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不周山試煉, 是歷屆以來唯一一次沒什麼人關心誰拔得頭籌奪得靈寶。

他們的注意力都被當時天上騰飛的黑色巨龍,還有那個被他載在身上的那個黑髮紅眸的青年。

那日晴空萬里, 萬里無雲。

唯一的雲霧只縈繞在不周山山峰, 好似一層薄薄的紗幔矇住了少女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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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該是平靜無風的一日,但容予踩著黑色的巨龍而來。

迎面的風將他的衣袖吹的烈烈,鴉青色的發比初入不周山時候更長。

尤其那雙紅色眸子掃過他們的瞬間 , 好似數九隆冬天。

被凍僵了一般,全然不能動彈。

晉上真人的陣法困不住他, 青離真人的五行術也攔不住他。

容予出來的時候魔氣太強, 破了不周山的封印。

無塵將其鎮壓住就已經很勉強了, 自然也趕不到容予那邊。

兩個化神,一個元嬰巔峰。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容予輕易離了不周山。

黑燁噴的火焰巨大,將試圖想要上前攔阻的人一併燎了個衣衫破爛。

在滿天的光火之中,容予眉眼被橘黃色的光給撫摸著。

他的面部輪廓也變得分外柔和。

他就這麼踩著黑龍, 踏著火光前行。

那雙眸子恍若殘陽紅, 所到之處燎原之火如天邊的晚霞。

還沒來得及細看發生了什麼。

嘿燁扇動著巨大的翅膀, 將火焰往四周推送著。

熱浪燙灼得人臉生疼。

等到再抬頭去看,一人一龍已經消失在了天邊。

也是自那日不周山試煉之後, 劍祖容予入魔的事情一日之內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引起了軒然大波。

若是尋常修者入了魔倒還好說,但容予是當今唯一一個入了羽化之境,只差一步便登天飛昇的大能。

他這一入魔, 正魔兩派的勢力嚴重失衡,造成餓動盪足夠讓正派修者惶恐不安許久了。

但凡是修者都知曉,魔這種存在是沒有三觀善惡的。

力量越強的魔修, 他們一旦失了控失去了理智,幹出的事情更是不堪設想。

屍橫遍野,萬物泯滅。

這些都不是說著玩的。

晉上抿著薄唇,他直勾勾地盯著容予離開的地方。

半晌,這才將視線落在了剛才未盡全力阻攔的青昀身上。

“你知道放他去魔界會有什麼後果嗎?”

青昀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埃,聽到晉上後動作一頓。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我剛才可用了全力都沒攔住他呢。”

“瞧瞧,我衣服這裡都被他的掌風給劃破了……”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沒必要給我演。”

他皺著眉打斷了青昀的話,讓正準備倒苦水的青昀一下子給噎住了。

“多久的事情了?”

青昀一愣。

“什麼事情?”

這話問的實在有點兒微妙,青昀下意識想到的是摸肚子。

“我和你清清白白,你可別趁著沒什麼人在這裡就亂說啊 。”

晉上瞥了一眼對方身後那片山木。

青昀善五行,萬物都處於五行之中。剛才他的確引了山木靈獸一併,準備攔住容予。

然而那蔓延遍山的樹木伸展出來的無數藤蔓,隨便幾根注入了靈力,粗壯些的都能夠纏繞住容予。

只是那藤蔓無數,非但沒有困住對方。

竟阻礙了他的陣法,硬生生給容予闢開了一條暢通無阻的路徑來。

“你知曉我問的何事。”

見青昀依舊裝傻,他深吸了一口氣直截了當地質問道。

“你若真不知道,那剛才為何阻礙了我的陣法?”

“你可別胡說。我剛才撤了藤蔓是因為那黑龍的火燎過來,火克木,我自然要躲閃些才是。”

“是嗎?”

晉上冷笑了一聲,對於青昀的辯解一個字都沒信。

“你善五行,火克木,那你為何不引靈泉來滅?”

“別給我說什麼那是真火滅不了。”

“不周山處山脈之中那汪靈泉,可滅天下異火。”

“……你幹嘛這麼較真。”

青年深深嘆了口氣,不周山那邊剛穩住了封印的無塵這個時候也往這邊過來了。

“這不是較真,你知道將羽化之境的魔修放回去會給世人帶來多大的隱患和危險嗎!”

“他能夠壓制住自己還好,否則只怕是眾生芸芸都逃不過這場劫難。”

大約是因為他的職責是鎮壓不周山一眾發妖獸魔怪,不讓它們出來為禍人間。

晉上的善惡和正道觀念要比青昀這種得過且過,自在逍遙的修者要強烈許多。

“你說的是對,不過你想的也太理想主義了點兒。”

青昀抬起手撓了撓面頰。

“無塵剛才即使在這裡我們也頂多只能困住他一日,況且他還不在。”

“就算我用了全力去攔阻,最後不也還是不會成功?”

說到這裡他癟癟嘴。

“與其那麼費力費時,還弄得精疲力竭,倒不如一開始就放棄了讓他走得了。”

還真是萬事開頭難,只要肯放棄的典範。

青昀從之前入道修行便是如此,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

得虧他天賦好,不然早就被趕出崑崙了。

“放心吧,以他的剋制力他很難失控的。”

見對方依舊沉著臉色的樣子,青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幾百年的交情了,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

“沒準他入魔當了魔尊,正魔兩界能維持個更長久的和平呢。”

“相信他吧。”

“……但凡他值得我信任有剋制力還會入魔?”

“……”

這話他還真沒辦法反駁。

青昀剛思考著說些什麼轉移下話題的時候,他瞥到了下面的無塵已經回到了亭子裡。

“差點把這傢伙給忘了。”

“晉上,你可別只逮著我一個人叨叨啊,下面那個放水比我還嚴重。”

無塵見他們兩人下來,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到青昀告了自己一狀。

“你說是吧無塵?”

比起青昀,無塵做的可能更為刻意。

他在容予前腳剛走之後,後腳便從那邊回來了。

連故意等一會都不願意。

生怕別人猜不出他剛才是故意避開不與容予交手的。

晉上反應過來後怔住了,用一種驚愕的眼神看向無塵。

無塵倒也坦蕩,捻著佛珠抬眸看了過去。

“理由和青昀剛才說的一樣。”

“我打不過他。”

無塵語氣很是平靜,甚至到了一種真誠的程度。

他扼腕嘆息了下。

“你也知道的,我年少不知事犯了錯曾被劍祖揍過。”

“我怕與他對上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你說對吧青昀?”

青昀微微頷首,而後視線落在了一旁晉上的身上。

“你說對吧晉上?”

“……”

一個都說不過,更別提這兩個人一併了。

老實人晉上沉默著不說話,也沒再繼續揪著這個話題了。

這一次事情本就紙包不住火。

再加上容予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藏自己入魔的事情,堂而皇之地當著眾人的面馭著魔獸離了不周山。

晉上薄唇微抿,一道青色光亮從上面落了下拉。

他們順著看了過去,發現正是容予的青霄劍。

此時劍身靈力紊亂,“滋滋”的響動著電流。

“轟隆”一聲,天邊驚雷落下。

萬里的晴空的平靜打破,烏雲匯聚在了一起,陰霾又壓抑。

變天了。

……

因為容予入魔一事,全修真界都惶惶不安。

眾人的態度大致分為兩派。

一方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另一方則是決定將其斬殺,絕了禍害。

支援後者的人數更多,聲勢也更大。

一時之間,討伐容予的言論傳的沸沸揚揚。

不過大多也就聲音大罷了。

沒有人會有膽子敢和容予對上。

所有修者大能一起,對上容予一人有無算都難說

更別提他如今是魔尊,魔界兵將萬千皆聽他的號令。

可能是知道與容予硬碰硬討不到什麼好處,他們把矛頭大多都指向了青霄凌雲。

其中以謝遠這個宗主還有綏汐遭非議最甚。

前者是容予的師兄,後者則是因為少女是容予唯一的徒弟。

說什麼劍宗枉為正派,謝遠枉為宗主,又說上不正下必歪,讓謝遠也一併嚴懲了綏汐。

最好關在鎮妖塔裡,和妖獸一併不要放了出來為禍人間。

風言風語說了一堆,雖沒有做什麼實際行動將少女關押了。

可這有時候人這嘴比這世上任何利劍都要尖銳鋒利,威力巨大 。

一時之間青霄凌雲從以前門庭若市的劍宗正派,變成了門可羅雀的蕭條落敗。

現在世人談起劍宗,想到的不是以往從中出了多少劍修大能,名滿天下的事情。

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裡頭出了個魔尊,還有他那尚且還在劍宗裡待著的小徒弟。

儼然也將綏汐一併當做了小魔頭。

而這個小魔頭被帶回青霄凌雲已經過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清晨時候這才在陽光透進來的時候悠悠轉醒。

綏沉自少女昏迷的時候便一直守在床邊,沒有與青昀一併回崑崙。

他覺察到少女長長的睫毛顫了下,立刻看了過去。

“阿姐?”

少年的聲音很輕,像是晨風拂面。

綏汐睜開眼睛後緩了一會兒,意識這才恢復了清明。

“唔,阿沉……”

她用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綏沉連忙伸手去扶。

“我睡多久了?”

綏汐揉了揉太陽穴,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厲害。

“三日。”

他一邊說著一邊倒了杯茶水遞給了綏汐。

綏汐喝了口茶水,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這裡是凌雲峰,這是她的房間。

“我們從不周山那兒回來了?”

“……嗯。”

“當時你昏迷了,我和長庚師兄一併將你帶了回來。”

說到昏迷,綏汐這下子有了印象。

她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我想起來了,是黑燁把我打暈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容予還在那兒了,還敢打我。”

綏沉張了張嘴,很想要說什麼。

卻見少女已經掀開被子自行下了床。

她推開門走出去呼吸了下新鮮空氣,想到了什麼回頭問綏沉。

“我身上的魔氣好像不見了,是容予做的嗎?”

“他人呢?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綏汐用神識感知了一遍,發現凌雲峰裡沒有容予的氣息。

“……他不在劍宗。”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直勾勾地注視著綏汐。

“他將你身上的魔氣引到了他身上,然後隨著黑燁一併去了魔界。”

綏汐瞳孔一縮,整個人在聽到這個訊息後都是懵逼的。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

少女剛說了一個字,外面一陣驟風而來。

來人身著青色衣衫,眉眼清冷,正是幾日未見的塵淵。

“他替你入了魔。”

塵淵聲音很沉,薄唇微抿朝著綏汐所在地方走了過來。

而後在距離她一步的地方站定。

“不過正道希望你能弒師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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