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天明月樓中出來,顧逸軒徑直回到了神兵閣中,剛入府便聽得白鳳魁正向侍從們逐一吩咐著大小事務,細細聽去,每一樣都與他息息相關。

“逸軒的房間打理妥善了嗎?”

“紅淚,逸軒喜歡的白玉糕做好了嗎?快去廚房催催,這快要用晚膳了,逸軒應該快回來了。”

“齊老,去門口看看逸軒回來了沒?這孩子,什麼時候回來,也不派人捎個信說一聲。”

在自己面前,白鳳魁從來都是一副嚴母的模樣,自小對他的要求便十分嚴苛,未有半分的鬆懈。然而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卻是與尋常母親一樣,噓寒問暖,為他操心各種瑣碎之事。他欲回家待上三五天,也會如此開心,為他準備喜愛的膳食,將他的房間打理乾淨。

緩步前進,顧逸軒臉上掛著無盡的笑意。齊老奉命來到門口,抬頭便見著顧逸軒正春風滿面地走進府,即刻迎上去,朝顧逸軒輕微行了個禮道:“少爺回來啦。”聲音沙啞,卻飽含溫情,顧逸軒這孩子,在送入玄清宮之前,都是他一手帶著的,對他,就像是對待自己親子一般。

“齊老,我回來了。”微微一笑,伸手將齊老扶起,與之並行一同走向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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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少爺回來了!”侍女侍從見著顧逸軒,臉上一喜,齊聲而道。白鳳魁聞言,知曉兒子已經回來,當下嘴角微微勾起,卻在轉身之際便藏起了那抹笑意,對著顧逸軒又是一副正色表情。

“母親。”顧逸軒走上前,禮節周到,白鳳魁略微伏身作揖,待聽到白鳳魁一聲回應後,方才起身。眾人見著白鳳魁明明一副欣喜神色,卻要硬撐著不顯露面上,紛紛莞爾一笑,轉過頭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去。夫人就是這樣,明明心中欣喜卻不善表達,非得做出這麼一副高冷的模樣。

顧逸軒也知曉自己的母親有些不善言表自己的感情,遂對白鳳魁這般面上的態度也不往心裡去。依舊笑眼眯眯看著她,輕步走到她身旁,向小時候一樣,牽起母親的一隻手道:“母親,兒子有些餓了,不知晚膳何時能好啊?”

齊老聞言,亦是忍不住笑了笑,再看白鳳魁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地向上勾了勾,轉頭對上顧逸軒的一雙笑眼,另一只手掌心對著顧逸軒,輕輕在他額前拍了拍:“你這孩子,出去這麼久也不知道派人捎個信告訴我什麼時候回來,現在晚膳還沒準備好,餓了活該。”話是這麼說,可白鳳魁下一刻便立刻向身邊的侍女吩咐道:“紅淚,去廚房將已經做好的膳食先端上來,其餘的繼續做,陸陸續續上便是。”孩子餓了,做母親的自然不捨讓自家兒子真這麼幹等著。

只見紅淚輕掩紅唇,眉眼彎彎偷笑兩聲,隨即拂身向白鳳魁回道:“是,閣主。”即刻退下,領著一幫小侍向廚房走去。

沒過一會兒,便見一道道精緻的菜餚被小侍們齊齊端上桌,大多數都是顧逸軒自小便愛吃的。

“上桌吧,餓了就先動筷吧。”捨不得兒子餓著,白鳳魁拉著他落座,往他手中塞了一雙筷子,又將碗擺好置於他面前。

“母親,您也坐。”顧逸軒拉著白鳳魁讓她與自己齊坐,隨後轉頭向忙碌的侍從侍女們吩咐道:“好了,你們也別忙活了,趕緊都坐下開

飯吧。”神兵閣中可從來未將主僕尊卑分得那樣清,向來都是全閣上下一同用膳,唯一的區別便是主僕不同桌罷了。

“少爺您和閣主先用,咱們啊等菜上齊了再吃。”說著,便又鑽進廚房催促去了。

“緋心,去客房,將那位客人叫來。”白鳳魁想了想,偏過頭對身旁另一名侍女吩咐道,那位樵夫想必現在也餓了,不如將他一同叫來一起用膳。

“是,閣主。”名喚緋心的侍女即刻回應,步伐輕盈地向客房奔去。

顧逸軒靜靜在一旁聽著白鳳魁的吩咐,心想反正今晚也是要觀察那樵夫身上是否會有異樣,一同用膳正好,方便他觀察。

不一會兒那名樵夫便隨著緋心來到了前廳,他早已餓得飢腸轆轆,見著這滿桌子的菜餚,不禁咽了咽口水。顧逸軒與白鳳魁相視一眼,雙雙對他抱之微笑,伸手示意他落座:“兄弟,落座用膳吧。”向緋心使了個眼神,將一雙碗筷規規矩矩地放在顧逸軒身旁的位置。

得了主人的允許,樵夫啊啊叫了兩聲,拱手向二人各自拜了一拜,似乎是向二人言謝,只見顧逸軒毫不在意地揮揮手,笑道:“兄弟莫要如此多禮,餓了一天想必已經餓壞了,這等俗禮免了罷。”指了指身旁地位置,示意他坐下。

樵夫感激地點點頭,順著顧逸軒指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再次看了看周圍,眾人眼神皆和善相視,遂才放心下來,伸手夾菜開始用餐。因實在太過飢餓,導致樵夫根本是狼吞虎嚥,不一會兒便將桌上菜餚橫掃一空。

白鳳魁見他這風捲殘雲的吃飯速度,不禁有些愣怔,自打她將此人接回,並非沒有給他吃食,為何他看上去竟像是幾天未曾進米食?這情況有些蹊蹺,齊老在一旁看著,臉色逐漸變得有些難看。

顧逸軒將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看著眼前這狼吞虎嚥地樵夫,心中雖有些疑惑,但表面上依舊一副和善微笑的模樣,見桌上菜餚已經所剩無幾,顧逸軒笑言道:“兄弟可需要進食?”樵夫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雖只有一霎那,但依舊被顧逸軒納入眼中。

“啊啊。”口中的飯食尚未嚥下,樵夫聽聞顧逸軒的問話之後,即刻悶哼幾聲。顧逸軒會意,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衝著緋心道:“緋心,再去看看廚房還有什麼沒有上的,一起端上來吧。”

“少爺,廚房只剩下白玉糕還沒上了,您餓了許久,一口菜都沒吃上,這白玉糕可是您最愛吃的。”緋心瞟了那樵夫一眼,這一桌子菜餚,可是廚房辛辛苦苦為少爺準備的,這粗野樵夫一上桌,便是一通橫掃,少爺和閣主一口都沒吃上,她留著白玉糕到最後,就是為了給少爺留些吃食。

緋心的心思,顧逸軒心知肚明,他感激地向緋心笑了笑,伸手隔著衣衫在她的小臂上輕輕拍了拍,安慰道:“緋心,你的心思我知曉,但畢竟客人在此,莫要如此計較,快去將白玉糕端上來吧。”

說話間,與白鳳魁默默交換了眼神。

母親,這人體內的丹藥,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靈識傳音進入白鳳魁耳中,看向那樵夫的樣子,眼中奇異之色的閃爍已經逐漸變得頻繁,眼看著便壓制不住了,遂朝顧逸軒點點頭,試探便可,莫傷人命,切記小心。

十二個字,包含自己對兒子的關心。

兒子明白。靈識傳音登時結束,顧逸軒將身體轉過,緊緊盯著樵夫的異狀。

緋心應顧逸軒的吩咐,親自去廚房將白玉糕呈上,擺在那樵夫的面前,一臉的不情願。樵夫一見有新的食物上桌,伸手便要去拿,奈何緋心見他那急切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正在他要接過的時候,端著盤子的手猛地向後一縮,樵夫便搶了個空。

登時,樵夫猛然抬頭,眼中之色令緋心瞬間驚楞!血紅的雙眸,一股狠厲之色溢位眼眶,看著她的那張臉,表情極盡扭曲!突然!只見一隻五指成爪的手突襲直面而來!尖利的指甲其長無比,眼見著便要刺入緋心的眼中!

“啊!”緋心驚叫一聲,端著白玉糕的手頓時一鬆,盤子連帶著糕點即刻下落,好在齊老站在不遠處,疾速出手向下一撈,穩穩接住落下的餐盤。一手攬過緋心的腰際,將她大力向後拖去!

樵夫見狀,嘴大張,露出尖長獠牙!那模樣,驚悚無比!後腿向後邁開幾步,用力一蹬便欲向緋心的方向衝去,卻見顧逸軒五指扣緊,死死抓住樵夫意欲攻擊的右手!單腿橫掃,將樵夫後邁的腿踹飛當空,隨即腳尖踢向其膝蓋窩,樵夫即刻單膝跪倒,無可前進!顧逸軒趁機拉著樵夫的手臂向後猛一用力,膝蓋頂在樵夫肩頸窩處,死死壓制住!

“啊!”含糊不清地一聲嚎叫自樵夫口中發出,另一只手登時攀上顧逸軒壓制他的膝蓋,死死摳住,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尖銳無比猶如立刺,直直嵌入顧逸軒的皮肉,頓時雪白的衣褲上,滲出點點紅斑,隨後逐漸暈染開來。

“呃!”腿上的刺痛越發得強烈,樵夫摳著顧逸軒的那隻手,力道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五指的指甲便全部沒入皮肉之中!顧逸軒疼得冷汗直冒!嘴唇煞白!

正在此時,眼前白光一閃,嘩地一聲,冷兵劃過空氣,頓時血光飛濺,哀嚎不斷!

片刻後,顧逸軒方才回神,定眼看去,只見腿上只剩下一隻緊摳大腿的手!手腕處,經脈盡斷,傷口整齊。

“啊啊啊!”樵夫在顧逸軒壓制之下身體動彈不得,只能不住地揮舞著斬斷手腕的殘臂不斷哀嚎!

“齊老,多謝。”面前,齊老手中握著一把冷劍,一臉嚴肅地看著已經變為異人的樵夫。顧逸軒忍著疼痛將大腿上那只殘留的手拔下,向齊老道一聲謝。

將那只殘手丟置地上,顧逸軒從懷中掏出一道符紙,略施咒法便貼在樵夫腦門處。嘶嚎的樵夫立即安靜下來,保持著哀嚎的姿態定在原地。

見情勢已經穩定,顧逸軒方才逐漸放開了鉗制,跌坐在椅凳之上,白鳳魁見兒子面色慘白,冷汗涔涔,一臉擔憂地將他攬在懷中,看了看那被定身的樵夫,輕嘆一聲,向齊老吩咐道:“齊老,勞煩你將他安置在地室,這只殘手也收檢好,待我為逸軒上好傷藥,再做處理。”

“是,閣主。”齊老低下頭,應了一聲,隨後將冷劍收於背後,蹲下身撿起那只殘手,拎著樵夫的領子,將他連拖帶拽地拉去地室。

一旁,緋心受驚不小,到現在都還未回過神,白鳳魁見狀,吩咐身旁的紅淚好好照料,隨後自己便扶著顧逸軒回房上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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