滷肉真香,湯麵熱氣騰騰,綠的是菜,紅的是辣椒,一大口吃進嘴裡,口感滑膩,辣得起勁。

周邊人聲喧鬧,熙熙攘攘,乃是一條繁華街道。

宵禁差不多要到子時才開始,現在正是最為熱鬧的時候。

是的,陳唐又回到了潘州府。

白天之際,袁鏢頭等人走後不久,隨後他也離開。

陳唐當機立斷,取消了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殺個回馬槍,說回便回。

所謂“遊學”,本就是個幌子,並沒有任何的目的和計劃。只是不想莫名其妙地到胡家莊當塾師,便來了個釜底抽薪,出門尋個安靜。

但外面出了禍事。

雖然揹負天人劍匣,有幾分依仗,然而心裡莫名不安,想了想,終是沒有貿然冒險,乾脆打道回府。

不管怎麼說,府城之中,有高大城牆,有兵甲守護,總比荒郊野嶺要安全得多。

陳唐臉上依然戴著畫皮,並沒有著急回家。

這種感覺有些怪異,就像是在玩遊戲的過程中,對大號厭倦了,就換個小號上來,倒也有種新鮮的體驗感。

人對身份是有一種定位和慣性的,不管現實社會還是虛擬世界,當一個角色穩定了下來,其言行舉止,其所作所為,都會漸漸固化,就如同被釘死在一塊定色板上,很難再掙扎逃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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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內的角色,工作上的角色,階層裡的角色,皆是如此。

久而久之,這人的心性和情緒,便會感覺到極大的壓抑與苦悶,便想放縱,就想逃離……

所以旅行,以及五光十色的網路世界,便成為人們消遣寄託之所。

但現實是一口井,大部分的人不管如何蹦跳,如何碰撞,到頭來,依然得回到原來的角色裡頭,安分守己地過著週而復始的程序化生活。

生活本該如此。

可也不該如此。

當條件具備,陳唐就有了新的身份:無忌!

只可惜目前階段,這個新的身份還相當空白,而且弱小。

吃罷夜宵,來打客棧中,住了下來。

一夜無事,第二天起來,陳唐決定要好好逛一逛這潘州府。

作為一個州府,潘州佔地頗大,具體資料不詳,但二十多平方公里是有的,人口不少,二三十萬左右。

這些,都是粗略的估計,但不會相差多少。

偌大一座城,便等於是個小世界了。

而陳唐進城後,主要來往的地方便是翰墨街、潘州學院、以及趙三爺的府邸。

三個點,幾乎成一條線。

別的區域地方,基本沒有去過。

這主要是陳唐本身的秀才角色,把他禁錮住了:讀書,回家吃飯,形成固態。至於趙三爺和詹陽春那邊,還是由於特殊情況,才延伸出去的一個點。

別的讀書人,生活的圈子更加狹小。兩耳不聞窗外事,絕非說說而已。

不過現在,陳唐有意要改變這種僵硬的生活狀態,因為他換了個身份:無忌。

這個身份的定位,可稱之為:遊俠兒!

就跟他去世的父親一樣。

在外人眼中,陳父吊兒郎當,經常夜不歸宿,出一趟門,往往十多天,甚至幾個月才回家……

這般行徑,不負責任,簡直就是無業遊民。

但從《善養經》和天人劍匣兩件事物上,陳唐知道父親絕非等閒之輩。

像陳虎這樣的,只會在鄉上橫行,無事生非,欺凌老弱良善,才是混混。

而陳父走南闖北,探幽冒險,他的經歷,一定豐富多彩,有著傳奇色彩……

說實話,穿越而來的陳唐頗為嚮往那種馳騁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

前提在於,他能跑得起來,能跑得快。

力量與速度的結合體現,便是武功。

潘州府那麼大,各行各業皆備,有酒樓客棧,有青樓鏢局……

陳唐曾問過趙三爺,知道他的武功乃家傳,不輕易外傳。至於其手下的鏢師,他們的武功各有源頭特色,或家傳的,或拜師所得,或碰上際遇,偶然學會。

不管如何,同樣不會隨便教人。

但陳唐知道,城中有一個行業地方是專門教人武功的。

武館!

所以他今天特意打聽到了,前往附近的一間大武館,名叫:“勝武館”的。

來到勝武館時,就見前面空地上圍著一大圈人,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樣子,議論紛紛:

“飛鴻館的吳博乃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人稱‘六合霹靂手’,一身外家橫練功夫,據說已經練到了外家八段的境界,極為厲害,這次勝武館接不住的話,招牌可要被摘咯。”

“那也不一定,老館主黎山雖然老了,但他的兩個徒弟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付明金,同樣只得外家七段,但勝在年輕,已得《奔雷槌》真傳。打起來,誰勝誰負,可不好說。”

陳唐擠進去,稍一打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殷國崇文,同樣尚武,各大州城裡頭,武館數量著實不少,同行之間,有門戶之見,更有利益衝突,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麼一條規矩:上門挑戰,公平對決,輸者,那招牌就要被勝方摘去。

一家武館,連招牌都保不住,傳揚出去,乃是極為丟人的事,自然很難再招收到學徒了。

而想要奪回招牌,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反挑戰,登門上去,將對方打敗。那樣的話,不但能搶回自家招牌,還能拿走對方的招牌。

江湖規矩,挑戰有明戰和暗招兩種。暗戰是關起門來,兩人對決,沒有第三者,而或只有少數的人觀戰;明戰則是直接在武館門口擺開陣仗,誰都能來看,等於是見證。

今天這一場,便是明戰。

陳唐來得是時候,聞訊趕來的人不算很多,勉強能擠進去。

但見勝武館門口的空地上,兩名身穿勁裝的武者正在對峙。邊上又有勝武館和飛鴻館的人員,排成陣勢,替自家代表掠陣。

兩武者,一個年紀稍大,五旬左右,乃是那飛鴻館館主吳博;一個正值壯年,正是勝武館派出的付明金。

兩者都是身材魁梧,衣衫下一塊塊肌肉凸起,頗為健碩。再看手掌,無不寬厚巨大,老繭叢生。

這些,都是外家武者的明顯特徵。

陳唐曾暗中觀察過趙三爺與詹陽春,他們則不同了,體型甚為勻稱,氣息綿長,眸光熠熠。動起手來,兩邊太陽穴會鼓起。

外家與內家相比的話,就顯得粗糙得多了,少了一份沛然的氣質。

至於陳唐自己,按理說練出了天人之氣,已經屬於真家層面,但目前為止,除了身體輕盈,精神飽滿之外,別的方面並未顯露出多少獨到之處。

他曾學趙三爺,手劈木桌,結果木桌沒事,他手掌倒是生疼了一陣。

這就是陳唐心裡納悶的事。

涉及天人之氣的奧秘,陳唐並不準備跟趙三爺他們深入探討,免得露陷。本想著買些武功秘笈來學,苦於沒有門路機會;再說了,那些秘笈真假莫辨,也不是那麼好學的。

當下階段,陳唐最為欠缺的,就是一份參照,有了參照,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水平,有幾斤幾兩。

他來勝武館,並非是來交錢學那些馬步之類的基本功,而是要來看個究竟,有機會的話,找個合適的人挑戰一下。

實戰出真知,到時候,自然什麼都清楚了。

遇到有人對戰,正好旁觀者清,瞧個分明。

圈子內,吳博與付明金客套了幾句場面話,很快就開始交手了。

一個《六合霹靂手》,大開大合,以兇猛見長;一個《奔雷槌》同樣不甘示弱,打起來,都是硬橋硬馬的,硬碰硬,噼裡啪啦,很是熱鬧,博得圍觀者一片喝彩聲。

陳唐全神貫注地觀戰,對於四周的喧譁充耳不聞,漸漸進入了狀態。

突然間,他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交手雙方,打得怎麼那麼慢呢?就像放著慢動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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