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沉前腳剛與塵淵一併離開了絕雲寺, 後腳青昀便踩著仙鶴往瀑布這邊過來了。

他是無塵的好友,也是這絕雲寺的常客。

佛修們遠遠便瞧見了他的身影, 連忙開了結界讓他進來。

青昀背著手快步往無塵那邊過去, 只瞧見了瀑布之下正在打坐靜修的無塵,並沒有瞧見少年的身影。

“這才幾天你就放他走了?”

他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綏沉會離開,只是驚訝少年竟然離開的這麼早。

無塵瞧見青昀來了, 這才慢慢從瀑布裡面走了出來。

他抬眸看了一眼對方。

“我原也想再留他幾日,只是塵淵來了。”

“綏汐現在在魔界, 我怕這麼留著他們在這裡, 反而那邊恐生事端。”

青昀一愣, 顯然沒有聊想到會出這麼一件事。

“容予幹的?”

無塵搖了搖頭,捻著佛珠的手一頓。

“是鳳山妖主。”

“也是。容予如果真想要將綏汐帶走之前不周山時候早就帶走了,何必等到這個時候。”

青昀走過去極為自然的選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他單手撐著下頜瞥向無塵。

“不過朱翊幹什麼要把綏汐帶去魔界?”

“我素來聽聞他好將年輕貌美的少女做成傀儡, 如果是他看上了綏汐他直接將其帶去鳳山不就成了?”

他想不明白, 為什麼朱翊沒把綏汐帶去鳳山, 反而會這樣多此一舉將綏汐帶去魔界。

無塵倒是沒有多意外。

有些事情他不能和有牽扯會左右命數的人說,不然知道的越多反而到後頭越難收拾。

可青昀不同, 他是和自己一樣不會插手干預的人。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下,將佛串纏繞了一圈放在手中。

“他沒有打算將綏汐擄去做傀儡。”

“應該是容予的意思,不過他的確多此一舉了。”

無塵說這話的時候稍微斟酌了下, 而後覺得這麼說武斷了些。

“或許他和我們一樣,知道了容予的心思。”

外人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只會覺得鳳山不怕事大,把小魔頭送到了大魔頭那裡, 為著討好魔界尋得更長久的庇護。

但若是換一個角度來看,朱翊如果是知道些什麼,那這一切便更好說通了。

容予不會屬意對方將少女帶去魔界,那樣只會更危險。

而朱翊也沒興趣將她擄走做成傀儡。

他不是一個愛多管閒事或奉承討好別人的人。

無塵想到這裡後,大致上也理清楚了朱翊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鎮妖塔除了知曉如何解封印的修者能夠自由出入之外,當今便只有妖主朱翊了。”

“容予應該早就知曉綏汐會被關入鎮妖塔,於是委託了朱翊去照看。”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將綏汐給帶去魔界了。”

青昀聽了之後不知道該說對方膽子大,還是看得通透。

“沒想到平日裡他一直在鳳山待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一幹起事情來倒是出人意料。”

“不過容予能夠使喚得了朱翊,想必應當許諾了他不小的好處。”

他思來想去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朱翊想要從容予那裡要什麼好處。

“所以說是塵淵先發現了綏汐不見了,這才上絕雲寺找了綏沉?”

無塵微微頷首。

“這也是最好的選擇。”

“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聲張,但卻也不能置之不管。”

他是在入魔之間瀕臨過的人。

無塵對於那一瞬之間翻湧的戾氣和殺意再清楚不過,根本是壓不住的。

更何況是已經完全入魔的容予。

“……我知道你與容予是至交,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你早些做心理準備。”

無塵很少會說這樣的話,他的神情沒有平日那般平靜如水。

是少有的嚴肅冷凝。

“我是願意相信容予能夠剋制住魔氣的,但是相信歸相信,還是得做好最壞的準備。”

說到這裡他視線落在了同樣沉了臉色的青昀身上。

“……所以我放綏沉他們走,是叫他們去取斬魔劍了。”

青昀沒說話,只是靜靜坐在無塵的旁邊。

他雙手撐著下巴,抬眸看了看恰好從天上飛過的那只青鳥。

此時天藍水清,山也綠。

一片蔥蘢美好,生機勃勃。

半晌,他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

青昀指尖微動,長長的睫毛顫了下,眸子有一瞬間的閃爍。

“萬魔之氣只能用息風生殺,無論他能不能控制魔氣,不也還是和他的所愛沒什麼結果嗎?”

控制得住不代表消除了魔氣。

只要容予一日為魔,魔氣不僅會侵蝕他自己,也會傷到綏汐。

“倒也未必。只要他禁慾剋制,切勿行雙.修之事,那魔氣便應當侵蝕不了綏汐。”

“……你他媽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是個不吃葷的和尚啊?!”

“再說,就算是你,你如果面對你那愛人琳琅你能不破戒做柳下惠不成?!”

琳琅是之前無塵下凡歷情劫,與之白首的愛人。

無塵聽後薄唇微動,想要反駁什麼卻發現無法可說。

他少有的被青昀給噎住了。

“……那也總不能為了一己私慾害了人姑娘啊。”

良久,他才這麼悶悶地憋了這麼一句。

青昀懶得與他多說什麼,只是白了對方一眼不再理會。

無塵瞧見後沉默了一會兒。

“你也別想的太悲觀了,歷來是劫數就有化解的法子,不可能毫無生機的。”

“哦,你說的倒容易,最後還不是讓人去取了斬魔劍嗎?”

“……我那是以防萬一。”

無塵嘆了口氣。

“若是容予失控殺了綏汐,你覺得他會獨活嗎?”

“綏汐拿那斬魔劍既是自保,也是保他。”

“倒也是這麼回事。”

儘管青昀不大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讓人把斬魔劍給少女送去。

的確是最好的法子了。

“等一下,我想起個事情。”

青昀一下子坐直了,他看向又開始打坐捻佛珠的無塵。

“這斬魔劍當時是當著眾人的面,謝遠也點了頭同意重新送回劍冢封印的。”

“他們現在這樣貿然取出來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謝遠也只是以大局為重,顧及劍宗上下,又不是真的怕了他們。”

大約是有心眼,無塵看什麼事情都很透徹。

“就算如今他們不去取,過不了多久他便會鬆口將綏汐從鎮妖塔裡放出來,轉為讓她留在凌雲峰。”

儘管謝遠現在還不知道少女已經從鎮妖塔裡出來了。

“這人遲早會放,這劍也遲早會取。”

“早晚問題罷了。”

也是。

謝遠那老頭子最是重情義,不像旁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者。

無塵算了下時間,眸子裡有什麼情緒閃爍晦暗。

“怎麼了?算到要出什麼事情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如今容予入了魔,算著時間……”

無塵薄唇微抿,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聲咳嗽了一下。

“前日月圓之夜剛過,近些日子他怕是要情動了。”

“……不愧是差點入魔的人,對這方面的事情倒是十分瞭解。”

青昀說這話像是吐槽,又像是在感慨。

“謬讚了。”

“……我沒誇你。”

他有些頭疼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想起之前的事情。

“那看來是該去拿斬魔劍,防身用挺好。”

若是容予這個時候在,聽到了他們這番對話後一定很是鬱悶。

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被自己的好友當色狼防。

……

雖然綏沉是少女的弟弟這一點讓劍宗的人有些敏感,但是卻也沒有什麼人

攔著他不讓他進去。

再說是塵淵這般光明正大帶著少年進去的,他們就算心有不滿也不敢發作。

綏沉視線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卻也沒多加理會。

“塵長老,取劍需要提前給宗主說嗎?”

見青年徑直帶著他往逍遙峰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開口這般詢問了下。

“說倒是也可以,只是我怕老人家心臟受不了。”

塵淵選了一處幽靜的小徑,避開了好些人。

倒也不是怕什麼,只是不喜歡被旁人盯著。

這會讓他很不自在。

“我們如果現在貿然與他說要去取劍,他一定會聯想到綏汐。”

“因為斬魔劍只有她能夠使用,我們取了也沒用。”

“到時候他定會親自去鎮妖塔瞧,那你阿姐不在劍宗的事情不就一下子暴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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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嘆了口氣,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知他遲早會將你阿姐放了,只是他如果知道她現在身處魔界,只會氣的一口氣背過去。”

師弟剛入了魔,前腳他才稍微穩住了大局。

當著眾門派保證了綏汐心向正道,不會做出什麼離經叛道之事。

謝遠原本想著先做做樣子給他們一個交代,將綏汐關進鎮妖塔,改日尋個機會將她放出來。

結果呢?

他前腳剛剛做了保證,下一秒少女便去了魔界。

這不是當著全修真界狠狠打他的臉嗎?

到時候若是再被抓回來,可就真的得在鎮妖塔裡關上個幾百年才能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了。

“……也是。”

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

綏沉還想要再追問些什麼的時候,前面帶路的塵淵已經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佇立著的九重劍冢。

和鎮妖塔周圍的黑霧一般濃郁的妖氣不同,這裡的視野開闊。

空氣也澄淨,沒有什麼汙穢的東西存在。

但是因為裡頭存放著的基本上都是沾染過血腥的劍,那肅殺之氣很是濃重。

隨便吹來一陣風,若是沒有什麼靈力的凡人在的話,面上和衣服上早就割破了好幾道劃痕了。

塵淵揮了揮衣袖,那劍冢的結界便被這般輕易地給開啟了。

“進去吧。”

他抬起下頜這麼對少年說道。

綏沉微微頷首,快要進劍冢的時候腳步一頓。

回頭疑惑地看向對方。

“塵長老,你不與我一去進去嗎?”

青年瞥了一眼九重高的劍冢。

而後這才將視線落在了綏沉身上。

“我便算了。”

“那斬魔劍極為認主,容不得外人氣息靠近。”

塵淵沉聲與少年這般解釋道。

“之前有你阿姐在還好,他的性情雖暴躁卻沒多少戾氣。”

“如今無劍主在,他又回了劍冢。四周肅殺之氣滔天,他便更難接近了。”

“……你都無法接近。”

少年為難地皺了皺眉。

“既如此,我更是沒辦法取了。”

塵淵聽後擺了擺手。

“你錯了。普天之下可能除了你阿姐,便只有你有機會將她他給取出來。”

“我之所以先來找你,而不是徑直去劍冢取劍便是這個原因。”

“因為你們氣息相近,血濃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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