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課,林言本來想睡個懶覺,誰知道一大早就被尹舟的電話吵醒了,正睡得迷糊,尹舟羅裡吧嗦說的一大串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似乎是什麼親戚遇見鬼……林言撂下聽筒坐在床上發呆,半晌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七點過五分,昨晚忘了拉窗簾,明亮的天光充滿了屋子。

林言翻了個身趴在被子上想繼續睡會,清晨的風從窗戶灌進來,涼絲絲的觸覺讓他從肩膀到小腿都一陣舒爽,林言抱著枕頭,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似乎有什麼不對?

肩膀到小腿?

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低頭看了一眼光溜溜的身子,林言嚇得一把扯過被子裹住腰部,做賊似的四處張望。

還好,蕭鬱不在。

林言鬱悶的趴回床上,邊攤開手腳伸懶腰邊回憶昨晚的事情,似乎跟那鬼一起洗了個澡,一起那個啥了一次,然後蕭鬱正大光明的穿走了他的衣服,只留了一條溼透的短褲給他,畫面回放到摔門那一節時林言猛地打了個激靈,心裡暗暗叫苦,他竟然把一隻鬼給惹著了。

在講座上兩人關係剛剛有所緩和,一句要送他走的話又讓他徹底翻了臉,林言把下巴支在枕頭上悶悶的想,不知道那鬼有什麼不滿意的,雖然昨晚的事說不上誰佔誰的便宜,但一隻鬼動不動宣稱要他的命要他的人還不許他反抗,是人都受不了,要不是看在他剛幫過自己的份上早該發飆了。

再說擼管這麼私人的事……林言覺得自己臉紅了,把腦袋埋在被子裡拱了半天不想出來。

話說回來,那鬼呢?

林言換好衣服,抓著亂糟糟的頭髮往外走,轉到客廳時哈欠正打到一半,隔著迷離的水霧看見眼前的景象時林言驚得頭皮一麻,差點叫出聲來。

蕭鬱正坐在沙發上冷冷的盯著他,清晨的陽光裡投射下來,一身質地良好的淺灰軟緞反射著細膩的珠光,明明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此時卻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詭異和陰寒。

腦袋裡迅速浮現出四個大字:冤家路窄。

林言拽著襯衫下襬尷尬的站著,情況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古墓裡撿到一隻索命鬼,但這鬼和電視或者鬼片裡的都不一樣,不會附身,想不起自己的死因,記不得自己是誰,天天除了黏著他之外也沒別的事,聽起來弱的很,但他卻能隨時保持形體,甚至連太陽都不怕。林言偷偷往沙發上瞄了一眼,心想下次見到小道士一定得問個明白。

問題是現在怎麼辦?沙發上的人明顯來者不善,雖然隔著幾米距離,林言還是能感覺到周圍空氣在噼裡啪啦爆出大戰前的火花。

片刻猶豫過後他決定主動出擊,在敵方發難之前制敵於死地,從而將一切暴力隱患掐死在萌芽之中。林言暗暗運起真氣,開啟任督二脈,氣沉丹田,中氣十足地乾笑一聲:“蕭公子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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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能聽到一隻氣球在炸開的瞬間漏氣的聲音。

“你……餓不餓?我去做早飯?”林言想討個饒,雖然他覺得鬼應該用不著吃飯,吃人還差不多,吃人……林言的臉又開始燙了,右手使勁拽著左手手指,挪到沙發跟前,用膝蓋輕輕碰了碰那鬼。

蕭鬱掃了他一眼,沉默著把臉轉向窗外。

“不生氣了,都讓你親了摸了,過不了幾天小命也得給你,再甩臉色說不過去啊。”林言好聲好氣的哄他。

那鬼依舊一聲不吭的坐著。

“不說讓你走的話了還不行麼,你昨天掐我掐那麼狠,也算扯平了。”林言覺得一張老臉快丟光了,心一橫,厚著臉皮湊過去:“喏,再讓你親下,算賠你的。”

“好啦,那我親你總行了吧。”

沒等林言俯身,蕭鬱一甩袖子,往旁邊挪了挪,正襟危坐看著他。

蕭鬱的反應讓他徹底知道什麼叫熱臉貼冷屁股,一早被吵醒的煩躁混著此刻的火氣騰的升上來,壓都壓不住,憑什麼啊,天天被整的死去活來,他還得變著法子哄這鬼高興?

林言攥著拳頭朝蕭鬱吼道:“你到底想怎麼樣?讓哥哥躺平了給你幹?他媽就是個活人還得問問哥願不願意呢,我是挖了你的墳不是幹了你的人,你這麼死纏著我不放有意思嘛?啊?”越說越來氣,順手抄起茶几上一隻玻璃杯子緄囊簧伊耍ap杲a艘壞亍

“行,隨你,你不是不想走嗎?一天不弄死我這事我還就得查下去,到時候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兩不相欠!”

一大清早的客廳,兩個人一個黑著臉坐在沙發上,一個滿臉怒容站在跟前,誰都不願意多看誰一眼。一地晶瑩剔透的碎玻璃反射著陽光,窗臺上的蝴蝶蘭開全了,兩枝細長的枝條落滿了顫巍巍的白蝴蝶。

一副夫妻起床拌嘴的架勢。

當事人可完全不這麼想,林言扯了扯牛仔褲的腰帶心煩意亂的往廚房走,拿了四隻雞蛋打進煎鍋,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準備了兩人的分量,油花噼裡啪啦的爆,快熟時從醬料盒裡抓了把白糖灑進去,再一低頭林言恨不得把鍋摔了,心一急放錯了調料,現在荷包蛋上灑著厚厚一層味精。

沒法過了這日子。

褲兜裡手機突然響了,尹舟的簡訊彈出來,寫著某某醫院的地址,附加一句:“早上九點半開始允許探視,趕緊過來。”林言盯著手機愣神,突然想起來早上接了個不知所云的電話,似乎說尹舟的親戚遇上什麼邪門的事,讓他帶著小道士趕過去看看。

林言抱著手機哭笑不得,邪門,他自己遇上的邪門事還沒解決,現在又加上別人的,好像全世界的鬼都約好了似的衝到他跟前一臉奸笑說嗨。林言關上天然氣,把簡訊轉發給小道士,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調整表情,多少年沒正兒八經生過氣倒有點找不著感覺,刻意繃著一臉嚴肅,盯著蕭鬱肩膀後的牆說:“我要出門,你要實在看我不順眼就在家待著,最晚晚上回來。”

說完站在門口換鞋子,一回頭又跟蕭鬱臉貼臉對上了,距離近的能在對方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影子,林言嚇得差點蹦到鞋架上。

“玩冷戰還非得跟著,什麼人嘛……”林言嘀咕著,從掛鉤上取下車鑰匙開了門。

上午九點半,在早高峰中剛衝鋒陷陣完畢的林言出現在北三環一家私立醫院門口,醫院的派頭讓人直咂舌,高樓清一色淺藍玻璃幕牆,花壇裡的灌木修剪的一絲不苟,門口主路雖然被車流擁堵著,進了醫院大門卻一路順暢。林言按照平面圖的指示找到住院部,在樓下超市買了一籃貴的離譜的蘋果走進大門,在電梯口掏出手機重新看了一眼尹舟發來的地址。

是這裡了,林言吸了口氣跨進電梯,按下了十七層的按鈕。

電梯裡林言破天荒的期望那鬼做點什麼緩解現在的尷尬,但蕭鬱只是跟他保持一臂距離,掛了一臉非禮勿動的神態。

當林言被護士領著走進病房時尹舟和阿顏都已經到了,正坐在凳子上比比劃劃說著什麼。單人病房乾淨整潔,靠牆一張寬闊的病床鋪著淺藍色被褥,並沒有病人,妝容精緻卻愁眉苦臉的中年女人坐在床頭剝桔子,見林言進門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招呼道:“小林來了,坐吧。”

“阿姨您好。”林言抽了張椅子坐下,這女人是尹舟的姑姑,過年時去尹舟家拜年常常見到,記憶中很風風火火的一個人,喜歡笑嘻嘻地開林言的玩笑,還說等閨女大了要嫁給他當小媳婦,直到見過薇薇才不提這一茬了,但又改口天天問他什麼時候結婚。

“小陽在那呢。”女人指了指窗戶,窗玻璃前穿病號服的女孩子背對林言站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林言衝尹舟使了個眼色,“這怎麼回事?”

尹舟拉了把椅子讓林言坐下,指了指窗邊的女孩:“我表妹,過年老跟咱倆一起放鞭炮,記得不?最近得腎炎住院,一個多月了。”

“記得,我小媳婦嘛。”林言笑了笑,衝視窗的女孩喊道:“小陽看什麼呢,過來過來,看看誰來了。”

女孩像根本沒聽見,依舊佇立在窗前一個勁往外瞧。

林言有點奇怪,記憶中這女孩活潑調皮,說話跟小大人似的,十三四歲的年紀跟他和尹舟聊起來一點代溝都沒有。那時候過年,尹舟悶在臥室打遊戲不願招呼親戚,林言一個做客的倒成了主人,陪這小姑娘看電視聊八卦,從哪個男孩長得帥到誰偷偷給誰寫了紙條。小姑娘鬼精鬼靈還知道仗義,林言和尹舟偷偷帶她去湖上滑冰,結果一腳踩進冰窟窿溼了個透,誰料小姑娘哼都沒哼一聲,回家替倆人瞞的滴水不漏。

一屋子人都不說話,突如其來的安靜弄得林言有點手足無措,半晌床頭的婦女突然抽抽搭搭的哭起來:“這做了什麼孽,病剛好一點又碰上這事。”說著指了指窗邊的女孩,大聲道:“四天了,不吃不睡就知道站在視窗往外看,醫院能查的都查遍了,說是癔症又治不好,再這麼下去鐵打的人都撐不住吶。”

“啊?阿姨您別急,慢慢說。”林言聽得一頭霧水。

“你自己看吧,解釋不清楚。”尹舟指了指在窗戶邊直挺挺站著的女孩。

林言疑惑地把果籃放在床頭櫃上,走到窗邊在女孩身後站了一會,見她半天沒動靜,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陽,想我沒?”

女孩這才回頭,不像普通人扭頭時先動脖子,而是直挺挺來了次原地一百八十度轉身,跟林言臉對臉站著。一看見女孩的臉林言啊的叫了一聲連退幾步,立馬發現了異常,她的眼睛沒有黑眼珠,眼球整個翻上去,一頭亂髮間只剩下眼白死死盯著林言,幽幽地吐出一句:“還沒來麼?”

“怎麼還沒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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