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 臨開口發覺不對。他本來就是不想遇到這些熟人, 想一個人清靜一段時間, 看能不能想想法子把自己明顯有問題的記憶問題給解決了才跑出來的,要是直接報了身份, 豈不是又得被一群超英淹沒?

就這麼想著, 恢復了一部分記憶和本性, 更喜歡一個人自閉的丹甚至都有心當場就走人了, 然而小蜘蛛期待的大眼睛還有明明套著嚴嚴實實的頭罩還顯得特別可愛的小模樣一時之間讓丹有點挪不開腳。

有那麼一瞬間,丹腦海中閃過如果能把小蜘蛛縮小一直帶在身邊就好了的念頭。

“呃……也不能說嗎?”小蜘蛛對於自己差點遭遇的強取豪奪金絲雀play毫無所覺, 面罩上白白的大眼睛失落地蔫噠了下來。

“……我自己也不知道。”丹態度軟了下來。

他沒說假話,首先他確實不太鬧得明白自己到底算是個什麼存在, 其次他也的確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到底是什麼,那個在黑暗中呼喊過他的聲音聽著像是他舊識的樣子,稱呼他時發音類似於“dan”,但是在短促的音節上愣是變幻出了一種以人的口腔很難發出的音調, 讓丹不得不懷疑這個“dan”可能還有其他的含義。

“你也不知道?”小蜘蛛茫然地歪歪圓腦袋, 抬手撓撓頭,“那……你……有落腳地嗎?”

彼得突然想起前不久才和正聯一起出動搗毀的那個變種人實驗基地,覺得面前這個超級好看超級厲害的黑兜帽少年說不定就是從那種地方逃出來的。

丹搖搖頭, 看蜘蛛面罩上的白眼睛往下一瞥露出了一個傷心小狗狗的神情,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讓對方誤解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彼得的腦海中瞬間腦補了一個剛從慘無人道的實驗基地中逃脫出來、放眼世界無所適從的可憐形象:“但你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總不能像剛剛那樣隨便找個水泥棚下的稻草垛就睡了吧,“呃……你說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我叫蜘蛛俠,瞧,我這身制服!你穿著一身黑色的連帽斗篷, 我就叫你黑兜帽吧!”

“我有一個最近才找到的新基地,那裡很空曠,也沒有人,我和同伴往裡面搬了一些生活用品,裡面有床墊、座椅、桌子甚至還有平板!要不然,你就現在我的基地住下吧?”年輕的超英考慮到或許自己的幫助太直接會冒犯到對方的自尊心,又趕緊找補了一句,“不過因為是新找到的,所以哪裡還沒太打掃,我和同伴最近又很忙,沒時間去佈置它,如果你能住下,順便幫忙拾掇拾掇那是最好的了!當然,如果你找到其他合適的落腳地的話,可以隨時離開……”

彼得說起新基地就忍不住興奮起來:“那裡離天空特別近,可以俯瞰紐約,而且面積特別大,絕對是最佳的落腳場所!”

十分鐘後。

丹站在大概是被哪個房產集團改了大半就棄置的高樓頂層,左右看了看空空蕩蕩,只在最中心擺放了些二手傢俱,連基本的單元房都沒有隔出來的頂層:“……”

那是面積挺大的。

蜘蛛俠蹲在視窗搓搓手,終於感覺到了尷尬:“呃,其實也沒有很多傢俱,不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儘快和同伴幫你淘回來的。這棟大廈已經被封了,電梯停運,基本不會有人會跑到頂層來。我查了一下,預計十幾年內都不會有人接手這個爛尾工程,所以你可以放心的住下。”

丹凝視著空樓層中央,可憐兮兮孤孤單單的一張床墊、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你想要我怎麼拾掇這裡?”

蜘蛛俠尷尬地錯開眼神,仰望天花板:“就……不要落灰什麼的……”他看到某扇敞開的窗戶外突然撲稜稜飛進一隻貓頭鷹,眼神一亮,“啊哈,你看!如果沒有人在這裡維持一起正常運轉的話,或許某天我和同伴來這裡,這裡就已經變成大鳥巢了!”

蜘蛛俠說到一半:“……這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他思路一偏,“哦,不,我們在這裡落腳,是不是霸佔了很多小鳥的落腳地?”

貓頭鷹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看中的地盤居然會出現奇奇怪怪的兩腳獸,頓時張開雙翅直撲屋頂某個角落,護在什麼東西上面兇巴巴地對著蜘蛛俠難聽地大叫:“啊!”

內德震驚:“我的天哪彼得,那是一個貓頭鷹窩?太酷了,你說以後我們是不是可以馴養貓頭鷹做信使之類的……”

蜘蛛戰服裡的ai:“您對我的聯絡功能有什麼不滿嗎,利茲先生?”

內德:“哦我說過你可以直接稱呼我內德。”

ai:“好的,利茲先生。”

內德:“……我錯了,我們不需要禿鷲。”

ai:“很高興您這麼說,內德。”

不管這個所謂的新基地有多麼寒磣,說不定還有那麼一點點不遵守法律,但丹倒確實挺喜歡這種空空曠曠的感覺的,尤其是小蜘蛛在看了時間,意識到該回去陪梅上動感單車課,匆匆承諾了晚上八點之前一定會把新的床鋪什麼的都帶一套給丹後告別離開,整個頂層就只剩下他……和那只貓頭鷹。

貓頭鷹的腦袋和眼睛一動不動緊緊盯著他,身體卻已經一屁股坐進了巢裡。

巢穴裡的枯枝發出了被貓頭鷹的屁屁壓斷的嘎吱聲。

貓頭鷹:“……”

丹:“……”

丹心情微妙的錯開和貓頭鷹對視的目光,走到這個基地竟有的幾個傢俱前。這床墊顯然原本並不是供彼得或者他的同伴睡覺午休的,床單潦草的鋪了鋪,上面堆滿了零食袋子,也得虧到現在都沒招螞蟻。

丹沉默地看了一會這些零食袋子,仰起頭看向貓頭鷹。

貓頭鷹:“……”

貓頭鷹:“…………”

幾分鐘後,無意間路過這棟被封閉的大廈的一對年輕情侶:

“咦,寶貝,你看?那是貓頭鷹嗎?它嘴上叼著的是什麼?薯片袋?”

“現在……天色還不是很晚啊……而且為什麼那麼高的大廈上會有薯片袋?我記得這裡不是被封起來了嗎?”

“哼,現在的人真是太不環保了!你看了之前我發給你的新聞了嗎?在某大洋的東岸一夜之間神秘出現大量白色汙染垃圾的那個……”

“唉……肯定是有人亂丟垃圾,不知道怎麼的被風之類的帶到大廈上去了。”

“這大廈這麼高……嘿,有點新奇,我來錄個像……”

丹對於樓下這對小情侶的邏輯自洽並不知情——就算知情也不會在意——他趁著貓頭鷹離開的功夫飛到它的巢穴邊,從巢上挑了幾根帶著種子的藤蔓,剛抬手□□,整個兒巢穴就咔吧咔吧地往下掉樹枝。

顯然這藤蔓就是保證這個巢穴堅固的重要框架。

撲稜著翅膀飛回來的貓頭鷹正準備回巢,看到這一幕整隻貓……不是整隻鷹都驚呆了,翅膀毛一炸就啊啊叫著衝著丹撞過去,被丹手中恢復了生機的藤蔓綁住了小jiojio,懸掛在頂梁上搖擺起來。

丹微微彈指,另一根乾枯的枝葉也抽出了紙條,迅速在他的控制下構造出了一個全新的、更加結實且綠油油綴滿樹葉和細小花朵的巢穴,綁住貓頭鷹的藤蔓就把貓頭鷹扽進巢裡,鬆開了它的jiojio。

貓頭鷹迷惑地慌亂撲稜了一下翅膀,兩隻細腳爪在窩裡踩來踩去,過了一會收斂了身上乍起的羽毛,安靜地重新坐回了窩裡。

丹垂著眸子看手中巢穴裡的貓頭鷹:“和好?”

貓頭鷹:“啊。”

丹就拖著巢穴想掛回原本的房角,才找到之前貓頭鷹不知道怎麼發覺的那根鐵釘,剛抬起手。

“轟——”

整個大廈都震了震,原本還儲存完好的玻璃窗盡數碎裂。

“hulk back!(浩克,回來了)”震耳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丹隨手把巢穴往鐵釘上一掛,就飄到了窗戶邊往下看。

一個巨大的、綠色身影正在大街上瘋狂砸著所有能夠抓到的東西——車輛、電線杆、招牌,路上的行人在飛速逃竄著,風悠悠地將樓下發生的一切聲音送入丹的耳朵,恐慌的尖叫和咒罵,東西被狠狠暴力砸碎,玻璃破碎與車油箱爆炸的聲音不絕於耳。

恐懼的丈夫將妻子緊緊抱在懷裡,身邊的紅玫瑰花束花瓣散亂一地,兩人顫抖著躲在並沒有什麼用途的障礙物後,雙眼緊閉,不敢看浩克是如何一手拽起整棵大樹的,被拔出的根系抓住的泥土灑在他們身上,像是死亡的陰雨。

“hulk back!bruce gone!(浩克,回來了!布魯斯,沒有了!)”

令大地都在震顫的聲音重複咆哮著同一句話。

浩克一把抓起一輛街邊的紅跑車,用力砸到地面,跑車被砸扁,發出刺耳的擠壓聲,車的主人卻只敢瑟瑟發抖地縮在咖啡廳裡和女伴抱成一團。

因為音量過大,人們都只是難受地捂住耳朵抱頭逃竄,卻沒有人敢停下腳步,聽聽這個大個子在說什麼。

機械戰警在收到了警戒警報的瞬間立即出動,迅速向事發地點飛去,才剛對著大街上正咆哮著的綠色怪物發起炮火壓制,原本那個將跑空了人的巴士車拎起來的身影突然消失。

這條大街像是被人摁了暫停鍵一樣,所有的人都在這一刻凝固住了所有的行動,表情,呼吸。

一隻巴掌大的、綠色的小浩克奶兇的叫著“什麼人!浩克不怕!”,小腿腿在空氣裡直蹬,然而這都無法阻止他在突然靜止的世界裡一路飄升,直到被一根從一旁的廢棄大廈裡探出來的綠色藤蔓拎住了jio,提溜進了頂樓。

大街上的行人,被砸扁的車輛,皸裂的水泥地……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倒帶,直到一切全部退回浩克在這條街出現前、無事發生過的情形為止。

之前那對兒在大廈下拍vlog的小情侶迷茫地放下手機,不知道自己剛剛對著紅綠燈拍個啥勁兒,點開方才的影片一看也就是普通的紅綠信號燈交替的枯燥影片。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迷茫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正常,自顧自地繼續他們之前準備去做的事情。

原本躲在樹後互抱互泣的夫妻繼續在咖啡廳裡撕逼,不過丈夫很快就從背後取出了一束嬌豔的紅玫瑰花束,單膝跪下送給了還在生氣的妻子,而原本該是拒不接受的妻子卻猶豫了一下後簡簡單單就接受了丈夫的道歉。一場離婚風波雖沒再經歷生死的考驗,也沒非得患難見真情,最終仍舊是消弭。

原本慫得和女伴一塊躲在桌下痛哭流涕的年輕富二代輕佻地撩了一把女伴的下巴,被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很生氣的女伴澆了一臉的水,懵逼地看著女伴踩著高跟鞋氣呼呼地離開。

丹無視了被藤蔓懸掛在身邊不遠處的小浩克憤怒的咆……奶叫,看著地面下發生的一切改變若有所思。

之前在古堡裡獲得的沙漏他並沒有帶出來,街上的一切只是他遵循本能施展出的力量造成的。這些人完全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勁之處的狀況,讓丹莫名想起自己被扭曲的記憶。

總覺得和這些無所察覺的人的情況非常相似。

他想起之前那個在黑暗空間向他搭話的囉嗦聲音。既然對方認識他,那就意味著那個傢伙肯定也擁有和他差不多體系的能力,說不準他的記憶就是和這些人們一樣,被這種力量篡改的。

他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向機械戰警倒回的地方,如果他的能力能夠對非生命的死物也造成影響的話,那再過一分鐘,那裡就會出現一個在自己的正常巡邏線上本本分分巡邏的機械戰警。

小浩克奶聲奶氣地揮出空拳,想要用小拳拳捶打一下這個可惡的黑兜帽的胸口:“放開,浩克!”

綠色藤蔓一鬆力道,小浩克瞬間嫩聲尖叫著“啊——”摔了下去,面朝下載在光禿禿的水泥地上,臉先著地,然後是身體,發出“叭嘰”一聲,看著非常像是一隻被人不小心碰掉的綠色布偶。

小浩克:“oxo”

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機械戰警原定巡邏線上,不出幾秒中,一個端著離子槍的機械戰警平靜地從既定線路上飛過,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丹的眉毛高高挑了起來。

他想了想,轉回身從書桌上拿起之前小蜘蛛離開時給他留下的聯絡耳機:“p……”他差點就直接叫出小蜘蛛的本名了,“蜘蛛俠,剛剛你們有注意到我這邊有什麼異常情況嗎?”

耳機裡傳來內德憂鬱吸飲料的聲音:“嗯?沒有啊,你們那裡的機械戰警也沒有傳送警報……出什麼事了嗎?”

丹只是想確認一下,之前發生異常的時候機械戰警的錯誤報告有沒有傳送出去,現在看來,只要是和剛剛他倒回的那件事有關的bug都已經被自動修復了,這讓他放心下來,自己的自閉計劃目前看來並不會受到干擾。

內德:“嘿,你是不是覺得寂寞了?那麼大的房子也沒有什麼娛樂——對了,有個平板!你可以拿著玩一玩——你會玩嗎我可以教你那裡面有很多遊——”

丹被內德瘋狂從耳機另一端湧來的嘮叨弄得頭皮發麻,迅速將耳機的訊號掐掉。

浩克從地上爬起來,啪嗒啪嗒關著jiojio揮著小拳拳往丹身邊衝,才喊了一聲浩克就一腦袋撞進了丹的斗篷裡,莫名其妙就自己把自己用斗篷卷了個動彈不得。

頭頂的貓頭鷹啊地叫了一聲,浩克剛被丹從斗篷裡拯救出來,就被人……不是,被貓頭鷹一鳥喙叼住了褲衩飛了起來。

貓頭鷹:“啊啊啊!”

浩克:“hulk!hulk!”

一人一鳥打成一團,浩克居然還略處下風。

“……”丹默默地抬起手用斗篷矇住了腦袋,陷入自閉。

……好吵。

為什麼,明明這裡也並沒有多少人,甚至其中之一還是只鳥。

丹裹在黑斗篷裡,感覺自己要抑鬱了。

貓頭鷹挺起胸脯,一爪踩上了小綠浩克的背,發出了勝利的叫聲,正準備在這個小綠怪物腦殼上叨一嘴,就被倏然而來的藤蔓再一次提溜住了爪爪倒著扽了起來,在它身邊跟著一塊被扽起來的是被區區一隻小貓頭鷹欺負得懷疑浩生,發出了委屈的“hulk最強”倔強宣言的小綠布偶。

那個全身都裹在黑斗篷下的兩腳獸從斗篷間伸出一隻手,有比春天花蕾綻放、樹枝抽芽的聲音還要美妙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來:“安靜。”

貓頭鷹像是被什麼力量撅住了鳥喙似的,晃了晃腦袋不出聲了,於是綠色藤蔓就又一次把它懟進了窩裡。只有小浩克又不能砸車子,又打不過一隻醜鳥,還被禁止大聲說話,委屈地哼哼。

綠藤蔓就抓著他的jiojio抖摟了兩下,小浩克難受地抬起手手抱住了自己的腦殼,嘟嘟噥噥:“hulk unhappy……(浩克不開心)”

這點細碎的聲音還不至於讓丹覺得吵。而且變小了之後,聲音變嫩帶來的效果之一就是讓說話的語調更加容易讓人分辨其中的情緒。

小浩克聽起來很難過。

“……”丹放下下指令的手,讓綠藤蔓把不大適應目前這種血液倒湧的感覺的小浩克在自己膝蓋上放下:“為什麼?”

小浩克大概是試圖讓自己維持粗聲粗氣,然而就以他現在這個狀態,能說話聽著不像撒嬌就很不錯了:“布魯斯,沒有了。沒有了,布魯斯。”

小浩克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像能隔著肚皮摸到另一個自己似的。

“……”丹想起,之前浩克就是在戴德星一戰中消失的。因為三年以來一直沒有人找到他的蹤跡,所以大家都預設浩克和其他超英們一樣死於戴德星戰中了。雖然不知道小浩克說的“布魯斯沒有了”是什麼情況,如果浩克一直保持目前這種憤怒狀態,他是怎麼在三年之內都沒有人發現蹤跡,又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這條街上被他碰見的?但浩克應該不會騙人。

丹思忖了一下“布魯斯到底算是死了還是死了一半畢竟浩克還在”,半分鐘後放棄糾結,抬起蒼白的手將浩克籠罩在手掌之下,催動力量。

“oxo?”小浩克被丹的手壓得差點趴下來,他頂著丹的手掌,疑惑地鬥雞眼看著眼前絲絲縷縷珍珠白色、泛出奇異光澤的煙霧,伸小手手撈了一把,撈了個空。

正準備再撈幾把,身體突然一陣抽搐。

小浩克因為這陣抽搐身體不受控制的仰倒在丹的膝蓋上,一邊抖動著身體一邊奶聲奶氣地吼:“bruce!back!(布魯斯!回來了!)”

丹感覺到掌下的綠巨人驟然縮小,挪開手掌一看,就瞧見了一個花容失……不是,驚慌失措的溫吞儒雅男子,拇指大小,尷尬地光著身體用手捂著關鍵部位以防走光,懵逼地左右看著周圍的情況,在他的手掌挪開後一仰頭和他照了個面:“holy shit!”

丹眉梢抖了抖:“……”

班納博士驚恐地差點連捂住走光都忘記了,渾身汗毛直豎,瘋狂地撲騰著四肢試圖遠離面前這個頂天立地的黑色兜帽,兜帽下是一片黑洞洞的虛無,什麼也看不見,正對著自己的樣子像是惡魔深淵:“shit!shit!這該死的是個什麼東西——浩克!浩克!不不不別看我——”

他的一半面孔變成了浩克,奶聲奶氣地對自己發表抗議:“幫……浩克!救布魯斯!好人!”

班納:“浩克?你他媽的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噢該死這是什麼東西!”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有限視野裡,這個黑兜帽不知道從哪兒伸出了一雙蒼白無暇、沒有任何毛孔仿若瓷器一般的手,緩緩搭上了兜帽的邊緣,慢慢摘下——

人類總在面對未知時感到恐懼。

尤其是在即將面對未知的真容之前。

班納幾乎感覺自己的理智值在崩潰之下瘋狂直掉了,下一秒他就震驚地瞠大了眼睛。

黑兜帽下的並不是一片能夠讓人迷失理智的虛無,也不是什麼惡魔深淵,也不是什麼白骨骷髏,而是一張即便放大了無數倍,也根本找不出一絲瑕疵的盛世絕倫的面孔。

這張面孔能讓任何自詡理智的人失去自己神智,只願能化身一抹風以圖能從他面頰的起伏上抹過;如果用傳說中的魅魔來形容他的容貌,那便是玷汙他的神聖,那雙黑色的眸子冷漠地注視著一切的變換,如同神明在俯視他所創造的世界為他上演的戲劇;如果用暗影精靈來比擬他的容貌,那便又缺少了幾分高高在上的神性和無法撼動的尊貴,他不該是神明的造物,而該是神明本身。

丹垂眸看向還在坦蛋蛋、但已經停止慌亂的班納博士,抬手將自己的兜帽帶了回去。

有一次和兜帽下的虛無面對面的班納此時已經不再是因為恐懼而心跳過速了,方才那張驚豔絕倫的面孔只在他的腦海中停留了三秒鐘的時間,細細回想下他就已經無法記起那張臉的細節了。

對方是高鼻梁還是矮鼻樑?單眼皮還是雙眼皮?是什麼髮色什麼眸色?他的記憶統統都陷入了模糊。

不再和那張讓人狂掉san值的面孔面對面,班納終於恢復了理智,被開啟的視窗吹來初春涼颼颼的夜風,吹得他一個哆嗦,下意識低頭一看:“哦!哦,不好意思,有……有衣服嗎?布料也可以……”

一旁的綠色藤蔓垂下來,戳了戳班納的腦袋,把自己最嫩的一片葉片遞到班納手中。

丹:“我想要清淨。”

“哦,抱歉,我知道了。”班納費勁兒地把葉片裹在自己身上,正頭疼地思考這完全不保暖,黑兜帽就伸出手指在他身上的葉片上劃了一條線,順著對方蒼白的手指劃過的地方,葉片化作了一件合體的嫩綠色的衣服。

“哇哦。”班納震驚地低頭看看自己新衣服。

丹:“為什麼浩克會出現在這裡?”

班納遲疑了一下對方剛剛才說的“想要清靜”和他回答問題會不會矛盾,最後還是抵不住對方一聲不吭的時候從黑兜帽的虛無裡投出來的凝視,這讓他渾身寒毛直豎:“我不知道,我沒有……這三年以來的記憶,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出現在這個地方,一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然後我就覺得突然脫力,意識斷片兒了。”

丹陷入了沉默。

他總覺得這一切會不會太巧合?

丹:“三年前你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

“呃……”班納老好人的面孔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我記得不太清楚……不過我應該是和洛基、雷神一起守在宇宙防線上的——哦,你可能不太清楚這件事是怎麼回事——”

丹:“你繼續說。”

班納解釋的話都湧到嘴邊了,又吞回去,疑惑地看了一眼黑兜帽下的虛無,本能地打了個寒噤:“好吧。我最後的記憶是整個宇宙防線戰線崩壞,雷神衝出去想和戴德星的領將同歸於盡,洛基向我撲過來……”他說著說著頓住了,察覺了不對,“洛基為什麼要向我撲過來?”

班納博士抬起手捂住嘴巴,露出一個思考的表情:“等等,等等,當時敵人都在我們前方,為什麼洛基要轉頭來撲我?”

“……”丹終於把浩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串聯起來了。

洛基應該是把浩克收在了某個空間裡,一直關了三年。可能在這場戰鬥之前,洛基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丹去了樂高世界覺醒了一部分記憶以後離開了x學院,超英們因為他動用力量存心隱匿形跡而沒法找到他,但洛基或許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辦法定位到他的位置。但洛基並不確定丹的態度現在究竟是友是敵,所以放出了浩克這場一直握在手中的牌來試探他。

可惜,就他目前觀測到的情況來看,就算是機械戰警發出的警報都能因為他的能力而被消除了,此番試探結束,洛基別說是能不能知道他的態度了,恐怕就連自己曾經掌握有浩克這張底牌都會忘記。

不過這種事情也說不一定,畢竟洛基大小也算得上是北歐神明,而且又對他的事情知道的那麼多,緘默再三,說不定就有其他的辦法逃脫記憶扭曲的威力。

x學院。

史蒂夫坐在會議桌前晃了一下腦袋,抬手揉了揉額頭,疑惑地掃視了一圈周圍人:“……這是要做什麼?”

所有的超英也跟著陸續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蝙蝠俠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毫無動靜的系統警報和貌似毫無異常的聯絡器,抬起頭,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最終落在表情中帶著一絲喜色的洛基身上:“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放出了一張牌,試探了一下。”洛基勾起了嘴角。

蝙蝠俠皺起眉頭:“……?”

洛基看了一圈周圍滿臉等著他解釋的眾人:“看我幹什麼,你們忘記了我沒法就丹的身份相關的任何話題向你們開口嗎?解釋不了!你們只要知道,你們會什麼都不記得地坐在這裡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鑑於現在全場只有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們聽我的就對了。”

洛基矜持地揚起下巴:“我記得丹離開之前,你們和他討論過接下來的工作?什麼《奇怪博士》《海男》《鋼鐵人》總之隨便拉一個,和他聯絡時間。”

“……是《奇異博士》《海王》和《鋼鐵俠》。”史蒂夫忍不住糾正。

蝙蝠俠從突然亮起的聯絡器上抬起頭:“必須是電影,還是只要是工作?”

“為什麼問這個?”洛基警惕地看向蝙蝠俠,“你應該不是想試探我?”

蝙蝠俠:“透過之前隊長與丹去的那個宇宙裡另一個我送來的雙向定位器,我們已經破解了對方宇宙的定位,剛剛他發來資訊,讓丹在公眾面前演一次閃電俠。”

“為什麼?我已經恢復能力了啊?”閃電俠疑惑地問。

蝙蝠俠低頭又看了一眼再次閃爍的聯絡器:“他說,如果他推斷的沒錯,你的能力經過丹的增幅,很可能可以跨越平行宇宙。他需要你前往他的宇宙定位一趟。”

“……這聽起來可不像你的作風,bat.你不是那種會對另一個人言聽計從的性格,哪怕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你。”超人挑起眉頭。

蝙蝠俠若有所思:“因為他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應當一樣。”

洛基的目光在蝙蝠俠和超人之間徘徊了一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漏了哪一段不然為什麼現在跟不上話題節奏的反而變成他了:“什麼想法?”

“隊長,你知道在那個宇宙有一個定律。”蝙蝠俠看向史蒂夫。

史蒂夫想了想,正經地問:“你是說‘人人都愛蝙蝠俠’還是‘蝙蝠俠永遠都是對的’?”

蝙蝠俠對眾人發出的噫籲聲置若罔聞:“‘永遠都是對的’。真實的世界不存在永恆的定理。”說完這句,他就怎麼也不肯繼續解釋了,轉而看向小閃電,“告訴他五天後會在韋恩大劇院進行《閃電俠》舞臺劇的彩排,時間是晚上八點。”

“呃——可是他不接電話也不回簡訊——”巴里無措又有點難過的說。

洛基收回狐疑地盯著蝙蝠俠的眼神,看向閃電俠不耐道:“你發消息就對了。”

巴里眨眨眼:“發過了。”

洛基:“……好吧。”

史蒂夫眉頭緊皺:“但是,下一部計劃是什麼?在韋恩大劇院等他?勸說他回來?”

“呃——”克拉克仰了仰頭露出了一個不贊同的神情,“我覺得不要?之前bat和我有爭議的幾次,他有的時候就會躲到我都找不到的地方,相信我,那個意思絕對不是‘嘿!快來找我’,是‘躲遠點,我想一個人靜靜’。”

“但那是丹!”託尼瞪圓了眼睛,“你把丹和這只自閉老蝙蝠做比較?”

洛基露出了一個謎一樣表情:“……超人說的對。那種……”他頓卡了三秒,翻了個白眼,不得不跳過了可能會洩露丹的身份的詞藻才能繼續把話說完,“是挺愛自閉的。”

閃電俠湊到了史蒂夫身邊:“神奇女俠一點也不自閉。”

史蒂夫:“索爾也不。”他頓了頓,看向明顯有表演癖的洛基,“洛基也不。”

所以,丹到底是什麼?

有什麼種族是喜歡集體自閉的???

小黑屋成精嗎??

“蜘蛛基地”裡。

扒在丹才用得暖暖的手機上捂肚皮的浩克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綠衣服,繼續四肢一癱捂手機。剛嘟嘟噥噥地閉上眼睛準備讓班納也出來感受一下這種幸福,就被震了震。

小浩克嘰裡咕嚕從手機上滾了下來,暈頭暈腦地甩了甩腦袋:“手機,響了!”小浩克重新扒回去,好奇地拿小手手去叭手機螢幕上的按鍵,“簡訊!看!”

從前以他的體型,想也不要想玩什麼手機平板電腦。現在不一樣了,他連貓頭鷹都懟不過,根本不用擔心會不會把手機弄壞。

綠色的藤蔓把手機拎起來,舉到側臥在巨型藤蔓織成的吊床上的丹的面前,靈巧地用綠葉子幫丹點開了屏保密碼,開啟資訊。

【五天後,韋恩大劇院,《閃電俠》舞臺劇,晚上8:00排練,劇本稍後附上】

丹看著簡訊,陷入思考。

覺醒了一部分記憶之後,他失去了大部分的慾望,甚至於原本身為人類必有的進食都已經不再必要。沒有了慾望的驅動,沒有了除了恢復記憶以外的目標,丹發覺人生一下無聊了起來。而且重點是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恢復記憶……不如繼續自己之前的工作。

他想起白天時看到的高高興興的小蜘蛛,又看了看在桌子上眼巴巴等待他把手機塞回來好繼續捂肚皮的小浩克,覺得這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x學院裡,按照蝙蝠俠的話發了資訊的巴里眼巴巴地攥著手機,等來等去沒等到一條回覆。

小閃電好揪心啊,小閃電好迷茫啊:“怎麼辦,他還是不回!”

克拉克沉吟:“這也是常有的事吧……我是說以蝙蝠的自閉標準來衡量。”

“就是那種傳說中……”

“‘我看到了,我在心裡回覆過了’的情況。”

鏡頭裡的託尼不由地側目而視:“噢——這只蝙蝠經常這麼做嗎?太過分了!”

克拉克堅強圍笑:“所以後來我都不用手機發消息,用聯絡器……”

克拉克舉起自己的聯絡器交流溝通蝙蝠經驗:“你們康,這個功能是提姆新加的,就是如果這條資訊對方看過了下面就會出現一個灰色的已讀……”

“看到已讀,就當做bat已經回覆了吧。”

小閃電:“對……我時常懷疑蝙蝠是不是把我拉黑……”

鋼骨得意洋洋:“所以把我提姆設定的‘已讀’換成了‘我知道了——batman’”

正義聯盟們:“什麼?!我也要!”

史蒂夫、託尼和洛基:“……”

不是很懂你們正聯。

五天後。

恢復了普通人打扮的巴里、克拉克還有洛基,一起站在了韋恩劇院的門口,三個人並排而立翹首以盼的模樣引起過往新人的側目而視。

穿著一身格子襯衫配寬鬆長褲,戴著一副土裡土氣眼鏡的克拉克:“……洛基,來就來,為什麼你要別胸針帶玫瑰。”

穿著一身斜條紋襯衫配工裝褲,背上還背了一個土裡土氣斜挎包,包帶一勒顯得自己特別好像單薄的巴里:“……講道理,帶玫瑰就帶玫瑰,為什麼你還要穿西裝噴香水。”

作者有話要說:  洛基:呵,中庭人,毫無威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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