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帳篷之外,驟然響起了一陣密集沉重的腳步之聲,從帳篷附近穿過,隨之走遠,速度極快,從腳步聲可以判斷出是多人奔走而過,踩在裸露的草頭上,發出“喳喳”的蒿草頭部被壓碎的聲音。

帳篷裡的蕭宇,並未睡著,張著眼睛,望著帳篷的穹頂,豎起耳朵,細聽外面的暗夜裡的聲響。不一會兒,外面遠處傳來了拳腳相搏的細微聲音,靜的夜裡,隨著微風傳來,甚至能聽到重拳擊打在肉體上產生的那種肌肉迸裂,骨頭碾碎的悶響,蕭宇忍不住了,爬起身來,鑽出帳篷外部,環視黑暗的四周。

只見不遠處的張子強的軍營外面,幾個人影在黑暗裡躲閃,伴隨著“哎呀!”的倒地之聲,三聲不同音調的“哎呀”喊聲先後響起,三具肉體倒地,中間相隔不過幾秒鐘,隨而,一切又恢復了寧靜。

蕭宇開了手電,向著張子強的軍營走過去,暗夜裡,微風吹過,一切都悄無聲息,只有輕輕的風聲。當蕭宇走近了軍營,看到張子強向他揮了一下手,然後其中一座營房裡亮起了一盞孤燈,蕭宇滅了手電。

“是三個笨賊,本不想驚動你,以極輕極快的動作擒拿,現已捆綁於營內。”營房前,張子強輕聲說道。

“無妨,我也還沒睡,聽到你這邊有動靜,所以過來看看,帶我去看看是怎樣的笨賊。”蕭宇也輕聲說道。暗夜裡,似乎一絲一毫的聲響,都會引起夜的注意,所以,他們說起話來都是輕聲細語的,生怕引起夜的嘶鳴。

張子強領著蕭宇進入亮起了燈光的那座營房裡,三個賊人被用扎帶反綁了手,站立在營房中間,聳拉著頭,有一個賊人的右手在往地面滴血,來不及凝結的鮮紅的血,從指間處一滴一滴的墜下,滴落在地面上,血滴與地面上的砂石撞擊的瞬間,向四方飛濺開來,綻放出一朵又一朵鮮紅的微小的花兒。還有一個賊人,獨腳站立,另一只腳稍微抬起,腳踝以下部分向地面垂拉著,腳指頭離了地面有兩公分,一不小心,腳趾觸地,痛楚襲來,瞬間緊縮腳腿,嘴裡倒吸一口涼氣,他的腳應是脫臼了,一旦觸地,則痛不可當。第三個賊人,從外表看不出任何傷跡,只是筆挺站立,身體壯實,怒目圓睜。

看守三個賊人的是兩位精悍的小夥子,著綠軍裝,穿黑色行軍靴,皮膚黝黑,雙手反握於背後腰間,精壯而挺立,表情肅穆,威武不屈,看到張子強和蕭宇進來,兩人肅立,注目,然而,卻是紋絲不動。

“果然是三個笨賊,不掀帳篷,不闖別墅,唯獨勇闖軍營,真是可敬可佩,勇氣可以,但是也笨得可以。讓兩位弟兄把他們押送至最近的派出所,交給政府處理罷了。”蕭宇看了一眼三個受傷的賊人,平靜的說道。

“他們白天就在我們附近踩點,我早就察覺了他們的異常舉動,黑夜來臨之後,他們就在海灘草叢潛伏,我們只是靜等他們行動起來,才將他們制服。我估計,他們不是普通的賊,不是衝著偷東西來的,如不出我所料,他們應是在刺探我們的武力,這不是一個單純的行竊事件,方才擒拿他們的時候,我能感到他們有過習武經歷,雖是三腳貓功夫,不堪一擊,但是他們來者不善,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張子強說道。

“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來的終究會來,把他們交給政府處理即可。另外,我們需做好應對一切挑釁的準備,時刻保持警惕,不可鬆懈,今晚你們做得很好,就該如此,辛苦你們了。”蕭宇說道。

隨後,張子強安排了兩位弟兄,駕了一輛汽車,把三個賊人押送至最近的派出所,交給了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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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宇離開了張子強的軍營,回到了荒地中部的帳篷,韓雪依然熟睡,發出輕輕的鼾聲,對暗夜裡發生的動靜毫無知覺,蕭宇鑽進了自己的帳篷裡,躺了下來,盯著帳篷的穹頂,目不轉睛,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狼,要來了,也許是一頭猛虎,也說不定,它正潛伏在荒野的某處,注視著蕭宇的一舉一動。蕭宇心想。

夜,無垠。海的臉上,波瀾不驚,此時,一彎新月掛在天際,一個模糊的月的影,在海的臉上漂浮,晃盪,星河逐漸的遠離地面上的俗世,它似乎看膩了人間的紅塵,終於決定要飛離人間而去了。

清晨,天的曙光再次降臨在大地上,隨晨風而至的是張子強的隊伍在海灘上的拉練之聲,壯實的小夥子們,正在迎著朝陽起舞,他們在晨風裡搏擊,格殺,飛馳,奔躍,朝陽的光,把他們的身影拉長,投放在細細的潔白的沙灘上。

正在這時候,不遠處的荒野別墅的門前,起了一陣騷動,只見張子強站在別墅的天台向海灘一招手,海灘上的一部分小夥子們立刻列成一隊,朝著別墅的方向迅疾飛馳而去,剩下的人繼續在海灘上搏擊,格殺,飛馳,奔躍。

剛走出帳篷的蕭宇,雖看到情形不對勁,卻依然平靜,提了帳篷邊上的一桶昨晚打來的清水,刷了牙,洗了臉,梳理一下頭髮,整理一下身上衣服,這才朝著別墅的方向,淡定的走過去。

到了別墅,只見門前停了三輛黑色的車,十多個西裝革履的人,在門前站成一排,嚴陣以待,別墅的大廳裡,沙發上坐了一個人,是一個年輕人,也是整潔筆挺的西裝革履,他翹了二郎腿,油亮的皮鞋,有點兒耀眼,他正襟危坐,目視前方的虛空,面無表情。他的身邊站立四個人,一位保鏢,也是西裝革履,另外三位正是昨晚被擒的賊人,看起來傷情未愈,卻是群情激憤。

張子強的人馬,正想把這群人掀翻在地,在動作開始之前,看到了蕭宇走過來,便做了暫時的停止,蕭宇示意張子強不必輕舉妄動,待瞭解了情況再說,可以談,就不必打,而現在,至少在表面上看來,對方是想談的,至少是想談在前,打在後,估計是等到談不攏了,再打不遲。

蕭宇在正襟危坐的年輕人的對面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茶,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來。示意旁邊的張子強給對方倒上一杯茶,張子強忍住怒氣,平靜的給正襟危坐的西裝者倒上了一杯茶,但是張子強在倒茶那一瞬間,眼裡冒出一絲凜然的殺氣,但他極快的收回了殺氣,殺氣不可外露。西裝者一直望著天花板,視周圍的人為無物,極其傲慢無禮。

擅自闖入私人住宅,已是十分無禮,但進門是客,未打之前,尚可以禮相待,蕭宇強忍心中怒火,凝視著這位傲慢無禮者這副不可一世的姿態,心中不禁又是一陣冷笑,但他的臉上卻是柔和的笑容,因為他覺得傲慢的姿態,並不能粉飾人的強大。

“請問先生為何事而來?有何貴幹?”蕭宇喝罷一口茶,平靜的說道,他的臉上是一抹波瀾不驚的微笑。

正襟危坐的西裝者依舊抬著頭,盯著天花板,不作一語,似乎天花板上有什麼東西,吸住了他的神,又似乎他患了脖子病,無法低下頭顱,只能這樣曠日持久的仰頭看天,從來不曾認識自己的腳指頭的模樣。

“你們打傷了我們的人。”正襟危坐者旁邊的保鏢朗聲說道。

“他們昨晚騷擾我們的地方,我們不得已而把他們打傷,實在是不好意思了!”蕭宇平靜的說道。

“你們打傷了我們的人。”那個保鏢依舊這樣說,而正襟危坐者依舊不作一語,似乎他的嘴長在了他的保鏢身上,他的保鏢就是他的嘴巴,他自己身上的嘴巴似乎早已荒廢無用,只能用了他的保鏢的嘴巴來代替。

“那麼,你們想要怎麼樣?直說即可。昨晚抓進去,今天就放出來,你們的能量夠大的,佩服。”蕭宇依舊平靜的說道。

“你們打傷了我們的人。”那位西裝革履的保鏢依舊是這麼一句話,他如同一個傳話筒一般一輩子在重複這句話。

這時,正襟危坐的西裝革履者,抬下了二郎腿,站了起來,邁步向門口走去,昂首挺胸,器宇軒昂,步履生風。他的保鏢,三個夜賊,以及門口列隊而站的西裝革履,也隨他而去,他們上了三輛黑色的商務車,揚長而去,背後揚起了一陣塵土。

蕭宇對面的桌上的茶,還冒著一絲嫋嫋的熱氣,自始至終,茶杯沒有被動過。

“人已走,茶未涼。哼哼!厲害厲害。張兄,這些人到底什麼來頭,你去徹查,還有,以後若還有那些不經我們邀請不報門號而膽敢擅自闖入我們的領地者,先將其全部幹趴下了再說。”蕭宇說道。

張子強領命而去,一直站在蕭宇身後的郝斌,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似乎有話要說。

“他應該就是林少華,林少,傳說中的都市之狼。他老爹就是林暮雨,這座城市的首富,百億身家。傳說中,這座城裡,每一個大生意,都必有他林少的份,每個想到這座城裡做大事業的人,首先就是知會林少,而他必然要參一腿,否則,他就絆一腳,讓對方非死即傷。小生意,他是看不上眼的,所以沒事。看來,他是盯上我們的生意了。這些都是傳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本人,沒想到還真是這麼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如果不給他一份,估計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郝斌說道。

“哦!原來是他啊!不過是一個惡少,無妨,任意他來吧,他休想在我這裡得到一分一毫,讓他儘管放馬過來吧,他將在我的地盤上折戟沉沙,是時候殺一下這位惡少的囂張氣焰了。”蕭宇說道。

“再窮不殺看家狗,再富不宰耕地牛,他就是常常殺狗宰牛的那個人,沒有什麼人性的,我們還是要小心為妙,不可大意,他們在官方也有勢力,在某些方面,讓一下他,不必傷筋動骨。”郝斌說道,在海天十多年來,他聽過不少各道訊息。

“沒人性不等於強大,而強大又沒人性的人,確實是要堤防的,增強自身的硬實力,是唯一的出路。打鐵還需自身硬,只要我們自身強大了,就不怕他們明裡暗裡使絆子。”蕭宇說道。

說起這些惡少,富二代,他們盤趴在這座城市的血肉之上,他們是這座城的都市之狼,他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們視金錢如糞土,肆無忌憚的揮灑著。他們倚仗著財力,勢力,滲透進了這座城市的經濟血脈之中,忘情的吮吸著經濟的血與肉,不斷壯大著他們的邪惡而龐大的身軀,進而更加強有力的吮吸城市的養分。

蕭宇曾經研究過林暮雨的資料,這座城市的基建專案都掌控在他的手裡,水與電,油與汽,全都是他的產業,他的財富在韓雲天之上,勢力也更大,蕭宇曾經考慮過向林暮雨融資,後來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林暮雨的產業涉及太廣,而且存在灰色地帶,恐不能長久,一旦他兵敗如山倒,則殃及池魚,因此不能向他融資。

林少華是林暮雨的獨生子,頭號公子哥,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做事情飛揚跋扈,驕橫放縱,目中無人,為非作歹,早已是惡名遠播了,江湖上的人,早就想把他殺個痛快,只是懾於他老爹的勢力而蟄伏不動,一旦形勢傾倒,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林暮雨也完全清楚林少華的所作所為,招惹得天怒人怨,只是他從小就把這個獨子嬌寵溺愛慣了,木已成舟,無可奈何,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任由他繼續橫行霸道,再者,林少華也確實為林家帶來了十分可觀的經濟效益,林暮雨卻是歡喜而擔憂著。而喜從悲中來,悲從喜中至,事情,總有一天是要出的,當暴雨將至,必地動山搖。

蕭宇一直擔心狼群蟄伏待機,伺機而動,結果來了這麼一頭猛虎,他還是有一些擔憂海鮮世界的前景,然而,有備無患,猛虎來了,照樣殺虎飲血,取虎骨泡酒喝。該做什麼做什麼,海鮮世界的進度照常推進,一刻不停。

三天之後,工程隊進駐了海鮮世界,海鮮世界正式破土動工。蕭宇決定不動用大型的現代化機械進行挖掘等作業,雖說大型機械可以極大的提高建設效率,而蕭宇要的是精雕細刻,只有人力,才能做好每一個細節,將人的精神融入每一塊磚與瓦之間。因此,放棄了大型機械,只留了三十多個工藝嫻熟的工匠,蕭宇和陳子怡一起領著這些工匠,開始了對海鮮世界的雕刻。

先是圍牆,用了灰色的土磚,砌起一座圍牆,將整個的海鮮世界圍了起來,再從圍牆之內,著手雕刻出精美的海鮮之城。圍牆是採用了復古的形式,灰牆綠瓦,更耐看,持久,莊重,猶如古代的城牆,經久不衰。

沿著海岸線,橫向是100米,縱向也是100米,面積為10000平方米的正方形,蕭宇認為6000平方米的面積還是小了,之後又跟政府簽了4000平方米,湊夠了一萬平,現在,可以從海岸線一直連綿至山腳了。那座山,名叫海山,因臨海而得名,高度不足一百米,為扁平的坡地形象,常年經受海風的侵襲,不長樹木,只長荒草,因而,也是一片荒草茫茫。

大門,開兩個,一個面朝大海,一個面朝大路,路門迎客來,海門安客心。小門,也開兩個,布在城牆右側,面山背海,只供給內部的人日常進出所用,不對外開放。

確定了牆與門,劃定了界線,工人們沿著界線,開始挖掘壕溝。沿海邊緣,多為沙質土壤,鬆軟不實,而作為城牆的基礎,必然要堅實無比,經過測量與探究,確定壕溝挖至地下3米深度,2米寬度,以鋼筋架構,以混凝土灌注,與地面持平,作為城牆的堅實基座,地面之上,再砌以灰磚做圍牆,圍牆之上,再鑲嵌綠瓦,做美觀裝飾。

3米深度,2米寬度,400米長度,挖掘起來的沙土將達到2400立方,在這方面,人力的效率還是太慢了,蕭宇決定調來兩臺挖掘機參與作業,這是唯一用到大型機械的地方,城牆之內就全部用工匠的人力進行精雕細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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