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槍擊事件持續了三分鐘,而我卻覺得像過去半個世紀那麼久,失魂間聽到一個人用地道的法語喊了句:“撤,警察!”

三四個黑影紛紛從格子窗跳了出去,然後外面很快就響起了車子迅速發動離去的聲音。

“不許動,一個都不許動。”附近的所轄警察過來的時候,作案分子已經全部撤離了,我渾渾噩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看到紀酒酒向我跑來。

“沒事吧?”紀酒酒拉上我的手,語氣關心。

“沒事。”我搖搖頭,似乎整個人還沒有緩過來。

紀酒酒又從上往下地打量了我一眼,確定我真的沒事,才放心地鬆開我的手,然後她看見站在我身後的男人,問我說:“小歌,這是你朋友嗎?”

我轉身,語氣雖然很驚訝,但是也有些無力:“賀昂?”

相比我眼裡的驚訝,賀昂只是向我點了點頭,表明他是賀昂沒錯,我沒認錯人。

我跟賀昂認識是因為瑾瑜,此外還有點關聯那年那份不知誰寫卻落款為“賀昂”的中英文信件。雖然賀昂在出國之前曾跟我說如果哪天瑾瑜欺負我可以跟他說,但是在他出國之後,我跟他基本上沒什麼聯絡。

所以說,我跟賀昂真算不上熟人,並且因為瑾瑜的關係,我對他還有一定的尷尬情緒,但是尷尬歸尷尬,對於能在福克斯酒吧遇上賀昂,我還是感到格外親切,何況剛剛他用手護住我腦袋的動作,讓我對他感激不已。

不過在這次重逢裡,我和他並沒有說上什麼話,甚至來不及問他是不是也在巴黎大學唸書,原因是我還沒有跟賀昂敘舊上就被附近的所轄警察將攬到了警局的訊問室去問話了。

酒吧裡的一群人似乎全都被抓過去問話,不過我環視了一週,卻沒有看到賀昂人,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可以不接受警察的審訊。

法國警察對酒吧裡的人輪流詢問,紀酒酒比我先進去,她出來的時候罵了句髒話,這是我第一次聽她髒話,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對我扯了下嘴巴,有些歉意地說:“真的不應該把你叫來。”

我搖了下頭:“大家不是都沒事嗎?”

紀酒酒嘆了口氣:“聽說死了兩個人,不過都是法國本地青年,據說是涉黑。”

我有些唏噓,然後就被一個法國女警招呼到了室內。

我的法語水平還不能全聽懂他們的問話,所以在訊問過程中,我要麼搖頭,要麼用簡單的語言告訴他們我並不知情,而他們也沒有難為我,簡單訊問了幾個問題,便讓我出來了。

我從詢問室裡出來的時候,牆上的掛鐘正敲打了一下,我抬頭看了眼,已經是凌晨兩點。

紀酒酒在警局大廳等我。我和她都已經累得沒有交流的力氣,出門招了一輛計程車就直接回公寓了。

回到公寓,紀酒酒讓我先洗澡,我也沒推讓,拿著一套換洗的睡衣走進了小浴室。

關上浴室的門,我發現自己的腿還微微發軟著,另外還傳來隱隱的疼痛,我低頭看了一眼,小腿上方有一道輕微的口子,應該是在酒吧被砸碎的玻璃片給刮傷的。

洗完澡出來,紀酒酒也注意到我小腿的傷口,抬抬下巴示意電視櫃上面有個藥箱,然後她站起身去洗澡,走到浴室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問我:“小歌,你在酒吧遇上的帥哥怎麼沒去警局?”

我搖頭:“我不清楚。”

紀酒酒頓了下:“他看起來並不簡單。”

我拍了拍額頭:“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沒有課,就去樓下幫路易太太做蛋糕,路易太太的店除了買麵包蛋糕外,還有個櫃檯是買一些燒烤食物,比如烤雞翅,烤土豆,烤火腿……貌似法國人很喜歡吃燒烤食物,尤其是一些本地的青年人。

跟我一起在路易太太這裡打工還有一位英國小姑娘艾西,店裡一般情況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我負責麵包房,她負責燒烤臺。

聊天的時候她說自己是因為喜歡法國的戲劇文化而來巴黎的,然後她問我為什麼來這裡讀書。我笑了笑,瞎編了一個理由:“我喜歡這裡的男孩,熱情直率。”

艾西興奮地捂住嘴巴,然後湊到我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然後……我知道了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第二天艾西就介紹一位法國男孩給我認識,而且真的是一個熱情直率的男孩。我不知道艾西跟他說了什麼,都還沒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就上來拉我的手。

我嚇壞了,一路上試圖跟他解釋這只是個誤會,然後由於我的法語表達能力有限,儘管我說了一大堆七零八落的法語,而他似乎什麼都沒聽懂。

我驚訝一個法國男孩的力氣會如此驚人,一路上可以輕鬆地將我從語言教室拽到了學生娛樂文化中心的臺球室。

“你會玩嗎?”他扔給我一個球杆,他大概知曉我法語不夠好,說完的時候又跑到臺桌前用姿態動作表演了一遍。

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我走到臺桌邊上,瞄準位置,彎腰,左腿彎曲,下巴貼近球杆,右手微微用力,順利地打進了一個黃球。

太久沒有玩著玩意,已經有些生疏,我松鬆手,然後聽到法國男孩說了句太棒了。

我撓了下頭,用簡單的法語說:“我以前玩過。”

秦白蓮的賓館在申請三星級的時候需要滿足內部設有娛樂場所的條件,所以秦白蓮就就地取材在二樓劃了一大塊地改建成了一個棋牌室,裡面除了傳統z市人愛玩的麻將撲克牌,還設有飛行棋和檯球等玩意。

因為耳濡墨染多了,對於麻將檯球等一些玩意,我一般還是比較上手的,尤其是檯球,就連瑾瑜也是玩不過我的,幾場球下來,瑾瑜輸給我,而我輸給……賀昂。

高一那會,我瑾瑜賀昂偶爾會一起玩玩檯球,就在z中附近的一個露天臺球場,記得以前是10塊錢一個小時,不過現在應該要大於這個數了。

“玩得真不錯,你說呢,昂?”一個甜美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因為女孩說的是中國話,我本能地扭過頭去,然後就看見了站在我身後的賀昂。

我覺得自己跟賀昂挺有緣的,而之後的事情也證實了這點。

賀昂跟我一樣年紀,不過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給人年長些的感覺,上次在酒吧見到他的打扮,他也不是學生的打扮,現在他穿著普通的休閒夾克,只是隨意地站在邊上,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其實賀昂的氣場這應該跟年齡或打扮無關,因為以前他跟我們一起穿校服的時候,也是個非常有壓迫感的人。

聽我這樣形容賀昂,表妹發問賀昂是不是體型有些大,我失笑說:“沒,他身材非常好,體型上有點像你喜歡的那個那個男歌手,叫什麼來著……”

“justin timberlake?”表妹吐出一個英文名字。

我:“對,就是這個男歌手。”

雖然在巴黎大學遇上賀昂,但是我的第六感覺得他已經不是這裡的學生,而之後我和他的交談內容證明了我的第六感。

賀昂帶我到附近的一個小咖啡廳,我探頭看了眼外面打電話的褐發美女,笑著說:“你女朋友很漂亮。”

我的客套問話,賀昂似乎很不敢興趣,他打量了我一陣後,開口說:“前天因為時間關係,有些事情沒來得及問你,今天既然碰到了,我想知道你跟瑾瑜到底怎麼了,你怎麼會來法國?”

賀昂的問話讓我有些發懵,我喝了一口杯裡的奶茶,一一回答賀昂的發問。

“我跟瑾瑜已經分手了,另外我來法國,是過來唸書的。”

賀昂眼眸一斂,眼裡的狐疑一閃而過,頓了下,問:“分手了?你們?”

“是啊,我們早就分手了。”我笑著看著他,“很奇怪嗎,我跟瑾瑜看起來像不會分手的樣子?”

賀昂似乎被我問倒了,然後陳述出一個事實:“大概去年的這時候,瑾瑜在找你。”

“不知道。”我搖頭,“我不知道他找我,而他也沒找到我。”

賀昂點了點頭,然後從善如流地從懷裡掏出手機說:“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瑾瑜,你在這裡?”

賀昂在詢問我,但是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瑾瑜以前告訴我賀昂是個行動派,而我也終於見識了賀昂行動派的一面。

我看了眼賀昂手裡的手機:“可能你不清楚情況,我跟瑾瑜已經見過面了。”頓了頓,“另外不騙你,我們真的分手了。”

“不信我啊?”我笑得格外燦爛,從懷裡掏出手機,開啟一張照片遞給賀昂看,“你看,這是瑾瑜的新女朋友,好看不?”

似乎沒有人像我那樣變態神經質了,出國之前還特意偷拍一張瑾瑜和何小景在一起的照片,我不知道自己存著什麼心思,提醒自己也好,作孽也罷,偶爾午夜夢到甜蜜記憶的時候,這張照片還可以告訴我,葉瑾瑜真的已經不愛秦潮歌了,或許16歲,17歲,18歲的葉瑾瑜都是愛秦潮歌一個人,但是18歲以後的瑾瑜,他愛上了另一個女孩。

這張照片是我在一棵老榆樹後面偷拍的,我和他們倆隔著五十米距離,我看見瑾瑜把何小景按在樹下,他雙手環住何小景的腰,順著腰身,把何小景的手固定在身後,然後再傾過身去吻她。

這應該是一個他非常喜歡的接吻姿勢,因為以前他也老愛以這個姿勢吻我。

我看了眼賀昂的神色,又笑了笑說:“這會你總信了吧,你要不要打電話給瑾瑜我管不著,你要不要告訴瑾瑜我在這裡,我也礙不著,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別告訴瑾瑜,如果一不小心這事讓他女朋友知道了,你這不是破壞了瑾瑜和他女朋友的感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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