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田最後決定, 將程曉曉葬在有親人的地方。雖然那裡有她恨了一輩子的人, 卻也有願意愛她一輩子的人。

蘇苜說:“以後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會葬在這裡,和曉曉一樣, 葬在有親人的地方。”

葬禮的這天,天上飄著大朵大朵的雲, 陽光被遮的沒辦法露頭。即使是這樣,楚飛還是打了一把黑色的打傘在蘇苜的頭頂。

參加葬禮的人不多, 他們圍成半圓站在墓碑前面。花圈, 鮮花,都堆放在墓碑的前面。花朵寂靜的襯托墓碑,照片裡的程曉曉笑的恣意飛揚。

林和田把一個木製的匣子放進了程曉曉的棺材裡面。裡面裝的都是她這些年來她收藏的不捨得扔的寶貝, 儲存的最好, 放在最上面用娟布包好的,是蘇苜送給她的一枚胸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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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除了林和田以外, 她收到的第一個生日禮物。她的生日, 從來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卻獨獨告訴了蘇苜,其實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把蘇苜當做親人了吧。

蘇苜說程曉曉是她最後一個親人,她有何其不是程曉曉最後一個親人呢?

林和田瘦了很多,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整潔, 看得出是經過特別的打理的。他不想讓曉曉看到他頹廢的樣子。

“曉曉,我們來生再見。”

“再見……。”蘇苜跟著林和田,在心裡面默默的念著。再見, 曉曉,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還是來生我們或許還能再見。

陵園裡面不時有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可能還有小松鼠,小麻雀,的從草地略過。

那聲音一點點撥弄蘇苜敏感的神經,她努力的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才讓淚水沒有奪眶而出。

楚飛從後面握著她的肩膀的手,用力緊了緊,說:“我們該回醫院了。”

蘇苜不置可否,依然站在那不肯動。

楚飛帶著些歉意的朝林和田做了一個要離開的姿勢,林和田理解的點點頭。

楚飛硬是拉著蘇苜離開,每走兩步蘇苜就會想要回頭,可是她知道,自己就算回頭看,也還是一片黑暗……。

……

黑暗的盡頭是不是就是光明?

蘇苜眼睛上的最後一塊紗布,被醫生小心的拿掉。 然後她聽到醫生溫暖的聲音“慢慢的睜開眼睛試試。”

蘇苜握緊了床的邊緣,骨節都變的十分清晰。長而纖密的睫毛輕顫,像是受驚了的蝴蝶在抖動自己的羽翼。

終於她鼓起勇氣,張開了眼睛……。

光。

蘇苜感覺到一絲光亮鑽進了自己的眼睛中,面前醫生的晃動的手指越來越清晰。

“我……看到了。”蘇苜激動的熱淚盈眶。

楚飛也激動的跑到她的面前,欣喜的問:“看到了嗎?能看清我嗎?”

蘇苜看著楚飛高興的樣子,用力的點了一下頭“看到了,從來沒有這麼清楚過。”

醫生囑咐“她恢復得很好,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要注意飲食,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不要做劇烈的運動,不要淋浴防止感染。”

楚飛一疊聲的答應著,高興地像個孩子。蘇苜更是喜不自勝,還不太適應光亮的眼睛四處打量著。

醫護人員離開以後,楚飛回身看著坐在床上,一臉新奇的環視著病房的蘇苜。在心裡面感謝了上帝以後說:“原來你以前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我。”

蘇苜皺眉“差不多吧。”

“那現在看清了,我長得怎麼樣?”

蘇苜用手託著下巴,意味深長的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道:“七分。”

楚飛不服“為什麼?”

蘇苜直言道:“抱歉,我只是根據感覺。”

楚飛頹喪的坐到椅子上,嘆了口氣,道:“好吧,七分也不錯了。”然後立刻又開心的笑著說:“滿分是多少?”

蘇苜笑,道:“一百分。”

蘇苜再次看到了黎明帶著希望和欣喜的晨光,再一次抬頭就能如願的看到湛藍天空下的雲卷雲舒。

陳樂姣在蘇苜出院的那天,拉著藍旭來醫院幫忙,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發誓再也不會和蘇苜說話的事情。

她私下裡告訴藍旭,這個叫做能屈能伸,叫深入敵後。

蘇苜的眼睛好了,不需要人在貼身24小時的照顧。但是何桂芳的飯菜做得實在是太好吃了,而且相處久了也都有了感情,於是蘇苜就把她繼續留了下來。只要負責做飯還有幫忙打理一下房間就好了。

何桂芳看著眼睛靈動,行動自如的蘇苜,開心的落下了淚水。

蘇苜安慰的抱了抱她,說:“哭什麼,我這不是都好了,以後都不會再進醫院了。”

何桂芳一邊抹淚,一邊說:“我這就做飯去。”

何桂芳說完就去廚房忙活了,蘇苜轉過身對楚飛說:“何姐長得挺好看的。”

楚飛這才想起來,蘇苜是第一次“見到”何桂芳。

陳樂姣在一邊接話“那是啊,也不看是誰找來的!”一邊說,一邊瞪著楚飛。

楚飛耷拉著臉,給了陳樂姣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兩個人就快要劍拔弩張的時候,蘇苜抱著cookie坐在沙放上面,玩的可開心了。

……

短短幾天,焦家已經陷入了絕境,任她再怎麼折騰也是無力回天。

蘇苜約張帆,想要感謝他。張帆說,這件事中,他也是收穫頗豐,不論是經濟上的還是經營策略上的。兩人正式成為了好朋友,蘇苜笑著說,以後找不到工作還要煩勞張帆幫忙。張帆卻說,你不是要去美國了?

蘇苜一愣,是啊,她不是要去美國了?

“我……是啊,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美國了。你怎麼知道的?”蘇苜尷尬的笑著,她自己竟然忘記了。

張帆笑“我和陳小妹的罵戰還在持續中,當然偶爾也會溝通一下生活裡面的小煩惱什麼的。”

“樂姣是個很直爽可愛的女孩,接觸久了就會明白的……。”

張帆點頭,兀自笑了一下道:“是啊。”

蘇苜敏銳的道:“你不會喜歡上……?”

張帆不自在的換了個坐姿,忙說:“她不是我喜歡的型別。”

“哦?那張少爺喜歡什麼型別的?”蘇苜繼續逼問。

“不知道,還沒遇到。”張帆大笑了兩聲“但是,至少是沒有男朋友,只愛我一個人的。”

蘇苜沉默了一下,有點欽佩的說:“你比我聰明。”

張帆眼中沉色一閃而過,拿起桌上的酒,道:“蘇小姐,這不是智商的問題,是人生選擇的問題。我們喝一杯吧。”

蘇苜雙手託著玻璃杯的橙汁,半晌,釋然的笑了,和張帆碰了一下。

兩人,一個是酒,一個是橙汁,喝下去的感覺卻有那麼一絲絲相同。

回家的路上,蘇苜踩著馬路邊,嘴裡面哼著不成調的歌,風吹過臉頰,涼絲絲的。

她帶著大框的護眼鏡,雪紡的長袖白色襯衫,下面是幾乎蓋住鞋子的素色長裙。半年沒有怎麼打理的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肩上,卻更加顯得她自然清爽。

蘇苜走到一顆大樹下面,抬頭看著樹葉間的錯落參差。

閉上眼睛,指尖觸碰到樹幹粗糙的表面,張開眼睛,看到溝溝壑壑的脈絡。

一棵樹,你看不看得見,它都在那裡。可是你看不看得見,心卻是不一樣的感觸。

突然感覺腳下一涼,低頭便看到了一個彩色的小皮球,彎腰撿了起來。

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揪著自己的小辮,歪著頭說:“阿姨,那個是我的球,能還給我嗎?”

蘇苜捧著球走到小女孩的身邊,把球交給她,摸摸她的頭說:“當然可以啦。”

小女孩道了聲謝謝,抱著球跑走了。蘇苜抬起頭,看到她跑到不遠處的一對夫婦身邊,把球舉得老高,男人把她抱起來,放在肩膀上,一家人其樂融融。

蘇苜望著一家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小時候的記憶便洶湧而來……。父母的疼愛,哥哥的寵溺,溫暖的夏日牽著自己的大手。

是離開的時候了,蘇苜輕輕的告訴自己。

回到家,蘇苜便開始一點點的整理自己的東西。何桂芳被安排到楚飛的一個好友家工作,待遇什麼的只增不減。至於cookie,楚飛說,辦張身份證,空運過去。

蘇苜把一本一本自己曾經很喜歡的書裝進箱子裡面,準備捐給能用到的人。曾經那些愛不釋手的畫冊,想要帶走,卻發現實在是太多了,只好只收下了幾冊,其它的都放到了箱子裡面。

膠帶一抻將箱子裡面曾經伴她多少歲月的東西就這麼封存了。

人的記憶,無論你圍堵和封存的多麼好,一旦輕觸那個閘門,就會像洪流一樣,蜂擁而出。所以蘇苜決定把這些,徹底的從生命裡面剔除,讓別人去開啟吧,把它們分散在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裡面。

陳母的六十歲壽誕,陳樂姣使盡了渾身的解數,終於讓蘇苜答應了當天去參加壽宴。

楚飛說:“要不要我陪你去?”

蘇苜笑著說:“你去做什麼?我怕樂姣會拿掃帚把你趕出去……。其實,我這次去一方面是因為答應了樂姣。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我想要親自感謝伯母她老人家這麼多年,對我的包容還有照顧。在我人生遭遇最大變故的時候,她是唯一一個站在我身邊的人,她收留我,信任我,她就像我的母親一樣。作為晚輩,如果我決定離開這了,是一定要親自去和她老人家告別的。”

楚飛還是覺得不放心“你確定一個人可以?”

蘇苜道:“又不是龍潭虎穴,就只有樂姣,爵赫,還有大哥一家,我過去拜完壽就離開。”

楚飛猶豫,最後還是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蘇苜道:“好,別忘了幫cookie辦身份證,還有一切相關手續。”

楚飛嘴角一勾,道:“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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