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水城。

庚字營將軍楊恨水站在城牆上看著外面連綿不盡的安息人大營,眼神裡卻沒有了以往那濃濃的擔憂,之前被圍困,大軍前途不明生死不明,他身為領軍將軍要比士兵們想的更多才行,可怎麼想都沒有出路,所以便死氣沉沉,他一個人死氣沉沉,整個庚字營都會跟著死氣沉沉。

如今局面看起來好像沒有太大變化,他的隊伍還是被圍困,可包括他自己在內每個人臉上都沒有愁容,大家甚至都在想著守上十天就好,十天之後大將軍帶我們回家,每個人也都不知道大將軍怎麼帶他們回家,可卻堅信不疑。

“你以前和大將軍一起共過事嗎?”

戊字營戰兵將軍羅可狄忽然問了一句。

楊恨水搖頭:“上次和吐蕃人大戰的時候,你我雖然都率軍赴西疆支援,不過那一戰打的很快,我們都是第二批援軍,到了的時候已經打完了,只聽聞有兩個少年將軍神勇殺的吐蕃人狼狽不堪,一個叫沈冷一個叫孟長安,那時還不在意,只覺得大寧軍中哪一年不是才俊輩出,少年勇武者真的數不勝數。”

“是啊......”

羅可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笑了笑:“可是誰能想到,幾年後,這兩位當時咱們以為的平平無奇的少年將軍,都已經成了大將軍,沈將軍統領水師,孟將軍坐鎮東疆......我今年已經四十八歲,我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好像剛剛升任四品將軍。”

“你算快的了。”

楊恨水道:“你二十九歲升任正四品威揚將軍,而我二十九歲的時候是從四品鷹揚將軍。”

“其實想想,你我年少的時候也是聽到比我們年長的老將軍說,以後是你們的。”

羅可狄笑著說道:“現在一轉眼,到了我們該和年輕人說以後是你們的這個年紀了。”

就在這時候有親兵快步上來,抱拳俯身:“報,將軍,大將軍又派人送東西回來了。”

“啊?”

連羅可狄和楊恨水都楞了一下,親兵稟報的時候用了一個又字,這個字很妙。

“大將軍率軍離開兩天後,派人送回來戰馬五千多匹,兵器羽箭甲械無數,又一天半,大將軍派人送回來戰馬三千匹,金銀數車。”

楊恨水嘆道:“今天是大將軍離開第幾天了?第六天吧。”

“對,第六天。”

羅可狄笑道:“走吧,去看看大將軍又送回來什麼好東西了。”

“這次......這次多。”

親兵說話的時候因為興奮嗓音都有些發顫,眼睛在冒光:“特別多。”

羅可狄和楊恨水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同時邁步下城,急匆匆到了銀水城西門外,然後就懵了......因為地勢的原因,安息人不能四面圍堵銀水城,西門通暢,所以沈冷每次送回來的東西都能順利送達,第一次是五千多匹戰馬和不少弓箭兵器,第二次是三千多匹戰馬和不少金銀財寶,這次......

羅可狄咽了口吐沫:“大將軍這是幹了些什麼。”

西門外停著一輛巨大的輦車,看起來極為奢華,輦車由上百匹拉著,雕龍畫鳳,那是後闕國皇帝的御輦,御輦裡裝滿了金銀財寶,一口一口的大箱子堆在那,有人已經把箱子開啟,裡邊珠光寶氣晃人眼。

除了御輦之外,後邊居然還有至少千餘人的侍女和太監,一個個的好像受了驚的鵪鶉似的,低著頭不敢看人

,這些人後邊是一群戰馬,看數量又不下數千。

“你們......”

羅可狄看向回來送東西的那個年輕士兵:“你們這是去了哪兒?”

這次帶隊回來的是二本道人,帶著四五百人押車回來,不過他困的厲害,此時此刻還在那巨大的輦車裡睡覺,停下來都不知道,連續幾天沒怎麼睡確實困的受不了。

站在輦車旁邊的是其實還沒有從西疆武庫正式結業加入戰兵的一名新兵,他叫駱射,可是看起來已經沒有一絲新兵的青澀。

“報將軍。”

駱射嘿嘿笑著,黝黑黝黑的臉,牙齒很白,所以笑起來很有感染力,他一笑,羅可狄和楊恨水就跟著笑,明明什麼都沒說呢,先笑個不停。

“大將軍帶著我們把後闕王的行宮給端了。”

駱射笑的停不下來:“我們打探訊息得知,後闕國大丞相烏爾敦因為被大將軍滅族而下令召集後闕國諸路軍隊在都城集結,我們在半路埋伏殺了親王努叱,然後又偷襲了一支運糧隊,因為我們實在不缺糧食,所以一把火都燒了,結果沒想到那支隊伍裡居然有個後闕國的侯爵,因為害怕,舉家前往都城,金銀財寶多虧他貢獻。”

駱射道:“後來大將軍帶著我們一夜奔襲二百裡,在天亮之前殺進後闕國位於甲地湖後闕王行宮,把行宮給端了個乾乾淨淨。”

駱射一指那些侍女太監什麼的:“大將軍說了,以後讓後闕王的御廚和宮女什麼的給咱們做飯,讓他們洗戰服,大將軍還說我們都是地主老財了,不能沒有個丫鬟什麼的,不然顯不出我們是暴發戶......”

羅可狄哈哈大笑:“大將軍現在去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

駱射搖頭:“大將軍說,再幹一票就要回來了,所以不讓我們回去匯合,讓我們留在這協助兩位將軍守城,他大概三四日之後便回,具體去了哪兒也沒說。”

羅可狄看向楊恨水:“我們剛剛還在城牆上說,大將軍年紀輕輕就是大將軍,可是你我心裡都是服服帖帖,大將軍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大將軍。”

楊恨水點頭道:“是啊,天生就是大將軍。”

而這位大將軍,卡著腿趴在一棵樹上,嘴裡叼著一根毛毛草看著遠處連綿不盡的營地正在思考,誰又能想到,此時此刻,他就在後闕國都城公平城的外邊,看著城外的後闕國大營在想著怎麼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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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了一會兒後他坐起來,啐掉嘴裡的毛毛草,用腳踹了踹趴在旁邊睡著了的陳冉:“精神一下,我想了個法子。”

陳冉揉了揉眼睛也坐起來,舉起千里眼往遠處後闕國大營那邊看了看:“連營數十裡,至少有十幾二十萬的軍隊,這種情況下最合理的不應該是離得遠遠的嗎?”

他放下千里眼,笑的像一隻狐狸:“說吧怎麼搞。”

沈冷道:“先回去。”

他從樹上出溜下去,上了戰馬,陳冉緊隨其後,兩個人身上穿著後闕國士兵的皮甲,把脖子上的圍巾往上一拉蓋住口鼻,只露出來一雙眼睛,誰能輕易分辨出他們是寧人還是後闕人,可話雖然這麼說,又有幾人這般膽大包天。

往回跑了大概十幾裡,數千人的隊伍都在等著,都穿的是後闕人的軍服,只不過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是紅色圍巾,那是這些日子以來劫掠了好幾處地方奪來的絲綢撕開分給士兵們的,每個人都蒙著口鼻,除非仔仔細細盯著眼睛看,不然的話

還真不好分辨。

“有個大膽的想法,不知道你們敢不敢。”

沈冷把人召集過來後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士兵們一片噓聲。

沈冷:“你們態度端正點。”

陳冉嘆道:“他們跟著你都皮了,不是大膽的想法都不來幹的......直接說吧,讓我們幹什麼?”

“咱們去賭一把。”

“賭什麼?”

“賭後闕人想不到我們膽子這麼大。”

沈冷轉身朝著後闕國都城那邊一指:“去拜會一下後闕國的大丞相烏爾敦,給他送一份大禮。”

士兵們嗷嗷的叫喚起來,一個個哪裡像是要去打仗的,更像是要下山狩獵的虎狼。

一個時辰之後,沈冷帶著三千騎兵慢悠悠的出現在後闕國大營外邊,他身上穿著的是親王努叱手下一個將軍的甲冑,隊伍走的很隨意,筆直的朝著大營這邊過來,距離大營幾里外有後闕國一隊士兵在路口設定哨卡,看到有隊伍過來,為首的校尉上前:“哪裡來的隊伍?”

沈冷沉聲說道:“我們是親王努叱麾下的騎兵,親王遇難,我們被打散了,好不容易又聚攏了這一批隊伍回來。”

校尉看了看沈冷,從口音裡聽不出來任何問題。

沈冷從懷裡取出來一塊金子扔給那校尉:“有兩日沒吃過東西了,方便一下,先讓我們回營吃頓飽飯吧。”

那校尉看了看金子,又看了看沈冷,然後笑起來:“將軍真是太客氣了。”

他回頭指了指一個方向:“那邊營地還空著,將軍可去那邊,到了之後自然會有人來安排。”

沈冷點頭:“謝謝你,看到你的笑容真好。”

他一招手,隊伍繼續往前走,依然沒有跑起來,騎著馬往前慢慢悠悠的走著。

在他身後七八裡外,陳冉帶著剩下的兩千騎兵一樣慢悠悠的走著,他們是真的好像沒把後闕國那十幾萬大軍放在眼裡。

過了哨卡之後就這麼慢悠悠的走了幾里路,眼看著就到了後闕國大營轅門外,沈冷回頭喊了一聲:“放火去咯!”

“嗷~”

士兵們叫喚了一聲,隨著沈冷催動戰馬,三千人驟然加速,好想一股洪流般朝著大營衝了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後闕國大營糧草輜重所在之地火光衝天,沈冷帶著人一把火把連營給點了,然後在後闕國的人還沒有鬧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已經從火場裡躥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人帶著一隊騎兵從遠處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他朝著沈冷大聲喊了一句。

沈冷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小心,你身後有寧人奸細!”

那年輕人下意識的立刻回頭,同時抽刀,刀剛抽出來,沈冷一把抓著他脖子把人拎過來,單手掐著那人脖子來回晃盪了幾下,那人手裡的刀子都沒能握住掉在地上,晃夠了之後沈冷把人往自己腋下一夾,縱馬前衝,三千騎兵跟在沈冷後邊呼嘯而去。

半路上,沈冷把臉上的圍巾拉下來,低頭看了看夾在那快憋死了的年輕人:“你說是不是上天註定?”

那年輕人一看到沈冷的臉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瞬間慘白。

沈冷嘆道:“大丞相烏爾敦的獨子是吧,你叫什麼來著?”

不等年輕人說話,沈冷搖頭:“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早就想把你綁了跟你爹要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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