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在船上整理自己的行禮,忽然發現了一件不該出現在自己行囊裡的東西......那塊金子。

離開水師大營準備南下的頭一天沈冷特意告假回了一趟家,和茶爺沈先生聊了很久,第二天一早又趕回水師大營報到,夜裡的時候茶爺為他準備了洗好的衣服和用品,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茶爺把這金子放進行囊之中的。

沈冷想著也罷,自己把金子給茶爺的時候茶爺並沒有表現的多開心,後來他和小胖子陳冉聊起的時候陳冉一個勁兒的罵他白痴,送女孩子禮物哪有這樣的,給錢讓她自己去買想買的東西,太粗暴了些,一點兒情調都沒有。

想著南疆葉族的工匠最擅長的便是打造金銀首飾,用這金子給茶爺打一支金簪,回程路過湖見道的時候再給先生買一些當地著名的白茶來。

陳冉靠在船上看著沈冷發呆:“想什麼呢?”

沈冷笑了笑:“只是想到回去的時候給先生和茶爺都帶些禮物,還有陳大伯。”

陳冉一拍腦門:“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我也得給我爹買些東西,再加上你的就是兩份禮物,我爹一定很高興。”

沈冷嗯了一聲,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沈冷出了船艙才注意到校尉王根棟以及其他團率差不多都在場。

“現在人齊了。”

王根棟對沈冷微微點頭:“剛才岑將軍派人來通知我去議事,我把將軍的意思傳達一下,將軍說為了保證船隊的安全,準備將船隊分成兩批,選出一艘船為先鋒在前開路,剩下的船和先鋒船保持三十裡的距離。”

沈冷忽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嘴角一勾:“怕是咱們船要做先鋒了。”

王根棟微微一怔:“你是怎麼知道的?”

沈冷聳了聳肩膀:“屬下胡亂猜的。”

王根棟道:“將軍為了公平起見決定讓我們幾個校尉抽籤,黑籤紅籤,其中只有一支是紅籤,抽中紅籤的人為先鋒。”

沈冷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所以校尉是第一個抽的?而且第一個就抽到了紅籤?”

王根棟甚至懷疑沈冷剛才就在場:“是的,你又是猜的?”

沈冷在心裡嘆息一聲,心說哪有這般巧合的事,這不算什麼巧妙的安排,只怕箱子裡都是紅籤,但只要保證王根棟是第一個抽籤的人,在王根棟抽出紅籤之後其他人自然就不必再去抽了,也就不會有人發現箱子裡其實根本沒有黑籤。

如此說來的話,這次領隊的將軍岑徵有問題?

沈冷想起來出發之前十天的夜裡莊雍特意找到自己,要求自己保證這次南下搶奪求立國的戰船必須成功,當時沈冷就在想,水師裡到底有多少人是莊雍不敢信任的?

然而這次南下海疆的人都是莊雍親自精挑細選出來,帶隊的五品勇毅將軍岑徵是莊雍的老部下,從五品參將白秀也是水師建立的第一天開始就跟著莊雍鞍前馬後,這兩個人按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

至於其他人,沒有可以左右岑徵想法的能力。

所以出問題的只能是岑徵,或者是白秀。

沈冷歉然的看了王根棟一眼:“既然已經定了,再無別的辦法,不過我覺得校尉應該有更妥善的安排。”

王根棟從軍多年,沈冷反常的表現他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所以擺手對其他人吩咐了一聲:“都去準備一下吧,先鋒船職責重要,不要誤事,沈冷留下。”

其他團率抱拳垂首,轉身離開。

王根棟等人都走了之後問沈冷:“你是不是看出來什麼。”

沈冷道:“是我連累大家了,哪有那麼巧合的事,喊你過去抽籤你就抽到了紅籤,不過是沐筱風還不打算放過我罷了。”

王根棟大概也已經猜到,心中極為不滿,當然這不滿不是針對沈冷的,而是對沐筱風......那個紈絝子弟完全不顧及大寧水師將士的安危,也根本沒把國法軍律放在眼裡,水師南下海疆這是多重要的事,涉及到了未來水師的存亡,沐筱風居然敢在這麼重要的任務裡橫插一腳。

“也不是沒有辦法。”

沈冷道:“熊牛戰船兩側分別懸掛著一艘飛魚,校尉大人把兩艘飛魚給我,我帶我的團在熊牛之前開路,若是真有什麼問題,校尉不用救我,只需保證熊牛戰船不出意外。”

“不行!”

王根棟眉頭一挑:“大寧的軍人,不管是在戰兵還是在水師,都沒有拋棄自己同袍的事發生過,我若是連手下人都護不住,算什麼合格的校尉。”

“對手很屌啊......”

沈冷靠在船舷上說道:“沐筱風不弄死我不會善罷甘休,沒必要因為我搭上咱們這一標營的人。”

王根棟道:“這種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我不喜歡。”

沈冷哦了一聲:“那這樣,還是由我的人分乘兩艘飛魚在前邊開路,有問題的話熊牛支援,我猜著沐筱風也沒有別的什麼本事了,不過是繼續收買大運河上的水匪對我下手而已,可這大運河上的水匪最強者不過是連雲寨那些人,左右不過幾百人的分量,打死他們也不敢直接對咱們的船隊下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我單獨調出去。”

沈冷道:“估計著還會有沐筱風派來的高手混在裡面,臨江水戰咱們也不至於怕了,校尉帶著熊牛在後邊看著就是,若出了問題就來支援,或是向後急退與船隊匯合,總不能誤了兄弟們的性命。”

王根棟點了點頭:“你不會只想到這些,對不對?”

沈冷笑起來:“當然不會,將軍有地圖嗎?”

王根棟點頭:“本來我這個級別是沒有地圖的,不過我既然為先鋒,就向岑將軍討要了一份,還要還回去的。”

沈冷伸手:“來看看。”

王根棟將地圖取出來鋪在甲板上展開,沈冷蹲在那仔細看了看,然後把手指放在其中一點上:“最適合襲擊我們的地方是這裡......”

“這是......”

王根棟臉色一變:“這怎麼可能,這是大運河上每隔三百裡就會有的官補碼頭,過往的官船和正經商船都會在官補碼頭補給,每個官補碼頭至少有三百精銳廂兵駐守,水匪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去官補碼頭行兇?”

“校尉你看,官補碼頭兩側都是分支水路,方便從地方上運送補給到碼頭,水匪的船可以輕而易舉的抵達碼頭,據我所知官補碼頭雖然號稱有六百精銳廂兵駐守,但實際上是輪守,兩個標營的廂兵輪換休息,也就是說當值的廂兵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沈冷繼續說道:“水匪若是混在商船裡進入官補碼頭,廂兵極難甄別,混進去幾十個人就夠了,到了晚上裡應外合,拿下官補碼頭不是問題,我們的船是先鋒船,第一個到官補碼頭進行補給,而按照常理來說我們到了官補碼頭是根本不需要戒備什麼的......”

王根棟聽了之後一臉的憂慮:“如果真的被你猜中的話,咱們不進官補碼頭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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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沈冷認真的說道:“水匪操船之術極為靈活,而且個個水性極好,所以真要是在大運河上開戰的話,咱們的船太大了反而不方便,如果船隊不支援我們,我們會被水匪的小船如螞蟻啃老虎一樣把咱們活活咬死,但只要在陸地上,咱們大寧的戰兵怕過誰?”

王根棟:“你有想法了?”

沈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一個,不太成熟。”

王根棟嘆道:“你笑的都像是一隻老狐狸了,還不成熟?”

沈冷道:“校尉若是信我,那我就把想法說說,若是不信我......”

王根棟一皺眉:“哪兒那麼多屁話,說!”

沈冷:“哦......”

與此同時,連雲寨中。

聶垣坐在客位上抱拳:“現在可以恭喜一下了,白大當家。”

原來連雲寨的二當家白佔雲臉色難看:“你這樣貿然行事,我在江湖上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脈絡都會被你毀了。”

“不足掛齒。”

聶垣淡淡的說道:“拉攏一個沐筱風,比你構建一個江湖網要有用處的多,這是大寧,不是那些屁大點的小國,在江湖上誰也做不到一呼萬應,就算是做到了,大寧戰兵隨隨便便開過來就能橫掃,連渣都剩不下。”

“再說你拉攏的那些綠林道上的人用處就更不大了,正經的江湖門派都必須得有大寧朝廷的門碟,命脈在朝廷手裡攥著,誰敢放肆?綠林道上的人見不得光,家族裡的人也不屑用他們,難道你自己就沒有想過.....若你真的有那麼大用處,家族也不會把你派到江湖上摸爬滾打......”

白佔雲猛的站起來:“聶垣,你一個外人,沒有資格對我白家的事白家的人品頭論足。”

聶垣冷笑:“還是要看能力的,我不姓白,但在白家的分量比你重的多你信不信?別那麼大的火氣,我這是給你了一條明路,這件事做好了,將軍那邊還能忘了你?把你從江湖轉到仕途,你是虧了還是賺了?至於這連雲寨幾百號人,死了就死了,死不足惜。”

白佔雲的臉色變幻不停,最終也沒能說出些什麼,頹然的坐了下來。

聶垣輕蔑的哼了一聲:“這就對了,我和你之間不會有太多交集,何必很僵硬?將軍不允許出現意外,如果出了意外第一個死的是你,然後才是我......這件事從現在開始我負責,你只需要配合就夠了。”

白佔雲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冷著臉說道:“那就請聶先生吩咐。”

“官補碼頭。”

聶垣的嘴角一勾:“誰也不會想到我們在官補碼頭動手。”

白佔雲臉色大變,嗓子都啞了:“你他媽的瘋了嗎!”

聶垣看向他,眼神裡殺機一閃:“我以後若是再聽到你對我說話這樣不客氣,你信不信我能掐滅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未來,還有你家族那不入流的分支一脈一併掐斷?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這件事,我負責,你配合。”

白佔雲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很久之後緩緩鬆開。

“你繼續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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