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練剩下的日子在蓬萊過了大半, 大多弟子都磕磕絆絆從夢魘裡掙扎出來了。

算著日子,大約明日便搖離了蓬萊回劍宗去。

路上還要走幾日, 到了劍宗這時間也堪堪好。

而那把問心劍也該還回去了。

清晨陽光正好, 一身藏青色衣衫的青年身後懸著一劍。

劍刃反射著凜冽寒光,映照在他的眉眼。

光亮正盛,傾洩著全然照在了顧長庚的身上。

頭一次見還劍還這般莫名殺氣騰騰, 像是去找人切磋一般。

綏汐今日起得早,推門便瞧見了顧長庚, 還有他身後懸浮在半空的問心劍。

她這幾日都沒見到青年, 眼睛一亮, 朝著對方揮了揮手。

顧長庚幾乎一下子便瞧見了少女的身影。

他腳步一頓,順著那邊看了過去。

“顧師兄。”

少女小跑著過去,長髮擺動著如流雲。

她跑過去,在距離顧長庚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綏汐剛想要說什麼, 那劍光反射著的光過於耀眼, 讓人無法忽略。

“一大早的, 你是要去蓬萊島主那裡還劍嗎?”

“嗯,島主喜歡午睡, 若不早些去可能見不到他。”

顧長庚也是自那夜之後第一次見少女,他垂眸看著她。

薄唇微啟,卻吐露不出半個字。

綏汐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欲言又止, 她盯著身後懸著的那把問心劍瞧。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那劍也似乎一直在盯著自己。

大約平日裡和息風這樣生了劍靈的劍

待在一起久了,其他的劍似乎都很親近她。

她之前就覺察到了, 比如顧長庚的驚寒,再比如之前白羽然手中的那把花影。

按道理來說,一般認了主的靈劍旁的人雖然可以拿起,但很吃力。

會抽取大半的靈力,弄得很是精疲力盡。

但是綏汐從來沒有過。

她拿驚寒和花影時候雖沒有息風那般得心應手,人劍一體,卻沒有任何吃力感。

“它好像想要我摸一摸?”

綏汐只能與息風交流,其他的劍她是不成的。

只是隱約能夠覺察到劍的想法,說不上來,也很有可能是直覺什麼的。

“可能是想要和我道道別也說不定。”

青年聽後回頭看了那把問心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劍身的確要比平日裡要更亮,這個時候他在樹蔭處,這光照下來沒有落在問心劍上。

好像真是因為綏汐靠近了才如此。

儘管有些玄妙。

但是想到萬物有靈,尤其少女還有一把生了靈的劍後他倒沒覺著有什麼了。

青年手抬起,食指微動。

那問心劍便從後面被靈力引了過來,正好落在了綏汐的面前。

“那你小心些,我怕息風這一次不僅要砍了問心劍,可能會把你一併也砍了。”

“……你放心,息風他正在睡覺。”

息風大部分時候都很敏銳,可一日遊那麼一個時辰會深度休眠。

這種時候除非有殺氣一般是不可能喚醒他的。

少女這麼說著抬眸看著眼前的通透雪白的劍身。

她一靠近,那光亮便越甚。

大約是因為之前別的人都碰了它,只有綏汐只堪堪貼了下面頰。

它有些不甘心。

綏汐看著它似乎努力發著光亮吸引著她。

慢慢的,那光亮得她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好了好了,可以了。”

她抬起手遮擋住了些白光。

“我這就拿你練練劍。”

綏汐伸手將問心劍的劍柄握住,劍身的白光隱匿了下來。

她覺著一股熱流從指尖一併竄到了全身上下。

暖洋洋的,就像是曬著太陽一般。

少女雖然挺喜歡這把脾氣溫順還粘人的劍,但也不好耽誤顧長庚還劍。

於是她隨便揮舞了幾下,挽了個劍花後便還給了對方。

但是青年收了劍後並沒有立刻離開,他這一次的欲言又止綏汐注意到了。

“顧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嗯。”

青年微微頷首,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深邃,眸光暗藏,瞧不分明。

他整理著思緒,看著綏汐許久。

“不過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顧長庚是真不知道該不該問,可他若是不問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

“……可是顧師兄,你不該問的事情問得還少嗎?”

青年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不明白的便直接問了。

上到長老宗主,下到內門弟子,哪一個沒有被他嗆過。

“你說吧。如果是我為難的事情我就不回答,但是若是我能回答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綏汐儘可能不把話說得太滿,畢竟顧長庚一般要問的事情沒有一個不讓人頭禿的。

她害怕對方說什麼狂野發言讓她受不住,便提前給了自己一條沉默不回的選擇。

“好。”

顧長庚聽後微微頷首。

“那夜你從清漱房間回去之後……”

“可還有遇到什麼人?”

少女一愣,而後她反應了過來對方要問的那個人是臨懷。

只是他不確定是誰,可她知道。

綏汐皺了皺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若是之前她肯定是不會說的,可現在她和臨懷說試著處處。

哪怕明日要斷了,現在還是道侶關係。

道侶之間共處一室什麼的並不是什麼不能言說的事情。

但說了好像又覺得不大好。

就和夜裡私.會偷.情似的,說起來不是什麼多光彩的事情。

青年看著少女猶豫的樣子,他長長的睫毛顫了下。

“抱歉,若是不方便說的話那便算了。”

“也不是不方便說,就是不知道說這個合不合適。”

綏汐抬起手撓了撓面頰。

“因為這個事情吧,說來話長,它畢竟涉及到兩個人……”

“我沒經過對方的同意也不好說。”

這關係是定了,但是這還沒公開。

少女為難地皺了皺眉。

“我同意了。”

一個溫和如春風的聲音傳了過來。

顧長庚抬眸看了過去,見到的是剛從雲中峰下來的臨懷。

青年面上笑意柔和,平淡的五官硬生生的因為這點兒笑意而生出了一抹驚豔。

綏汐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對方也彎著眉眼朝著她笑得溫柔。

他走過去將少女鬢角的碎發別在了耳後,指尖微涼。

像那拂面是風。

“顧師兄,姑娘家難免面薄了些。”

“若有什麼問題你問我便是。”

這個時候基本上不用對方回答,顧長庚便知道了那夜在少女房間裡的是眼前的青年了。

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下子有了答案之後他反而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嚨。

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少女也沒想到她剛說完臨懷便來了。

她被對面的青年盯得不大自在,那眼神灼熱得能把她給燒了一般。

“正如顧師兄你所看到的這樣……”

綏汐說到這裡停了下,她下意識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臨懷。

青年唇角勾起,微微彎腰湊近了她一些。

“嗯?”

鼻音微微上揚,低沉得使得人骨頭都要酥麻。

這氣質真是個好東西,哪怕你長得再平平無奇,氣質出塵的人做什麼都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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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少女要說什麼。

這麼突然一下子靠近,讓綏汐嚇了一跳。

“咳咳,那個簡而言之就是,我和臨懷暫時打算處個道侶試試。”

少女說著伸手挽住了臨懷的手臂,有些強勢地將他往自己身邊帶。

“那夜進我屋子裡的也是他。”

顧長庚瞳孔一縮。

他顯然沒有想到平日裡和少女保持距離,規規矩矩的青年竟然悶聲幹了這麼件大事。

他們唯一相處的時候也就無妄海底的那一夜。

只一晚,就有這麼快的進展嗎?

顧長庚張了張嘴,反覆幾次,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顧師兄你看起來好像很難以置信的樣子。”

“……的確,我以為你要找的話也會找塵長老那種。”

他薄唇抿了抿,垂眸沒有看向綏汐。

提到了塵淵後臨懷眼眸沉了一分,他看著因為聽到顧長庚這話而怔住了的綏汐。

“哪有哪有哈哈哈,我可不是那樣以貌取人的人。”

綏汐被臨懷盯得脊背發涼,她反應過來對方言下之意心虛的不行。

連忙擺著手否認道。

“我這人還是很注重內在的,你說是不是啊臨懷?”

少女用手肘碰了碰臨懷。

可臨懷似笑非笑的模樣更讓她害怕。

“……的確,內在比外在是要重要許多。”

顧長庚沉聲這麼微微頷首附和道,他眸子似沉了星子的夜幕。

黯然無光。

“我記得我以前時常勸說綏師妹不要以貌取人,我覺得這樣不好。”

“……不過現在,我反而覺得不改也挺好。”

“畢竟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綏汐沒明白對方這話的意思,感覺前後矛盾極了。

“所以師兄你覺得我是改了這個以貌取人的習慣還是不改的好?你把我弄糊塗了。”

“沒什麼。”

青年悶悶說了這麼一句,他抬眸看了看天色。

剛才還沒升上來的太陽已經要到頭頂了。

“快到晌午了,我得去給蓬萊島主還這問心劍了。”

顧長庚這麼說著徑直往綏汐那邊走去 ,與臨懷擦肩而過。

青年的視線往臨懷身上瞥了一眼,擦肩一瞬,兩人目光相對著。

電閃雷鳴般,冷冽沉鬱,卻也轉瞬即逝。

綏汐覺得顧長庚今日有些不對勁,她看著對方身影遠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視野。

“捨不得?”

臨懷的聲音在耳畔,溫熱的氣息讓她耳根子一下子紅了一片。

她抬起手揉了揉耳垂。

“倒也不是,就是不明白他剛才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顧師兄那樣直接的人,一般不會說這種曖昧模糊的話。”

臨懷將少女輕輕抱住,手極為自然地放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

“我不喜歡你一直提他。”

“明明我就在你身邊。”

“……”

這是臨懷生氣前的徵兆,綏汐沉默了一瞬。

“成,我不問了。”

臨懷將頭輕輕放在了少女柔軟的發頂上。

只是眉眼斂去了笑意,眸子裡透著森然的冷意。

他沒什麼意思。

他只是覺得,若是看臉的話他還能有幾分希望。

但是有些時候,一旦有了希望。

便成了奢望,而後失望。

墜入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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