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晝長夜短,往往剛睡下,天就亮了,努力的人兒,在夏季的夜裡,睡眠的時間都不會很長,在短的睡眠裡,夢,也會變得很短,似乎剛夢見什麼,來不及夢得更清晰,就醒來了。

清晨,海的和風輕吹,鳥的清唱,花的飄香,早起的人兒,感受著夏的美。唯有在清晨,當夏的悶熱還在含苞待放,人們方能體驗到夏的清爽,過不久,太陽升起,烈日曝曬,就只剩了熱氣騰騰,花草蔫蔫了。

當紅的朝陽,只露出了半邊的臉,散射出幾縷紅光,刺破薄的晨霧之時,林少華來了,還有他的父親林暮雨,還有他的堯叔,還有他的兄弟阿虎,四人開了一輛賓利慕尚EWB,過來了,坐在後排的是林暮雨和堯叔,林少華和阿虎坐前排,開車的是阿虎。車,是棕色與深灰色相間的,車輪轂有些閃亮,車燈也有些閃亮,甚至可以說,有些耀眼。

當張子強跑上荒野別墅的天台,向蕭宇報告這個事情之時,蕭宇從裡面緩緩拉開了帳篷的門的一道縫,伸出了睡眼惺忪的頭,看了一眼張子強,再看了一眼半露的朝陽,昨晚,蕭宇凌晨三時才睡的覺,現在是清晨六點二十分。

“海天的富豪之家,都起這麼早的嗎?我以為農民才起早貪黑,結果這些富豪起得更早,貪得更黑,他們林家每次都來這麼早,還讓不讓我睡啊!也罷,既然來了,但請他們進來坐,泡茶給他們喝,好好伺候著,不可怠慢。我洗把臉,稍後就下來。”蕭宇看著張子強,睡眼朦朧的說道,這段時間的蕭宇,常常只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

張子強得令而去了,這時,隔壁帳篷的韓雪聽到了聲響,也起來了,兩人在天臺上,迎著第一縷的朝陽的紅光,刷牙,洗臉,梳理了一下蓬亂的頭髮,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冠,這才緩緩下去。

荒野別墅的門前,賓利慕尚的車裡,四人靜而坐著,林暮雨緩緩開了半邊的車窗,然後,緩緩的掏出一根香菸來,夾在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堯叔掏出了打火機,給林暮雨點著了香菸,林暮雨把香菸送至嘴邊,緩緩的,深深的,吸了一口,再把煙霧兒,長長的吐出車窗之外,車窗外,一陣煙霧縈繞。

“這許多年來,年青之人,我見過不少,三頭六臂的年輕人,我倒是沒見過,你們幾個人,連一個年輕仔,都無法搞定,成何大業!偏要把我搬了出來,讓我一個老頭子,去嚇唬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真是可笑,可嘆!”林暮雨深吸一口煙,長長的吐出車窗外,緩緩的說道,他的聲音深沉,有力,悠長。他的鬍子,花白了,但修得十分齊整,堅硬的豎立,一根根的,黑白相間,像是倒立的刺兒,只有上唇的一排,下唇和下巴的鬍子,颳得乾淨,鋥亮,看不出一絲的胡渣兒。他的臉,也颳得乾淨,透亮,他的頭髮,也修得齊整,然而,也花白了。

年近六旬的林暮雨,是一個深沉而從容的男人,也是一樣的林家的筆挺的西裝革履。

車裡的四人,不吭一聲,只靜靜的聽著林暮雨說話,靜靜的等待著蕭宇的回覆,但這靜默之中,含了一絲羞愧,一絲無奈。

這時,張子強來到車窗之前,對林暮雨說道:“林總,請隨我來。”

張子強引導林暮雨他們停好了車,邀請他們進了荒野別墅,在大廳的沙發上,落了座,然後,泡了茶,給他們喝。平時的待人接物,泡茶待客,這些事,都是韓雪或者陳子怡來做的,畢竟,美麗大方的女孩,做事幹淨利落,讓她們來待客接物,自然令人感到賞心悅目,可是,今天林家人來得太早了,韓雪和陳子怡都還沒下來,只好讓張子強來做了這道工作了。韓雪和陳子怡,兩人都有各自的工作,過陣子,等海鮮世界正式開業了,蕭宇打算請來兩位專業的美女,專門負責待人接物。

“林總,你們先坐一會兒,先喝茶,我們蕭總馬上下來。”張子強走近林暮雨的身邊,對他說道,然後,站在了一旁。

“無妨,年輕人,是我們來得太早了,打擾了,我們坐一會兒即可,你先忙吧。”林暮雨說道,他的聲音深沉,平靜,禮貌而大方,令人聽了,是感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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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蕭宇下來了,韓雪跟在他的身後。蕭宇從樓梯下來,徑直往林暮雨走去,其餘三位,林少華和阿虎,曾經與蕭宇打過交道的,當然認識了,只有堯叔和林暮雨,是蕭宇第一次見,但從氣質上看,蕭宇一眼便能判斷出哪位是林暮雨。

“林總,有失遠迎,實在抱歉,歡迎您來到我們寒舍做客。”蕭宇向林暮雨走過去,與林暮雨握了手,說道。

“蕭總,是我們來早了,打擾了,聽少華多次提起你,今日方得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林暮雨說道。

“林總謬讚了,晚輩實不敢當,承蒙林總看得起,多謝了!大家,請喝茶!”蕭宇說道,向大家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站起身來跟蕭宇握手的林暮雨,重新落了座,蕭宇走到了林暮雨斜對面的沙發主位上,坐了下來,韓雪接替了張子強的泡茶工作,給大家繼續泡茶喝,張子強站在了蕭宇的身旁,蕭宇示意他也坐下來喝茶,他看到林少華和阿虎兩個硬茬兒也在場,他的心裡一直雪亮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感知著任何一絲微妙的心理與表情的變化。

大家靜坐著,喝著茶,似乎誰都在等誰先開口說第一句話,但似乎誰也不想先開口,只靜坐著,靜靜喝茶。

“蕭總,真是年少有為啊,剛來到我們海天,就搞了這麼大的一個動靜,我林某佩服你!”林暮雨喝罷一口茶,開口說了靜坐之後的第一句話,他看著蕭宇的眼睛,說了這句話,聲音依舊是深沉,而有力道,平穩,而無波瀾。

“林總,過獎了。一點小生意,何足掛齒呢!在海天,林總是第一能人,是海天的首富,生意浩如煙海,財源廣如江河,我們的一點小生意,實在是微不足道,又何勞林總掛念。”蕭宇說道,也看著林暮雨的眼睛。

曾經,蕭宇對這些商場上的虛情假意,阿諛奉承,是深惡痛絕的,哪知道,這些年來,在利益的刀光劍影裡盤旋,在商場的明槍暗箭中周旋,蕭宇也練就了這些曾經痛恨的惡俗的本領,甚而至於能夠遊刃有餘的與這些人打交道了。在虛的情,假的意裡,使出了渾身解數,擋住了真的槍,實的箭,在利益的門道裡,看透了人的心,辨別出真情實意與虛情假意的微妙的微弱的分別,拾起真的,堤防假的,看穿牛鬼蛇神的本來面目,也悟透善惡美醜的原本味道。

“看來,蕭總的志向不在小,年紀輕輕,卻志向遠大,前途無量啊!可敬,可佩!”林暮雨說道。

“林總,你們此次到訪,所為何事呢?有什麼地方是我能幫上忙的,但不妨直說,我聽著呢。”蕭宇說道,他看林暮雨總是在各方面的誇讚自己,不能言歸正傳,便直接把話題扭轉了過來,在蕭宇的心裡,對於林暮雨他們此次到來的目的,亦是十分的清楚明了,所謂無利不起早,他們當然是衝著利益而來的,所謂利益,便是要求股份。

從前,蕭宇不曾想到過,某一天,他能同這樣的大富豪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甚至可以談到利益。可當他真的與這樣的大富豪坐在一起之時,感覺他也莫過於此,也不是不可觸摸的神聖,更不是高山仰止,可望不可及。以前感覺不可觸摸的人物,當真的接觸了,感覺他們其實也很普通,與平常的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兩樣。只是,他們對於利益的嗅覺,卻是極其靈敏的,對於利益的追逐,卻是極其勤奮的,鍥而不捨的,猶如猛虎見了肥肉,必定要猛撲上去,如猛撲不成,便將肥肉的模樣,銘刻於心裡,是記掛著,垂涎著,追蹤著,想方設法的,費盡心思的,甚至是不擇手段的,要去得到,要去爭取,要去搶奪,肉不到口,是絕不會輕易的罷休的,為了利益,他們可以勇敢,可以軟弱,可以計謀,可以鋌而走險,反正,他們只要得到他們所想要的利益,只要達到他們所想要的目的,並不在乎所用的是什麼樣的方法,所要怎麼去做。這不,對於蕭宇,他們打不過,又來求了,求不到,又大家一起來求了,如果再求不到,不知暗地裡還要使出怎麼樣的手段,來對付蕭宇。

“好!既然蕭總這麼說了,咱們就乾脆利落,開門見山了。海鮮世界的生意,我們那邊用專業的團隊分析過,是個前途無量的大好的生意,想必,在將來,蕭總不會限於在海天的發展,必定會把海鮮世界的生意擴充套件到全國,甚至全世界,我們這次來,是想要支援你們海鮮世界的生意的,我們不失為一方力量,如果我們能在這個生意上達成合作,我們將會傾注我們的力量進去,海鮮世界的生意,將會更加迅猛的向著更廣闊的天地發展。如果,我們不能合作,對於海鮮世界的生意與發展前景,也是一種削弱嘛,何不讓我們一起並駕前驅呢?”林暮雨說道。

林暮雨簡單的幾句話,便曉明了利與弊,或共同發展,或相互競爭,甚至明爭暗鬥,全在一個抉擇之間。蕭宇的心裡,對此是早有準備,自從他們拿不下海山和海鮮世界周邊的土地,那麼他們遲早要過來,而且,他們過來之後,所要說的話,所要達到的目的,在蕭宇的心裡,早已清楚明了。只是,有一事,蕭宇的心裡還是難以抉擇,海鮮世界的事業,將來是必定要向全世界擴充套件開來的,而像林暮雨這樣的人,有財有勢,每一個地方都有,這邊一個林暮雨,那邊一個林暮雨,當海鮮世界所到之處,都有那麼一個林暮雨,過來向海鮮世界索要利益,索要股份,又當如何是好呢?再多的利益,也是不夠分的,可是,如果把林暮雨圈定在海天的這個海鮮世界,他的利益和股份,只對海天的這個海鮮世界有效,他能同意嗎?

蕭宇心想,他是不會同意的,他的野心大著呢,怎麼會肯只得到海天這一個海鮮世界的利益,他想得到的是全世界的海鮮世界的利益,但是,一切由他說了算嗎?當海鮮世界發展起來了,那是我說了算,一切都由不得他了。眼下的一切事務,都只為了謀發展,一切都等發展起來了,再說。發展,才是硬道理。

“那麼,以林總的意思,是要入股我們的生意了?”蕭宇看定了林暮雨的眼神,說道。

“蕭總,只不知,你的生意,能分一小份給我們否?如果我們能有份加入,是必定會鼎力支持你的!”林暮雨說道。

“目前,我們既不缺錢,也不缺人,當然,林總是海天的一方大力量,想入股我們的生意,我們是隨時歡迎的,也是應該爭取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同股不同權,只分利,不決策,不管理,林總以為如何呢?”蕭宇深沉的說道,語氣中,不容置疑。

“能有利分,也挺好,百分之十,也還可以,只是,我們想入股的是海鮮世界的總公司,以後,隨著海鮮世界的發展,我們也能分一點利,若能如此,沒有權,不決策,不管理,也是無妨的,天下的一切,都是為了利嘛。”林暮雨說道。

果然不出蕭宇所料,林暮雨在意的是全天下的海鮮世界,而不僅僅是海天的這一個海鮮世界,他的胃口,挺大的,全天下的海鮮世界,目前,尚未存在,而尚未存在的東西,他已經要吃進肚子裡去了。

“林總,當然是入股總公司啊,要是只入股海天的這一座海鮮世界,您會願意嗎?不言而喻的事嘛。”蕭宇說道。

“蕭總果然非同凡響,有智慧,有魄力,堪當年輕人的楷模,怪不得我的這幾個人,根本不是蕭總的對手。好!就這樣確定了!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們要了。”林暮雨說道,露出了微微一笑。

林少華聽了此話,微微低了一下頭,眉眼之間,似有不悅之色,不知為何不悅,是因為林暮雨說他不是蕭宇的對手嗎?還是因為林暮雨只要了沒有任何權力的區區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得而知。

“那麼,林總,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林總打算出多少的股本呢?”蕭宇說道。

“蕭總或許有所不知,錢,在我這裡,從來都不是個事兒,價碼嘛,隨蕭總自己開,協議書嘛,隨蕭總自己寫,當協議書擬好了,再送過來給我,我隨時簽署並付款。”林暮雨說道,他掏出了一支煙來,夾在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堯叔掏出了打火機,給他點著了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長的吐出煙霧來,神情中,有了一絲煙的迷醉。

“好,咱們就這樣談定了。海鮮世界,既然成了咱們共同的事業,在以後的發展中,還望林總鼎力支持。”蕭宇說道。

“那是一定的,海鮮世界現在也是我的事業,當然要鼎力支持,責無旁貸。蕭總的幕後老闆,我聽說是韓雲天,韓先生是一個有魄力的人,我敬佩他。蕭總當初想融資,為何不找我呢?我可是在時刻等著,像你這樣的有為青年,過來我這裡融資的啊,我的大門,對你們,從來都是敞開的。”林暮雨說道,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吐出了煙霧來。

蕭宇心想,你的門檻那麼高,我怕跨不過去,扯著了蛋。

“以前的事,過去了,不提也罷。承蒙林總看得起,多謝了!世間事,常是殊途同歸,我們現在不是走在一起了嘛,有了林總的支援,我們的事業,一定會騰飛的!”蕭宇說道。

“好一個殊途同歸啊,說得好,合作愉快!”林暮雨說著,站了起來,向蕭宇走了過去,兩人相互握手。

“不知現在的海鮮世界,可否讓我參觀一下呢?”在握手的同時,林暮雨接著說道。

“林總,等海鮮世界開業了,我會親自帶領林總和大家好好參觀一遍的。”蕭宇笑著說道。

“好!等海鮮世界開業之時,一定要記得叫上我一聲。”林暮雨笑著說道。

“好!一定!”蕭宇笑著說道。

·········

賓利慕尚的音浪,是沁人心脾的,四人離去,車的背後,帶起了一陣微風,揚起了一陣灰塵,灰塵隨風飄揚,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墜回了地面,潛伏著,觀望著,等待下一輛車的到來,帶來下一陣的微風,每一陣微風過處,它們都爭取了一陣自由飛翔。

夏日的太陽,升得很高了,燦爛的陽光下,荒野別墅門前的兩棵白玉蘭樹,枝繁葉茂,潔白的花朵,一簇簇的簇擁在枝頭,地面上,是隨風飄落的零星的花瓣,空氣裡,是淡淡的花的清香,那是夏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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