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巷坊出來,已是傍晚時分韓非暘尋到送他來此的馬伕,上車便往方家趕去。沈府的馬車依舊停在原地,馬伕在車上坐著打瞌睡。韓非暘下了車,向其走去。

伸手在車框上敲了敲,馬伕聞聲而醒,見韓非暘正對他微笑著,登時清醒了不少,連忙下車為韓非暘掀開車簾道:“姑爺,真是對不住,小的等得乏了,眼皮像灌了鉛一樣,就,就睡過去了。”馬伕連聲道歉,不住地彎腰鞠躬。

韓非暘見他這副卑微的模樣,衝他擺了擺手,一面掀起衣襬踏上車,一面道:“無妨,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你無需放在心上。回府去吧。”

馬伕聽言,心中即刻安穩下來,重重點頭應了一聲,遂翻身上車,坐在車沿邊上,手中韁繩上起下落,直拍馬臀,只聽一聲嘶吼,馬車應聲而動。

寒生此時正在市井之中,向以往的夥伴炫耀自己的名字,正說得歡喜,只聽身後軲轆聲由遠及近傳來,轉頭望去,只見一輛精緻馬車自其身邊,飛馳而過,速度極快,根本不顧及路上得行人。煙塵被車軲轆與馬蹄帶起,糊了寒生滿臉。

“咳咳!”煙塵瀰漫眼前,輕微吸了口氣,竟嗆了一嘴的塵埃,令寒生咳嗽不止。

看著那輛馬車離去的車身,寒生捂住口鼻,一臉不悅道:“這哪戶人家的馬車,行路都不看道的嗎,這般莽撞!”

身後,一個小夥伴用手點了點他的腦門,嗤笑道:“你小子這是在大戶人家呆慣了,訊息不靈通了。看你這樣子,應是很久都沒有打探過訊息了吧。”

寒生聞言,撓撓後腦勺,似乎還真是。自從到百豔爭後,他每日不是幫青蓮姑娘打理百豔爭上下雜事,便是幫著大哥哥和趙老大傳信,對於市井中的訊息,的確是比以前瞭解的少了。

“嘿嘿,你說的,似乎是這個理。”嘿嘿一笑,衝著面前的夥伴們問道:“那還請哥哥們給小弟我說道說道,這究竟是哪戶人家?”只見眾人相視一笑,領頭的一個遂向寒生說道:“看見那馬車上掛著的令牌沒?”雙手夾住寒生的腦袋,讓他看向那車身背後,掛著的一道令牌,令牌上似乎刻了什麼字,但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寒生眯著眼睛,著實看不清楚。

“車身背後的確掛了個令牌,可我看不清那令牌上面寫了什麼。”伸手將自己左右臉頰上貼著的手掌拿下,隨後與那領頭小子對視道。

“那令牌乃是七世家中,沈家的令牌。那車自然是沈家的馬車。”領頭的孩子王開口向寒生解釋道。

原來是世家之人的車啊,怪不得在街上如此橫行霸道,任由馬車亂竄,絲毫不顧及行人的感受。寒生撇了撇嘴,衝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望了望,突然驚叫一聲:“啊!”

“哎喲,你嚇死我們了,做什麼一驚一乍的!”被寒生突然一聲叫喚嚇得心中猛然一顫,一眾男孩兒紛紛捂著胸口,一臉不滿地看向寒生。

“啊,大哥們對不住,對不住啊。我只是突然見著天色竟然這麼晚了,遂才嚇了一跳。”他是早上出來得,沒成想在街上溜達了這麼久,一晃眼便到了傍晚!得趕緊回去了,否則大哥哥和青

蓮姑娘得尋他了。寒生向後退了退,開口對同伴們道:“哥哥們,寒生該回去了,待有機會再來尋你們玩兒啊!”說罷,頭也不回地朝百豔爭跑去。

“這小子…”幾個小夥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無奈一笑,相互看了看便朝著與寒生相反的方向離開了去。

另一邊,顧逸軒隨紅淚來到樵夫養傷的房間。殘破的衣衫已經被換掉,取而代之的是整潔乾淨的神兵閣裝束。斷腕之處用乾淨的繃帶整齊包紮,臉上的傷痕也都上了藥,有些輕微的已經結了痂。但人,卻是依舊沉睡不醒。顧逸軒走上前去,凝氣掌心,手掌向下對著樵夫,屏息凝神催動真元湧入體內,將樵夫從頭到腳探了個究竟。

少頃後方才收回掌勢,輕呼一口氣,看著樵夫的情況微微點點頭。

“如何?”身後,白鳳魁不知何時出現,出聲問道。

被母親突然出現的聲音驚了一瞬,顧逸軒轉過身,微微笑道:“母親,您這不聲不響地站在兒子身後,著實是讓兒子受驚不小啊。”只見白鳳魁回道:“方才為母進來之時,曾敲過門,不過你太過專注,想來是沒有注意到的。本想著進來之後喚你一聲,但見你正在以氣探息,運功之時不便打擾,是以為母並未出聲。”說著,走上前去,親自看了看那樵夫的情況,與方才她來看時,毫無二致。遂轉過頭,再次對顧逸軒發問道:“他的情況如何?”

顧逸軒這才啟唇回答道:“逸軒方才探過他之內息,一切平順,並無異動之氣存於體內。”

白鳳魁聞言點點頭,但未過多久,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既然體內無異動,為何一直沉睡不醒?”此人牽扯魔丹,又與世家之人有關,再加上顧逸軒現在的處境,白鳳魁當真是安心不下。現在,她只希望此人趕緊清醒,如此逸軒或許還能從他口中獲取一些關於追殺他之人的資訊,為之後的佈局,更添一絲勝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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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魔丹力量太過強大,以至於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吧。母親,此事急不來,咱們能做的,便是耐心地等待。”顧逸軒看見了白鳳魁眼中的焦急,他又何嘗不希望樵夫早日醒來,這樣他便可掌握更多敵人情報,屆時縱然打起來,他方也佔盡優勢。可偏偏這種事,根本由不得他們怎麼想,便怎麼發展,只得多些耐心,靜靜守候。

白鳳魁心中也清楚,這件事,非人為之力可控,心中縱然焦急煩躁,也得生生按捺住。深呼一口氣,努力讓翻騰的心海迴歸平靜,閉目半晌,方才將自己的心緒控制住。

“逸軒吾兒,如果今夜,那些人便攻入神兵閣…”閣中才經歷過一場浩劫,在見過那夜異人的驚悚姿態之後,現在閣內人人心中都有些不安,如若現在再次受到他人攻擊,白鳳魁擔心,恐怕神兵閣將元氣大傷。

顧逸軒聞言,亦皺起了眉頭。低頭沉思片刻,方對白鳳魁道:“母親莫要擔心,若兒子料想的無錯,此時方家即便如兒子之前所說,欲派人來閣中一探究竟,也定不會選在今日。”

白鳳魁眉梢上挑,一臉疑惑看著顧逸軒道:“哦?此話怎講?”若她是敵人,在知曉神兵閣受創,定然會趁勝追擊

,給與致命一擊。

“母親莫忘了,方家乃屬七世家之一,是七世家的錢袋子。府中家財萬貫,財寶無數。這樣一個富裕的家族,其家族中人自小便過著安逸舒適的生活,這樣的人不比咱們,有著向前的衝勁兒。他們一旦得手一次,定然沾沾自喜,即便要再次進攻,也斷然不會立刻動手。因為對他們來說,再次攻擊,便意味著成本與風險。是以他們不會貿然行動。”顧逸軒仔細將方家之人的行事,做了剖析。

“成本與風險…”白鳳魁反覆品味這五個字,似乎明白了顧逸軒話中的含義。

“沒錯,成本在於,若要追擊,他們必定損耗資源,無論是人力還是物力;而風險在於,人在絕境之時,必定會有反擊,若是貿然追擊,從而遭到敵人的絕地反擊,屆時不僅失了人,還會失了面子。這對於他們世家之人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一點。畢竟方家,是靠行商發財的,失了面子便是在整個商道上丟了威信,如此,他們還如何在商道上混跡,又如何在世家中維持自己家族的地位呢?”一番話,合情合理,將整個局勢講得清楚明白。

白鳳魁聽後,心中的不安方才逐漸放下,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微笑:“吾兒分析得甚為有理,看來為母是過慮了。”

見母親不再焦慮,顧逸軒亦放下了心。伸手在白鳳魁肩頭輕輕一拍,輕聲道:“母親安心,逸軒便放心了。看母親你面容有些憔悴,想來是近日風波不斷,令母親操心不已。看天色已暗了,不如母親今日便早些休息,莫要累壞了身子。”

聽顧逸軒這麼說,白鳳魁還真覺得眼皮有些沉重,身體有些疲憊了。如此想來,近日的事端實屬頻繁,她著實有些勞累了。素手覆上肩頭,在顧逸軒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隨後看向兒子道:“經你這麼一說,為母還真是有些睏乏了。今日的晚膳便不陪你了,為母先去睡上一覺,將精力補回來。”話落,便轉身帶著紅淚離開了房間。

顧逸軒陪著白鳳魁,將之送於門外,看著白鳳魁離去的背影,方才還帶著笑意的臉上,逐漸變得嚴肅。

剛才與白鳳魁說道的那番話,雖然是不假,可更多的是為了讓白鳳魁安心。真要說成本與風險,其實對於方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七世家的勢力是日積月累凝聚起來的,方家能夠在七世家中作為支柱撐起整個世家的財源,其本事與手腕當是不言而喻。

顧逸軒雖然並不認為方家會如此急切地進攻神兵閣,但也不排除他們欲要先發制人,出其不意的想法。看來,得讓齊二哥與林楓早做準備才是,以免到時候方家真突襲至此,搞得措手不及。

如此想著,顧逸軒順勢從懷中掏出兩張符紙,紅光微閃在符紙之上唸咒畫印,片刻後,兩道符咒便成,將其置於額前,口中唸唸有詞,只見符紙瞬時化作兩道白光,顧逸軒手指一鬆,便向兩個方向飛散而去。望著天際之間,符紙劃過的兩道白光,顧逸軒心中默默念道,道法無邊,玄修無極,問蒼天,凡塵悽苦,何為極樂,卻道是,浩劫盡渡,白衣枯骨。哎,但願此次,神兵閣能同上次一般,順利度過這次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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