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聞言,皺了皺眉說道:“僅僅只是心裡有數?”
男子沉吟片刻,強忍著恐懼說道:“我有七成的把握知道。”
青年鬆開那只架在男子肩上的右手,然後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伸手輕緩無比地攤開白紙畫卷,然後看著那一動不動的男子說道:“現在,你可以轉身看看。”
男子沒有在青年鬆手的第一時間轉身,不知是依舊害怕青年會動手殺了自己,還是他覺得應該等待現在這種機會,而便在這時,他在得到青年的認可之後,終是緩緩轉過了身子。
便是這樣一個轉身,男子看到了垂掛在青年身前的畫卷,看到了換卷裡所描繪的女子圖案,圖案很美,女子很美,青絲如瀑,嬌顏似花,無論此刻的衚衕多麼陰沉幽暗,男子都彷彿無比清楚的看到了畫中女子的模樣。
他沉靜在美麗的畫卷之中,不為所動。
刷拉一聲!
突然之間裡,美麗的畫面忽然消失不見,男子發現自己沉醉的驚險不見,便是一愣神。
青年緩緩捲起了白色的畫卷。
他沒有去看眼前這名目色微怒的男子,他只是悠悠說道:“畫已經看過了,你的心,可是有底了?”
男子恢復清醒,這才發現眼前的男子實在長得俊秀,他連忙收起自己那道帶有少許邪惡的眼神,這才連連點頭說道:“有底,有底!”
青年問道:“你見過她?”
男子回答說道:“沒有見過她。”
“畫呢?”
“聽說過,但不曾見過。”
“那你如何能夠做到有底,你知不知道接下去的一句話很有可能讓你沒命?”
聽了青年的話,站在對面的男子便是豁達暢笑一聲,說道:“公子手中的畫我確實不曾見過,但我知曉這就是城中所有人都渴望得到的畫,哪怕就像我,也背負著尋找它的使命,城中官人無數,商賈無數,但其實這些的特點都一樣。”
“噢?什麼特點?”
“他們都喜歡得不到的東西。”
“比如這幅畫?”
“是!”
“為什麼想要得到這幅畫,畫中的人有人見到過嗎?”
“這幅畫本是出自常微先生的學生之手,據城中人們傳聞,此人當時畫畫之時可謂提筆對空灑墨勾線,好不瀟灑,而且他完全是憑藉自己的能力將此女默寫下來,至於他見沒見過畫下的人,這點不為人知,並無傳說。”
青年聽到這裡,便是猶豫片刻,隨之不屑說道:“既是身為學生,那麼此城的人又何須對此人的畫如此愛慕至極,他的老師豈不更加厲害才是?”
聽到對方如此無知推測,此刻站立的男子真是發自內心的對其鄙夷不止,他看著對方那張無知俊秀的臉,心中雖是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再奪下懷中之畫,但理智終是佔據了一切,男子微笑解釋說道:“公子有所不知,畫畫之人雖是常微先生的弟子,但眾所周知,常微先生根本不畫畫,而且人們之所以會如此看中他的筆跡,主要還是此人在之前擊敗了常微先生的另一名學生!”
“另一名學生?”
男子接著說道:“便是常微先生的另一位學生,也是大弛國內的畫痴。”
“原來如此,不知這位常微先生又是何人,有弟子多少?”
男子搖了搖頭,抱拳說道:“公子要問的問題,在下無法回答,恐怕就算是大弛國的君王也無法回答,畢竟這位先生向來神秘無比,更無人知曉他來自於何處,據說大弛國君王在見到這位先生時,曾經對此人也是禮讓三分,並親自提筆為其畫坊立下過牌匾,讓其在寮城開坊收徒。”
“讓帝國君王也要禮讓三分,看來此人倒是有些來頭。”
青年輕笑一聲,語氣依稀顯得有些輕蔑,他抬頭看著眼前這名訴說如此多的男子,隨之說道:“畫確實在我手裡,你也不可能從我的手中奪去,但你奪不走,卻可以說出去,你會不會將此事說出去呢?”
男子連忙抱拳躬身說道:“不敢不敢
,公子請放心,在下絕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僅憑的口頭語,只怕難以讓我相信。”
“請公子饒過在下,我願意將此事永遠守在心裡,這段時間我會以啞巴的身份活下去,直至公子徹底離開此地。”
“這樣……不夠。”
“那公子想要這樣?”
男子抬起頭顱,目光有些惱怒,自己一再忍讓已是給足了對方面子,但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名看似無比俊秀的青年竟是如此得寸進尺,然而便在這時,男子在看到眼前的青年之後,其惱怒的眸光卻變得越發驚駭起來。
“不……不要!”男子嘴中呢喃,整個人卻顯得毫無所動。
他的身體沒有動,或者說不敢動,在他的臉上,帶有極其害怕的恐懼感,緊皺的額前像是被敷上了層層麵皮,而在這些麵皮裡面,帶有無數流水般的汗液。
青年抬起了自己的一隻空手,臉上依稀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手指在空中悄然划起,指尖帶著陣陣耀眼的光,而正因為這些光的忽然出現,對面的男子這才驟然間恐懼起來。
光線不斷從青年的指尖閃耀,星星點點格外漂亮,男子看著他在空中畫出一道道詭異的痕跡,看著那些痕跡不斷凝聚出一種龐大的力量,心裡知曉對方一定是在使用什麼神秘的力量,然後將這股力量湧向自己。
男子很想在此刻逃跑,他顫抖著內心但不是腿。
無奈身後的衚衕沒有去路,怎麼看自己都像是一隻甕中之鱉,更像是一位獵手落到了自己的圈套裡,等著獵物來將自己擊殺,而且便在此時,男子最想解決的便是自己該如何逃脫對方的魔掌。
逃,逃不掉。
等,等不牢。
於是,便在男子的驚悚目光之下,青年的手指終於停止了划動。
一道完整美麗的神秘圖案飄蕩在空中,上面呆著一陣淡淡的光,青年目光極其滿意的看著這道光,然後對著眼前的男子輕輕一點。
便是這一點,這道圖案便是忽然向前逼去,逼向那正在求饒的男子。
男子不能逃避,彷彿就在對方伸手點出的那一刻,自己的身體已是被捆綁在後面那賭嚴實無比的牆上,他眼睜睜地看著突然想自己飛來,心中徹底冰冷到了極致,再也沒有一點活下去的奢望。
沒有什麼比自己親眼看見恐懼的東西飛向自己,男子也不意外。
圖案擊打在他身上,打在他的臉上,他呢喃的嘴唇驟然合上,突然間整個人都變得木然起來。
於是,圖案莫入到他的臉面,莫入到他的身體內。
男子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沒有動彈的機會,而且他的嘴裡感覺到了一陣爛泥般的鹹鹹味道,這是一種並不算陌生的味道,不值得他流露出任何的懷念與留戀,許久之後,男子的手指開始顫抖,他的嘴唇終於張開。
血液像是泉水一般在他的口中吐出。
碎肉像是爛泥一般在他的口中吐出。
他沒有絲毫感覺自己還能有什麼味覺的存在。
先前的那股鹹味,已經成為他這輩子最值得珍藏的回憶,男子跪倒在地,雙手趴在地上便如虔誠的朝聖者,他跪向此刻那毫無所謂一臉淡笑的青年,整個人顯得無比痛苦,把頭深深埋入雙膝之下,感受著體內越來越多的肉泥與血液從喉嚨裡吐出來,男子沒有任何的心情與形容自己此刻的無助與狼狽。
他想徹底死去。
他的舌頭化為了血泥。
他的腸道正在化為血泥。
他的身體也在不斷化成血泥。
青年目光輕笑地望著眼前這名抱頭痛哭的男子,輕笑說道:“只有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啞巴!”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知道每個人見過這幅畫,都不會忘記。”
“只不過……相對於那些無知的人,你已經沒有任何的機會去出賣我。”
青年說完這句話語,便不顧那正在屈身吐血不止的男子,他抬起腳步向前走去,沒有走向衚衕的迴路,
而且走向了那堵為在他面前的城牆,他走到城牆面前,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他回首看了一眼那正在消散兩臂的男子,臉上淡笑如風。
身體一躍而起,一躍而落。
起在死衚衕。躍在新大街。
在大街的盡頭,有一家陸府。
陸府的大門之前,有家丁們獨自等候,青年看著這道燭火通明的陸府,收起了手中一直握著的白紙畫卷,隨之便向陸府齊齊走去。
青年的腳步不停,或者說沒有可以讓他停,他想走就走,走到陸府的門前,他看了一眼府門上的巨大木匾,看了一眼那些無動於衷的家丁,然後帶著自己的腳步跨上臺階,像陸府之內踏了上去。
他踏步的力量不大,但依舊讓毫無所動的家丁們迎了上來。
青年看著眼前這名攔住自己去路的男子,遲疑了片刻說道:“你一定要阻止我?”
家丁冷著臉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不請自來?”
青年不做解釋,隨之便徑直向前走去,家丁見他如此高傲,冷笑不止的同時帶著拳腳便是一起湧向眼前這名青年;他們沒有打到青年的身體,但卻被圍繞著青年周圍的一股力量彈開,彈的很遠很遠。
家丁從狼狽中站起,但這時的青年已是走進了府內。
青年還是腳步不亂的繼續行走,不顧周圍與其擦身而過的漂亮丫鬟及家丁,他走過悠然花香的小院,走過一道極致婉言雅緻的長廊,他來到了陸府內的客廳,然後站在客廳之內,轉頭對陸府的一名家丁笑了笑,說道:“我找你們家主有點事,麻煩讓你出來見面。”
家丁聞言,轉頭便是狼狽離去,他走向陸府的後院,最終在後院裡看到陸長雲。
他向陸長雲恭敬抱拳說道:“家主,廳內有人求見?”
陸長雲聽聞此聲,便是從思索中恢復過來,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家丁,然後皺眉問道:“現在為時已晚,還有什麼人來求見,難道門外的家丁都毫無作用了嗎?”
家丁聞言,有些驚懼說道:“對方是一名青年男子,大約就和少主那般大小。”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陸長雲從石椅上微微站起,家丁從他的身旁安然退下。
陸長雲向自家府院的前廳不斷行去,來到了此刻只有一名青年獨坐的客廳。
青年就坐在客廳裡的一張檀木椅上,單腳翹起,手中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在喝,他沒有理會這名臉長濃密鬍鬚的中年男子,他自顧自的喝完了茶水,然後將只剩三片茶葉的被子放回茶几,這才抬起頭顱極其認真的看了一眼陸長雲。
陸長雲看著風輕雲淡,暗道此人真是膽大妄為,然而便是如此,他卻依舊擺出一副笑臉試探說道:“這位公子夜中不請自來,不知寓意何為,在下似乎並不曾與公子相識吧?”
青年聞言,臉上依稀淡笑,說道:“我來你這裡,自然是為了找你,至於我們不相識,曾經現在都不相識並無所謂,畢竟我們很快就認識了,不是嗎?”
陸長雲聽到這裡,臉色有所收斂笑意,他徑直走向廳中屬於自己的主座,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名青年說道:“公子說的甚好,但我在下還是很好奇,你來夜來我府,所為何事?”
青年轉頭回視了他一眼,說道:“來找你要人!”
聽到要人,陸長雲便是無解,他思考緘默良久,隨之好奇問道:“要人,不知公子向陸某要何人?”
“不是何人,是五人?”
“五人!”陸長雲沉吟,便是挑眉難以置信道:“難道是……?”
“他們已經死了,我希望你能給個交代!”
“什麼,他們死了,怎麼可能,五位長老怎麼可能死了?”
“強中自有強中手,世間有誰敢說自己天下無敵,況且他們五人本就沒有太強的修為,但是他們沒有什麼修為,可依稀是我五行宗的人,所以我希望閣下可以給我五行宗一個完好的交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