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擇日本月月底,舉行冊封太子和太子妃大典。大典儀式繁雜,既要授金冊,還得齋戒三日,祭告天地、宗廟,幸而溫良辰與秦元君已成婚,太子妃與皇太子同日傳制,省去不少的麻煩。

溫良辰和秦元君著一身厚重的冠服,迎寶冊於文華殿謝恩,二人走在臺階上,溫良辰腦海中忽然一陣眩暈,腳步不穩,當場便要摔倒,旁側純鈞眼疾手快,伸手將溫良辰半扶住,道:“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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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純鈞驚呼,並行的秦元君猛地停住腳,轉過頭,只見薄薄的灰色霧氣之中,溫良辰在那一身穿深青色織金雲鳳文翟衣的映襯下,更顯得臉色蒼白,神情萎靡,秦元君不禁開始為她擔憂,忙插言道:“若是你不舒坦,這禮不行也罷。”

溫良辰並未答話,而是急忙抬手扶住頭上的九翬四鳳冠,發現鳳冠上的珠子和裝飾完好無損,這才慢慢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道:“我無事,你們莫要太過擔心。”

秦元君皺著眉頭,認真地說道:“自從三日前齋戒,你便開始不對勁,況且這幾日咱們起得太早,讓你一直沒休息好,不若你下去休息罷……我代你行禮。”說到最後幾個字,他故意放輕了聲音。

齋戒三日二人一點葷腥都沒沾,面對那些難以下嚥的吃食,溫良辰一直食慾不振,昨兒晚上還不小心吐了,弄得秦元君心焦不已,恨不得親自翻牆出去給她買只燒雞回來。

可惜,宮中管束嚴格,秦元君不敢有半點動作,只能眼睜睜看著溫良辰吃苦,百爪撓心。

秦元君向來說到做到,溫良辰心知若自己真表現力有不支,恐怕他真要強行趕自己下去了。今日是冊封太子和太子妃大典,連久臥病床的宣德帝都要出場,她如今連太子妃的位置還沒坐上,便開始擺架子不受冊封,將此事宣揚出去,估計會讓整個大越百姓笑掉大牙。

秦元君的太子之位得來不易,溫良辰不願因為自己的緣因拖他的後腿,讓他受到言官的彈劾。

溫良辰強撐起身子,咬著下唇瓣,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故意溫聲道:“我當真沒事,只是早晨吃得少,不小心餓著的,待得稍後禮數完畢,我下去吃些東西,便可再恢復過來。”

秦元君臉色稍緩,溫良辰又接著道:“你們一個二個大驚小怪,咱們要再不走,可得錯過了時辰。”

吉時都是禮部預訂好的,方才他們這麼一耽擱,已經在宮中造成大面積的擁堵,還好宮女和宦官們訓練有素,慢慢分開來站,無一人敢吭聲。

“好罷。”秦元君抿抿嘴,無可奈何地接受溫良辰的提議。

純鈞卻慢慢皺起了眉頭,溫良辰的身體她比秦元君更清楚,溫良辰自齋戒日起,便明顯與平時不對,她也說不清什麼所以然來。

其實,她支援溫良辰下去休息,可惜溫良辰自己不願意,硬要堅持完畢所有禮數,她身為奴婢,不好在主子面前多嘴,只好默默忍下,從旁仔細觀察溫良辰的神情。

宣德帝今日特地從龍榻上爬起來,出現在舉行冊封大典的奉先殿。興許是宦官們給力,竟將瘦了一圈的他收拾得精神煥發,神采奕奕,至少從遠處看,此時的宣德帝,在氣色上已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只要是略懂醫術和觀氣色之人,便能瞧出宣德帝的不妥,溫良辰悄悄瞄向宣德帝,只見他的唇色呈淡淡的紫色,臉頰兩側也泛著一股青灰,乃是中毒之症狀。

不知宣德帝大病一場過後,有沒有再偷偷摸摸服用丹藥,這便是溫良辰瞧不出來的了。

受封儀式繁瑣而勞累,光是下跪,便能跪得人腿腳發麻,溫良辰和秦元君需要對宣德帝行八拜禮,再對曹太后、李太後分別八拜,曹皇后和衛貴妃八拜,才算結束,等候女官宣冊再受冊。

溫良辰一路咬牙堅持,硬生生將整場儀式扛了下來,看得秦元君心驚肉跳。

宣德帝還以為秦元君為此惶恐,對他心懷感激,宣德帝頓時心情大好,也不顧那走程式的話語,居然額外地稱讚他幾句,弄得秦元君是一頭霧水。

曹皇后坐在一旁,臉色越來越沉。

走過了這次冊封,秦元君便成為大約真正的皇太子,而她手下控制的五皇子,如今徹底變成一隻廢棋。曹皇后不能生育,為此精心準備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是季明珠的兒子成了太子,這怎能讓她嚥下這口氣。

於是,在規勸太子妃溫良辰的話裡,她刻意多添了一句“開枝散葉”,見到溫良辰為此臉色一白,她心中這才稍稍舒坦了些。

對於曹皇后的自作主張,宣德帝對此沒有表態,事實上,他同樣希望皇室後代充裕,不必為繼承人而發愁。只不過經兩位曹氏女一役,他更看重太子妃的能力,不必溫良辰多麼優秀,至少她得守規矩,不要向曹皇后那般蠢,但是,太子妃要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若人人都是曹太后那個爭強好勝的模樣,興許某一天,這天下便得改姓曹,這是沒有幾個天子能夠容忍得了的,估計也只有仁宗那位成日不理事,將爛攤子丟給宦官決策之人,才會任由曹太后在後宮獨霸一方罷。

在奉先殿走完過場之後,二人須得回東宮再行禮,主要是太子妃對太子行四拜禮。

秦元君高高坐在座上,看著溫良辰慢慢跪倒下去,其整個人都不舒坦了。

他十分不習慣這種比溫良辰高貴的禮數,在他的心裡,溫良辰是他的妻子,與他夫妻一體,理應與他共享榮華,如何能讓她跪自己。

但是,在眾目睽睽下貿然打斷禮數,也是不可能之事。事已至此,溫良辰方才沒有下去休息,便只能行完整個禮數。

深明宣德帝心思的秦元君不敢逾矩,曾經研究過仁宗年間事蹟的他,知道宣德帝對於女人掌權最為痛恨,之所以默默忍下曹太后這種強勢的女人,恐怕是他當年與曹太后結盟,一同消滅司禮太監王方,有人情往來的緣故。

不過,即便和宣德帝攜手打敗政敵和仁宗,手握宣德帝把柄的曹太后卻也不敢做得太過分,隨著宣德帝逐漸掌權,曹家逐漸被削弱,長興侯更是直接抄了家,曹太后居然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只在背後指揮曹皇后上躥下跳。

溫良辰行完最後一個禮數,顫顫巍巍起身,秦元君幾乎是從太子寶座上跳了下來,他踩著地毯大步流星走上前來,親自將溫良辰扶起,低下頭,神情歉疚,說道:“讓你受苦了。”

溫良辰攏住厚重的大裙襬,搖搖頭,勉強笑道:“你莫要與我說這話,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時,一身宮中掌事打扮的魚腸進入殿來,傳報道:“太子妃,王妃、公主、郡主及外命婦,已在外等候。”

升座前,溫良辰有短暫的整理儀容的時間,趁著這點時間,她任由純鈞和水心收拾,稍稍閉眼休息了會,便又要打起精神,繼續接下來的禮儀。

“升座。”女官高聲道。

自三公主嫁出去之後,宮中便沒有公主,二公主已經嫁人,此時也被喚進宮來,對新任太子妃溫良辰行禮。

王妃、公主、郡主及外命婦著正色禮服,在殿門外集合排列,在丹墀前,對殿內高坐的溫良辰進行叩拜。

順王妃站在隊伍最前,只見她面色如常,嘴角掛著得體的笑容,充分展現其身為王妃的大度風範。

在她跪下來,低頭那一瞬,她完美無缺的的笑容逐漸起了裂痕,慢慢轉變一個弧度,彎成一個諷刺無比的笑。

順王妃本對恭王被發配至西南十分同情,直到如今要對溫良辰下跪,她這才覺得,恭王妃曹其妙何其幸運,至少曹其妙不必在溫良辰面前卑躬屈膝。

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為何三皇子足夠努力,卻依然得不到宣德帝的青睞?她嘴裡發苦,覺得自己實在不好命,明明身為京都頭等的貴女,身份地位模樣性情沒有一處地方不比溫良辰差,卻因為嫁了三皇子,便與未來一國之母失之交臂。

不僅僅是她,就連三皇子,也同樣抱有這樣的心態。

幸而溫良辰精神不濟,沒有精力與眾人周旋,按規矩行禮之後,便令眾人退下。其實她也沒甚好說的,更沒有心思與各人斡旋,或是給她們來個下馬威,即便她有精力,也不會將時間花在這無用之事上。

威信是靠自己的言行一步步建立而來,絕非身份和地位,或是強權壓制,在這一方面,溫良辰相信自己今後不會做得太差。

送走了諸人,溫良辰終於有空歇息。她的寢殿名為光大殿,與秦元君書房崇文館不遠,雖然她居住的房間變大了,但對比二人所屬的整個宅院的面積,東宮尚不及原先的府邸睿王府。

秦元君方才在明德殿受完臣子的拜見,忽然,不渝慌慌張張衝了進來,躲在屏風後使勁朝他使眼色。

秦元君放下手中諸事,令臣子站在原地等候,他徑直朝屏風後走來,問道:“發生何事?”

不渝斜眼看著他的臉色,深吸一口氣,愁眉苦臉地道:“殿下,太子妃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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