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畫皮,陳唐耳熟能詳,原文一句話記憶猶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為美。

只是他沒想到,畫皮不僅能讓妖邪披上,變化為人;還能用作易容面具,人戴到臉上,就變成另一個人。

傳說中的人皮面具?

似乎效能更勝一籌……

陳唐把畫皮小心翼翼卷起來,連帶那些錢,全部裝進了袋子裡,然後走出林子。

“老張,老張你在哪?”

臥在草叢的老張一個激靈,豎起耳朵來。他在這裝死了好一會,幸虧沒被發現,只聽到外面打鬥連連,有鬼物嚎叫呼喚,直嚇得冷汗直冒。後來打鬥聲往另一邊的林子去了,再沒了動靜。

“難道有鬼物偽裝成陳秀才,故意來誆我的?”

他心裡遲疑,不敢現身。

陳唐走到馬車前頭,懸掛在那的馬燈沒有滅,散發出昏黃的光:“老張,快出來,惡人鬼物打著打著,往那邊去了。我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老張心中一動,悄悄探頭來看,見到站在燈旁的陳唐,燈火映照之下,後面拖著一道身影,並無異樣;再觀察林子裡,那些陰氣森森的燈籠全部沒了,一片漆黑。

他再無遲疑,趕緊起身走出來,低聲問:“陳秀才,我在這。”

陳唐道:“快走。”

兩人當即上了馬車,老張一揮馬鞭,這馬此時能動了,撒開四蹄,得得得,掉頭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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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唐沒有到車廂內,而是坐在車轅上:“老張,今晚真是晦氣呀,差點死無葬身之地。”

老張哭喪著臉:“可不是!好在我見機得快,躲了起來。陳秀才,你剛才也躲起來了吧,可曾看見什麼?”

陳唐隨口道:“我躲在樹後,大氣都不敢喘,哪裡敢冒頭?”

老張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相比陳唐,他才是老江湖,都嚇得不輕。陳唐能及時躲起來,表現機敏,已經稱得上是“膽色過人”了。

“陳秀才,此地距離趙家別院近,今晚且到那歇息,明早我再送你回村。”

“好。”

陳唐毫無意見。

一路狂奔,沒有再出意外,順利抵達趙家別院。老張對此地熟,很快叫開了門,安排陳唐住了下來。

這別院,其實就是趙家在城外的一處莊園產業,佔地頗大,附近數百畝地,都屬於趙家的。

趙三爺一向豪爽好客,別院內備著十數間客房,每一間都甚為寬敞,房中用具,一應俱全。

老張交代下來,說陳唐是三爺貴客,自有丫鬟打來熱水,讓陳唐洗漱一番,換了衣裳。忙完這些,又送來酒菜給陳唐享用,服務十分周到。

關門洗身子的時候,陳唐把錢倒在水中,清洗乾淨,又拿出那張畫皮,搓洗起來。

此物極為神奇,上面的面目也不知用什麼秘法顏料描繪上去的,栩栩如生,水洗不脫,半點褪色變形都沒有。

洗完,晾起來,不一會便幹了,手摸上去,柔軟如皮,肉感十足。

吃過夜宵,坐在燈下,陳唐一時間睡不著,抬頭見書桌上擺著一面銅鏡,他當即拿起畫皮,往自個臉上貼上去。

畫皮稍稍大了些,但貼到臉上後,居然會自行調整,立刻無縫結合,幾乎沒有什麼異樣感,而鏡子中,映照出一張陌生的面容來。

閻之海戴著畫皮,顯露的樣子有幾分陰鷙兇狠之意,可換到陳唐臉上,不知是否收縮了尺寸的緣故,使得五官面目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看上去,神色呆呆的,天生面癱的模樣。

對著鏡子,陳唐左看右看,眨眨眼睛,還一吐舌頭,做各種鬼臉怪樣……

很真實,根本看不出戴著畫皮。

不過他還是最喜歡那種自然的面癱相貌,木木的,有點酷。

前些時日,天人之氣練成第一次周天的時候,陳唐幻想自己當上了武林高手,白天做三好學生,晚上則飛簷走壁,劫富濟貧什麼的……只是苦於無法合理地進行身份轉換,但現在有了這張畫皮,一切問題皆迎刃而解。

那當初詹陽春花費高價收購畫皮,是否也是做此用途?

很有可能。

陳唐終於明白畫皮價值不菲的緣故了,真是易容喬裝,分身出行的神物。

話說如果有數張在手,豈不是能換成很多個人了?

當然,此物應該頗為罕見,詹陽春三千錢收去的,只是皮紙,屬於原材料,還得在上面描繪面目之類,估計,這道程式才是最重要最關鍵的。

所以,一件畫皮成品的價格肯定會翻倍,甚至賣到萬錢都有可能。

能戴著萬錢在臉上到處走的,能有多少人能做到?

不說鳳毛麟角,也是少之又少。

閻之海出身望族,家財豐厚,本身又是內家高手,這才弄到張畫皮。他大概是畏懼邪祟尋仇,是以跑出城來,戴上畫皮,要喬裝逃走。但到頭來,還是惡人自有報應,被邪祟生吞了去。

邪祟存在,對於氣息何等敏感?估計早把閻之海鎖定了,怎麼都跑不掉。

其實閻之海武功不弱,只是白天之際,挨了一記毒刀,還沒有完全康復,又疲於奔跑,與邪祟鬥了幾個回合,最後被陳唐一掌拍在小腹丹田處,終於引得經脈氣息紊亂,崩潰開來。

外家練力,內家練勁,而真家練氣。

完成第一次周天運轉後,陳唐實則上已經邁入了真家門檻。倒不是說他已經成為了絕世高手,而是他已經奠定了絕世高手的基礎。

心性膽色、臨陣經驗、以及武功招式等,諸多因素結合起來,才算是真正的高手。

這些,陳唐都有所欠缺,也是他下一步要學習的方向目標。

陳唐一掌,把天人之氣拍入閻之海的丹田內,使得他遭受重創,再無法對付邪祟的獵殺。

他死了,死得連渣都不剩。即使閻家權勢滔天,也查不到當其時發生了什麼,只會認作是邪祟把閻之海殺了。

但那邪祟,也已不復存在。燈籠轎子等,化灰的化灰,破碎的破碎。

所以整件事,就成為一樁無頭公案。

本還擔心老張躲在草叢裡,會聽到什麼。可一路交談後,陳唐可以確定:對於另一側林子裡發生的事,老張一無所知。可能是相距得遠了;可能是老張嚇得六神無主,根本沒心去聽;也有可能是懸掛著松樹上的白皮燈籠,有著隔絕聲氣的特殊作用,使得外界無法窺伺到裡面正在發生的事……

反正這個結果是最舒服的。

轟隆一響炸雷,醞釀許久的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這場大雨過後,那片樹林肯定會被沖刷得更加乾淨吧。

陳唐伸手揭下臉上的畫皮,對著鏡子,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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