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種行業,最不缺的就是競爭者。因為食物不多,而獵食者太多,每個人都想著虎口奪食,但老虎不會坐看你奪食,只有具備虎口拔牙的勇氣,方能為自己爭來一口食物,不至於讓自己餓死在繁華盛世。

大海,在黑夜的掩映下,是兇悍的,她的脾氣,是變幻無常的。

然而,李海洋能從大海的味道中,從空氣的因子裡,嗅出大海的脾氣,感知大海的情緒,今夜的海,將是平靜的,暴風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將不會光顧這片海域,但夏季,是颱風的季節,一切還需小心謹慎,船裡裝備了最先進的儀器設備,科學的準確性,當然優勝於人們的判斷力。有了李海洋的在,科學的精確與人的判斷,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了。

李海洋的船,在幾艘大漁船之間航行,速度卻是優勝於海面上的所有捕撈作業的漁船,可以隨時隨地的在他們之間掠過,速度是一大優勢,加上機敏的反應,這裡,成了李海洋主宰的戰場。

金錢和速度是第二步的,第一步是人情,李海洋在這片海域,是有著許多老關係的。

船艙裡,燈火通明,駕駛艙內,寬敞明亮,駕駛艙的上一層,便是頂層,那是李海洋的辦公室,柔軟的皮質沙發上,李海洋翹腿而坐,仔細翻看著手機上的通訊錄,他的身旁是一本發了黃的通訊本,茶几上,一杯的咖啡,正靜靜的冒著熱氣,玻璃窗外,是無垠的夜,無邊的海,不遠處的海面上,漂浮著幾艘捕撈作業的漁船。

“秦明,我看到你的船了,過來我這邊喝杯咖啡,如何?”李海洋撥通了一個電話,說道。

夜晚的十一點,離李海洋最近的是一艘藍色的大漁船,正閃爍著捕撈作業的燈光,然而,船主秦明,是不必參與捕撈的體力勞作的,他只需監督船員們的勞作,並指揮捕撈作業即可。

“李海洋,許多年不見了,怎麼突然出現在大海上?”電話那頭的秦明,大聲嚷道。

兩艘船,在大海之間,互相發了信號燈,彼此確定了船隻與船距。

“見了面,再詳談。兄弟,多年不見了,過來我這邊喝杯咖啡吧。”李海洋說道。

“這麼多年不見了,要喝就喝酒,喝什麼咖啡呢!”秦明嚷道。

“好!隨你!我們平行開,我與你的船靠攏,你過來我這邊。”李海洋說道。

平靜的海面上,兩艘船並行而駛去,緩緩的收窄距離,慢慢的併攏在一起,只見一位身姿矯健的青年,從藍色的大漁船上,向著李海洋的漁船上跳躍過來,他身輕如燕,一躍而過,平穩的落到甲板上,大海波浪起伏,船隻搖曳,平常人連站穩都極難,更別說這樣的輕鬆跳躍,平穩落地了,只這一樣,就足見此人有著多年的海洋生活經驗,平衡能力十分老道,也懂得如何隨著海水的起伏,船隻的飄動,而借力用力,輕易得如履平地。

秦明從他的船舷上,跳躍至李海洋的船的甲板上,走過明亮的船艙,登上了頂層,看到大沙發上翹腿而坐的李海洋,眼前的情景,令他感到無比的驚愕,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兄,你可以啊!這是我見過的最豪華的船艙了,五星級的啊!堪比豪華的遊艇,你是來度假的,還是來捕魚的啊?多年不見,你的日子挺奢華的!”秦明驚訝的說道,然後一屁股坐到皮質大沙發上,“太舒服了,以後就賴你這裡不回去了!”秦明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半隻身子陷在沙發裡,臉上是一種極其舒坦的表情。

“不要舒服了,我叫你過來,是有正事跟你談。”李海洋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沉靜的說道。

“呼呼呼,好香啊,是古龍香水的味道,我那裡全是魚腥味,你這裡是香水味,是不是有美女在這裡?”秦明不理會李海洋的說話,深深的呼吸著空氣中的香味,猶如一雙狗鼻子,到處的嗅。

“美你個頭啊!說了有正事跟你談,看你沒個正經的,這麼多年,也沒見你長進一些!”李海洋說道。

“你不在,沒人教我,我怎麼長進啊?這是你做大哥的失職,不要怪我!這些年,不知你去哪裡發財了,估計早忘了兄弟了,唉!命苦啊!”秦明說道,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躺於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潔白的天花板。

“說了你沒個正經的,有正事跟你談啊,不要扯其他的了好嗎?”李海洋忍著怒氣,看著這位多年前的兄弟,還是從前的樣子,感到有些無奈,他拿起咖啡壺,給秦明倒了一杯咖啡。

“沒有服務員的嗎?還要你自己親自倒咖啡啊?誒,服務員在哪裡呀?快來服務我們的李大少爺啊!”秦明扭過頭來,向著虛無的空氣,胡亂的叫喊,他的喊聲之中,有著一些怨氣。

“我的苦痛,我不想說,我的經歷,我也不必說,你是不是看到我今天的好,你很不爽嗎?不必這樣,有話直說,不好嗎?你還是不是我的兄弟?如果不是,趕緊給我滾下去!”李海洋說道。

“你問我是不是你的兄弟?你何曾把我當你的兄弟了?你當年一走了之,我們為了你,尋遍了全世界,誰知你躲起來,去享福了,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秦明嚷嚷的說道。

“無論你怎麼想的我,我只能告訴你,我並沒有享福,如何你認為現在的我是享福的,那麼,我告訴你,我享福的第一天,就來找你了,以前,我不找你們,是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的痛苦,現在,我找你們,是因為我已從痛苦中走出來了,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而不是這樣的對我冷嘲熱諷。”李海洋沉靜的說道,又端起了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盯著眼前的虛空,秦明還是把頭埋在沙發裡,不吭聲了,許久,他坐了起來,喝了一口咖啡,瞥了一眼窗外,海面上,波濤微湧,他一言不發,一口喝盡了杯中的咖啡,猶如一口悶盡了一杯烈酒。

“李大少爺,有什麼正事,說吧,我聽著呢。”秦明說道。他的臉上,還剩下一些怨氣的殘餘,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散去。他自己拿上咖啡壺,倒了一杯咖啡,再次一飲而盡,猶如喝一杯烈酒。

“我最近在海上收貨,要最好的貨,錢足夠,現金結賬,你要幫我。”李海洋沉著冷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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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什麼要幫你?你有錢,到處都可以收貨,又何必找我呢?”秦明說道,他的怨氣未消。

“就憑我一直把你當兄弟,我從未曾忘記兄弟之情,就憑這一點,你應該幫我。”李海洋說道,他深情而堅決。

“當年的事,並沒有人怪你,是你自己要把所有的責任攬在身上的,但是,你後面的逃離,是不負責任的,你絕不應該這樣做,這些年,大家找你,找得好苦,當大家就要忘記你的時候,你卻出現了,你要給我一點時間,才能適應過來。”秦明說道,他的怨氣,開始變為沉重的心緒了。

“當年,我的未婚妻,我最愛的女人,死在我的懷裡,眼睛都被魚啄了去,我抱著她,卻是無力回天,這樣的痛苦,是你們無法體驗的,你不必再說了,你不是我,又怎麼會知道我的痛。”李海洋沉重的說道。

那一年的海,還是這樣的一片海,那年的風,還是這樣的輕吹,那年的島,還是這樣的一座島,可是,一切都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往事不要再提,未死的人,還需艱難的前行,負重而奔走,傷痕累累。

“好吧,既然回來了,就好。我們還是兄弟,以前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我們凡事都向前看吧。”秦明說道,歲月,洗滌了責怪,洗掉了疼痛,只留下烏黑的傷痕,人們要學著原諒這些傷痕,並且呵護它,不使它再次受傷流血。

“感情上的事,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不必去想了。現在的我,一心只有事業,而我現在的事業,是建立一支海上艦隊,採購所有最好的海鮮,我們兄弟之間的優質貨品,全都要賣給我。”李海洋說道,表情堅定。

“既是兄弟,別說賣給你,就是送給你,也無妨。好的貨,我會留給你。隨時等我資訊。”秦明說道。

“不要說送,大家都要養家餬口的。現錢收貨,優質貨品,優質價錢。我就在海上收貨,就在你們的身邊,我收購所有的好貨,給你們好的價錢。”李海洋說道。

“好吧,你回來了,你最大!今晚不行了,大家都出海了,明晚吧,我通知大家,你回來了,這是大事,要慶祝一下,就在你的船上聚一聚吧,我的船腥味太重了,還是你這裡香一點。”秦明說道,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樣極好,明晚喝酒吧,就在這裡,在大海上,一杯泯恩仇。過去的事,早已煙消雲散了,就讓其隨風而去吧,忘不了的,就藏於心底,誰也不必再提了,誰也不要將傷口翻起了。”李海洋平靜的說道。

兩人走了下來,走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上,海風輕拂,大海,一片茫茫,唯有博大的海,容納了一切愛恨,化解了一切情仇,總以無限的胸懷,吞下了這個世間的悲情,擁抱了這個世間的美好。

·········

又是晚上,大海上,李海洋的漁船甲板上,酒水已滿上,菜品已上齊,昔日的兄弟們,今晚,迎著夜的海風,在這裡齊聚,他們將會聊到往昔,聊到將來,吐出現在的苦水,憧憬了未來的美好。

大的圓桌,圍了十來個弟兄,卻有一個空位上,斟了一杯紅酒,放置了一個碗,一雙筷子。看了此等情景,大家靜觀而無聲,沉重的情緒,佈滿了青年們的臉龐,曾經那麼歡樂的她,卻早已不在了,她的音容笑貌,似乎還閃動在人們的面前,她的甜美的笑語,還停留在人們的心中,不曾遠去,但是,人們深知,多少悲傷的淚水,也換不回了她的生命,這份悲傷,成了永久不可解開的心結,這個心結,是心底最深處的一個疤,雖塵封,卻是永恆。

“這杯酒,敬我的女人,我永遠的愛!我相信,她一直都不曾遠離,她一直在看著我們的歡喜與悲傷。”李海洋說道,舉起了手中的酒杯,與空位上的那杯紅酒,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眾兄弟也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海風中,大家默默無語,在這樣的靜默中,有一種傷感的思緒,在風中飄動,揮之不去。

這一場酒,在大海的中央,痛飲。為了迎接李海洋的歸來,大家齊聚在海上。這些屬於大海的人兒,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深沉的大海,一直擁抱著他們,他們也一直不曾離開大海的懷抱,他們才是真正的海的孩子。

歸來的李海洋,是決心再次投身於大海了,大海是他的家,是他的母親,對於大海的依戀,伴隨著他的每一個夢,那是一條未曾剪斷的臍帶,牽連著他與大海,如風箏的線,斷了,就消逝了。

昔日的往事,只能深埋在心底了,昔日的情,也只能深藏於心底了,拿出所有的熱情,馳騁於茫茫的海疆,建功立業,才是現在的李海洋所要追尋的事情,是他活著的證據與希望。

有了這些兄弟的加持,事情就好辦了。海鮮世界的貨源,有了實力的保證,不再是城牆的突破口,可以抵得住競爭對手的攻擊,李海洋的心裡,總算安定下來了,迴歸了,不再彷徨了,事業上有了起色,頹廢的自己,應該一去不復返了吧。

海洋的兄弟們,熱情洋溢,在觥籌交錯之間痛飲,在昔日的情懷與今日的意氣之間相互傾訴,而傾訴的全是事業,家庭,妻子,兒女,父母,海的饋贈,這些成了他們的生命的全部意義。

·········

有了採購的基礎,海鮮的採購,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明天,開始採購了,這些兄弟們的漁船,所捕撈的最好的貨品,將優先供貨給李海洋,甲板上,喝醉了的李海洋,躺在那裡,盯著天穹的那顆星。

夜未央,人已醉,大海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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