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終究被廢,蘇德妃降為嬪位。二人得到此結果,原因無他,溫良夏流產完後,當晚又發起了高燒,反反覆覆,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宣德帝當場震怒,喚來擬旨的太監,迅速將此事落定下去。

溫良辰聽著景仁宮那頭傳來的訊息,驚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直到肖紅哭花了臉,跑來東宮哭訴,溫良辰才知道:事情大條了。

“太子妃,咱們溫妃快不行了……您想想辦法,救救溫妃娘娘一命罷!”肖紅紅著眼圈,跪在堅硬的地板上拼命磕頭。

溫良辰低頭望著大紅的漆柱,心中泛起一陣不真實之感,前兩個月還活蹦亂跳的溫良夏,如今就要遠離所有人而去,她總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揉揉太陽穴,感覺胸口悶悶的。

連太醫都救不回來,她溫良辰一介普通人,能救得回來嗎?

“你們先出去,肖紅,你給我說清楚,溫妃到底是怎麼回事?”溫良辰嚴厲地說道,溫良夏想要藉此復仇也好,撫養六皇子的要求也罷,但是,她行事未免太過分,居然連自己性命都不顧。

肖紅抬起頭,手足無措地道:“奴婢什麼都,什麼都不知……”

“什麼都不知?”溫良辰咬著下唇,冷哼一聲,“你此言騙他人還差不多,想騙我?還遠遠不夠。想救你們娘娘的性命,便速將此事告知於我!”

肖紅臉色一白,被嚇得渾身顫抖。

“說罷。”溫良辰火氣上來後,便沒了太多耐心,她微微往後靠去,覺得頗有些力不從心。

肖紅跪在地上,捧著臉又哭了一會,她抬起頭,發現溫良辰閉著眼睛,壓根沒理會她,便知道此事不能再瞞下去了。

“回稟太子妃,咱們娘娘用了藥,才得以懷上龍子。”肖紅的一張臉由白轉紅,額頭青筋爆出,從她的臉色來看,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刺激。

溫良辰抬起眼皮,波瀾不興地問道:“用藥?可有對陛下使用?”

“……”肖紅眼珠子瞪著滾圓,震驚地望著她,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溫良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定是用了。不過,看如今情形,陛下對溫妃尚有感情,應該沒有察覺出來。”

“溫妃娘娘雖然沒有告訴奴婢,但奴婢瞧著那落下來的……奴婢斗膽,恐怕,那胎兒……”肖紅是溫府帶來的老人,溫良夏同她從小一塊長大,對這位貼身婢女十分信任,因此,肖紅知道的東西自然不少。

溫良辰坐正身子,心有餘悸地問道:“莫非是死胎?”

肖紅痛苦地閉上雙眼,自暴自棄般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溫良辰握緊的拳頭又松了下來,心中將整個事件理出一個大致的脈絡。

溫良夏在梅林山莊被三公主陷害,跳入湖中凍壞身體,導致母體不易孕育胎兒。因此,即便她使用秘法懷上身孕,這胎兒也不一定能成活。

恐怕,溫良夏早已熄滅自己生孩子的心,一直想用此來進行報復。

她的報復的確成功了,宣德帝廢後聖旨一下,朝臣幾乎無一反對,唯一唱反調的曹國公遭到打壓,最後被強迫“稱病”在家,並且,二皇子生母蘇德妃也沒被落下,年紀一大把,居然被降為嬪位。

唯一可惜的是,溫良夏的復仇,是用自己的性命。

“你下去罷,我來想辦法。”溫良辰實在頭痛,揮揮手,將肖紅趕了出去。

溫良夏的安危迫在眉睫,溫良辰立即傳信出宮,下令李隨,讓他使用公主府關系網去尋民間高手和偏方,連太醫都治不好溫良夏,乾脆死馬當活馬醫。

溫家的溫大太太、溫二太太皆入宮探視,溫良冬品級不夠,也被特例准許入宮,她從景仁宮轉一圈過來後,溫良冬捏著帕子,哭得泣不成聲:“二姐姐那樣一個高傲的女子,沒想到會淪落至這等地步……雖然她向來偏激,但是,我還是忍不住難過。”

溫良辰半躺在榻上,脖子下是舒適的小枕頭,她微側著頭,木然地看著窗外。

時至七月底,微雨淒涼,園中的秋景一日勝過一日,朝開暮落木槿花,在這道道冰涼的雨水的沖刷下,花枝逐漸彎折,花瓣變得枯萎,一株株稀稀零零,終不復從前的絢爛和豔麗。

它黃昏之中,漸漸褪色,與天色灰白共。

“四姐姐,你說,這花兒每日這般輪迴往復,難道它不累嗎?”溫良辰眸色發沉,若有所思地問道。

溫良冬愣了一下,良久後,她才慢慢回過神來,用那哭得沙啞的嗓子,賣力地說道:“這花兒倒是個倔脾氣,今兒敗了,明兒開得更絢爛,倒像是在和誰鬥氣似的。”方才她只顧傷心,都忘記溫良辰也是孕婦,現下反應過來,自然不敢再哭了。

溫良冬嫁得比姐妹幾個都順心,溫家五位姑娘裡,就屬她過得最好。衛家小姑性情豪爽,婆婆和她同樣出生不高,平日不僅不會刁難於她,反而還常常督促節省的她多照顧自己,丈夫衛定放又是個爽朗愛說笑的,衛家這幫子人將她養得越發地無憂無慮,倒比從前少了許多謹慎。

溫良辰扯動嘴角,卻發現自己完全笑不出來。

“希望明天,它還能繼續開下去。”溫良辰輕聲說道,複雜如她的心情,已成一團亂麻。

事與願違,次日,那曾經絢爛的木槿花,再也沒開過。

溫良辰不忍再見到它們,便親自下令,命不渝將那幾株木槿花給挖了。

在溫良夏彌留之際,溫良辰終於說動秦元君,親自去了一趟景仁宮。

秦元君不放心溫良辰,親自送她至景仁宮門口候著。

景仁宮裡氣氛低迷,宮女宦官已經杳無蹤影,唯有肖紅和原本溫家來的幾位丫鬟守候在內,見到溫良辰前來,肖紅等人彷彿是找到主心骨似的。

“太子妃,奴婢給您搬座兒。”肖紅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強笑著伺候溫良辰。

溫良夏畢竟生病,溫良辰身為孕婦,自然要距離遠一些。

溫良辰披上披風,捂著浸過藥的帕子,踏入幽深的殿內,即便她距離溫良夏較遠,卻也瞧清楚那層層帳中,那位曾經美豔女子的模樣。

看著瘦成人幹,宛若殭屍般的溫良夏,溫良辰簡直不敢置信。

“五妹妹,你來了。”溫良夏的聲音如同幽靈,突兀地在空蕩蕩的殿裡響起。

她的膚色慘白如紙,由內而外地,從底子裡透著一股灰敗,她就那般如破布般躺在華麗榻上,全身上下彷彿都被攏在一層死氣當中,原本周圍那佈置得豔麗至極的顏色,在此時此刻看起來,居然變得十分可笑。

“五妹妹,我對不起你。”溫良夏艱難地睜開眼睛,氣若游絲地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趕緊出去,不要我看見你如今的樣子。”溫良辰自嘲地說道。

溫良夏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她的動作實在太輕,讓人看不出她在搖頭。

“你助我良多,我其實十分感激你……只是礙於面子,不好意思說出口。從前我掐尖好強,是你大人大量,不與我計較。”溫良夏每說幾個字,便要停頓一會兒。

溫良辰感覺到她說話十分困難,無奈地說道:“不必再向我道歉,你好好休息罷,我師父聽說你之事,已經下山,進宮來為你瞧病。”

平羲師父年紀大了,下一趟山十分不容易,加之路途較遠,路上顛簸,今日才得以進京。

“不必了。”溫良夏微微一笑,慢慢閉上眼睛。

溫良辰坐在距離她一丈遠的椅中,還以為她太累,需要休息片刻。

沒想到,這話說完後,她便慢慢沒了氣息。

溫良辰後來忖度著,恐怕溫良夏是想說幾句“我自個兒的身體,我自個兒清楚”,抑或是“你好生養胎,生個小皇孫下來給我瞧瞧”之類,可惜,她睡過去之後,再也沒有機會說出這番話。

溫良辰撐著扶手慢慢起身,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感覺自己眼睛發酸,她用一種極輕的聲音,開口道:“你放心罷……今後六皇子出宮,會尊你為養母,帶你一同前往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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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還沒吃中飯,暗搓搓地趕緊更完。。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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