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沅被她黑白分明的雙眼定定看著,心中百般滋味上湧。他離開椅子,跪在了她跟前。雙膝著地,毫不遲疑的朝她跪下。

“你幹什麼……”元婉嚇了一跳,立馬起身。

季沅拉住她的手,雙眼通紅,“我的前女友也叫小碗,你們倆長得很像……我常常會有一種錯覺,你就是她……我們分開五年了,這五年我從沒有忘記過她……”

元婉是真被嚇住了。她見慣了季沅的張狂惡劣不可一世,他是完全不把別人的人格尊嚴放在眼裡的人。在她看來,他就算把人弄死了,也不過冷笑兩聲罷了。這樣的人突然對她跪地乞憐?

對照他的病歷單,元婉愈發覺得,他病的不輕……

季沅接著說:“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學生,特別可愛,特別乖。我比她大,工作了,她很依賴我,凡事都要聽我的意見……”

元婉的心突然被戳了下,她跟蘇源也是這樣……

“後來她變得越來越出色,而我因為一場意外跌入谷底……那時候我特別害怕……”

“你怕什麼?”

“我怕她離開我。”季沅低下頭,心潮起伏間那種艱澀的痛苦的感覺依然清晰,“跟她在一起之前,我從沒幻想過愛情,更沒想過婚姻。跟她在一起之後,我所有關於未來的計劃都有她。我要在她畢業前升到什麼職位,拿到多少年薪,我要在娶她前買房買車,給她不委屈的生活。我要在她生孩子之前,讓我們的家庭衣食無憂……”

元婉看不到季沅的表情,他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她的手,“……那種感覺你明白嗎?她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就像我的心臟四肢一樣屬於我,我沒法切割開來……”

元婉不想感知季沅的痛苦,但她還是感受到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揪痛。

“後來她長大了,她變得很出色很優秀,她不需要我了……她身邊的人排斥我,認為我配不上她,是她的恥辱……”季沅的聲音越來越沙啞。

“你……你在編故事嗎?季總,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你身上?”他季沅是誰啊?就算她再厭惡他,也不能不承認,他的個人條件完美到無可挑剔。元婉用那種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忽悠啊的眼神看著季沅,可是他的聲音他的情緒感染力太強,她的心裡仍是遏制不住的難受。

“那時候我一文不名,相貌……”季沅心裡抽了下,沒說下去,轉而道,“如今我的確不會,可我沒辦法像當初那樣去愛一個女人了。”

這幾年為了忘了她,他不是沒想過辦法,他花天酒地,醉生夢死,跟不同的女人交往。但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能夠燃起他對愛情的衝動。當初那一場浩劫,已然熬盡他所有心血。男女之間在他眼裡只是遊戲一場。財色交易的遊戲,讓他連碰那些女人都覺得噁心。

季沅抬起頭,與元婉目光交匯,男人拉滿血絲的眼底幾近窒息的痛苦逼得她心神一顫。

“後來你們為什麼分手?”元婉忍不住問,“她不愛你了嗎?”

“她出軌了……”季沅低聲說,“我不怪她,我只怪自己沒陪在她身邊。”

“……”這是什麼邏輯?

“可她還是選了那個男人……她怕跟我扯上關係,找那男人教訓我,我在鬼門關裡走了一趟……”

“所以你恨她?”

季沅沉默了幾秒,應聲:“是。我恨她。我想忘了她,忘不了,我恨了她整整五年。”

元婉以前就覺得,季沅對她的所作所為不像毫無交集的陌生人,更像是有著深仇大恨。原來,她不過是個替死鬼。

雖然她對他的行為無法釋懷,得知他的經歷,又不由得多了些憐憫。被人拋棄的滋味,她很清楚。尤其是被深愛的人拋棄……

元婉放緩了語氣,說:“你現在過的很好,要什麼有什麼。過去的事就放下吧。”

季沅看著她,“我都被逼成神經病了,我能好過嗎?”

元婉:“……”

他都神經失常了……

“好,我自認倒黴,誰讓我跟你前女友長得像。”她不認倒黴也不行,對方是一個神經病,還是一個財大氣粗的苦情神經病。“你既然知道自己認錯人了,以後就別纏著我了。”

“我的病在治療中,時而清醒時而發作……我今天知道,明天可能就不知道了……”

元婉哆嗦了下,“你什麼意思?”

“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症狀就不是神經病了。”季沅一臉苦情又無奈的看著她,“如果我又受刺激犯病了……還請多包涵。”

“……!!!”元婉臉色驟變,憋了好半晌說,“你……你這樣不行!你怎麼能由著自己犯病!你再折騰我,就算你是神經病我也跟你拼了!”

“你別急。”季沅安撫道,“我今天來找你,也是跟你商量解決辦法。”

元婉由那苦情的故事氛圍中脫離出來,發現季沅還跪在她跟前,馬上說:“你先起來再說話。”

她受不了人家對她下跪。

“我欠你太多,我願意跪著。”

“我不願意!”

季沅見她臉帶不悅,站起了身。

高大的身影瞬間高過她的頭頂,她又得仰視他了……

元婉突然覺得,跪著也好,至少沒有那種被他從氣勢上打壓的感覺。

季沅說:“其實我心裡還是很愛她……我把你當成她時,你只要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我不會為難你,還會對你很好。”

“這很荒謬啊!你這樣會影響我的正常生活!我憑什麼要扮演你女朋友啊?”

“為了讓我們都好過點,我會給你支付酬勞,你就當是做好事行嗎?醫生說,維持平和的心境,解開對前女友的心結,會使我的症狀好轉。”

“你去找你前女友啊!”

“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

“那你也不能拉我下水啊……”

“這不是沒辦法。我一旦犯病了,就會找上你。”

“……”她這是倒了什麼血黴!

“小碗,”他輕輕握住她的雙肩,語氣誠懇,“扮演我女朋友只是一種手段,不是目的。你幫助我康復,我就再也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不是兩全其美嗎?難道要我們倆一直這麼折騰著?你不嫌累嗎?”

她何止累,她是快要崩潰。作為弱勢的一方,被人拿捏毫無辦法。

“在你發病時扮演你女朋友就能幫助你康復?”

“這是其一,還有,我以後每週要去醫院接受身體檢查和心理疏導,你陪我一起接受檢查。”

“我又沒病!”

“你跟我的病息息相關。醫生會透過你瞭解我的狀況,判斷我的治療進度,畢竟我自己說的話都算不得數,神經病嘛……”

她居然被他說的沒法反駁。

“你就當是我的私人醫生好嗎?以前對你的傷害我會補償你,之後你對我的付出我都會回報你。”

元婉一聲哼笑,“是嗎?那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季沅拿起桌面上的報告書,拉住元婉的手,“你帶你去看。”他牽著她走出會議室。

“你幹什麼呀……我還要上班!”她想甩掉他的手。

“我幫你跟領導請假了,今天一天你都是自由的。”季沅拉著她走到電梯處,按下按鍵。

“你憑什麼自作主張!”元婉憤憤道。

電梯門開啟,季沅牽著她進電梯,“一切都是為了治病,為了我們倆好。”

下了電梯,離開電視臺,季沅帶元婉上車。半個小時後,車子行駛到一處城市別墅區。小區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樹木繁茂,空氣清新,猶如一座古韻公園。

車子繞過幾條林蔭大道,停在了一幢別墅前,季沅把元婉帶進去。

元婉四下環顧,偌大的空間內處處都透著奢華別緻,她這輩子都沒住過這麼好的地方。

季沅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吧。我會安排專職司機、廚師、傭人、保鏢等,照顧你們母子的生活。”

元婉笑了下,“這就是你的補償?”

“這是我能想到最實用的方法。”

“季總,你不差錢。但我不想要。”

“這裡不好嗎?”

元婉在房子裡來回走動了下,面對這奢侈大氣的格局,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毫不掩飾眼底的欣賞和讚歎。她停在樓梯處,回頭看季沅說:“好啊。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一旦我要了它,治癒你就是我的責任。我沒有把握,也背不起這個包袱。可能有一天,我煩不勝煩,就遠遠離開了。”

“小碗……”

元婉走到季沅跟前,抬眼看他,“我幫你是同情你,但我沒有義務為你做什麼。就算你很慘,你有病,你迫不得已,你也得尊重我。”

“我尊重你。我很尊重你。”

元婉說:“你幫過我幾次,我都記得。這個節目是靠你的資金撐起來的,我被誣陷也是你幫我洗脫罪名。以後我們兩不相欠。關於你的病,我會力所能及的幫助你。這是我自願施以援手,不是我的工作責任,你不用提酬勞和報答。你病好了,我也解脫了。”

“好。”季沅應聲。

他心裡暗暗嘆了口氣,這丫頭還是善良的有點笨,非得吃力不討好。

他的女人這麼笨,他不好好保護怎麼行?

元婉對季沅的偏見消除了不少,對他的同情多了不少。當時在他跟前,她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然而,夜深人靜,她躺在床上,再次回想他說的那些話,他痛苦的神情……

她又想到自己,有種感同身受的難過。

受過情傷的人,才知道感情究竟有多折磨人。

原來,無論是卑微弱小如她,還是高高在上如他,都逃不過。

陳茜的離職,季沅的力挺,節目的熱播,讓元婉在電視臺裡的知名度瞬間爆了。臺裡主持人很多,除了知名主持何林,就屬她人盡皆知了。

何林讓元婉去他主持的金牌節目《幸運無極限》下期特別場裡當客串主持,元婉受寵若驚,興奮的連連追問,“我可以嗎?可以嗎?”

“必須可以。”何林笑道,“加油喔。”

“嗯嗯!”

能上何林的那檔節目,元婉興奮又緊張。趁著節目還沒錄製,她抓緊時間,一口氣把一年的節目全看了一遍,心裡對節目定位也有底了。歡樂,逗趣,要讓觀眾看開心。

這是臺裡的老牌綜藝節目,每周五晚上現場直播,幾年如一日維持著綜藝界的老大地位。

元婉這個客串主持,也可以叫做遊戲嘉賓,就是在做遊戲的時候,上臺帶嘉賓一起玩,帶動節目氣氛。彩排時一切ok,她掌握了節目流程,何林告訴她怎麼抓重點。

戶外節目沒有觀眾,到處跑跑鬧鬧,發揮不好還有後期剪輯,跟現場直播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這是元婉第一次上直播節目,當她進入演播廳,看到臺下密密麻麻的人頭,緊張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元婉眼一睜一閉邁上臺,按照下午的彩排發揮。當她站在何林和他搭檔身旁時,有種敬畏的恍惚感,他們的氣場太強大了,尤其是何林,控場遊刃有餘。

有一個環節是元婉跟嘉賓一起頂氣球,她一邊走一邊頂,一不小心摔了個狗□□,但她在千鈞一髮之刻一腦袋把球頂到終點了。滑稽的動作,引得全場發笑。

觀眾席上的某人,瞬間站起身,雙眉緊蹙,像是下一秒就要衝到臺上去。

女主持適時走到元婉身邊,問道:“元元跟大家說說,玩這個遊戲的心得。”元元是元婉給自己取的藝名。

元婉還在摔跤的暈眩中,呆呆的望著話筒,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很想說點什麼,就是說不出來,腦子空白了幾秒。女主持把話筒拿開,笑道:“這孩子是摔傻了。”

節目繼續進行。元婉從地面上爬起來。

元婉的出境不滿全場,她的部分結束後,坐在下面的位置上,看著何林和那位女主持,他們越優秀,她心裡越崇拜,又越難受。

走出演播廳,元婉一眼就看到了季沅。他長身玉立,穿一身合體剪裁的西裝,站在走廊一旁抽著煙,渾身散發出一股壓抑的氣息。

來回的人都要轉頭看他一眼,走過後,還要戀戀不捨的再回頭看一眼。這出眾的氣質,無可挑剔的外形,就連來電視臺上通告的明星都比不上。

元婉走出來後,季沅像是有感應般,轉身,目光看向她。

他掐掉手裡的煙,走向她,笑了笑,“節目做完了?”

“嗯。”她點頭,“有事嗎?”

“明天週六,約個時間一起去醫院。”

“那明天上午吧,儘快。”今晚第一次上直播,她怕人多事雜照料不好希希,把他放在了幼兒園,明天去過醫院就去接希希。“下次確定時間,電話裡說就行了。”

“重要的事我喜歡當面談。”季沅說,“節目錄完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

季沅嘆了一口氣說:“神經病就這麼難交朋友?”

“你別這麼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她真是覺得季沅有點危險,除非不可避免的去醫院之類,她不想跟他有過多接觸。可是他這麼一說,她又不好意思了,嫌棄病患不是給人家心裡雪上加霜嗎……

“那就走吧。”季沅拉起她的手。

“誒,我會走,你別牽著我。”

車子行駛在夜色下的馬路上,元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側著身子,目光看向窗外。車內音響放著空靈動聽的鋼琴曲。

季沅問道:“心情不好?”

元婉沒做聲。

他又問:“為什麼?”

元婉依然沉默。

“難道是因為我?看到我心情就不好了?”季沅鍥而不捨的自說自話,終於有了回應。元婉開口道,“不是。跟你沒關係。”

“你不說為什麼,我就覺得是因為我。”

元婉看著窗外的浮光掠影,緩緩開口道:“我覺得自己特別笨……”

“嗯?”還挺有自知之明。季沅笑了笑,用哄少女的語氣說:“怎麼會呢,你很聰明。”

“前面一直想,在臺上要多說幾句話,讓自己有存在感。可上了臺怎麼就跟傻了一樣……”元婉眼裡充滿了懊悔,聲音都有點哽,“我今晚的樣子一定蠢透了……我當時怎麼就不抓住機會說幾句話呢……”

是有點蠢。季沅在心裡道,可是蠢的可愛,蠢的令人心疼。

他是真不想她當什麼主持人,可他不能干涉她的事業。相反,只有幫助她鼓勵她才能刷好感值。

“我看了節目,你表現的很好,我周圍的觀眾說你呆萌可愛……”

呆萌……換個詞不就是蠢嗎……元婉不想說什麼了,拿出手機,開啟記事本。

他看她在手機上按著,問道:“寫什麼?”

“我想到當時該說什麼了,我要把這句話記下……”元婉說著,手指繼續按螢幕。寫完後,她看著自己事後才想到的完美應對,心裡更難受了,“當時怎麼就沒想到……以後可能再也用不上了……”她鬱悶的拿手機直敲自己腦袋。

季沅把車停到路邊一個僻靜的角落處,側過身,截過她的手機,攬上她的肩膀。兩人的距離瞬間變得極近,他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說,“事情已經發生,就別為它難過了。有了這次的經驗,下一次你會表現的更好對不對?”

他的眼裡遊弋著柔情,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磁性,他說話的語氣……

好像圓圓。

元婉怔怔的看著季沅,他的眼神他的語氣,那麼像圓圓……

季沅緩緩撫上元婉的臉龐,她的雙眼帶著水汽,溼漉漉的看著他,有點迷茫又有點希冀,好像此刻他無論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拒絕……

季沅緩緩低下頭。他抗拒不了她的“誘惑”,他想吻她……

季沅的唇瓣貼上元婉,元婉心裡劇烈一跳,是圓圓在吻她嗎……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季沅剛想撬開元婉貝齒時,元婉猛地醒過神,用力推開他,奪過他手裡的手機。

她是中了什麼邪!

電話是何林打來的,元婉趕忙接起來,“林哥?”

“你在哪兒啊?”

“回家路上。”

“我說到處找不到你人。希希不是在學校嗎,急著回去幹什麼,晚上有個聚餐,快過來。”何林在那邊一頓說,報出了聚餐地點。

元婉應了。掛電話後,她跟季沅說:“我還有事,不回去了。”

季沅把元婉送到聚會地點。

他坐在車裡,遠遠的看著她跟一群同事坐在大排檔的攤子裡。她就坐在何林身邊,兩人低著頭,說著什麼,她的表情時而沮喪時而又笑逐顏開。

季沅坐在車裡抽著煙,看著他們。

前一刻她坐在身旁,跟她說著話,他心裡暖暖的甜。此時她坐到了其他人身邊,他這裡只有空落落的冷。

季沅一直坐在車裡,直到那群人快要撤離時,他才倒車離去。

半夜,元婉坐在床上,回想自己在臺上的表現,又梳理總結了何林跟她說的話,列成了一條條,做成工作筆記。她的難過已經淡去,她要一次比一次做的好。

次日,季沅按照約定的時間,來接元婉。他還帶來了早餐。兩人一起吃過早餐後,他帶她去醫院。

元婉與醫生一對一交流時,季沅坐在另一個房間裡等她。等她這次的環節結束,他佯裝也剛結束治療。兩人一道走出醫院,季沅問她:“感覺怎麼樣?”

“是你感覺怎麼樣。”

“我還行。”季沅點頭。

“你最近是好多了。”元婉認同,他的行為舉止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與以前那個人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我們要繼續保持,再接再厲。”季沅笑道。

上車後,季沅把元婉送到了元寄希幼兒園。元婉下車,季沅也跟下車。

元婉腳步站定,說:“現在是我私人時間。”

“我可以送你們回去。”

“不用。季總請回吧。”她不想跟他牽涉過多,尤其是她的孩子。

元婉堅持的站立原地,季沅沒辦法,只能回到車上。

他很想見兒子,又不敢得罪兒子他媽……革命勝利之前,忍著吧。

季沅嘆了一口氣,發動車子,調頭離去。

元婉把元寄希接回家,陪兒子過週末。

下午時,他們剛睡午覺醒來,聽到外面有敲門聲。

元婉起身去開門,看到了周朝城,他手裡拖著大箱子,他身後是幾個扛著東西走過的民工,把東西搬進了對面那間屋子裡。

周朝城笑著說:“剛搬過來,跟新鄰居打聲招呼。”

“你……”元婉看看周朝城,又看看對面的房子。

周朝城粲然一笑,“那是我的新家,我先去整理整理。晚上能上你這蹭頓飯嗎?”

元寄希跟著跑到門邊,看到周朝城高興的叫道:“周叔叔!”

周朝城把他抱起來,揉著他的腦袋說:“以後周叔叔跟希希就是鄰居了。走,去看看周叔叔的新家?”

小家夥最愛湊熱鬧,高高興興的被周朝城抱著去了對面。

“……”元婉愣在原地。

元寄希在周朝城新家溜達了一圈後,被元婉叫回來,待在房裡看畫冊。她到周朝城那邊,他正把箱子裡的衣服往櫃子裡放。

對面這家跟元婉那邊是一樣的戶型,一室一廳,不到50平米。

“你搬到這裡來幹什麼?”

周朝城把最後一件衣服掛好,轉過身看她,笑,“這家在低價招租,還在你隔壁,我當然選這裡了。”

“不是,你好端端的怎麼……”

“沒有好端端。我跟家裡人意見不合,離開了公司,自己來這邊找工作。”周朝城攤手,“我現在零薪水,當然要考慮便宜的地方了。”

元婉有點焦慮,他找再多理由,她也無法不跟自己聯絡起來。她無奈又直白的說:“周朝城,對不起……我跟你真的不可能。”

周朝城大概也覺得都做到這一步了,掩飾很多餘,他笑了笑,神情變得坦然,“把不可能變為可能,才有意思。”

“你為什麼要這樣?上一次我還把你害的那麼慘,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元婉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了。如果她兒子長大後,為個不喜歡自己的女人這麼折騰,她非罵死他不可。

周朝城坦蕩蕩的回應:“因為我喜歡你啊。”

“可是我不喜歡你。”

周朝城眼神黯了下,隨即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不,感情是一種感覺。培養出來的是友情是親情,不是愛情。”元婉始終記得,當初蘇源第一眼出現在她眼前時,那種全世界都在發光的感覺……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幹,陪著他走路,她都有心跳不已的甜蜜……

面對周朝城,她完全沒有。他長得帥,他心地善良,他人品好,他修養好,他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可她就是沒有那種怦然心跳的感覺。他一再的幫助她,帶給她的都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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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城走到元婉跟前,說:“愛情分很多種,你沒有經歷過,不能否認它的存在。我嫂子跟我哥就是日久生情,後來感情越來越好。”

“你為什麼這麼死心眼呢?”

“因為我喜歡你啊。”周朝城再次笑道。

“你就不怕季沅找你麻煩?”

“who care?”周朝城聳聳肩,“他能把我怎麼樣,殺了我嗎?我跟我家沒關係了,以後就是個自由的打工仔。他要端掉我飯碗也ok,我手上持有的基金股票定存,足夠我養家餬口一輩子。”

周朝城怎麼甘心對季沅低頭。從小在優渥成長環境裡養成的傲氣,也不允許他向外界壓迫低頭。

“婉兒,”周朝城握上她的雙肩,“季沅太危險了,他就是個瘋子,我只有待在你身邊才放心。”

“他……”元婉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不提季沅的病。那種病歷,是個人隱私。何況,像季沅那種身份的人,如果被揭露出有精神類疾病,必將引起軒然大波。

“婉兒,你一個人帶著希希不難嗎?每次加班有事,就把希希仍幼兒園,也不是辦法吧?”周朝城聲音低柔,循循善誘,“你該找個男人成家了。夫妻間可以彼此照應,孩子也不會孤單,媽媽忙還有爸爸陪著,不是嗎?”

元婉沉默了。這也是她心裡的一個疙瘩。每次忙起來就把希希放在幼兒園,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孩子已經沒父愛了,連母愛都那麼不周全。希希懂事,沒跟她吵鬧,但是哪個孩子不想要爸爸呢……

周朝城說:“我不要你馬上接受我。我只要你認真考慮我,給我們一個相處的機會,好嗎?”

元婉還能說什麼,只能沉默。

當天晚上,元婉多做了幾個菜,招待新鄰居。周朝城平日裡十指不沾陽春水,對廚房裡的事一竅不通。他想表現表現,元婉嫌他礙事,把他轟出去了。他慚愧的說:“吃完飯我洗碗。”

一頓飯在三人的其樂融融中進行。元婉看著兒子跟周朝城笑鬧的畫面,心中也在責問自己,作為母親,她連完整的家都不能給孩子……

次日晚上,元婉照例陪兒子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客廳裡的日光燈閃了幾下,發出一聲響動,突然就滅了。

過了一會兒,還沒亮起來。元婉走上前,踩上電視櫃,又上了一旁教高的櫃子上,伸手去觸控燈管,轉了兩下,沒反應。

看來是炸了……

元婉取下燈管,還有點燙。她拿著燈管下櫃子時,一個不小心,“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摔了一腳,腳一崴,燈管一端也砸碎了。

元寄希嚇壞了,“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我沒事……”元婉正要起身,一股鑽心的痛襲由腳跟襲來,她又坐了下去。

“我去叫周叔叔來!”小家夥當機立斷,跑到門邊,打開門,又跑到對面,狂敲那邊的門,“周叔叔——周叔叔——”

周朝城正在浴室裡洗澡,好在這房子隔音效果不那麼好,他隱約聽到元寄希在叫他,澡洗到一半,迅速擦乾自己,裹上浴袍就衝出來了。

“希希,怎麼了?”

“媽媽摔了!”

另一邊,季沅忙完事回到酒店,照例開啟監控,出現在眼前的畫面是元婉跌坐在地上,疼的直皺眉,地上是破碎的燈管……季沅臉色一變,剛剛摔在沙發上的外套,被他再次拿起來。

他離開酒店,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開車趕往元婉住所。

即使他速度再快隔著幾個街區還有路上交通情況,等他趕到也是一段時間以後了。

他來到元婉房門前,敲了敲門。

“誰呀?”元婉說,“希希,你去開門。”

元寄希開門,“季叔叔。”

季沅抬眼往屋裡看去。燈管重新換上了,地面也被打掃乾淨了,周朝城跟元婉並排坐在沙發上,他在給她揉著腳……

元婉抬起頭,看到門邊的季沅,臉色微變,“你怎麼過來了?”

周朝城一抬眼看到他,視若無睹的低下頭,繼續為元婉揉腳。雖然他很心疼元婉的腳受傷,但有這樣一個盡情撫摸她小腳的機會,他享受死了。

原本元婉不太樂意,周朝城說這是他去藥店買藥時被再三叮囑,要搭配按摩,才好的快。元婉看到的是他一本正經的“醫生”臉,完全不知道他內心的激盪。

季沅黑著臉走近客廳。

元婉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有事嗎?”

季沅不看她,冷厲的目光射向周朝城,“周朝城,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周朝城放開元婉,站起身,毫無畏懼的迎視他,“要打架我們出去打,這裡有女人孩子。”

元婉想起上次的恐懼場景,跳起身,用力推了下季沅,把他們倆隔開,“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季沅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心裡的脾氣。

他不想破壞好不容易在元婉心裡建立起的溫和無害的形象。

“你別犯病,快走!”元婉再次催促道。

她這一聲叫喚反倒提醒季沅了,他是神經病啊!還是不定時發作的!

艹!怕個鳥!

季沅當即大手一攬,將元婉抱入懷中,抬起她的臉,臉色沉痛的盯著她說,“小碗,你又要背叛我嗎?”

元婉:“……”發作了?

“你答應過我,不再跟其他男人牽扯不清……”

“我……我沒有……”元婉迅速在腦海中回憶醫生教她的迎合法。

“他為什麼在這裡!”他質問道,凌厲的眼神再次掃過周朝城。

“他……他剛巧過來給希希送東西……”

周朝城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倆,“元婉,你跟季沅……你們……”

這兩人的對話,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關係。

季沅看向周朝城,嘴角勾起,那是勝利的得意,“我說過她是我的女人。周朝城,你這輩子都別想了。”

周朝城難以置信,被打擊的整張臉都白了,他看向元婉,“婉兒,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季沅對元婉怎麼樣,他再清楚不過,上次他撞車的瘋狂行為,再狠一點,他們倆不死也是殘廢。元婉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他一直把元婉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她要跟季沅在一起,不是自己找虐嗎?

“我們……唔……”元婉正在心裡組織語言,怎麼把這件事解釋下,剛張開嘴,季沅朝她吻了下來。

他托起她,將她按倒在沙發上,舌頭長驅直入,席捲她的唇舌,在她口中狠狠掠奪。

“叔叔和媽媽又在玩親親遊戲了!”元寄希這次反應很快。

又……周朝城綠著臉要上前揍人,元寄希拉著他的手說,“叔叔喜歡跟媽媽親親。”

元婉被季沅吻得快要喘不過氣,對面還有周朝城和兒子……她捶打著季沅,喘息著說:“你……你夠了沒……唔……嗚嗚……”

他怎麼夠!看到周朝城大晚上的在她家裡,還幫她揉腳,他快氣瘋了!

周朝城看不下去了,他把元寄希牽進房裡,說:“希希乖乖睡覺。我們大人還有事。”

周朝城把元寄希關在房裡後,走出客廳,拽著季沅,朝他一拳揍去。

元婉總算是喘了一口氣。季沅被打了一拳後,不怒反笑,他站直身,也沒還手,淡淡道:“我們的事私下解決,不要影響我老婆孩子休息。”

季沅轉身往外走,勾著唇角,回味剛才的味道。

那渾身氣血上湧的感覺,還在體內徜徉,意猶未盡。

做個神經病當真是不錯。

周朝城臉色發青,跟著季沅往外走。

元婉哪裡放心,起身叫道,“季沅,你站住!”

季沅非常聽話的頓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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