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鳳仙之火勾勒出的鳳霖,顧逸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陡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鳳仙之火亦在瞬間消失,自己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逸軒!”一陣驚呼,顧逸軒方才緩緩醒來,玄冥君站在他身前,全力抵擋著前方的衝擊!

“顧小子,你這次可真是睡得真夠沉的!”半夏一步一步退到他的身旁,雙手掌心向外,撐著一道結界!

顧逸軒即刻起身,向前方看去,水畔對面,黑影乍現!驚叫一聲便掠水而過!漆黑的利爪向四人襲來!玄冥君皓腕翻轉,操控著池水,化作一座水牢將其牢牢禁錮!

“呃!啊!”那漆黑的怪物在水牢中大力地擊打著,發出淒厲叫聲!顧逸軒一把帶起無恨飲,上前走去,靠近水牢,仔細觀察著裡面禁錮著的那個怪物。

“那是異人麼?”漆黑一片的身體,血口尖牙,就連嘶吼之聲也與異人相似,半夏收了勢,跟在顧逸軒身後上前靠近:“不對,異人身上不都是有一處碧綠的光點麼,怎的這個身上沒有?”半夏回憶之前遇到的那些異人,其邪氣來源都來自其身上的魔丹,可眼前這一個,雖然外貌與異人差不多,但身上魔氣更甚,半夏尋了半晌,亦未感知到他體內魔丹的存在。

顧逸軒試著將無恨飲湊上去,只見方才還兇猛衝上前來的異人,立即驚叫著向後連連撤退,直到背脊抵上了水牢之欄方才停下。巨大的身體瑟縮成一團,蜷曲在水牢一角。雙手抱著膝蓋,將臉埋入雙膝之間。

看來無恨飲對於異人的壓制,的確是不同尋常。看著無恨飲刀身之上那瑩瑩赤紅之光,顧逸軒若有所思。

“這個異人怎麼辦?”南星冷靜地看著那異人,開口向顧逸軒問道。這下的確是有些棘手,既不能將其放了去,但要讓他跟著他們一同去往澤荒之地嗎?

那地方怨靈叢生,若是被這異人尋了空檔,激發了體內的魔能,指不定會將他們四人一舉殲滅。

南星所言之問題,的確是令顧逸軒極為頭疼。躊躇之際,忽聞皮肉劃開之聲,隨後便是面前異人一聲嘶吼慘叫!

抬頭看去,以水化形的水牢,其牢底已然幻化出一道道尖銳利刺,直穿異人身體。驟然間,黑血四濺。

隨後刺入異人體內的水刺飛速旋轉,扎眼之間便將那異人從內之外,攪碎成肉泥。漆黑的血肉如水一般化開,將水牢汙染。頓時惡臭熏天,馬兒嘶鳴。

“玄冥君,你這莫不是太殘忍了些。”南星捂著鼻子向後退了幾步,雙目盯著玄冥君,輕聲說道。雖然她嘴上說著殘忍,但話語之間,卻是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玄冥君待確認那異人已經全無生息後,方才收了手,水牢立刻消失,化作一汪清水,回到水池之中。只是那水,卻是被這漆黑的血肉泥給汙染了去。

馬兒見狀,連連向後退,不再低頭飲水。

“玄冥君,多謝。”顧逸軒感謝的,是玄冥君方才替他抵擋了這異人之攻擊,但對她的做法,卻是略有微詞:“這異人,本可以帶走作為研究之用。”

言下之意,便是玄冥君不該將其剿滅。玄冥君揚了揚眉,當即有些不悅,這是她第一次對顧逸軒起了脾氣,開口間,言語也稍稍衝了些:“顧逸軒!這一路上我為你擔驚受怕了多少!?方才若不是我出手相護,你早便被那異人給削去了頭顱你知不知道?!”

玄冥君突然爆發的情緒令顧逸軒有些摸不著頭腦。素日裡,玄冥君都是冷靜沉著的,怎的現下卻突然如此暴躁?

“玄冥君,逸軒並非責怪你。”顧逸軒抬手放在玄冥君的肩頭,輕輕按了按,示意她冷靜:“這異人與之前的相比,有太多的不同。且不說這強盛的魔氣,更為奇怪的是,連魔丹的氣息,也未能找到。若是能夠活捉進行檢查,或許能夠發現其中的奧妙。”而現下,玄冥君將人攪成了肉泥,便是一絲一毫的線索也沒有

了。

玄冥君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一邊:“你並非責怪?方才你那番話的語氣與神態,便已經表明了你的態度!在你心裡,是不是只有鳳霖才能夠讓你關心!是不是只有宮夢絡那蠢丫頭可得你憐愛!?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最後還是抵不過她們嗎?!”回想方才顧逸軒在夢中,不斷地呼喚著鳳霖的名字,玄冥君只覺得心中的委屈更甚!

這便是他不願與玄冥君共處的理由。掌教師尊,你這可真是為難逸軒了。顧逸軒為難地看著玄冥君在自己面前宣洩情緒,卻是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只能這麼靜靜地站著。

半夏伸手拉了拉南星,待她彎下腰,方才湊到她耳畔輕言道:“顧小子這下可慘了。吃醋的女子最是難辦。”玄冥君對顧逸軒的心思,他們夫婦兩人作為旁觀者看得清楚。二人倒是不擔心顧逸軒是否為難,雙雙在一旁落座,撐著頭等待著顧逸軒當如何反應。

與此同時,皇宮之中,亦是靜謐之夜。刑部大牢看守的侍衛連連打著哈欠,眼淚從眼角滲出。侍衛伸了伸懶腰,用手在眼角抹了一把。

“喲,這麼快就累了?老哥你昨天是不是玩兒得太過了啊!”另一個年輕的侍衛領著一壺酒從外面進來,將其放在方桌之上,對站崗的那人調侃道。

“去你的!”站崗的侍衛笑罵一聲,捶了捶自己的腰:“我這哪兒是玩兒得太過,分明是被我家那口子給折騰得!我家娘子的精力可是旺盛的很,連我都有些招架不住!這不,昨夜,纏著我折騰了一宿,實在是困得慌。”

年輕侍衛偏過頭笑了笑,拿出兩個碗擺在桌上,一面倒酒,一面對那站崗侍衛道:“我說老哥,你這娘子可真是生猛,你要再這麼貫下去,小心你精力衰弱啊!”說話間,兩碗酒便已經斟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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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其中一碗遞給站崗的侍衛:“來,喝點酒提提神吧,興許你就沒有這麼勞累了。”

那站崗侍衛嘿嘿一笑,接過酒碗,仰頭喝了個底朝天,隨後痛快地砸吧砸吧嘴,將碗遞還給年輕侍衛:“還是你小子有義氣,知道我最喜歡這種烈酒!來!再來一碗!”

年輕侍衛將碗接過,將另一碗滿滿的酒又遞了過去,眼中閃著一道奇異的光:“吶!誰教咱倆難兄難弟呢,在這兒守著一個蛇妖。誒,你說她要是突然顯出真身發了狂,將咱倆生吞活剝了,那咱倆可不是慘麼。”

“你管他那麼多!”站崗侍衛將第二碗酒也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的酒漬,轉過身,指了指那牢籠前的符咒,對年輕侍衛道:“看到那符咒沒有?那是神武君親手畫的!賊靈驗了!咱們那神武君可不是一般人物,嗝!他…他可是虛塵…虛塵宮,出…出來的…嗯?奇怪,今兒我的酒量,怎麼…怎麼這麼淺……”站崗侍衛話還沒說完,便軟了腿腳,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哐啷啷。拿在手中的酒碗隨著站崗侍衛倒下,亦跌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年輕侍衛見他那醉酒的模樣,嘲諷一笑,將那壺酒拿上,往牢籠上的符咒上潑去。

只聽滋滋的聲音,符咒上的禁制被破,年輕侍衛從昏迷的那侍衛身上找出鑰匙,開啟了牢門,進去一把抓住燕娘便想外走。

“你是什麼人?”自打這年輕侍衛進了大牢,燕娘見著他手上的那個酒壺,便知曉他是來帶自己出去的。這酒壺乃是柳巷坊中,她與韓非暘獨處之時才會拿出來用的,自然是一看便認得出來。

隨著年輕侍衛走出大牢,燕娘任由他牽引著向前奔走。這人什麼話也不說,倒是讓燕娘有些捉摸不透。

“好了,到這兒你便自己走吧。”終於將燕娘帶出了大牢,前面來了兩個人,抬著一口麻袋向這邊走來。待走至年輕侍衛面前,二人看了看燕娘,眼中滿是驚異,隨後目光又向那麻袋瞟了瞟。

“看什麼?趕緊進去!”年輕侍衛呵斥一聲,轉身帶著那二人一道入了刑部大牢。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燕娘不解。可目前的情形容不得她有半點遲疑。開啟手中的字條,這是方才那年輕侍衛拉著她時,硬塞到她手中的。

大皇子府相會。字條上短短六個字,讓燕娘心中甚為感動。這是韓非暘的字跡,燕娘不會認錯。

“公子,你對燕娘,果然還是有請。”燕娘將字條緊緊貼在胸口,她果然沒有猜錯,方才那人就是韓公子派來相助於她的。

帶著滿心的歡喜,燕娘縱身一躍,上了房簷,腳尖輕點,在各處建築之間跳轉奔走,很快便出了皇宮,尋到了大皇子府門前。

“喲,燕娘姑娘!”大皇子府前的侍從認出燕娘,即刻將其帶領著進了前廳。韓非暘與齊宇恆正在那裡等著燕娘的到來。

“韓公子!”燕娘見著韓非暘,心中無比激動,快步上去便來到韓非暘面前,抬頭看著這張她朝思暮想的俊臉,臉上浮現出一絲欣喜的笑容。

卻見韓非暘面色如常,低頭打量了她一番。除了衣衫髒了些,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苦難。看來那些侍衛並未敢為難她。

韓非暘微微向後退了半步,抬手指了指齊宇恆,對燕娘道:“燕娘,見過大皇子殿下。”

聽從韓非暘的指示,燕娘即刻轉身,向齊宇恆拂身行禮道:“燕娘見過大皇子殿下。”

齊宇恆滿意地點了點頭:“燕娘姑娘,初次見面,還請多多指教。”

燕娘低著頭,輕聲回應:“大皇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在宮宴之上,您曾經見過燕娘的。”那時的齊宇恆,對她滿臉的警惕,燕娘記得清清楚楚。

聞此一言,齊宇恆稍稍愣了愣,沒想到這燕娘竟然還回嗆了自己一句。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不過眨眼間便也恢復了常態:“燕娘姑娘說的是,瞧本殿這記性,當真是失禮。”

“燕娘,不得頂撞大皇子殿下。”韓非暘這才開口,輕聲呵斥燕娘一聲。

“誒,非暘,無妨。燕娘姑娘所說的也是事實罷了。”齊宇恆微微擺了擺手,讓韓非暘莫要計較。

“非暘,既然燕娘姑娘已經出來了,你何不親自告訴她,究竟要她做些什麼?”齊宇恆提醒道。

韓非暘聞言,鞠躬點頭:“大皇子殿下說的是。”隨後轉向燕娘,向其道:“燕娘,我要你,將昔封靈引到這裡來。”

燕娘驚愣,昔封靈?要她去引昔封靈前來?

“韓公子,燕娘與昔封靈之間的關係,恐怕她不會願意再與燕娘相見。”昔封靈最是厭惡欺瞞她之人,而燕娘與她從遇見開始,便已然是欺瞞為主。要她引昔封靈出來,恐怕昔封靈不會上鉤。

韓非暘卻不這麼想,他看向燕娘,笑了笑,隨後乍然出手,貫穿燕娘身體!

“!”燕娘睜大了眼看著韓非暘,她沒有料到,韓非暘竟然會針對自己下狠手。緩緩低頭,韓非暘整隻手掌已然沒入她之體內,赤紅的鮮血湧出,將衣衫浸染血紅!

“韓…公子…”燕娘忍著劇痛,開口輕聲呢喃,一旁的齊宇恆亦是被眼前一幕驚愣住。他本以為韓非暘是要讓燕娘自行去引來昔封靈,沒想到,他竟然痛下殺手!不過韓非暘既然如此行徑,自然是有他的理由,遂齊宇恆只是袖手旁觀,靜靜等待著韓非暘下一步的行動。

“抱歉,燕娘,唯有這般,方能引得阿靈前來。”韓非暘嘴上說著歉意之語,可眼底,卻是如同深潭一般,透著寒涼的光。

驟然抽回手,燕娘又是一陣猛顫,隨後軟軟地癱倒在地,身為妖族之人的她並不像凡人一樣,被洞穿了身體後很快便會死去。鮮血綻放出血色的花朵,將其浸染其中,燕娘捂著胸口,蜷縮著身體在血泊中輕輕顫抖著。

韓非暘的手,沾滿了燕娘的血,粘稠的血液在指間流淌,倒是有幾分滑膩的感覺。張開手,掌心躺著一顆發亮的內丹。那是妖族之人特有的內丹,蘊含了妖族人畢生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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