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沅一愣。他都做好了她開啟嘲諷模式的心理準備,她居然……

可他還沒來得及盪漾,就被元婉推開了,她淡淡道:“回去吧。”

元婉剛要發動車子,季沅握上了她的手,“我來。”

“都一樣。”

“不一樣。有我在,怎麼能讓老婆開車。”季沅推開車門下車,走到了駕駛座外。元婉只得下車,去了副駕駛座。

季沅開著車,元婉倚靠在副駕駛上,看著季沅的側臉。

看著看著,她眼眶泛起溼潤……

她忘了上次發現季沅身份時的震驚與憤怒,時至今日,經歷了這麼多,明白了這麼多,她內心只有訴不盡的委屈和悲傷。

季沅習慣性的一瞥眼,發現元婉眼裡掛著淚水,握方向盤的手一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

“怎麼了?”他傾過身,伸手擦著她臉上的淚,“跟好朋友分開,不捨得?”

元婉不知道怎麼回應,只能點下頭。他略帶粗糲感的手指在她臉龐上摩挲,彷彿能夠穿透皮膚,流經血管,直達她心臟,帶起時輕時重的悸動。

“她跟皇廷籤了長約對吧?”

元婉再次點頭。

“我幫她解除合同,安排她到這邊來發展。以後你們就可以經常見面。”

元婉抬起眼看她,眼睫毛顫動著,好半晌,低聲說了句,“謝謝。”

“跟我用得著客氣?”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題解決了,老婆不哭了啊。”

“嗯……”她甕聲甕氣的點下頭。

季沅覺得元婉今天有點不對勁。以前對他不是嘲諷怒罵,就是冷暴力,今天怎麼這麼乖了?

季沅繼續開車,元婉依然沉默的看他。

他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心情很好,調侃了一句,“是不是覺得你老公很帥?”

元婉突然被這句話問的心很疼。帥嗎?很帥。但再帥也比不上以前的他。那時的他,清朗俊秀,如芝蘭玉樹,又如霽月風光,讓她用再多美好的詞彙形容都嫌不夠。

現在的他,沒了當初的容顏,也沒了當初的氣質,只有凌厲到令人生畏的面部線條,和那時不時湧出的陰戾氣場。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他好好愛著一個跟他白頭偕老的女人,一個沒有給他帶來那麼多麻煩的女人,他的人生不會歷經毀滅又重生,不會失去他最明朗的笑容……

她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車子開到別墅的院子裡停下,季沅下車,走到元婉身邊,正要牽起她的手,她突然將他抱住。

季沅愣了下,臉上表情由震□□為受寵若驚。片刻後,他緩緩抬起頭,手掌輕輕撫上她的後背,“怎麼了,老婆?”聲音輕柔的像是氤氳的夜霧。

元婉將腦袋埋在他胸膛裡,雙臂緊緊圈著他結實有力的腰腹,哽咽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就這麼緊緊抱著他。

季沅不明所以,但很享受這突如其來的親暱。兩人站在院子裡靜靜的擁抱。

“媽媽——爸爸——”在樓上房間裡玩耍的元寄希看到院子裡的爸媽,立馬興沖沖的跑下樓,衝出大門外。

元婉聽到兒子的聲音,馬上把季沅推開,迎向兒子,“寶貝,慢點,別摔著了。”

元婉剛抱起元寄希,季沅把他抱到自己手上,叮囑道:“希希很重了,不能總讓媽媽抱。媽媽會累,知道嗎?”

元寄希乖乖應聲,“媽媽是女人,力氣小。爸爸是男子漢,力氣大。我不能要媽媽抱,要讓爸爸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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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乖。”季沅讚賞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的手放下,正要託在元寄希屁股上時,被元婉環住。她拉下他的手,環著他那只胳膊,貼在他身旁。

季沅又一次受寵若驚。

夜晚,希希睡著後,歡鬧的三口之家時間結束,成了二人世界。

他好一陣子沒碰過她了,今天她格外柔順的態度讓他忍不住心思活絡,蠢蠢欲動。

纏綿過後,他在她的要求下趴著睡覺。極度饜足的他,很快就睡著了,她枕在他背上,撫摸著那對天使羽翼,眼淚再次落下。

這一晚上,他們只是不停的索取彼此,她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因為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好在,無論說與不說,他總是在她身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元婉趴到季沅背上,將自己的心臟與他的心臟在同一個方向貼緊。她閉上眼,感受心臟的跳動聲,感覺他灼熱的溫度……

季沅在家沒呆幾天,又要出差了。元婉心裡捨不得,嘴上沒說什麼。她知道他最近很忙,光是應付他的家人,就夠他折騰的。真沒想到,他會是季家的私生子。以前兩人在一起時,提起她的父親,他只有淡淡的一句,“我沒爸爸,他死了。”

原來不是沒有,只是不願提及。

季沅離開後,元婉將自己從起伏到雜亂無章的心緒中抽離出來,開始追溯以前的事。他愛她嗎?以前這個盤旋在腦海中的問題,如今有了最肯定最確切的答覆,愛。

如果不愛,不會當著那些同學的面說他們沒有分手。如果不愛,不會千方百計幫她洗脫罪名。

可既然愛著,為什麼之後的五年,他沒有找過她?為什麼再見面,他渾身充滿戾氣,恨不得置她於死地?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問題……

這天晚上,她接到蔡智的邀約。恰好,她也有話想問他,便去赴了約。

蔡智把元婉約在他們數碼體驗館內設的咖啡廳裡。

兩人相對落座,蔡智笑著說:“上次在婚宴現場都沒看到你的身影,沒有親口說一聲恭喜。”

元婉臉上卻沒笑容,表情涼涼的問,“當初你把我的手機拿走時,蘇源是不是聯絡過我?”

蔡智眼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元婉繼續追問,“是不是聯絡過我,被你擋回去了?你是不是還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讓他誤會我?”

“沒有。”蔡智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婉婉,你想多了。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保護你。看你為蘇源的事心神不定,還特地為你去找過他,可是找不到人……”

侍者端上兩杯雞尾酒和幾份小吃。咖啡廳裡樂聲悠揚。元婉夾著高腳杯的杯腳輕輕晃動,杯中藍色液體隨之起伏,一如她起起伏伏的情緒,“我記得你上次說,他親自去找你,說要為我證明清白。怎麼這次又是找不到人?”

蔡智快速反應,“哦,那是最後,之前我的確找不到他。見面後,也是他要求先不要告訴你,他說等到真相大白了,他親自去找你,懇求你的原諒。”

元婉手指定住,抬起眼看蔡智,冰冷的眼神彷彿化作兩把鋒利的匕首,“就算你不承認自己做過什麼,就憑你瞞了我五年,我也不會就這麼算了。”

蔡智終於穩不住了,臉上的親切溫和消失,神色繃了起來,“你是找到了靠山,要來跟我算賬?”他眼神一轉,又道,“難道是你讓季沅跟我們蔡氏合作,想要搞垮我們?”

“心虛了?”元婉冷笑。

“真的是你?”蔡智目光變了。

蔡氏原本是歡天喜地的跟季沅合作,以為找到個好金主。哪知道被他一步步往坑裡帶。季沅為他們描繪美好的前景,勾勒壯麗藍圖,他們有人撐腰肥了膽子,虧錢的攤子越鋪越開,把整個蔡氏產業都搭進去了。可季沅說的那些事,為他們打造網際網路+的線上線下齊發展,為他們提供免息貸款,允諾的那些商家資源和正府扶持政策,沒有一樣到位了。

被季沅拋棄後,他們猛一回首,發現處境已是岌岌可危,資金鏈隨時都會斷裂。從他出國前到現在,不到半年時間,蔡氏已經被掏成空殼。他每天一張開眼,就得想著多少員工等著發工資,要給銀行還多少錢。

到了這地步,他還不敢跟季沅翻臉。抱著僥倖的希望他能伸以援手。一旦季沅這棵大樹倒了,他們就是徹底絕望。

蔡智來找元婉,就是想借昔日的交情,讓她跟季沅說說情,關鍵時刻拉他們一把。

沒想到,他卻看到了元婉眼底的恨意。他不禁開始懷疑,是否這一切,根本就是有意為之?元婉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傍了季沅這靠山,說服他幫她報仇,開始一環套一環的蠶食算計……從最初的合作共贏到現在的搖搖欲墜,他完全沒有防備……

想到這裡,蔡智後背生涼,看元婉的眼神愈發詭異。幾年不見,這個女人心機變得如此深沉。

元婉面對蔡智的質疑,只冷冷一笑,並不多說。既然問不出結果,她也不想多呆。等下次季沅回來,跟他當面對質就知道了。即使難為情,即使心中忐忑,有些事總要跟他一起面對。

元婉站起身,準備走。蔡智心裡慌了。今天的談話要是就這麼結束了,蔡氏無疑是死路一條。

已經站在懸崖邊的他,理智被瘋狂取代。他跟在元婉身後。元婉察覺到尾隨的腳步聲,剛想轉過頭去看,後腦勺被重擊……她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元婉醒來時,身在一個昏暗老舊的倉庫裡,她的雙手被向後反扣,綁在椅子上。

一旁有三個男人,圍坐在一起鬥地主,臉上都蒙著黑色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他們玩的正起勁,沒注意到醒過來的元婉。

元婉迅速回憶昏迷前的情景,毫無疑問,是蔡智綁了她。

元婉並不知道季沅跟蔡智之間是怎麼回事,但她可以肯定,蔡智綁架她是為了對付季沅。

元婉定了定神,對那邊鬥地主的幾個人說:“你們把蔡智叫來,我要跟他談談。”

幾個男人放下手中的撲克牌,轉頭看向元婉,其中一個人嘿嘿一笑,“老闆不在。你就乖乖呆著。”另一個人道:“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我們不會跟你過不去。”

元婉表情維持著鎮定,“有電話嗎?我可以打電話跟蔡智談。”

“少囉嗦!在老闆過來之前,你就老老實實擱那兒坐著!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一人粗聲粗氣的低喝道。

元婉適時閉嘴,打量四周環境。昏暗老舊的倉庫,四下角落裡堆著廢鐵料。箱子堆積起來的高牆,阻擋住了看向外面的視線。上方的鐵窗裡滲入淡淡的光線。

就憑這些想要判斷在哪裡,太難了。

元婉猶自思量著,倉庫裡有手機鈴聲響起。男人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出去接電話。

此時此刻,元婉並不害怕。她心裡有種奇異的安定。她覺得圓圓會找到她的。而且,他一定會在她毫髮無損之前找到她。

片刻後,男人走回來,跟另外幾個人合計嘀咕了幾聲。他們把元婉的雙手解開,從椅子上拉起來,一人扣著她一條肩膀,還有一個人拿匕首抵著她的喉嚨,推著她往外走。

倉庫外,幾輛車行駛過來,停下。

蔡智跟季沅由同一輛車走下來。季沅目光一掃,看到被挾制的元婉時,眼底陰霾加深。

這幾輛車下來的都是蔡智的人,將他和季沅簇擁者。

季沅走向元婉,冷冷道:“我人都過來了,可以放開我太太了。”

蔡智皮笑肉不笑道:“季總,我們說好了,看到人,你就簽字。簽完字,我們這邊確認錢到了,你可以帶著你太□□然離開。”

隨著季沅走近,那幾個人拉著元婉後退,“別動!再過來我們就讓這小美人放點血了!”

季沅眼神一凜,音色沉沉道:“你們敢?”男人渾身散發出強勢又狠戾的氣場,即使他是一個人,都令他們沒由來的膽怯。

“季總,你先別心急。把支票簽了,問題就都解決了。”蔡智笑道,“我會安排專車送你們回去。時間還早,還能睡個好覺。”

“你真以為,把我一個人帶過來,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季沅轉過頭,冷冷睥睨他,“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樣東西叫追蹤器?”

他話剛落音,四下突然冒出了一群身著迷彩服的高大壯漢,將他們團團包圍。

蔡智臉色一變,迅速衝到元婉跟前,拿過一把刀子橫上她的脖子,“季沅,你要還在乎這女人的死活,就給我識相點。”

季沅不緊不慢的朝他們逼近,嘴角似笑非笑,“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對她就這麼絕情?”

此言一出,蔡智和元婉都懵了。蔡智根本不知道季沅是蘇源,沒想起來以前故意弄的那一出。元婉更是不明所以,面帶怒容,對季沅喊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季沅看向元婉,臉上這才有了些許暖意,“老婆,你別急。我這是在教你認清一個人的真面目。”

元婉氣結,“我都被人挾持了,你還有心情給我上課!”

“不。我只是想要你明白,在這世上,只有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利用你。”季沅定定的看著元婉,“其他人都不要相信。”

元婉不服的還嘴,“你已經傷害過我很多次了!你之前對我那麼壞!我都記著呢!”

“shit!”蔡智不耐煩的打斷他們,“老子不是來聽你們鬥嘴的!”就在他走神的瞬間,一支利箭破空而來,不偏不倚的射向他的手腕。

“哐當”一聲,匕首掉落在地。蔡智疼的縮回手。元婉正要衝上前,一陣尖銳又凜冽的疼痛在她臉頰上割開……她忘了還有一把刀,就在她想跑的時候,那人舉起刀子,她的右臉在刀刃上猛地劃過,又深又重,鮮血漫開,疼的她幾近窒息。

她踉蹌了幾步,被季沅一把抱住。一群保鏢護在他們周圍,建起了最牢固的安全地帶。

安全地帶外,蔡智和他那群爪牙,正被痛毆。

鐵鏽般的氣息充斥鼻間,傷口太深,鮮血不停滾下,元婉臉色蒼白,疼的控制不住淚腺,眼淚不停往下滾。

季沅拿出手帕,捂住她的臉,帶著她上車,趕去醫院。

車內,他的手一直在發抖,低啞的聲音不斷自責道:“是我太大意了……都是我不好……”

元婉腦袋抵在他胸膛上,疼,就是疼,好疼……

之前已經昏迷一天身體虛弱的她,經過這一折騰,還沒到醫院,就在季沅懷裡昏過去了。

元婉右臉上的傷口,從鼻翼蔓延到耳後,又深又長的一道血口,必須進行縫針。

季沅守在手術室外,悔恨不已。

他這段時間把蔡氏逼得很緊,他也猜到黔驢技窮的蔡智可能會去找元婉。如果他安排人把元婉看緊點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但他給了蔡智空隙。

他想讓元婉看到蔡智不堪的一面。

曾經,他是成功和財富和化身。他重金簽下她,帶著她到處參加活動,做他身邊的知心大哥,帶給她似錦前程,她才會抵抗不了誘惑,做出背叛的事……

所以,他要蔡智走投無路去苦苦哀求她,去威逼利誘她,他要讓她看清楚,那個男人有多懦弱無能,有多不堪一擊。他要她心裡對蔡智沒有絲毫睡過的殘情,甚至逼視他憎惡他。

但現在,元婉躺在手術室的病床上,他忐忑不安的守在外面,他是真的後悔了。

什麼都不能跟小碗的平安健康相比。沒有任何事,能與之相提並論。

季沅埋下頭,臉上是難以形容的深深悔恨。

許多後,醫生出來說傷口處理好了,病人正好休息中。

元婉被推入特護病房,季沅陪在一旁。她已經睡著了,右臉上縫針的地方用紗布遮掩著,看不到裡面猙獰的痕跡。

季沅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他埋下頭,額頭抵著她的手背,一遍又一遍啞聲自語,“小碗,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對不起……”

原本他還打算親自教訓蔡智一頓,讓元婉看著他把那個曾經耀武揚威的男人,像死狗一樣踩在腳下。但他現在什麼興趣都沒了。他只想陪在她身邊,看她快點好起來。

元婉醒來時,季沅就坐在她身旁。才一睜開眼,那雙燦若繁星的眸子迎了過來,“醒了?”

元婉動了動,季沅將她扶坐起身。

“那些人怎麼處理?”

“綁架、蓄意傷人要承擔刑事責任,我已經安排人把他們交由司法機關。”季沅淡淡道。蔡氏破產已成定局,不管他在裡面還是外面,日子註定很難過。

“你是故意的對嗎?”元婉突然問道。

季沅心底一跳,含糊其辭的應聲,“什麼?”

“從一開始跟蔡家合作,到蔡智從國外回來接手新專案……這些都是你計劃好的,要對付他,是嗎?”

季沅沉默三秒後,坦然應聲:“是。”

元婉追問:“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你。”季沅回答的理所當然,“如果不是他不作為,你不會身敗名裂。”

“只是這樣?”元婉盯著季沅的眼睛問,“那你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季沅顯然不想多談,“你好好休息。”

元婉氣的拿起枕頭往他身上砸去,“這麼給我潑髒水,還說沒什麼意思!你就是說我跟蔡智睡過對不對!”

季沅心臟揪起來,沒有應聲。

這預設的態度,更是讓元婉怒不可遏。她拿起另一個枕頭朝他狠狠砸去,“我跟蔡智之間清清白白,你憑什麼汙衊我!”

她之前的臉色是慘白,現在是陣青陣紫,嘴唇都氣哆嗦了。

季沅也很惱火。即使他跟元婉日子過的再好,這也是扎在他心裡的一根刺,是他永遠的痛點。

他不冷不熱道:“你們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我不想再多談。”

元婉徹底被氣瘋了。她掀開杯子,傾過身,朝季沅撲過去。“小心……”季沅謹慎的接住她。她順勢坐到了他腿上,狠狠捶打他,“你給我把話說明白,我做過什麼!”盛怒之下,眼淚湧出來了,帶著哭腔道:“你憑什麼這麼汙衊我!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季沅抓住她的手,被她激動的情緒攪亂了心緒,脫口而出,“我親眼看到你們倆獨處一室,房裡還有你們用過的套,這還有假嗎?”

剛說完,季沅就發現情況不對。元婉怎麼會跟她爭論這些?她怎麼會說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她這是……想起他了?

季沅怔怔的看向元婉,還沒來得及發問,“啪——”的一聲,一巴掌迎面而來。

元婉抽出手,就那麼毫不客氣的扇了他一耳光。

元婉從季沅身上跳下去,赤腳站在地面上,恨恨的盯著他,“我敢用我的命和希希的命發誓,我從來沒有做過那種事!如果有,我們都不得好死!”元婉氣極了,拉著兒子一起出來賭咒發誓。事情已經年代久遠,她甚至連季沅說的是哪一次都不知道,更無從證明清白。氣極又心慌的她,只能說出這樣的狠話來。

季沅愣了愣,迅速起身,走向元婉,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床上,軟聲哄道:“老婆,我錯了,是我誤會了你。”即使沒有任何證據,她這麼不留餘地的話,也讓他不再有絲毫疑慮。

“你走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元婉用力把季沅推開,身子一歪,躺到床上,拉起被子矇住自己。

季沅傾過身,湊到她跟前,低低問道:“小碗,你想起我了對嗎?”低柔的聲音隱隱帶著興奮。

“你這種沒良心的混蛋,我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你!”元婉蒙在薄被裡賭氣道。

“小碗,是我錯了,不生氣了好嗎?”他伸手試圖拉下被子,她更加用力的攥住。“小碗,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季沅一邊問一邊在腦海中思索。他很快捕捉到了那一天,就是見劉燕琳的那一天。她從機場回來路上,就開始變樣了。

他在她身邊安排了24小時跟隨的保鏢,自然知道她跟劉燕琳一起去過醫院。當時他沒多想,也沒多詢問。他以為元婉是陪劉燕琳去的,萬萬沒想到,她會主動去看精神科醫生。而且那位醫生並沒有通知他。

這意外驚喜的降臨,令季沅興奮的不能自己。他坐到床上,躺下身,用蠻力扯開元婉的被窩,鑽了進去。他伸出雙臂環住她,腦袋抵在她肩窩上,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她臉側,喜不自禁道:“小碗……你是圓圓的小碗……”

“我不是!”元婉還在賭氣。

“你是。

“不是!”

“你是,你是,你就是……”

兩人就像兩個小孩子吵架拌嘴。

季沅可不滿足於此,抱了一會兒,他抬起頭,開始親她的臉頰。他捏住她的下巴,轉過她的臉,又堵上她的唇。不容她抗拒,強勢的舌頭抵開她的貝齒,鑽入她口中。

元婉的硬氣,在他火熱纏綿的攻勢下,化為一灘水了。

兩人正親著,護士走進來,只見白被單鼓了起來,床外還懸著一雙男人的腳和黑色皮鞋。

她快步上前,一把扯開被單。一對俊男靚女忘我擁吻的場面,深深刺激了她,連要出口的喝斥都忘了。

察覺到有人,季沅立馬起身,為元婉攏好凌亂的衣服,又蓋好被子。

男人一記犀利的眼神掃來,護士這才由目瞪口呆和臉色緋紅中緩了過來。她緊張的結結巴巴吧道,“你……你這麼不好……會影響病人休養……”

“嗯。”季沅淡淡應了聲。

床上的元婉毫不客氣開口道:“護士小姐,請把這個耍流氓的男人,從房間裡轟出去。”

季沅也不介懷,微笑應聲,“好,我回去看看兒子,一天不見爸爸媽媽,他該著急了。”

“不要把他帶到醫院來,這裡細菌多。就說我出差了,明天回去。”元婉馬上囑咐道。他不想兒子為生病的媽媽難怪。

“嗯。”季沅點下頭,神色溫柔又篤定,“我有分寸。”

元婉一聲輕哼。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她的手還在他掌心裡握著。護士小姐在一旁乾站著,進退兩難,忍不住開口道:“先生,你還走不走?”

兩道目光同時向她看去,一道凌厲,一道幽怨。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元婉抽出手,又是一臉嫌棄道:“快走快走!別待在這裡礙眼!”她再次拉起被子矇住自己。

季沅無奈的扯扯唇,柔聲道:“那你先休息。我下午過來接你。”

季沅離開醫院後,首先是去見蔡智。

門窗緊閉的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此時的蔡智,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季沅絲毫不因為他掛彩而手軟,又是一頓狠狠修理。

蔡智痛苦不堪的求饒,“誤會……都是誤會……元婉以前的事真的跟我無關……我沒有挑撥她跟蘇源……”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元婉懷恨在心,煽動季沅對付他。

季沅將蔡智狠狠踩在地上,皮鞋在他胸口不斷碾磨。他胸腔裡的空氣快擠壓出來,五臟六腑像是要一併被擠出來,他痛苦的出聲哀求。季沅冷笑,“你什麼都沒做?你故意在她房間裡放用過的套,讓我誤會……”

蔡智臉色一變,像見鬼一樣看著季沅,“你……”

季沅牽開唇角,“我就是蘇源。”

“怎麼會……怎麼可能……”蔡智一臉難以置信。這跨越階級面目全非的改變,怎麼可能……

“這世上總有很多想不到的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季沅緩緩蹲下身,手上多了一把擺弄的軍刀,眼神凜冽,“欠下的債,終有一天要還。數倍償還。”

他手下一個用力,室內響起蔡智淒厲的聲音,“啊——!!!!”

他像玩兒一樣,切掉他一根手指。接下來是第二根第三根……他的十根手指被悉數切斷,他痛到無法忍受,嗓子撕嚎到破音,身體像砧板上垂死掙扎的魚,不停的顫動著,最終無法承受的昏厥過去。地面上暈開一灘猩紅濃郁的血跡。

季沅丟下刀,站起身,眼神如地獄修羅般可怕,“這就受不了了?後面還有你受的。”

元婉當天晚上回家,元寄希看到她臉上的紗布,不停的追問,“媽媽媽媽你的臉怎麼了?”

元婉回道:“媽媽的臉被貓抓了,過幾天才能好。”

“媽媽疼不疼?”元寄希一臉心疼的問,好像那傷口在自己臉上。

“不疼。一點都不疼。”元婉將兒子抱起來,滿心幸福。

深夜,季沅又要意圖不軌時,被她攔住了。

“醫生警告過我,這幾天不行!”

“哦……”季沅怏怏躺在她身側。

他將她抱入懷中,心裡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包括今天知道的真相,原來一直以來他都誤會她了。她不曾跟其他男人有過什麼,他卻以為她經不住誘惑……

他的內心充滿了歉意,可一句對不起,不僅不能表達他的內心,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更混蛋了。

五年光陰都這樣蹉跎了。現在一句遲來的對不起,有什麼用?

“那時候,蔡智是不是找過你,跟你說了什麼?”元婉忍不住,率先問道。

“嗯……”季沅沉沉應聲,“我幾次找你,被他身邊的保鏢攔住,我眼睜睜看著他擁著你離去,接近不了你。”

元婉錯愕:“我完全不知情……”

“最後一次,我想去電視臺為你作證,他派人攔截我,給我聽偽造的音訊,讓我以為你跟他好了,為了不跟我扯上關係才這麼……”季沅苦澀的笑了下,“後來我想去找你,半路上被追的太緊,出車禍了……”

“他……他竟然做出這種事!”元婉氣的嘴唇都在發抖,霍然坐起身,胸膛劇烈起伏,“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賬!”

季沅趕忙坐起身,將元婉摟入懷中,撫慰道:“老婆別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們不是好好的在一起。”

“哪有好好的……”元婉一下子哭了出來,“如果不是誤會我,你怎麼會那麼狠心,五年都不理我……”

“小碗……”季沅將元婉往胸膛上貼緊,發顫的手揉著她的髮絲,“都是我的錯。我寧可在痛苦中掙扎,也沒勇氣去面對你。我是個懦夫,一躲躲了五年,讓你跟兒子受了那麼多苦……”他眼眶發紅,拼命遏制著快要掉下來的淚。

元婉哭的更厲害了,所有的傷心委屈都爆發了,“你那時候為什麼要走……我在氣頭上說分手……你為什麼不哄哄我……你是不是豬啊……哪有女人說分手就是要分手的……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蠢的比豬還不如……”

“可不是,我蠢!我蠢死了!”季沅沙啞應聲。他多蠢,蠢到敏感猜忌,蠢到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不相信,蠢到困在自己狹隘陰暗的世界裡苦苦掙扎。

元婉痛哭不止,季沅不停的安撫著她,偷偷拭去自己眼角泛出的淚花。

許久後,她用哭到沙啞的嗓子說了句,“看在你不嫌我腦子有病拼命留住我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季沅用力親吻她額頭,“小碗,我要用一輩子補償你。”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抱得如此緊密,彷彿生來就該是一體。

幾天後,元婉趁著季沅去外地時,自己去醫院複診。紗布被拆下後,醫生再次給她上藥,臉上刺刺的癢癢的。

這一次不用再貼紗布,醫生給她囑咐了忌口的注意事項。

元婉從包裡拿出鏡子,照向自己的臉。右臉上,一條長長的蜈蚣般醜陋的疤痕,從鼻翼一路橫到耳側……

元婉手一抖,鏡子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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