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李太後的儲秀宮請安後,溫良辰攜一幹丫鬟出宮。

秦元君早早等候在院內,親自將溫良辰扶下馬車,溫良辰見他行動殷勤,心中甜蜜,抿嘴笑道:“有你在家,我連丫鬟都不用了。”

秦元君長眉緊蹙,死死地攥著她的左手,上上下下將她掃了一遍,好像生怕她身上丟塊肉似的,饒是溫良辰內心堅強,卻也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禁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還好你無事。”秦元君大松一口氣,眼底疲憊之色盡顯,“下朝後,我聽不渝傳訊於我,你被皇后傳召進宮服侍,便擔心了一日。”

“以曹皇后之能,不能對我如何,若換成太后娘娘,你才真應該擔心呢。”溫良辰笑嘻嘻地道,眼睛卻骨碌骨碌亂轉,下人們見他們夫妻二人說話,悄悄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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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元君急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嚴肅地道:“可別這般胡說。”

秦元君的動作實在太親近,溫良辰俏臉一紅,掰開他蓋自己唇上的手,小聲地抱怨道:“哎,咱們進去說話可好?”

此時,在夕陽的映襯下,她俏麗的臉龐逐漸蒙上一抹薄紅,比那天穹中漂浮的紅霞還要誘人,言語間,一雙翦水眸波光粼粼,似含羞,似含情,惹人無限遐想,看得秦元君心猿意馬。

溫良辰鼓起腮幫子,道:“你在看什麼?”

秦元君反應過來,勾起嘴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樑,湊至她的耳畔,輕聲笑道:“也好,咱們進去慢慢說話,夫人之美,只能讓為夫一人欣賞。”

溫良辰翻了個白眼,撅起嘴巴,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嗔怪道:“下人們都在附近,你胡說些什麼……”

“為夫再也不敢了。”秦元君收回了自己的右手,低下頭,見自己手背上多了一道清晰的紅印子,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他心道,良辰最近是越發地兇悍了,看來只有等她懷上孩兒,姑且能讓她變得溫柔些罷。

夫妻二人回房談話,溫良辰先是交待了今日在坤寧宮所為,待說至宣德帝來探望曹皇后之時,秦元君並未露出異色,她心中不免起疑。

“莫非……”溫良辰蹙起眉尖,疑惑道,“陛下是你請來的?”

秦元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正是。”

溫良辰瞪大雙眸,驚得下巴差點磕在桌上,支支吾吾問道:“你……如何能說動陛下……”

看宣德帝的意思,像是專來為她出頭,簡直是不可置信。

秦元君偏偏不多作解釋,巋然不動地坐在凳上,一臉的諱莫如深。

“你快說呀。”溫良辰搖搖他的袖子,心裡好似小貓抓似的,急得腦袋都要冒煙了。

溫良辰向來對事認真,若有什麼所不知道的秘辛,她必定是要派人嚴查的。比如上次在長壽宮如嬤嬤不願意出宮養老一事,她便託了一位宮女前去打聽。

至於元貞皇后之死、李太後癔症等,她從來沒有停手過,每個月都有探子前來報告,送上最新的訊息,以供她分析和參考。

秦元君眨眨眼,將自己的臉湊過去,勾了勾嘴角,道:“夫人,你親我一下,我便如實交待。”

“……”

最後,在溫良辰瞪視和武力威脅下,某人還是沒有佔到便宜,反而還收穫一頓好打,秦元君只好神色懨懨,百般不滿足地交待道:“今兒上朝,父皇命我們三人呈上最近所得……”

宣德帝素來疑心,喜好將臣子玩轉於股掌之間,臣子們本以為他會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中擇其一,誰料在全國上下最重視的科舉,他居然來一個驚天大逆轉,將元貞皇后的嫡皇子秦元君拉出來。

眾臣們本以為宣德帝會立秦元君為太子,原本投靠二皇子和三皇子兩邊陣營之人,心裡紛紛打起了鼓,更有甚者,居然已經開始打起了倒戈的主意,秦元君大婚的禮物便塞了滿滿一個院子,直到現在,溫良辰依然抽不出時間來收拾。

如今過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秦元君正式舉辦完大婚,宣德帝卻依然不放話,反而在他大婚前將另外兩位皇子派往不同的部門,扶植他們熟悉大越制度,遲遲不定下儲君之位,將所有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弄得群臣是頭痛不已。

秦元君本年的任務是完成《仁宗實錄》,二皇子跟著工部處理洋水潰堤,修建大壩一事,三皇子則被分在兵部,處理海寧府海匪事宜。

從三位皇子所轄之事來看,宣德帝明顯更看重三皇子,海匪歷來猖獗,宣德帝以海禁制之,海盜依舊不停來犯騷擾,一旦三皇子在兵部有所作為,勢必能獲得不少人的認可;至於二皇子,為百姓治洪修壩,收穫民心是十拿九穩,雖然所得成效未有三皇子驚人,卻勝在穩妥。

二皇子率先呈上工部近況,宣德帝頗為滿意:“恭王將此事辦得穩妥,沒想到你如今長成,居然能獨當一面,朕深感欣慰。”

二皇子滿臉喜色,作謙恭之色,道:“父皇過譽了,兒子能有如今,都是父皇教導有方。此次成功修建洋水大壩,同時要賴白大人不吝賜教。”

白大人是工部尚書,聽聞二皇子言語間提到自己,心中難免得意。

宣德帝神色一僵,嘴角微微下抿,因為距離的緣故,諸人沒有瞧清楚,他立即換上了一副淡淡的笑顏,道:“白大人助恭王有功,朕要好好地賞你。”

白大人一聽這話,心中便開始不對味兒起來,但他無法捉摸出宣德帝的意思,只好無奈又驚喜地出來謝恩。

二皇子地站在隊伍前,滿面春光,三皇子皺皺眉,硬著頭皮將最近之事上報了。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出身於武將世家衛家的三皇子,明顯是主戰派,他詳細列了一長串抗海匪計劃,聽得眾人是目瞪口呆。

先是在南方各地勤練海師,再往受災最重的海寧府平海匪,然後遠渡重洋,分三路往海匪老巢打過去。這計劃聽起來雖然大膽,但卻有一定的可行性,再加上如今的沿海的形勢被三皇子分析得頭頭是道,連幾位征戰沙場的老將軍,都不得不暗自點頭。

三皇子年紀輕輕,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了。

宣德帝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自然對沿海戰局十分瞭解,三皇子的計劃的確不錯,他道:“朕瞧你是下了苦功夫的,不過,你的計劃未免太過激進,一旦某一路主帥出師不力,我大越將會陷入滿盤皆輸之局。”

派出大量士兵外出討伐海匪,不是完全不可以,主要是三皇子的計劃太考驗主帥和將士能力,一旦不能速戰速決,討伐海匪將會變成一場耗時已久的戰爭。一旦南方戰勢開打,西北那群蠻夷乘虛而入,大越未必會耗得起。

宣德帝不喜好戰爭,他只喜好溫和的,不傷神不傷銀子的戰爭,三皇子的計劃有極大的成功性,但是,他冒不起這個險。

他寧願安安康康,太太平平渡過去,海匪騷擾又如何?讓沿海百姓挺一挺,說不準他們搶了一次吃飽了,下一次覺得麻煩,又不再過來了呢?

三皇子睜大雙眼,一張臉憋得通紅,上一次宣德帝明明誇了他督戰有功,今日怎麼會突然反對開戰了?

秦元君不由蹙眉,看向悶悶不樂的三皇子,在心底幽幽嘆了一口氣。

三皇子未免想得太簡單。三個月前海寧府下顯擊退海匪,以弱勝強,贏得小勝,宣德帝龍心大悅,稱讚三皇子督事有功,但是,上一次的稱讚,是建立在大越耗損極低的情況之下。

已經大部分摸準宣德帝秦元君卻知道,要讓宣德帝硬起腰桿,傾其全力去全面出擊,那完全是不可能之事。

能讓宣德帝下狠心之事,除非是威脅到他自身安危和龍椅,否則,任何有可能血本無歸,在後世招來無數罵名之事,他絕對不會動一根手指頭。

簡而言之,能否在最有利的情況下獲得好處,是宣德帝考慮的要點。

幸好有幾位老將軍站出來為三皇子說話,否則以三皇子那副呼吸不勻的架勢,真有可能會衝動說上幾句惹怒宣德帝的話。

三皇子過後,終於輪到秦元君呈上科舉後所行之事。

其實,在三位皇子當中,唯有他的任務最枯燥,編纂《仁宗實錄》,即便編得再好,又能如何?仁宗早已仙去,將他編得英名蓋世,朝廷上下不會有人相信,王方太監弄死一幹臣子之事還歷歷在目,誰都不願意再退回去,宣德帝再如何疑心,再如何背後耍陰謀詭計,他們也忍了;若秦元君將仁宗之事如實記載,卻又墮了大越皇帝的名聲,此事當真兩難。

秦元君親手將書卷呈上,然後慢慢退了下來。

翰林院學士冷汗涔涔,緊緊咬著下唇,眼裡滿是緊張。

秦元君一定要將仁宗皇帝駕崩的細節加進去,並且十分完美,完美得讓人覺得不真切,是個明眼人,都知道其中有問題,翰林學士不明白他做出此事的緣由,只好在旁看得乾著急。

宣德帝以指腹摩挲著書頁,一頁一頁認真細看,他的臉色很平淡,幾乎看不清楚喜怒。

一時之間,金鑾殿裡寂靜無聲,眾大臣們竟然開始放低呼吸之聲,唯恐打攪高高在上的宣德帝。

翰林學士看著宣德帝奇怪的臉色,開始在心裡打起了致仕腹稿。

秦元君從容不迫地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等待宣德帝閱覽。

良久後,宣德帝發出一聲嘆息,他慢慢將書卷合上,無力地擺擺手,說道:“睿王將諸事闡明得條理分明,遣詞造句為精心雕刻而成,必是花了大力氣。”

翰林學士身子一鬆,終於喘上一口氣,誰知他還沒鬆快完,宣德帝突然做出一副孝子狀,道:“睿王在書中所編寫父皇親臨經筵典禮,教導朕為君之事,讓朕倍加思念父皇……”

眾臣皆被宣德帝這神來之筆弄懵了,良久後,才有人反應過來,跪下高呼萬歲孝義,眾人紛紛附和,宣德帝還沒如何傷感,他們倒是先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痛哭流涕。

秦元君心中無語,不知道宣德帝是否注意到書卷後最末仁宗的死因,他悄悄地打量宣德帝,發現他臉上並無異色。

莫非……宣德帝心中覺得,自己這樣做,恰好對了他的胃口?

宣德帝這樣的反應,恰恰證明,仁宗皇帝之死和他脫不了干係,否則,他不會坦然接受這樣完美的“解釋”,並且不露異色。

眾人的誇讚之聲如潮水般襲來,有人稱讚秦元君榜眼才,有人附和他忠孝兩全,在這此起彼伏的讚美聲中,宣德帝逐漸露出笑顏,秦元君卻慢慢地低下頭。

不,他不是為了討好宣德帝,而是故意為之。他讓後世有機會察覺到書中的不對,不管他未來是否有權力修改這一頁,總之,他要給真相一個機會。

宣德帝將三位兒子留下用膳,秦元君實在放心不下溫良辰,在席間,他不經意提了一句:“近兒駙馬身子爽利許多,我和良辰都放心不少。”

宣德帝心中疑惑,順著秦元君的話問及溫良辰,秦元君也不顧是否刻意,逮著機會便道:“良辰今日接到母后的傳喚,便進宮來了,這樣也好,我來見父皇,她去瞧母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宣德帝向來多疑,秦元君話裡沒有透露溫良辰進宮的緣由,宣德帝當初便冷了臉,覺得秦元君自作聰明,連這點陷害他人的機會都不放過。

他下令讓人去核實,在得知曹皇后生病之事後,他便起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他想看看,秦元君引他去坤寧宮,到底想要做什麼。

當然,結果曹皇后倒了大黴不說,宣德帝也開始對秦元君起了疑。

聽罷,溫良辰握住他的手,憂心忡忡道:“你下次不必如此,陛下本就善於猜忌,你話中流露出的痕跡,實在太過明顯。本來他對你生出幾分好感,為了我,居然又……”

秦元君在心中苦笑,臉上卻露出淡然的笑容:“為了你的安危,一切都值得。”別說明目張膽去得罪宣德帝,即便是和所有人抗衡,他也要讓溫良辰一切無恙。

“哎,要當好皇子,當真不容易。”

秦元君不願似二皇子那般滿足宣德帝的一切需求,他有自己的底線所在,因此,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比任何人要艱難。溫良辰輕輕嘆息一聲,低下頭,將自己的臉貼在他的手背上,“你說,陛下這……咱們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秦元君垂下頭,看著她安靜的容顏,在心中默默下定決心。

“真正的君主,是不屑於用陰謀來坐穩位置,而是以陽謀來奪得天下。”

在溫良辰看不見之處,他微微側過頭,擋在碎髮的陰影中的雙眸,開始漸漸聚起冷意。

既然宣德帝這般薄情寡性,那便不要再怪他在非常時期,採取非常之手段!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親晚安啦,昨天有點事所以沒更,這兩天會多加字數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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