頓時都有點兒微妙。
穆笑笑笑容相迎，相比較之下，對方就顯得有點兒不近人情。
聽說喬晚和穆笑笑感情不合，梁義慶心裡一沉。難不成這是真的？如果這是真的這就有點兒難辦了。
穆笑笑眼神一黯，“師妹，還不願原諒我與師父嗎？”
“這樣吧。”有人微微皺眉，“穆道友你和我們一塊兒好了，至於喬道友。”
目光落在喬晚身上。
“喬道友當初自廢筋脈下山之後，依然能完好無損地重回崑山，相信一個人也能自保，用不著，想來，也不想和其他人組隊。”
這話說得有點兒過分了，夾了點兒冷嘲熱諷的意思。
氣氛陡然凝固。
開口說話的崑山弟子，絲毫沒避讓的意思，和身後幾個師兄，眾人合成了個保護的姿勢，將穆笑笑牢牢擋在了身後。
裴春爭靜靜地看了不遠處的喬晚一眼，無動於衷。
早就猜到了直接拒絕，會引來這麼個修羅場，對於這敵意，喬晚接受十分良好，她朋友不多，崑山上的朋友尤其少。
察覺出來了點兒不對勁，梁義慶趕緊沉聲打圓場“既然如此，就開始吧，不要多浪費時間。”
分完組，一眾人分頭行動。
這山崖不大，轉來轉去，其實也沒多少看頭，說是分組，沒過一炷香的功夫，眾人基本上都彙集在了瀑布上方的斷崖前。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地方就是水鳳教把人推下山崖祭祀的地方，喬晚俯下身，山石被水一衝基本上已經不剩什麼東西了。
但看見這山石，還是讓人心裡還是有點兒不舒服。
身後傳來了個熟悉的女聲。
穆笑笑輕聲“我想先去瀑布上面看一看。”
緊跟著，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
“穆姑娘。”
“穆姑娘，小心。”
瀑布上面的山石在經年累月流水的沖刷侵蝕下，長了不少青苔，一個腳步一打滑，很不好走，穆笑笑牽起裙襬，露出一截嫩白的腳踝，涉水穿行，走得小心翼翼。
然後，一抬眼，就和喬晚撞了個正著，驚訝道“喬師妹？你也在這兒？”
就在這時，原本平緩的水流突然變得湍急了起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穆笑笑腳下一個踉蹌，突然失去了平衡，仰面朝著山下瀑布栽了下去！
喬晚愣了一下，千鈞一髮之際，及時趴倒在崖邊，趕緊伸手去撈！及時攥住了穆笑笑的手。
“喬……喬師妹……”
穆笑笑整個身子都懸空在瀑布上方，面色慘白地看著喬晚，嚇得六神無主。
聽見異動，四周分散的崑山弟子紛紛轉頭“怎麼了？！”
蕭博揚臉色一白“笑笑！！”
就在這時，喬晚猛然回神。
等等！這好像是劇情吧……
穆笑笑摔下來好像是劇情吧。
低頭看了眼懸在半空的少女，喬晚眼神略微呆滯。
那她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救的話，水鳳城這段劇情不知道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但不救的話，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撒開穆笑笑的手嗎？！那這樣就真的變成女配了orz
這一個剎那的功夫，喬晚頓時陷入了究竟是救還是不救的動搖之中。
“喬晚！！”
及時趕來的眾人，瞧見這一幕，微微一愣，臉上頓時浮現出異樣的神情。
“喬晚！！”蕭博揚怒道“這個時候你發什麼呆？！還不趕快把人拉上來！”
算了。
抿了抿唇，將心一橫，喬晚沉聲道“拉緊我的手。”
就在準備把穆笑笑拽上來的同時，身下的青石突然不堪其重，竟然開始嘩嘩往下滾落。
穆笑笑睜大了眼，茫然地看向了墜落的青石，流水浸溼了的手指滑脫了喬晚掌心。
喬晚脊背一涼。
糟糕！
就在這時，一道頎長的身影迅速閃過，將喬晚擠到了一邊兒。
裴春爭面色遽變，匍匐下身子，伸出了手“笑笑。”
指尖相觸的剎那，依然沒撈回來。
穆笑笑驚恐地睜大了眼，嘴唇動了動“裴……！！”
蕭博揚也隨之撲倒在瀑布前“笑笑！”
伴隨著一陣驚叫，穆笑笑驟然墜落。
被推到一邊，喬晚低頭看了眼自己掌心。
第一次察覺到了點兒劇情的不可抗力，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喬晚。”
好像有人走到了她面前，眼神複雜。
“你到底在幹些什麼？”
“穆姑娘將你當作師妹對待，你竟然！竟然在那個關頭還在猶豫！！”
四周傳來了眾人微妙異樣憤怒的目光。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袖子裡面兒好像缺了點兒什麼。
菩提子。
她菩提子不見了！！
喬晚渾身一凜，立刻撲回了瀑布前，往下一看。
岑清猷給她的菩提子！不見了！
少年跪在磅礴大雨中，沉默地解下了額前的菩提子首飾，塞到了她手裡。
五指相扣間，溫和地摸了摸她的臉，彷彿還能感受到冷雨中傳來的淡淡的溫柔。
“辛夷，已經夠了，你是我朋友。”
做完這一切，岑清猷轉身離開。
她說過，她朋友一直都不多，岑清猷，或者說碧眼邪佛算一個。
這是岑清猷，這是送了她玉蝴蝶的朋友送給她的。
喬晚緊緊抿著唇，目光往下搜尋了一圈兒，心裡一跳。
找到了。
水流湍急，那顆圓滾滾的血紅菩提子正好卡在了兩塊山石的縫隙之中。
比了下距離。
還好，還夠得著。
當下不再猶豫，探出半個身子，腳下運轉靈力，把自己整個人掛在了石頭上，穩住了下盤。
“喬晚？！”
“喬道友？！”
蕭博揚扭頭去看喬晚，紅著眼怒吼“喬晚！”
轟隆隆的水聲響徹山谷，良久不絕。
少年半跪在山崖上，茫然惶急地睜大了眼。
笑笑。
夠到了。
喬晚不聲不響地，終於摸到了這顆菩提子，往手心裡一握。
突然——
身後罩下了一片陰影，手腕一緊，已被裴春爭撲倒在地！
“笑笑。”
少年痛苦地低吟了一聲，裴春爭一把將喬晚摁在地上，清凌凌的桃花眼一眨。
身上的水淅瀝瀝地落到了喬晚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漠然。
這目光倒像是在指責她為什麼沒拽住穆笑笑。
喬晚沉默了一瞬“我用力了。”
雖說劇情是劇情，但親眼看到個大活人從自己手裡脫出，這感覺也不好受。
“用沒用力，唯有你心裡最清楚。”緊緊摁著喬晚手腕，裴春爭冷聲。
被水浸溼了的烏髮緊貼著臉，愈發襯得神情冰冷，額間硃砂鮮紅如血，馬尾從肩側滑落，正好落在了喬晚臉上。
喬晚抬眼，懵了一秒。
裴春爭這是在指責她？
在指責她故意沒抓住？
目光落在這滾圓的菩提子上後，少年桃花眼中烏黑的瞳仁驟縮，目光微凝。
這是……菩提子。
這一路而來，她一直看到喬晚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袖口裡的東西。
看了一眼喬晚，耳畔驀然回響起在問世堂前的對話。
“我另有心上人了。”
“我的心上人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男人。”
少年一愣，抿緊了唇，又驚又怒，摁著喬晚的手上青筋暴起。
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
這菩提子……
是……是那個男人送的吧？
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這菩提子……
裴春爭怔了怔，心上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烏黑清澈的眼中下意識地微露譏諷，脫口而出“笑笑落下瀑布，這個時候你要找的就是這東西嗎？就是這個死物？”
喬晚面無表情地搶過裴春爭手裡的菩提子，翻身朝著裴春爭胸口當心一踹！
“給我。”
冷不防被踹翻在地，裴春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呼吸驟然急促。
菩提子。
兔子絹燈。
突然想到了少女鼻血橫流，仰頭將保護得完好無損的兔子絹燈舉到他面前的畫面。
兔子絹燈。
他的兔子絹燈。
裴春爭面色蒼白，死死地盯著面前的菩提子，眼裡好似痛苦不堪地微泛血紅，眉間的硃砂紅得像滴血。
“你的愛就如此廉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