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滴血
男人可以不帥，但絕不可以不高
體溫、呼吸、容貌、力量，人類和血族都完全不同。
為什麼一開始沒有注意到呢？
“你……根本就不是血族吧？”
諾菲勒的聲音透著點點興奮！手指撫過懷裡人暖暖的肌膚，“最開始我以為是溫泉的關係，可是現在已經從泉水中出來這麼久，你的皮膚依舊是溫暖的……為什麼？”
“諾菲勒……”梵卓親王微微皺眉，停頓了一下，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離開。
狡猾的笑容出現在少年臉上，“還要保密麼？”
“你可真會給我添麻煩。”親王大人輕哼，“現在的你應該接任布魯赫的將軍職位坐鎮前線不是麼？誰準你擅自撤下的？你與布魯赫的私人恩怨我不管，但為了一個女人擅離職守，太難看了。這就是你對升職的回應？不覺得羞恥嗎？”
“一個女人？莉莉絲對我來說才不止是一個女人！她的仇我一定要報！布魯赫那個混蛋還活著對我來說才是最大的羞恥！”諾菲勒聲音冰冷，抓著高大胖的手也無意識的加重，直痛得大胖嗚嗚叫喚，對方才回過神來，緩緩放鬆了力氣，輕哼：“至於擅離職守……反正現在是休戰時期。更何況索納斯星的蠢材們被上一場戰役嚇得屁滾尿流連退八百萬光年！諒他們也不敢貿然進攻。”
“進攻不一定非要從正面，”梵卓親王撣撣袖子，兀自走到溫泉一側的紫紅色奢華躺椅上坐下，“如果我是索納斯的總指揮，就一定會注意到。正面潰退敵人陷入勝利的放鬆之後，正是放暗箭的好機會。”親王大人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年輕氣盛……前線的總帥真是越換越差，難道非得我親自出馬嗎？難得我想多休息一陣子……”
被上司這樣一針見血的指出缺點，諾菲勒的表情略顯窘迫，“知道了，我馬上回前線就是。布魯赫的事情我暫不追究，哼，反正他現在也只能窩在後方一輩子上不了戰場形同廢人而已，我就暫時放他一馬好了……不過，”抱緊了懷裡小他一圈的光溜溜高大胖，諾菲勒的眼睛閃爍著找到新玩具的興奮光芒，“這只給我吧！”
“……你說什麼？”
沒有意識到親王聲音裡的陰冷，諾菲勒將軍笑嘻嘻的低頭蹭蹭懷裡的人，“難得遇到嬌小又不是半血族的雌性，梵卓大人，您知道我喜歡這樣的，這只就讓給我吧~”
“我好像已經說過，它是我的。”
“我知道，有什麼關係？反正親王大人您從來不缺床伴。從前也不是沒這樣做過，你我同為琉珂賽特族人，交換伴侶也算不上辱沒。最多我之後再物色幾個美人親自送到您的城堡裡去，如何？或者在這裡立個軍令狀，只要您把它給我，我就把左右臂螺旋星系剩下的獨立星球都給你打下來納入薩恩星的殖民地！怎麼……樣！？”
還在唸叨著交換條件的諾菲勒眼前突然一黑！未完的話語被夜幕般的衣角猛的掩蓋！殺氣包裹在極細的銀光裡，彷彿流星般瞬間掠過！
黑幕落下，懷裡的溫暖早就轉移到別人的懷抱裡，而剛剛還卡著對方喉嚨的左手，已經被毫不留情的切斷！傷口冰涼，斷臂赫然，骨骼的切面如此整齊彷彿那只是個假的肢體……
“咦？”
諾菲勒的姿勢還沒變，一切就已經結束。
直到斷臂裡的血飆出來，疼痛才和現實同時襲來！
難以置信的速度！
年輕氣盛的將軍捂著傷口驚恐的抬臉，略帶畏懼的望向傲然挺立的親王大人……
曾經那些關於這個帝國總帥的恐怖傳聞，因為歷時太久都蒙上了黯淡的塵色，光芒收斂就讓人不再畏懼，可是浮塵之下的寶劍名器歷久彌新銳利不減，略顯鋒芒便震懾依舊！
血族裡，力量決定一切。
諾菲勒捂著斷臂垂下頭，單膝跪地恭敬行禮……
“諾菲勒，”梵卓大人單手抱著高大胖，一手將佩劍歸鞘，“如你所言，三個月之內，把左右臂螺旋星系剩下的獨立星球都給我打下來納入薩恩星殖民地！你自己立了軍令狀，可不要反悔。”
“哎？”諾菲勒意外的抬頭，“這麼說，您同意把它給我了？”
“怎麼可能？”無恥的親王大人看也不看他一眼，“這個軍令狀只是補償你剛剛的動手動腳，若不是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瞥了眼地上血淋淋的斷臂，梵卓冷哼一聲，抱著懷裡的好吃的甩袍走人！
被留下的諾菲勒將軍原地無語……
良久，垂頭喪氣的撿起地上的手臂，一邊自己接上一邊納悶的嘟囔著：“兩大星系換一次動手動腳？那只是什麼啊這麼寶貝？”
…………………………
蘭卡和大胖的房間裡，瀰漫著活血化瘀的藥水味。
“咦？因為身高？”高大胖難以置信的眨眼，任蘭卡夾著消毒棉在自己手腕脖子的淤青上拍打，“就因為這個？”
“沒錯，就是身高。你啊，沒發現諾菲勒將軍的個子比較矮嗎？”蘭卡確認了最後一塊紅腫也塗滿了藥水，才收起醫療箱。
“矮嗎？”高大胖回憶了一下，從背後抱住自己的高度來看，大概是個一米八左右強壯有力的男人，算是矮嗎？
呃，話說回來，也許在薩恩星的確是這樣。畢竟這裡一般的女性血族也不會低於一米八的，更何況是個男性。這麼說來……那個粗暴的諾菲勒將軍，其實在這裡算是會被其他基因優秀的高大血族嘲笑的型別？
基因優秀身高一米八七的無情美人蘭卡：“我聽說，諾菲勒那小子連床伴都很難找到合適的呢，一般的女人從身高上就把他排除了。他本人又很鄙視半血族，基本上連‘找個幼兒體型的寵物’這條路也斷絕了。血族嬌小的女性很少，估計一直沒有伴侶的他也很苦惱吧？”
高大胖，弱弱舉手：“那個，我有個問題，為什麼血族女性因為他比較矮就不跟他呢？”
蘭卡，一臉理所當然，“因為不好看。”
高大胖：“= =那很重要嗎？”
蘭卡，傲然叉腰，“當然重要！血族可是極度追求唯美的種族！看看我們的服飾，看看我們的城堡，看看我們生活的一切細節！別說擇偶了，就連戰鬥的隊形也必須是唯美的華麗的！高挑美女和小矮子的搭配太侮辱我們的審美觀了！”
高大胖，含淚扭頭，可憐的諾菲勒……
蘭卡：“所以說，你這麼小只，是雌性，又完全反抗不了他，血可以喝，而且不是人工製造的半血族，以上幾乎符合他對伴侶的一切幻想，我估計那家夥不會輕易放棄的。幸好梵卓大人把他趕回前線去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不可能永遠在戰場上，總是會回來的，你可要小心點。”
高大胖乖乖點頭，然後想起了自己遭遇此次無妄之災的罪魁禍首，忍不住發問：“蘭卡，莉莉絲是誰？”
蘭卡愣了一下，“你是在哪兒聽到這個名字的？”
高大胖回憶了一下，“嗯……是諾菲勒說的，好像正是因為那個叫莉莉絲的女人，他才跟布魯赫結仇，然後找他麻煩，結果炮灰了我的。”
蘭卡沉吟了一下，“跟他們兩個有關的話，那個莉莉絲應該是指莉莉絲·凡·莫諾賽特。她是布魯赫大人的最後一個族人，也是諾菲勒將軍的father，在上一場戰役中陣亡了……”
高大胖滿眼混亂：“等等，你等等，莉莉絲到底是男是女？怎麼又是‘father’？”
蘭卡笑起來：“哈哈……不是啦，‘father’只是個稱謂，跟性別無關，相當於‘導師’的地位。吶，你知道聖血族是不老不死的吧？而且他們又是從一開始就是成年體型，那麼聖血族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高大胖：“墳地裡？”
“……”蘭卡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繼續道：“據說，只是據說哦，聖血族有一個聖地，那裡沉睡著所有族人。”
高大胖：“什麼啊，果然是墳地。”
蘭卡無視之，“總之聖地裡的聖血族呢，每隔幾萬年，會醒來一批，然後他們在世間活躍幾萬年之後，再回到聖地去沉睡。因為每次醒來的時候，記憶會全部消失，就像是新生兒一樣，所以聖血族每個剛甦醒的族人都需要一個father，從頭教導養育之，直到他可以獨當一面。像諾菲勒的father就是莉莉絲，而布魯赫將軍的father是辛摩爾長老，至於梵卓親王……咳，他的情況比較特殊，聽說不知道從第幾次甦醒開始，他的記憶就不會消失了，所以他是唯一一個現世裡沒有father的貴族。”
高大胖頓悟：“野生放養！”
蘭卡：“……”
高大胖遠目……記憶不會消失嗎？好事還是壞事呢？
如果每一次長眠後的甦醒就宛如新生，那麼不老不死的生命也許不是那麼難熬。
可是如果有一天，連這個救贖也沒有了，會怎麼樣呢？
…………………………
彷彿為了粉飾之前在溫泉發生的糾紛和不愉快一般，城主大人召開了一次晚宴，為所有在城堡做客的權貴們接風洗塵。
吸血鬼的晚宴自然是華貴古典的舞會，而舞會永遠是女人們的最愛。
華服、美鑽、香水、髮髻、哪怕鞋帶上的珍珠蕾絲也是比拼的焦點之一。
蘭卡也亢奮的掏出晚禮服和首飾盒，磨槍霍霍，準備上陣。
高大胖在走廊上碰巧遇到之前那兩個找她麻煩的洋娃娃半血族的時候，即使仔細觀察，也無法從血族那擁有強大恢復力的精緻臉孔上看出蘭卡施暴後的痕跡了。不過，對方看到她身後的蘭卡美人，卻是真的不敢靠近了，只是抱著滿懷的漂亮衣裙和首飾傲慢得意的仰著下巴，故意從二人眼前迤邐走過……
蘭卡望著二人的背影嘖嘖感嘆：“布魯赫侯爵出手真大方啊~”
高大胖：“啊？”
蘭卡聳肩，“哦，我沒說嗎？那兩個傢伙本來是城主的人。因為我們來之前，布魯赫侯爵來城堡做客，湊巧看上她們，城主就把她們兩個送給他了。現在那兩個傢伙是布魯赫大人的床伴哦，看來得了不少好處呢。”
高大胖撓撓頭，“你羨慕？”
“我也是女人啊，當然喜歡漂亮的衣服和珠寶。用自己的工資想買那麼多基本是沒戲，可是想要不勞而獲就要傍上個貴族，唉……”蘭卡嘆了口氣，擺弄擺弄裙腳的絲帶，然後撩了把頭髮重新振作起來，“好在，比起華服美鑽還是科研成果更讓我興奮。這可不是有錢就買得來的東西，而是智慧的結晶啊！你不覺得我從內而外都洋溢著內涵美嗎？”
高大胖，冷靜吐槽：“在我們地球，只有沒有外在美的時候才會拼命強調內在美。”
蘭卡，受打擊扶牆：“……膚淺。”
高大胖：“是啊，可是男人找老婆的時候還是先看臉，工作面試的時候還是挑漂亮的招收，美女在生活中一般都比醜女佔便宜，雖然明知很膚淺，但大家還是不由自主的這麼做著。這麼說起來，喜歡追求美的其實不止是血族而已，人類也一樣。”
蘭卡：“說的也是，其實就算用熱愛工作來自我安撫，如果有條件的話，我大概還是會去買漂亮衣服和珠寶的。”
高大胖：“其實蘭卡你以地球的標準來說已經是內外都很美的強人了，就算不用珠寶粉飾也一樣光彩奪目。”
“哦呵呵呵~你的嘴巴真是越來越甜了~”蘭卡美人叉腰笑了半晌，忽然停頓，“啊，對了！你有什麼特長嗎？唱歌、跳舞、朗誦、繪畫、樂器之類的，什麼都行！貴族晚宴最愛弄這些擺譜的東西了。”
高大胖默默搖頭。
蘭卡撫額，“總有點什麼擅長的事吧？”
高大胖想了一會兒，“我會翻跟頭。”
蘭卡：“……”
高大胖：“當初中學體育課考前滾翻的時候，我可是全班第一個……”
蘭卡，抱頭嗚咽，“夠了！別說了……晚宴的禮服你總有吧？”
高大胖低頭翻包裹，“只帶了睡衣和調溫防護服。”
蘭卡失意體前屈跪地無語……
吶，其實最可悲的應該是外在不美內在也空空的人，才對吧？
…………………………
悠揚的絃樂迴盪在城堡的大廳，古典的章節敲打著每一寸奢華的牆面和歷史悠久的傢俬，搖曳的燭光籠罩著更加搖曳的裙襬，紳士閃著金光的袖口，淑女帶著珠鑽的鞋尖兒，紅的唇，黑的眼，白的膚，銀的發，每一片歡聲笑語都帶著教養下才有的規範和謹慎，融化成帶著傲慢的尾音，交織成熱鬧的晚宴……
梵卓親王獨自坐在主賓的位置，無視周圍大獻殷勤的男人和鳥語花香的女人，懶洋洋的喝著杯裡昂貴的美酒，凝視著自己的左手，若有所思……
溫暖的，滑膩的，柔軟的，帶著喘息和水珠的觸感……握緊了拳頭，梵卓頭疼的閉目向後靠了靠仰坐在位子裡嘆了口氣，“真是折磨啊……”
看得見，摸得到，卻不能下手。
真想撕碎了吃掉，撕碎了吃掉……
在手心裡託著如此脆弱的東西，就如同拿到一隻精巧紙鶴的小孩子，一方面小心翼翼輕手輕腳不斷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扯破了那薄薄的紙翼，另一方面心底也隱隱翻湧著瘋狂的破壞念頭只想徹底撕爛一次！
也許，為了對方的安全，應該分開一段時間。
就像它說過的，眼不見，心不亂。
親王大人又嘆了口氣。
旁邊擠上來的不知誰的豐滿胸部擦著他的手臂而過，讓他分了分神，不禁想起了另一種觸感……對了，如果不是現在瘦得厲害，骨頭開始硌人，那簡直是一副手感好到讓人忍不住產生壞念頭的身體。
血族的男性就不必說了，哪怕是相對柔軟的女性，說到底也是殭屍的一種。身體如同裹著蠟的玩偶，純白耀眼，完美無瑕，卻也堅硬而毫無生氣。
可是那個不同。那是不同於血族僵冷身軀的溫熱柔軟的身子，飽含著生命的彈性和脆弱……生命存在得那麼鮮活，又那麼容易被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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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弱小，又可愛。
這種矛盾感格外吸引著吸血鬼這樣沒有生命的生物。
更何況，本來就要比血族細膩得多的肌膚，經過溫泉的浸澤又帶上了一層滑膩，溫潤的彷彿一團入手即化的乳白嫩膏，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因為被弄痛了而露出的淚濛濛的眸子，像被欺負的小動物一樣，怯怯的望過來，看得人心裡酥酥麻麻的發癢……梵卓親王簡直要佩服抱著對方回房間卻什麼都沒做就離開的自己了！
說的也是，分開的話，就要自己一個人睡棺材了。
沒有可愛的抱枕。
沒有誘人的香氣。
也不能隨便親吻。
一個人睡，一個人睡……
面無表情的親王大人手支著下巴睜開眼，輕喃：“還是照舊吧。”
旁邊正在詢問晚宴流程的城主頓了頓，以為親王回應的是自己，於是連忙回頭吩咐管家：“聽到了嗎？一切照舊，一切照舊！”
於是作為今晚自助餐的幾位血液健康美味的藍血族少年少女被帶了上來，一字排開恭敬的站在貴族們的眼皮底下。
“不，應該再養胖點……”依舊在走神的親王轉著酒杯自言自語著。
城主立刻貫徹下去：“聽到了嗎？養胖點，養胖了再帶上來！弄下去弄下去，重新選一批胖的上來！胖的！要胖的！”
為什麼它的體重還在下降呢？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扶手，梵卓親王心不在焉的靠在椅背上，等著所有賓客的入場。
入口處總是傳來陣陣的驚呼，一會兒是讚歎這位男士的女伴容貌過人，一會兒是議論那位淑女的配飾昂貴稀罕。所有人都帶來他們最光彩奪目的一面，從笑容到腳尖，力求熠熠生輝……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血族都喜歡爭奇鬥豔。也有類似布魯赫將軍那樣的死板派軍人，對宴會有著生理性的厭惡，總是在晚宴的後半段無人注意大廳入口的時候才會來露一下臉，表示對主人的禮貌，之後就匆匆離去。
至於親王大人，他早就已經脫離了那個層次的較量，以他在血族中的地位，只需高高在上的俯瞰就夠了。
倒是很少回薩恩星的諾菲勒將軍，這次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貴婦們被將軍在前線遇到的奇聞異事逗得嬌聲歡笑，他那帶著軍人粗俗感的豪放言語和粗糲聲音，跟皇都裡輕聲細語慢條斯理的貴族們完全不同，讓她們倍感新鮮和好奇。艾瑞斯諾賽特城堡裡都是喬凡尼一派的經商貴族，很少上戰場的男人們總是喜歡在別人領兵打仗的故事裡發掘自己的熱血和激情，彷彿圍著諾菲勒一起高談闊論就能讓他們也帶上幾分沙場豪情似的……
梵卓自然明白為什麼諾菲勒故意推遲一天回前線，也大概猜得到為何他現在會出現在這裡。他們等的是同一個人。
只是當那個人真的出現在大廳入口的時候，他們都愣住了。
to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